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有些事情,可以谈一谈。
“哦?”
岑宣微微一笑,脸上仍旧挂着浅薄的天真,无辜又烂漫。
“我想要啊——”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与乔匀说:“想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要你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青年眉目明朗,英俊帅气,让人望着便生出细微暖意,可他嘴唇一动,吐出的语句却是字字森冷。
令人从脚底就升腾起一股子寒意。
乔匀赫然一惊,不可思议的望着岑宣,“你……”
他已经很久没感觉到这样强烈的威胁力了。
连老爷子和秦胤都不曾施与他如此大的威压,这小子……这个小子居然……
“我说到做到。”
余光瞥见书房有人影晃出来的时候,岑宣淡淡收回目光,敛了一身气势,变作一副乖顺模样。
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做戏做的当真是天衣无缝,不愧是影帝。
乔匀心里头想。
他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连老爷子这边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能不顾反对的保着他,也是因为不舍得让他真的进去,受牢狱之灾吧!
但不舍得,并不代表真的赞同。
而乔徽那边也彻底被惹毛了,乔匀揉了揉手腕,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暗暗的想,自己真是已经很多年没有挨过揍了。
乔徽下手跟小时候一样,当真是……毫不留情的。
夜色已经很深了。
秦胤下来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厉害。
他冷冷瞥了乔匀一眼,语气不善,带着罕见的敌意,“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把手伸到我这里,下不为例。”
乔匀听的眉头一挑。
看来是知道了。
岑宣愣了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茫然,着实不明白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过来。”
秦胤臭着脸冲他招手,“回家。”
岑宣眨眨眼。
“哦。”
在人前,他还是非常给秦胤面子的,乖乖抱着衣服,跟上秦胤的脚步。
这个小气吧唧的男人……好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啊!
而且还是对着乔匀。
啧啧……他连自个儿的性命被险些害了都不追究,还能有什么会对着乔匀追究的呢?
岑宣没想明白。
临走之前,他问了秦胤,要不要向几位长辈告个别,得到的答复是否定的。
“走!”
秦胤明显很不高兴,周身气压都非常低,岑宣走在他身边,总觉得有点上不来气的样子。
很奇怪。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座老宅。
秦胤望着那个眨巴着眼睛发呆的小子,若有所思。
罢了……事情都过去了,总归这小崽子也毫发无损,还是……不告诉他了吧?
要不然倚着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日子继续咬住乔匀的。
岑宣则才非常用心的琢磨着,乔匀究竟是哪点儿能惹毛秦胤。
唔……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呢?
“最近安分点。”
黑漆漆的车内,岑宣觉得自己后脑勺猛的被拍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嗯?
“我什么时候不安分了?”
他随口回了一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怎么……我把乔匀看住,剩下的你都解决不了吗?”
对付无赖,当然得无赖出马。
秦胤沉默。
“头疼。”
他突然开口,转了话题。
岑宣从鼻孔里冒出个哼哼,满是不信,心道这人不就是想转移话题吗?用得着来拿自己的身体卖惨?
他才不吃这一套呢!
他使劲儿往旁边挪了挪,装作看车窗外面的光景,路边灯光昏暗,却偶尔有明亮一晃而过。
在这个角度上,偏生能碰巧瞧见另一边的秦胤。
男人阖眼靠着,明亮的光景倏尔划过,安静而寂寥。
他没再说话,像是睡着,眉头却似乎是蹙着的。
岑宣觉得自己真是——
好吧!他又心软了。
想着这个男人傍晚过来的时候吐过,晚饭也没吃什么,瞧着那点饭量,当真是还比不上家里那只大胖橘吃的多。
“阿胤?”
他试探着凑过去,轻轻唤了一句:“还晕车吗?”
回应他的,是那人一声冷哼。
岑宣当即缠过去抱他。
“放手!”
秦胤睁眼,瞪过去,开口嘶哑:“你还管我死活?”
他不晕车,只是单纯的头痛犯了,可瞧着岑宣……又是愈发来气的样子。
好像如今被纵的惯了,他有些越来越忍受不了岑宣冷待他的时候了。
习惯当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想想从前,又是如何过得呢?
秦胤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岑宣很快就缠过来亲他,试图以肌肤的亲昵来哄他,温暖的手掌贴过来,不由分说的岔开,扣住他的手心。
是以十指相扣的姿态,牢固的仿佛骗局。
到底又是为什么觉得难过呢?
秦胤抿了抿唇,精致的下颌沉在黑暗里,紧紧崩出一条弧度。
老爷子态度非常明确,偏袒又护短,他能够感觉的到,并不仅仅是因为利益和家族名望。
而是偏爱。
明晃晃的偏爱。
老爷子独独对于乔匀的偏爱。
秦胤闭了闭眼,有些失落。
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
谁的偏爱……也都没有。
第152章 长辈的纠葛
快近年关的时候,岑宣的人情总算还完了。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合作的演员闲聊。
说的无非也是些剧本的话题。
苗苗也在片场。
那个女孩子最近被他整的不轻,毕竟如今他身价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稍微在工作场合使点心眼儿,就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岑宣也放过暗示,让她知道自己跟她身后那个人,有着几乎被害了性命的过节。
“庆功宴走一波?”
把他弄过来还人情的中年导演走近,拍了拍岑宣的肩膀,笑眯眯道:“好好感谢你一下。”
这一回,岑宣可是一分酬劳也没取。
要知道,倚着他如今身价,这样松口,可谓是天大的面子了。
虽然少了这样大的一笔钱,不过岑宣一丁点都不后悔。
“累。”
岑宣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自己的大黑眼圈,撇撇嘴,抱怨道:“最近的夜戏太磨人了。”
中年导演点点头,表示了然,没再坚持。
他要求一向很高,除了岑宣,没人能达到他对那个角色的要求,可是岑宣这小子不好请,他便动了多年人脉,给他解了个麻烦。
没想到这小子当真最会投桃报李,一分酬劳都没要,全然是友情出演。
虽然戏份不多,可这份心思,也着实难得。
然而此时此刻,托着下巴的岑宣思绪却飘的有些远了。
自从得罪了那几位,他的日子可是每一天不被打压的。
好在……他懂得投桃报李,应了友情出演,不仅抱了这么个大腿,还给底下的艺人们赚了不少机会,小日子过得虽然不说顺风顺水,偶尔也憋屈的要命,但相比而言,还是好的。
而最令人烦恼的一件事,莫过于秦胤了。
那日从老宅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秦胤。
感觉就像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触怒了秦胤一样,两人之间蓦然被划开一道巨大的沟壑,怎么都迈不过去。
这让岑宣十分苦恼。
到底……在老爷子那边,秦胤听了些什么样的训话?居然蔫儿成这个样子?
更何况,又不是自己招惹的他,干嘛什么事儿都冲自己来啊?
岑宣长长叹了口气,摆弄着手指上的对戒,百无聊赖。
心里头却忿忿不平极了。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是谁死活不让他走,画地为牢都要把他锁在身边,现在……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放出来就不闻不问了?
要知道,这搁在上一世的光景里,就算他进组拍戏,一年半载不回去,身边定是要有人寸步不离跟着的。
那架势,活生生的像怕他跑了。
岑宣此刻还没想明白,在这新生的一世里,自己之于秦胤,早已不同往日。
他给予秦胤的安全感,让秦胤至少不需要再用时时刻刻监视他来获得不会离开的结果了。
临走的时候,岑宣意外碰到苗苗。
那女人比岑宣年长几岁,长得非常漂亮,身材极佳,前凸后翘,属于美艳大气的那一种,明眸善睐,明艳动人。
他微微一笑,冲对方点点头,便要离开。
“等等。”
女人柔和低婉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车库响起,她转过身,笑意盈盈,“能不能单独谈谈?”
岑宣挑了一下眉,不置可否。
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他也没什么兴趣,最近秦胤不搭理他,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颇为兴致缺缺。
女人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兴许有些故事,你会感兴趣的。”
岑宣蓦然抬头,眯了眯眼,眸色锐利。
故事?
秦家的。
他可算是听明白了这其中暗示。
“请吧!”
岑宣眯着眼笑,看起来是无辜又天真的模样,“换个地方。”
苗苗略略颔首,跟着上了车。
两人寻了个高档咖啡厅,要了包间,叫其他人都在外头侯着。
“岑宣。”
苗苗抬头,神情略有些无奈,“我也是昨个儿才知道,你所说的性命攸关的过节,是什么意思。”
岑宣挑了一下眉尾,眼底顿时多了一些意味深长,“苗苗姐既然知道,那这次叫我来——”
“当然是赔罪的。”
苗苗非常爽快的接了话。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浮出些怜惜来,“阿匀他身体不好,从小受得苦也多,性格难免偏激一些,说到底也是上一辈恩恩怨怨绵延下来的,阿匀的母亲因那位夫人而死,纵使过去再多年,阿匀心里头也是难免有怨气的。”
他们两个并非成年后风月场上所识的男男女女,而是年少就一起成长的伴侣,一起挨饿受冻,吃过这世上最难吃的苦。
岑宣歪了歪头,显然注意的点跟寻常人不太一样,他慢慢咀嚼着苗苗的话,一字一顿的重复:“那位夫人?哪位?”
苗苗面露难色。
岑宣轻哼一声,眯了眯眼,神色冷厉。
平常时候在外面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早就无影无踪,他一想到这个女人一口一个唤的亲密的“阿匀”,是险些害死秦胤的凶手,他就忍不住从心里头生出恶劣的报复心思。
重来一世,他们让他险些再度失去秦胤,他简直不敢想,如果秦胤救不回来,他会如何。
所以每每思及此事,岑宣都没有办法控制迁怒的情绪。
不能原谅!
他不是善人,从来都不是。
不,兴许以前曾是,但在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身边久了,也被感染,坏了性子,变得睚眦必报起来。
岑宣正天马行空的出着神,就见对面的苗苗叹了口气,抿了抿嫣红的唇。
“是秦胤的母亲。”
“那位害死阿匀母亲的夫人,是秦胤的母亲。”
她有点无奈,像是觉得没法子糊弄岑宣,才算是坦然起来,“他们本应该是兄弟,可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我劝过阿匀,但阿匀也是——”
说到这个,苗苗忍不住苦笑。
“他咽不下这口气。”
“阿匀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时……”
后面煽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岑宣一股脑的打断。
“那秦胤的母亲呢?因何而故去?”
第153章 发烧
回家的时候,岑宣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混乱。
夕光一点点落下,将影子拉的老长。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脑中混混沌沌,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烟吗?”
他抬起头,咧了一下嘴,问跟着的中年男人,“刘哥,有烟吗?”
刘景然愣了一下,给他递过去一根。
“别让先生瞧见。”
秦胤心肺不好,闻不大了烟味儿。
“哦。”
岑宣点点头,捏着烟端详了一下,微微一笑。
这么一来,刘景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这烟……不太值钱,要不然我……”
他伸手就去拿。
“不用。”
岑宣缩手避开,摇摇头,“很好。”
他一般不抽烟,除非心情特别差,或者压力特别大的时候。
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因为秦胤。
与苗苗的交谈中,岑宣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故事轮廓。
是事情的始末。
豪门之间的联姻罕少会有真感情,两人彼此都出自大家,自然懂规矩,有了孩子之后,在外头再如何风流,面对彼此之间的时候都是体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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