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倚老卖老当舅舅,那我就叫一声你听听。”翻墨掌心逐渐凝出一股黑雾。这老狐狸什么时候不来,偏要在他跟雪樽成亲的时候来搅局。气煞他了。“这一声得看你受不受得住!”
“阿墨!”雪樽立刻抓住他的手,提醒道。“今日大好日子,不能动粗。”
狐狂猝然笑道。“还是外甥媳妇儿懂事儿。”说罢喝着白纱少年端起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这茶不行,一股子霉酸味。”嘴里这么说着还是喝的不亦乐乎。
雪樽看着那张狂不已的狐狂,也没有什么好感,今日他明摆着故意过来找茬,说什么是他劝皇上拟旨赐婚,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想起他先前把翻墨打的浑身伤痕不由气急。既然是翻墨的舅舅那一定也是一只狐狸了,不过人与人不同,狐狸自然也不相同。眼前这人穿的红红绿绿奇奇怪怪,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还开了玉面馆招揽男妓,千万不能让他带坏翻墨。雪樽目不转睛凝着狐狂既然没有以往的呆憨傻气。
那白纱少年见状,不忘添一把火,他笑的娇艳欲滴。对翻墨嗔道。“俊客官,多日不见。怎么不来玉面馆玩?我们都十分挂念你呢——”他又细细打量了雪樽,故意酸溜溜的说。“难不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花?也不过尔尔。”
“你闭嘴!”翻墨怒目圆睁,恨不得一掌拍死那少年。
狐狂慢吞吞把头从茶盏里抬起来,瞥一眼白纱少年,笑道。“思霁,别闹。我那傻外甥经不起这样玩笑,人家巴巴的把外甥媳妇儿捧在手心里,哪里敢做些朝秦暮楚之事呢?”
思霁扫了一眼翻墨笑得甜甜的。“主人说的对,思霁再不敢了。”
四人说话间翻墨就已偷偷设了一道隔音结界,因此谈话内容不怕旁人听了去。雪樽见思霁一双含情脉脉眼一瞬不移的钉在翻墨身上,不知为何,内心十分焦灼不安,一股无名火气压着胸腔。突然岳管家传来一声喊,划破四人尴尬的局面。“吉时已到——”
该拜堂成亲了。两人都孤零零的,没有父母高堂,因为时日设在接旨后三日就大婚,雪樽写了书信给白先生,知道白先生不愿意来更何况即便想来也赶不上。因此雪樽没有高堂。翻墨的故乡桃花隰也离这里有点距离,但是翻墨考虑的更加严谨,毕竟桃花隰里父母不知道他跟人类男子在一起,如果知道了即便不把他怎样也会想方设法大闹一场,翻墨打算先斩后奏,等两人拜堂成亲再领雪樽回去见父母兄妹,岂不美哉。可如今多了个狐狂赖在高堂之位上铁了心不走,他肯定要受翻墨一拜不然怎么可能离开。何况他因为同翻墨打了一架后,给翻墨耳后贴了一根墨狐狐狸毛,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才发现原来这小东西动了凡心,跟一个人类书生搅在一起,想起他每次雄赳赳,气昂昂过来叫他回桃花隰,那样义正言辞,容不得反驳。他越是那样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狐狂就越想拉他一起下水,光跟人类在一起还不行,他故意让皇上写了圣旨让两人成亲,他不仅可以过来蹭吃蹭喝,顺便让这小东西给他磕头参拜,还可以完全让他收了心跟着人类留在人间,即便日后桃花隰姐姐和众人讨伐他,他也能拉个傻外甥垫背。
翻墨知道,此时此景,狐狂不可能走。但这么多人在场又不能跟他打斗。免不了气塞胸膛。
为了不耽误吉时,他还是选择隐忍。等日后拆了他那玉面馆也不迟!
“一拜天地——”
婚礼司仪高声吼道。
两人牵着一段绑了火红花球的红绸,心照不宣默契的朝着大厅外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浑身僵硬,面无表情的对着狐狂的方向拜了拜。狐狂坐的歪来倒去,见状笑的前仰后合,不住摆手。“乖!乖!起来起来!”
然后对思霁使眼色,思霁忙掏出两个大红包递给两人,两人都故意置气,不接。
小铜见状,溜出来把红包收了,笑呵呵对狐狂说。“主子和夫人主子现下双手不空,不好接,奴才代主子们接过。请狐老爷不要怪罪。”听说这玉面馆老爷跟夫人主子是亲戚,可是看着两人好像水火不容,为了不生事端,他只好斗胆来作死。雪樽看了看小铜,笑道。“你先下去吧。”小铜应了声抱着红包走了。
狐狂说。“外甥媳妇儿的奴才倒挺伶俐。”
“夫妻对拜——”
这是翻墨等了很久很久的一句话。没有什么话比这四个字令人心动,令人陶醉。两人相视一笑,微微颔首。俯身相拜。
“送入洞房——”
礼成。翻墨忍不住要热泪盈眶,他跟雪樽成亲了,不管谁是夫谁是妻,他都跟雪樽成亲了。没有做梦,连狐狂都来了,他没有做梦。他真的跟雪樽成为夫妻了,从此以后,他再不是雪樽的朋友,而是能跟他相守一生的唯一一个重要的无法替代的人。雪樽望着翻墨,也是一脸粲然笑意,他跟翻墨在皇命下结为夫妻,看似荒诞,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他只知道过好当下,已是非常可喜可贺的了。
翻墨被雪樽用红绸牵着,一步一步朝后院正房寝房走去。雪樽背对着他,红袍袖口下一截白净如玉的手露出来,拽着红绸引着他。翻墨望着雪樽的背影,雪樽穿红衣真好看,像朵开得正艳的花。白衣看着楚楚可怜,呆呆傻傻,红衣却惊为天人,祸乱人间。翻墨狠力一拽那红绸,把雪樽拽的一踉跄。
雪樽回头一脸憨憨的看他。“怎么了?”
翻墨走近他,居高临下俯视。“小雪雪,如今,我可是你的人了。世人都眼睁睁看见的,你可赖不掉的。”
雪樽“噗嗤”一笑。“我没想赖的。”
“真的?”
“真的。”
翻墨是雪樽三书六礼,下了聘书,礼书,迎书。又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等六礼,明媒正娶进竹山状元府的,以后雪樽如何想赖都赖不掉。翻墨一想到这就眉开眼笑,全然忘了先前狐狂来挑衅找茬的怒火了。
等雪樽去了前院敬酒,翻墨从后院慢慢踱步出来。便见狐狂领了思霁慢悠悠跟逛自家后院花园似的,悠闲的走过来。翻墨骤然蹙眉,一掌劈过去,半个假山应声而裂。狐狂拍手笑道。“小东西果然不知感恩,若不是我,你能把这傻书生骗到手?”
“什么骗不骗?你以为我同你一样使用手段骗人感情吗?”翻墨眉心皱拢,脸色凛冽。
“你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狐狂一副受伤的模样,摇头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帮了你的——”
“你也有好心?你不过是想拉我下水陪你一道留在人界罢了。何故说的那般好听。”翻墨狠狠道。
“难不成你不愿意留在人界吗?”狐狂故意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瞪大双眼。“你舍得那小书生吗?”
“我留不留不需要你来插手。”翻墨真的不愿意在新婚之日大动干戈。可是这狐狂真的是狡猾似鬼。
“话不要说这么狂。你若那般厉害,怎会连一个小小雷劫都躲不过?平白断了一只尾巴,丢不丢人?啊?”狐狂不愧是狐狂,嘴皮毒辣连翻墨都深受其害,不堪忍受。
“你住嘴!”翻墨尴尬的怒吼。如果他真的顺利躲过雷劫,不会断一只尾巴的话,那雪樽也就不可能捡到他的尾巴,他更不可能去跟踪一个人类书生,所有的种种都是这样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少了一环就连接不上。因此他不后悔断尾之痛,如果再来一次,他也宁愿断去一尾,就为了能跟雪樽相识,相爱。这些,他狐狂怎么可能懂。
狐狂笑了笑,瞥了思霁一眼。“把咱们今日的贺礼拿出来,给小东西看看。”说罢从思霁手中接过一盒锦缎包裹的金丝缠裹的方正盒子。话也不说直接扔给翻墨,翻墨一接,再抬头,狐狂已经带着思霁飞到屋檐上。翻墨大声疾呼。“拿走你的臭东西,我不稀罕!”
“不稀罕?”狐狂笑的意味深长。“你今夜用得着。到时候你可能还要好好感谢我呢。”说罢转身欲走,又回头加了句。“那可是你舅舅我多年来一点一点积累的经验,积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天下只此一本,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小东西,好好珍惜吧——”话音未落,两个人影便倏然不见。
翻墨好奇盒中何物,以为是狐狂多年来精心编策的什么修炼秘籍,三下五除二的拆开盒子一看,登时,面红耳赤,血脉偾张。他一把把那本书贯在地上。骂骂咧咧。“狐狂你个老狐狸!不怕天打雷劈?”
那倒在地上,跌进泥里的封皮粉红,用金线缠出书名的书籍。书封外赫然写着“调男八八法”,著者——狐狸狂仙儿。
这哪里是什么修炼秘籍,这明明是臭名昭著不堪入目的春宫图。
第18章 阴阳调和之事
新婚之夜,月儿高悬。
一切寂静之后,两人褪衣歇息。翻墨脸一直红通通的,像被火烤糊了似的。雪樽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劲。翻墨立在门口大手挥了几挥,赶走藏在门外准备听墙根的金银铜铁,语气恶狠狠的。“把玉面馆那老狐狸给的红包你们四个小崽子分了就行,现在留在这是想挨揍吗?”
金银铜铁四人异口同声连连求饶。“夫人主子息怒!息怒——”然后追着率先就跑了的小铜,一溜烟儿跑远分红包去了。
“何必跟他们置气?”雪樽褪去喜服,露出里衣。里衣包裹下的身形,腰细如柳,长身玉立,美不可言。“他们都是小孩子,皮一点无妨。”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翻墨走过去,走一步脑子里就回想起《调男八八法》里面各种香艳的画面,仿佛在脑子里生根一般,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他脸烫的像一块红玉,被灯光映的越发通透红润。雪樽见他脸色怪异,不由出声问。“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是生病了吗?”
“……”翻墨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如何开始。他不愿意唐突吓到雪樽,但也不愿意浪费这一生只有一次的洞房花烛夜。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哪里舍得浪费。
“嗯……小雪雪可知世间万物皆分阴阳?”他半晌吞吞吐吐道。吐出来的气息都滚烫似火。
“自然知道。”雪樽抬头望他,一脸茫然。“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些?”
“世人都言,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若论夫妻便也可为阴阳之说,则夫为阳,妻为阴……”他咳咳两声,继续嘟嘟囔囔。“此刻,我想跟你做阴阳调和之事,不知你愿不愿意……”
“你说什么?”雪樽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今天翻墨怎么还咬文嚼字起来。“阿墨,什么是阴阳调和之事?”
“……就是——房事。”翻墨看着雪樽的脸盘,看着他慢慢红转的面目,不由暗笑。
雪樽大为震惊,他以前从书中知道一些断袖分桃的记载,他以为仅仅只是灵魂精神上的共鸣。他以为他跟翻墨也是一样,只是感情上特别合契便结为夫妻罢了。没想到两个男人还可以,还可以做房事?他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翻墨见他又窘又羞,突然厚脸皮的拿出他舅舅传给他的宝贝书,粉红色封皮,金色耀眼的字。雪樽看清那几个字,立时霞飞双颊,后退两步。翻墨步步紧逼,他一边翻开那书故意搁在雪樽眼前,一边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可一起探讨探讨,此书的精妙。”
他说,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小雪雪,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怎么行房事吧?可好?”
雪樽惊恐的瞪大双眼,逃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发现他好像中计了。他被一个狐狸精骗了。
翌日,金银铜铁端了洗脸的事物过来,便见狐公子开门出来,一脸神清气爽,眉飞色舞。瞧见四人就望着他们的小脸,一个一个像朵朵向日葵似的,圆乎乎又阳光非常。翻墨高兴了,就陆续扔四个钱袋子过去,吩咐道。“去多烧些洗澡水,你们主子要沐浴。”
四人得了赏钱,立马笑呵呵的去做事了。
小铜一边跑一边对其他三人说。“咦?主子是从来不睡懒觉的。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晚?”
小金道。“或许,他们昨夜……”
“啊!”小银大叫一声。“难道……难道夫人主子才是……才是……”
“才是什么?”小铁焦急的问。
小银说,脸色通红。“夫人主子,才……才不是夫人,咱们主子才……才是夫人啊——”
三人一听僵如枯木,良久四人皆瞳孔震动,吓的同时甩了甩头,忙不迭异口同声道。“主子对不起,主子对不起!”
翻墨回屋,雪樽还沉沉酣睡。脖颈上青青紫紫,是翻墨初尝禁果的杰作。翻墨掖了掖他的被角,眉眼尽是无边的温柔宠溺。“小雪雪,一生得你一佳人,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说毕,俯身,一个轻盈如羽的吻落在昏睡的雪樽额上。一束金黄阳光穿过雕花木窗,射在锦被上,折出五光十色的影子。
茫茫白云,蒙蒙青霭。山清水秀,高峰重叠,烟林清旷。极目而望皆是一片碧绿盎然。空气清新带着晨间的凉意,吸一口,一股冷流滑入腹中,像一条水蛇盘旋而下。使人一个寒噤。马车在山里摇摇晃晃,巅来巅去。车夫在外面盯着扭来扭去的马屁股一鞭子一鞭子狠狠地抽,马儿吃疼跑的极快。
雪樽摇晃着倒入翻墨怀里,立马爬起来坐正。再一晃又倒下去,又一脸正气的坐正。这样来来回回十几次,雪樽毫不退缩,翻墨看得乐此不疲。伸手揽他入怀,雪樽默了一刻,立马如惊弓之鸟又抽身坐得远远的。翻墨奇道。“小雪雪,到底怎么了?近日如此冷落我。我同你不过才新婚几日,这次得皇上准许回一荷洲探望白先生。怎么你一路都不要人触碰?”
“马车狭小,怕挤到阿墨。”雪樽垂头看着手心。
翻墨左顾右盼看了看马车内部四周,放有一矮桌,桌上有点心清茶,桌下软榻横陈,这样轩敞的华丽马车,怎么可能狭小。然后皱眉委屈的说。“小雪雪你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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