“好,便听玉尘的。”
外边,萧景从药房回来,余光瞥见墙上一抹黑影,不做多想跳墙追出去。
二人你追我赶到一处溪河边,墨衣男人停下脚,累得跑不动。
“何人?”萧景一步步靠近。对方没回答,萧景不客气的将他面上的布扯了。
“辛荣?”萧景皱眉,“你何时来的大津?”
辛荣见着他也是不由一惊,不答反问:“你怎么会在这?”觉得不对,换了一句:“怎么会在大津?”
萧景没答,捏了捏拳头,望着他:“你跟踪苏清和?想杀他?”
辛荣冷哼一声,傲娇抬起下巴,“怎么样,连你也要护着他?”
萧景摇头,“不至于护着他,但你不能杀了他。”
“这还不叫护着!”辛荣开始跳脚,“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护着他,我偏不!”容殊护着,霍将军护着,现在连萧景,他哥哥的小舅子都要护着这个不相干的人!
萧景则是笑笑,冷下脸:“谁说要护着他?”
他与辛荣在溪边说了许久,只见辛荣世子高高兴兴又骑马回了仓庆。
待萧景回来,苏清和一行人正准备走,擦肩而过时苏清和不免多看了几眼,还是道:“回城赶慢些,七皇子的身子现下经不得折腾。”
话说了苏清和便走,总觉得这个萧景同容悸的气氛很奇怪,又说不上哪里怪。
“去元安有段水路,水盗猖獗,我让乔风安排了几个人随你一起。”霍池渊送他上马,拢了拢他的外袍,“即便这样夜里也别睡得太沉,让人抢了都不知道。”
苏清和觉得好笑,俯下身子在他耳边道:“只有你的味道我才防备不了,别人根本不能靠近。”说完趁外人不注意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然后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出发。
叶潇捏着方小姐方才送来的肉包子问乔风:“人都走了,二爷愣在那笑什么?”
乔风面无表情道:“苏清和的车马不是还能看见嘛。”
叶潇明白又不明白的点头,咬了口肉包,问:“你当真不要,白菜猪肉馅的,很香。”
“不吃。”
默了会儿,叶潇道:“堂春那小子,整日同这个苏清和混在一处还能上战场吗?”
“先担心你自己吧,”乔风边走边说:“再吃,战袍估计都穿不下了。”
叶潇将包子尽数塞进嘴里,追上他,“方小姐手艺一绝!”
苏清和平安到元安,由于是暗访,到地点便和刑部的人分道扬镳,找了处客栈暂住着。
关了房门,堂春从怀里摸出册子递给苏清和,“这是项雷谦派人送来的元安去年盐量总册。”
苏清和细细翻起来,边问着:“可有问过元安百姓官盐盐价。”
容殊给他的看得折子上写得盐价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据锦衣卫反映,元安盐价却有大问题。连着客栈酒楼里的菜价都高得离谱。
“属下特意去盐铺问,同仓庆并没多大差别,一斗两百五十文。”
“你该去问问普通百姓,”苏清和合上册子,“也罢,先用晚膳,顺便逛逛元安的夜市。”
堂春随摇着山水墨扇的苏清和出了客栈,寻了家人多的酒楼。见他的小主子一口气点了许多菜,忙道:“主子很饿吗?点这样多我们怕是吃不完。”
苏清和则笑道:“谁说要吃完,点着玩罢了。”
于是等菜上齐后苏清和当真没动几筷,倒是堂春,只觉得浪费塞了满满一肚子。苏清和慢悠悠等着他吃,也不急。
待堂春也塞不下了,苏清和便唤小二来结账。
小二没来,来了店老板,笑眯着眼,将账单递给苏清和:“客官这边二十两白银。”
“二十两,”苏清和扫了一眼账目,“里头掺金子了不成?”
“这....”老板一愣,再次打量苏清和,穿着不像付不起这二十两银的人,仍好言道:“客官外乡来的?不是我坑您,您也看到了,店里人多的是,也不差您这点暴利。您随便上一家酒楼点这样一桌子,只能比我这贵!”
“这样啊,”苏清和摇着扇子了然点头,道:“将细账给我瞧瞧,二十两银子这样一桌,够我再吃三桌了!”
“您这不是为难人嘛...”老板顿时无言以对,吃霸王餐的都比这省事,有钱就付,没钱便跑。这倒好,要看细账,难道叫他专门将成本一道一道列出来给他看吗?
“我要看细账。”苏清和合上扇子点点桌上的账目,说:“最好将这二十两的去处都给我一一列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趁火打劫,欺负我一个外乡人。”
堂春在一旁擦擦嘴没敢说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小主子如此不讲理。若不是知晓他的目的,堂春都以为苏清和其实是没银子想赖账。
第四十四章 借我一千两上赌桌
“这位客官,若你存心为难,便别怪我报官了。”老板将账目从苏清和扇下抽回来转身就要走。
“诶,等等。”
却不是苏清和在说话,三人将视线转向楼梯口。一蓝袍男子抱着柄剑,一派江湖气,从二楼一跃而下,爽朗笑道:“这位小公子的账,我帮他结。”
苏清和蹙眉,堂春则只想拍手叫好,长得好就是好,出门在外吃霸王餐还有人帮着结账!
老板沉下去的脸瞬间又笑起来,道:“这位客官,方才多有得罪,早说是一路我便说不得方才的重话。”赔笑着又让厨房给他们上了一碟膳后甜食。
“慢着!”望着预备走开的老板,苏清和瞥一眼兀自搬了椅子坐到他旁边的男子,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冷然道:“列出细账,银子归你。”
老板瞬时又说不出话来,他就说看穿着不像吃不起饭的,只是着实为难人,纵然如此,为那一锭银子,老板也吩咐手边人去列细账。
蓝袍男子脸皮相当厚,用他那柄看起来挺重的剑在桌上腾出一个位置,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苏清和不算,还凑近了打量,旁若无人问:“姓温,名青峰,敢问小公子尊名?”
苏清和展开扇子,面无表情将温青峰的脸往后推了推,“素不相识,无可奉告。”
‘啧’温青峰挡开他的扇子,“小公子这话就见外了,现在不正在相识嘛。”
“这位侠士,我家公子素来不喜交友,还请见谅。”堂春礼貌笑笑。
温青峰不受影响,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说:“相逢即是缘,小公子若实在不愿说,温某又实在不愿小公子小公子的见外,便帮着取一个如何?”
苏清和侧脸看他,觉得此人当真是不识时务,便道:“温公子随意。”
说着,老板将列出的细账整理成一个小册子递上来,上边条条款款事无巨细,连同着用了多少净水洗菜做菜,各花多少,人工劳务等等,这定银子魅力当真大。
苏清和将册子递给堂春,起身准备出酒楼。温青峰提剑拦住人,笑着说:“当真不愿意告诉我?”
苏清和示意上前护主的堂春不必动,温温和和说道:“有缘自会再见,温公子,告辞。”
温青峰没跟上来,堂春几次回头发现那人就站在酒楼门口看他们离开,便问:“主子,还去夜市吗?”
“去,怎么不去,”苏清和摇着扇子,大步往热闹的地方走,“除却酒楼,能打听到事的地方还有一处。”
“何处?”
苏清和看他一眼,说:“元安地下赌坊。”
即便从前没来过元安,也听过远近闻名的元安地下赌坊,玩得可比仓庆腐败街花。
堂春道:“主子,您方才花了咱们这几日预备的花销,现下再去赌坊,若输了,仅凭我一人,我打不赢。”
苏清和不赞同:“又不是土匪,做什么非要打打杀杀,有辱君子之风。”
堂春不敢言,小主子方才咄咄逼人列细账时不见得多有风度...
偌大的正规酒楼,建在元安城街心,隐藏在地下的,是当地官家知晓却管不了的赌坊。汇聚四方赌徒,经营几十年不见出大乱子,其赌坊本身就不容小觑。
这样的地方按月向官家缴纳商税,靠税务便可养活一方人!
“主子,当真要进去?”堂春顿了顿,他觉得苏清和这一身穿着进去不大妥当,容易让人当做冤大头哄骗。
苏清和合了扇子就要跨进去,后背让人拍了下,侧脸一看,不是温青峰又是谁。才多大会儿,这人已经换了身衣物。黑袍红里,戴了墨色抹额,痞子气横生,就像逛窑子的花公子。
“小美人,不仅财大气粗,初来乍到就敢进极乐赌坊,”温青峰笑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进去不上桌便出不来,你会玩吗?”
还有这规矩?苏清和便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问他:“还有什么规矩?”
“想知道?”温青峰道:“想知道便拿名字换。”
苏清和忍着气,含笑,“姓苏,名清和。”
“小字呢,”温青峰说:“瞧你这娇滴滴的模样,该是南边那一带,那一带的人相熟的都唤小字。”
苏清和也不墨迹,说:“玉尘。”
“我说嘛,是娇滴滴的,小字都这般娇气。”
堂春站到苏清和同温青峰之间,不客气道:“不得对我家主子无礼!”
温青峰稍稍推开堂春,道:“这哪叫无礼,我是想认识认识你家公子,莫要挡在中间妨碍我同他说话。”
苏清和点头,堂春这才让开。
“温公子说的赌坊规矩呢?”苏清和问。
“进去便知道了。”温青峰推着他进去,无视苏清和满是敌意的眼神,一路畅通无阻,从一处暗房里扭了机关,大门一开,又走一段点着油灯的通道才见着五颜六色的布景。
温青峰带着人进了厢房,隔绝了嘈杂,才道:“来,我给你好好讲讲规矩。”
始终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况且在地下,堂春满心戒备,这回当真寸步不能离苏清和。
“方才说到,进赌坊不上桌不能出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上赌桌没有一千两的输赢也出不了门。”
苏清和冷笑:“不让出门,如何,草菅人命?”
“就是草菅人命,”温青峰说:“这还不算,别说寻常富贵人家,就是官家,敢踏进来,不按规矩来,也是死。”
这样一说,苏清和来了兴趣:“既然官家都不怕,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什么意思?”温青峰望着他,问:“你不怕?”
苏清和笑着同他分析:“带我进来的是你,并且一路畅通。赌坊有规矩,必定会在我进来前看看我够不够格,可都没有。反倒是温公子,带着我大摇大摆进来,没人拦不说,还有一处自己的歇脚地,不是常客便是这赌坊的幕后,温公子说呢?”
温青峰却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哈哈笑出声:“不愧是我一眼看上的人,聪明。”
堂春道:“温公子注意言辞,我家公子有家室,还望不要挑拨。”
“有家室?”温青峰眉头皱了一瞬,“南边人成婚都这样早?”
堂春见苏清和并不拦接着说:“夫妻和睦,育有一子,现下刚满四岁。”
“四岁!”温青峰吃惊道:“你怕是十三四岁便成婚了!”
这话倒是将引得苏清和自己胡思乱想,咳嗽了几声。
堂春仍旧脸不红心不跳道:“公子看着显小,也快弱冠了。”
温青峰摇头,“那也小,十五岁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苏清和不想与他聊私事,直接道:“所以,温公子是常客 还是幕后?”
“常客,”温青峰说:“这样的地方我如何能开得起?”
苏清和点点头,“那便是幕后了。”
温青峰皱眉,“怎么说?”
苏清和点点他手上握的杯子,偌大的‘温’字印在杯面。虽明显不细致也难看到,堂春直叹他家小主子好眼力。
“想藏一藏身份都如比难。”温青峰作势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才说:“小美人进我赌坊做什么?”
堂春道:“请温老板注意言辞。”
苏清和则叹了口气,反问道:“进赌坊还能为何事?”
“赌钱?”温青峰笑道:“极乐赌坊之所以称极乐不完全在赌钱,而是欲。”
“欲?”苏清和好奇道:“具体些。”
“那就多了,”温青峰列举道:“精神、肉体不说,生存需要,享受需要,仕途需要...简直太多了。”
苏清和分析道:“所以你这儿不光赌钱,还是妓院,甚至买卖官职?”
“草菅人命都不怕,这又算得了什么?”温青峰道:“如今你进来了,我要你的肉体,你给不给?”
堂春本想说注意言辞,发现这不是注意言辞的问题,是亵渎并觊觎他主子!
“说了有家室,如何,”苏清和不慌不忙问:“温老板饥不择食,想用强?”
“我在问你,你答应便是你情我愿,若你不答应...”温青峰顿了顿,说:“我自然也不打算用强,想法子你情我愿。”
“我以为要刀锋见了,”苏清和笑道:“既然温公子有君子之风不如君子到底,借我一千两上赌桌。”
堂春被这话呛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小主子有时候确实很会为人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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