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希其实对温德尔有着不错的印象,而一曲结束后与米沙的交谈也显示,对方对他很好。
他的这位弟弟还对贝纳展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不止拉着埃德蒙希问这问那,还打趣说,如果贝纳是一位雄虫,他一定会抛弃温德尔,哪怕逃婚也要追求他。
对于觊觎自己雌虫的虫族,埃德蒙希当然不会去提醒对方,他所提到的温德尔正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因他的话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在向站在米沙身后的温德尔举杯致意后,他没去管因此而转头的米沙直接转身离开,而他的余光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假装愤怒的温德尔转身离去,没想到对方正站在自己身后的米沙紧随着追赶了上去,而温德尔离开的方向似乎通往花园。
因此失去了自己第二只舞的邀请对象的埃德蒙希品尝了一口手中红酒,思考着与其跳舞不会因此而产生不必要的流言与误会的雌虫还有谁,在这一过程中,他发现查拉戈里伯爵的那位雌君,奥斯维德先生正独自一人周旋在宾客中,而本应与他一起的查拉戈里伯爵不见了踪影。
就在埃德蒙希移开视线继续寻找舞伴时,一位侍者凑了过来并对他说:“尊敬的先生,伯爵邀请您去他楼上的书房一趟。”
对此其实并不意外的埃德蒙希在告知了不远处的贝纳一声后,跟随那位相貌普通的侍者来到楼上的书房。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上,留下了一道不小缝隙的它似乎等待着谁将它推开,而蜷起手指打算敲门的埃德蒙希透过门缝看到了......他的父亲。
......
直到舞会即将结束,埃德蒙希才重新打开书房的大门从中走出。
在刚才的谈话里,父亲告诉他,他在这场政变里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在正确的时候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的被牵连者;
他并没有对埃德蒙希所列出的几条疑点做出解释,但他评价其为没有任何根据的臆想与拼凑;
他拒不回答他提前返回波利科瓦的目的,并在埃德蒙希的反复追问下,告诉他了一个与他之前的提问丝毫不相干的消息,在谢巴诺二世身上留下信息素印记的是泽维尔·克罗扎伊。
父亲最后抛出的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太过巨大,以至于埃德蒙希直到重返舞池才回过神来。
如果弗尔格家族的死敌是那场政变的主要支持者,那最初的几个月,父亲的确就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样,而家族中并没有谁因那场政变而付出生命,似乎是在侧面印证父亲的话。
但他心中的疑云仍未散去,父亲对此也拒绝解释。
他在宾客已经开始陆续离开的舞会上寻找着贝纳的身影,但这进行的并不顺利。
在询问过几位侍者后,埃德蒙希循着对方的指点在某处角落找到了贝纳。
额发上梳戴着金丝边眼睛的雌虫正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放在膝上的手中握着一只酒杯,此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埃德蒙希靠近所产生的脚步声使对方下意识的望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不自然红晕的雌虫注视了他一会,似乎在分辨着什么,他在随后朝埃德蒙希张开双臂并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在等着他的拥抱。
从未见过贝纳笑过的埃德蒙希因这突然绽放的笑容楞了一下,他走过去蹲在对方身前问他说:“喝了很多酒?”
没得到他的拥抱的雌虫将手臂放了下来,被他指尖握住的杯中没有剩余液体,他回答埃德蒙希说:“只有这一杯,我最开始以为它不是酒。”
他向蹲在他身前的埃德蒙希伸出手,小心的触碰他的脸颊的同时,目光一直注视着他,埃德蒙希听到他轻声说:“是真实的,真好。”
埃德蒙希笑着反问他说:“真实的?因为喝醉了所以以为我是幻觉么?”
将手收了回去的雌虫对他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后,埃德蒙希听到他回答说:“我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像是一场梦境,似乎只要说话的声音大一些就会因此而碎掉。”
对方的话使埃德蒙希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好在喝醉的贝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似乎又想伸手触碰埃德蒙希的他最终没有行动,而将手握拳重新放回膝上,改为开口询问对方说:“您刚才为什么不抱我?”
在之前的相处中发现,贝纳其实并不喜欢肢体接触的埃德蒙希迟疑了一会,他在随后起身,在用双臂环住对方的肩膀后问道:“因为刚才是你在经历了那场事故以后,第一次朝我笑,太惊喜所以忘记了,这样可以了么?”
“不可以。”在醉酒后似乎胆子变大了不止一点的贝纳回答他说。他在随后站起,在环住埃德蒙希的腰身的并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的同时说:“这样更好一些。”
埃德蒙希有些好笑的问怀里的雌虫说:“不怕我了?”
下巴抵在他肩上的脑袋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是在想表达什么。
在扶住对方的腰身,帮助有些摇晃的他站稳后,埃德蒙希再次发问说:“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怕我么?”
他怀里的雌虫似乎认真思索了一会,并在随后回答他说:“我不告诉你。”
耐心等待答案的埃德蒙希,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而他怀里的雌虫紧跟着对他发问说:“你刚才看起来很迷茫,发生了什么事么?”
余光看到了似乎使来提醒他们注意时间的侍者的埃德蒙希,在向前来的侍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的同时回答贝纳说:“我不告诉你。”
他结束掉这个拥抱对明显醉的不轻的雌虫问道:“我们要回家了,能自己走么?”
对方在将那副没有度数的金丝边眼镜向上推了一下回答他说:“可以。”
并不相信醉鬼的话的埃德蒙希并没有因这个回答而放松警惕,而事情的结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贝纳被他自己绊了一个踉跄,在因此向前栽倒时被埃德蒙希及时接住。
在扶着贝纳的肩膀来到门口时,埃德蒙希在温德尔的身旁看到了米沙,似乎想要小小的报复他一下的弟弟凑到他耳边对他说:“哥哥,弗洛贝纳先生似乎已经站不稳了,你已经连回家都等不及了么?”
埃德蒙希看了一眼米沙微肿的嘴唇,并在随后将视线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温德尔,那位给他留下了沉稳印象的雄虫从背后搂住米沙的腰,并语速极快的赞美着埃德蒙希与弗尔格家族,而隐约明白了对方意思的埃德蒙希,也缩短了自己预先想好的对主人与宴会赞美的篇幅。
进行完舞会的最后流程的埃德蒙希,带着贝纳离开查拉戈里伯爵的府邸。
贝纳在坐进悬浮车后不久就靠在他肩上睡着,安静坐着的埃德蒙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不知在想什么。
————————
查拉戈里伯爵位于波利科瓦的府邸,二楼的书房内。
格列诺巴·弗尔格站在窗前,目送着某辆悬浮车驶离,他的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对他说道:“你明知道他已经过了可以扑倒我们怀里,哭着诉说委屈的年纪了,那又何必故意在他面前提瑞德,以此刺伤他的心灵。”那声音顿了顿,在随后补充说:“你又何必故意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站在窗前的格列诺巴没有回头,他回答对方说:“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判断,在某些方面,他太天真了,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而他被玻璃所映照的那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笑意,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开口说道:“他居然问我是否背叛了尼克勒斯,呵,尼克勒斯他根本不需要我的效忠。如果不是当年的我太天真,太过相信我与尼克勒斯的友谊......”
如果不是他太过相信尼克勒斯,死在那场波利科瓦保卫战里的应该是塞西尔·叶普根奇,而不是他的兄长廖瓦,他的瑞德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埃德的评级应该是sss而不是ss,凯里的孩子不会流产,该死的泽维尔·克罗扎伊早已被他亲手埋进坟墓里!
他叹了口气,朝他身后的雌虫发问说:“凯里,你是明白我的,对么?”
第五十七章
对于在绘画方面一直没有什么天赋的埃德蒙希来说,家中的画室一直是他用来胡涂乱画用来解压的地方,但它在不久前迎来了一位新主人。
在将把手下压的过程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埃德蒙希,此时缓步走进这间画室,背对着他的雌虫似乎沉浸在创作中,直到他来到对方的背后都未被他发现。
在雌虫身前的画板上,一副未完成的画作静静躺在上面,屋后花园某处的景色似乎被定格在纸上。
埃德蒙希的视线在不久后被画面中那处已完成上色,所描绘的内容是石桌的一角的部分所吸引。
其中,平铺在石桌上的桌布的花纹、摆放在其上的瓷器都是埃德蒙希所熟悉的,而除了这些,还有一只食指指节处有一颗小痣的手,它指尖前方此时正落着一只羽毛呈湖蓝色的小鸟。
它正歪着头,看起来就好像正通过画布与埃德蒙希对视一样。
埃德蒙希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位于他的左手食指指节处,有一颗不算明显的小痣,而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沉浸在创作中的贝纳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因此吓了一跳的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遮挡住唯一完成上色的部分,而当他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其上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与画中的手交握在一起一样,原本想要遮挡画面的他被自己的这一认知弄得不知该怎么办。
埃德蒙希就像是没发现僵坐在椅子上的雌虫的异样一样,向那副未完成的画作伸出手,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前的雌虫似乎想要缩回手臂,而画作上的那只手因此而显露。
埃德蒙希看着那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手对贝纳说:“没想到我几天前在花园中睡着时,身边居然落下了一只这么漂亮的鸟。”
偷画对方被发现的弗洛贝纳忍不住在心中庆幸,幸好他画的只是对方的一只手,而不是他原本设想中的对方的睡颜,而他身后的埃德蒙希在此时像是在抱怨一样的对他说:“如果我所占的面积能更大一些就好了。”
弗洛贝纳顿了顿后开口回答他说:“我会为您画一幅威严肖像画的。”
初步达到了自己目的的埃德蒙希反问对方说:“那种穿着礼服拿着仪式剑,郑重到可以挂在家族领地中的城堡里的那种?”
他紧着着对贝纳说:“相较于那种风格的作品,我更喜欢现在这幅,当它完成的时候,可以把它送给我么?我想把它挂我在卧室里,每当我醒来时都可以看到它。”
弗洛贝纳看了一眼画布上食指指节有着一颗小痣的手,到底没将想要告诉对方的,将这种画挂在卧室很不体面说出口,他回答对方说:“我会尽快完成它的。”
他将手中的画笔放好,并在随后起身询问身后的雄虫说:“您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随着他的转身,埃德蒙希发现刚才一直背对着他的雌虫的下巴上,有一块蓝色的油菜印记,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将它抹去,但他的拇指触在碰到对方的肌肤后,对方躲避才使他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做了什么,埃德蒙希赶忙解释说:“抱歉,你下巴上有一块油彩,所以我下意识的想要帮你抹去。”
因他的话而低下头摸向自己下巴的雌虫回答他说:“这不是您的问题,抱歉,是我反应过激了。”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的埃德蒙希边将手伸向自己的口袋,边对贝纳说:“我来找你有两件事,一件是,这个小家伙一直在闹腾着找你,所以我只能......”
他的话突然挺住,因为被他从口袋中拿出的肯莫已经睡着,腹部朝上的它将脚底粉色的小肉垫全部露出,即使埃德蒙希将它从口袋中取出也未打扰到它的睡眠。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睡的磨牙的小家伙被贝纳双手接过,对他说:“还有第二件事,我明天要前往格德彼斯德星一趟,这大概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因为明天出发的时间定的太早,所以我来提前对你做个道别。”
埃德蒙希听到贝纳回答他说:“祝您一切顺利。”
埃德蒙希本想小小的吓唬一下对方,让他不敢在半夜偷偷起来好好睡觉,却不想怀中抱着肯莫的雌虫前进了一步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他的唇在随后被一个柔软东西触碰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的雌虫并没有就此拉开他们的距离,似乎有点不敢看埃德蒙希,对他说:“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还有,请您原谅我。”
埃德蒙希亲了亲他的额头,回答他说:“我会的。”
埃德蒙希并没有在画室停留太久,毕竟哪怕贝纳自认为隐藏的足够好,他还是看出了他在不安。
因陛下与议会的决策失误,原本为埃昔为战的军队中明显出现了迷惘情绪,他们不明白之前的战争有何意义,失去的同伴的死有何意义,哪怕上级军官们已经尽力安抚,但这种情绪仍在持续发酵中。
埃德蒙希这次前往格德彼斯德星,是帮表面上仍在视察前线,实际已经秘密返回波利科瓦的父亲做一些目前的他不方便出面的事——虽然他的伯父,那位战死在波利科瓦保卫战中的第三军军团长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但他一部分旧部在那场战役中活了下来。
而埃德蒙希这次前往格德彼斯德星,就是代替父亲与他们进行接触。
在埃德蒙希心中,他并不认可王座上的那位篡位者,更因为他的疯狂与血腥从心底拒绝效忠于他。因此他对父亲的请求没有产生丝毫抗拒,哪怕那样的行为在他之前的认知里已经算得上是叛变了。
就在他准备返回卧室早早入睡,以此为明天的奔波而养足精神时,他的光脑突然发出了一声特殊的提示音。
对比表示疑惑的疑惑的埃德蒙希在随后打开了光脑,他发现自己收到了两封由军部所发出的邮件,而其中一封是军部发给列昂尼德家属的伤情报告单。
几大页充斥着专业术语的体检报告、根本无法分辨的片子、根本无法理解的医疗舱使用报告以及复杂的手术流程,这些使大体浏览了一下报告的埃德蒙希只从中得到了两个结论——对方伤的很重,以及他还活着。
他果断转身下楼,打算去寻求有着医师执照的管家先生的帮助。
他在寻找史密斯先生这件事上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生活及其规律的管家先生此时坐在自己房间内的沙发上,正在观看一期综艺节目。
对方的对他的到来表现出的些许诧异,在放下手中的茶杯后,他起身询问埃德蒙希说:“我尊敬的主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您的么?您完全可以通传设备呼唤我过去,没必要特意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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