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异闻朝他走来,告诉他:“你可以坐我家司机的车,正好同路。”
像是预料到盛雪河会拒绝,傅异闻又说:“今晚我不回家,实验室有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家同我家是对门,这是举手之劳。”
看着排到半小时以后的打车软件,盛雪河答应了。
在车上时,盛雪河依旧有些拘束,毕竟驾驶位坐着陌生人。司机却很热情:“是少爷的朋友吧?”
盛雪河停顿片刻,才说:“是。”
“有空可以来找少爷玩,”司机笑道,“小姐看到少爷带朋友回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手机屏幕自此亮起,盛雪河低头看了一眼,脊背蓦地一直,因为激动,失礼地将手扣在前方座椅边缘:“可以麻烦您,把目的地改成恩美医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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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医院后,盛雪河神经紧绷,看见病床上的老年人,眼眶瞬间染红。
忘了一旁还有椅子,他跪在地面上,紧握外婆朝他伸出的手。听着外婆的呢喃:“真真、真真。”
盛雪河喉间哽咽:“真真在,奶奶,真真在。”
他听着外婆一直喊着自己的小名,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
整理好思绪走出病房,王子银正倚着墙壁,抱臂看他。
“哥,你最近怎么样?”像是在压抑某种怒火。
盛雪河近日休息不好,也许是神色不佳,让王子银产生了误会。他安抚着自己的弟弟:“我最近挺好,实践很顺利。”
王子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更加莫名:“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王子银收回视线,“我送你回去,很晚了。”
原本盛雪河想今夜留宿,但他明天还要回学校,考虑到交通不便以及休息问题,还是选择回家。
门口的司机依旧在等待,盛雪河过意不去,司机和蔼道:“这是少爷吩咐的,他让我转告您,不用有心理负担。”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喊少爷?看了看车的牌子,王子银能够理解了。
“上次那个?”王子银挤眉弄眼。
司机有些八卦的视线传了过来,这四个字蕴含许多信息量,以及暧昧的细节。
“嗯。”盛雪河没有发觉不对,他现在很困,“对了,不管你听到什么,假的永远无法成真,我不在意旁人对我的评价。你好好训练,好好学习,不用替我烦心。”
“还有,不要告诉姑姑。”
王子银:“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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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王子银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这个表哥怎么能对一切漠不关心,只专注于自己的事。
完全忽视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这是最容易冲动的年纪,同样也是最热血的年纪,随便一句过激的话,都能将他点燃。
从前王子银拉帮结派,拥有众多小弟,平日混吃等死,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成熟,只是怀才不遇,要是让他踏入社会,必定会有所建树。
是盛雪河让他觉醒,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现在的王子银脾气有所收敛,断绝了以往引以为豪的“社会”关系,安安心心上学。
盛雪河还算了解自己的表弟,知道王子银听的态度反常,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
帝阳中学有一个论坛,由学生会掌控,性质类似于贴吧。
学生会经常会在里头发表一些招募、活动安排,学生也常把论坛当失物招领、交友等方式来用。
就在不久前,一个校外人士在论坛发帖,贴出盛雪河初中时期在KTV喝酒的照片,以及与一群Alpha共处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角度暧昧不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地方。
发帖人还表示,自己曾是盛雪河的追求者,但是一直被钓着,他发这个贴,是希望不要有人像他一样继续上当,被盛雪河的外表欺骗。
回帖人数很多,多半是看热闹的,还有的让楼主继续发点大瓜,满足大众的好奇心。
——舔狗不成反来咬人?
——呃,我学校也有很多人暗恋他,不过没人敢追。几个去追的,都被忽视了。
——他这张脸,渣我我也愿意啊。
——能不能发点劲.爆的,这太没意思了吧。
——这算啥?有没有床.照之类的,这才有看点。
——不过初中就喝洋酒啦?盛雪河玩得挺开啊。
——人家从小在国外长大,open不是很正常吗?谈过的洋人,说不定比你的期末分数还多。
……
看到这里,王子银下场手撕,反被嘲讽。关键是,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没办法反驳。
——哟?这不是“王子”吗?
——笑死了。王子银和盛雪河什么关系啊?要这俩人是朋友,那盛雪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不知道王子银是个混账东西,和疯狗似的。
——哦,他还抢人家女朋友。
——我对盛雪河印象挺好的,他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王子银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描越黑了,原本想带着朋友来作证,此刻犹豫不决。
又很快,楼主截出一张马赛克掉回帖人的截图,这是一张照片,不过回帖人刚发出来就秒删了。
实践期间,每个人的宿舍分配会整理成一个文档,年级群里都可见。照片里的背景,正是盛雪河所在的宿舍。
从盛雪河宿舍里出来的人,不是他,而是下.身裹着浴巾的Alpha。
照片是从远处偷拍的,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正在擦拭头发的动作,并没有照到脸。
——我靠?牛逼。
——他不是一个人住双人寝吗?直接带Alpha回来过夜?666。
——虽然他是beta,但这…
——盛雪河他妈,好像是某富豪的情.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听说的,大家当玩笑看就好,我不知道真假。
——我只听说他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喜欢背地里耍手段,抢人东西。私生子啊,难怪了。
一个叫顾浪的用户,首先回了个“?”,解释完换房间的来龙去脉后,信的人并不多。
他并不在意真假,只在意这个“瓜”好不好吃,够不够大。
一些匿名用户反而添油加醋,将顾浪的解释妖魔化,仿佛二人之间真存在什么一般。
二人同班,又是同桌,还是同组,加上平日关系不错,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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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很快就被删了,王子银气得吐血。
左思右想气不过,本想问问盛雪河,但看盛雪河淡定的反应,估计也没什么用。
要他看,盛雪河对此多半是看看就过,最多报个警,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因为盛雪河自己平时太忙了,他认为这些纷争没什么意义,像是小儿打闹。
打开微信聊天,点开“姨妈”的聊天会话框,将截图都发了过去。
现在姨妈应该还在飞机上,等到图片发送完毕后,王子银收起手机,耸了耸肩。
他遵守了同盛雪河的诺言,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他妈。
但是他告诉了自己的姨妈,也就是盛雪河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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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盛雪河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接电话时,对方那边停顿片刻。
半晌,柔和的嗓音缓缓传来:“还在睡觉吗?妈妈是不是吵醒你了。”
“妈妈?”盛雪河脑子昏沉,后知后觉地回答,“没有,我已经醒了。”
电话的另一头是导航声,盛雪河翻了个身,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你到国内了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宝贝,妈妈知道你住在哪里。”她的声音很无奈,“不是说学校需要签字吗?妈妈先回公司一趟,然后直接去你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盛雪河的错觉,对方的后半句话,似乎有些寒意。盛雪河有些含糊地应了声,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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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
盛冰凌听着儿子的呼吸声,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笔记本,看着一张张截图,目光寸寸寒了下来。
后座的盛冰凌突然笑了。司机愣了愣,他一直揣摩不透这位老板的内心,有些害怕:“盛总,是我的速度太快了吗?”
戴上墨镜,盛冰凌看向外头艳阳高照的天:“是太阳太刺眼了。”
——姨妈,表哥让我别告诉你,说你难得回来,不想让你担心,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先不说初中的事了。有次我去他学校找他,看到一个变态在跟踪他,表哥过得一点都不好。
自从盛雪河回国以来,盛冰凌将其托付给自己的妹妹,孩子一直报喜不报忧,让她以为自己的孩子一路顺利,日子太平。
被欺负,被跟踪,被凌霸。
耍手段,私生子,性开放。
太可笑了。
一群看客什么都不懂,却在指手画脚,给人冠上莫须有的头衔,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多么风趣。
自己都不知道真相如何,用着含糊闪烁的言辞,有鼻子有眼地给人定罪。
这群人怎么能敢,怎么能。
“盛总,是要先回公司吗?”司机准备换导航。
“直接去学校。”盛冰凌声线极冷,同时吩咐助理,“告诉何游,他儿子成私生子了。”
-
“这次的实践,孩子给分很高啊。”陈绵看着实践成果,有些惊讶。
实践成绩中有一个重要环节,是学生、村民给出评价,在学生评分部分,平均分比以往高出5分。
戚铭指着上方名单:“通常来说,组长评分环节,组长都会给自己最高分。司杭这组真是奇怪,他给盛雪河最高分,接着是唐凝、程思雨、顾浪、杨涵,最后再是自己。可我看他的实践成果,司杭做得部分不少,排第三都绰绰有余。”
“而且,他居然会给杨涵倒数第二的评分?我还以为他会顾及发小情谊,给他开后门呢。”
陈绵喝着茶:“司杭这孩子好是好,就是太傲了,很容易得罪人。也许在这一次实践中,有所收获感悟吧。”
“那样最好,”戚铭叹息,“育人更要育德,偏偏这群孩子,随便哪个拎出来,家世都吓死个人。管多管少都不行,真是难做。”
办公室传来敲门声,二人马上噤声,收好话题,道了声“进”。傅异闻同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傅异闻的母亲,傅加莹。
马上就到十月份的十校联赛,这是校方高度重视的活动,以往帝阳中学都是陪跑的,最多拿个第三。
而在去年,因为傅异闻的加入如同传奇一般,带领帝阳中学成为一匹黑马,拿下了总成绩第一,获得今年举办资格。
为了备战联赛,实训成绩前100的学生,若不放弃名额,则视作自动报名。
联赛过程中,部分项目存在风险,需要家长的签字。傅加莹来此,便是为了这个。
“异闻妈妈,你放心,联赛和去年一样。全程会有专业的医疗团队陪伴,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傅加莹生了一副东方面孔,异常温婉,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眉宇间尽是担忧:“不会发生意外就好,如果异闻出了什么差错,家中老人一定会着急。”
傅异闻无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傅加莹仔细看着注意事项,上头许多运动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她相信自己的孩子能够完美完成,却依旧担忧其中存有安全隐患。
在她低头细细查阅时,门再度敲响打开,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少年坐在她身边:“妈,不是说先回公司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惊愕的视线汇聚在沙发上,连傅异闻都有错愕。傅加莹愣了愣,看着眼皮耷拉、显然有些困意的少年。
浅金色的发丝衬得肌肤雪白通透,类银似雪,精致得如同洋娃娃。
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事物,傅加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孩子真好看。
气氛沉默得让盛雪河有些莫名,他妈给他发消息,告诉他已经到了,他便来办公室找人。
茶几上摆着一堆纸,盛雪河困得不行,又打了个哈欠:“看什么呢?”
傅加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看联赛注意事项,你要一起看看吗?”
“嗯?”他实在有些困,加上母亲在伴,本能产生依赖,竟真的低头去看。
傅加莹还演上瘾了,傅异闻无奈地坐在盛雪河身边,低声问:“昨晚睡得很迟吗?”
富有颗粒感的声音让盛雪河许些拉回神智,定眼一瞧,上头的姓名是“傅异闻”。
是怔愣,扭头看去,一张温婉的东方面孔映入眼中,盛雪河瞬间涨红了脸,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他急忙起身,想要离开沙发,可傅异闻的腿长,拦住了去路。若是强硬离开,则需要跨过去。
无奈之下,盛雪河只能坐回去,仓皇解释:“不,阿姨……我不是。”
先是梦游着去找傅异闻,又是没睡醒喊傅异闻母亲为妈,盛雪河想死的心都有了。
努力稳下心绪,盛雪河这次是彻底清醒,一点瞌睡都无:“对不起,阿姨,我认错人了。”
认错妈一事确实有些滑稽,傅加莹也是头一回遇见,觉得有意思极了。她哈哈笑道:“没事,认错妈而已,小事。”
“不过刚刚我也吓了一跳,还想着现在就喊妈,是不是太早了些。”
带着调侃的语调,让盛雪河更加无地自容,傅异闻的母亲似乎误解了他的关系,支吾着想要解释。
欲言又止又有些纠结的模样,在这张素日冷淡的脸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傅异闻掀了掀眼皮,看了傅加莹一眼,傅加莹马上收住,不再捉弄盛雪河。
天知道盛雪河多想离开这里,但傅异闻不起身,他根本出不去,他几乎是被迫被卡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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