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破坏平衡的临界点,发生在那个外室出生的孩子身上。
几岁的孩子,被发现后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外室也聪明,竟然抱着孩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一去,就是数年。
那位外室带着孩子,为了不让人察觉,吃了很多年苦头,积劳成疾,终于在那孩子成年之后病故。
而那位正室的夫人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这很显然,谁都不会知道。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辞,只可惜当事人皆已长眠于地下,再无声息。
但后人们啊——
依旧被困于其中,挣扎在难以逃出的噩梦。
那位豪门出身,尊贵优雅的夫人,是被秦老爷子逼死的。
秦老爷子非常坚定的认为她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因此断了她所有通往外界的渠道,并且囚禁了她。
这也是那位夫人心脏病发作,却来不及就医而病故的根源了。
至于秦胤——
那个时候,他在住院。
思及此,岑宣眼神禁不住暗了暗,压根就不敢想,那个人在病着的时候,忽而听闻这样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心情。
那个人——
该多难过呀!
冬日天冷,越是入了夜,风就越大。
岑宣抱着自己,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待了多久,反反复复的将两世之间的偏差进行对比。
好像这一世,秦胤对他更温柔了些。
他也摸的更清楚了些,那人分明就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瞧着最是凌厉冷酷,但真到实际处,又最是心软温和。
秦老爷子……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吧!
秦胤回家的时候,远远见到灯光,刘景然站在园子入口处,一动不动,不由得十分疑惑。
“大冷天的,你在这做什……”
话音未落,刘景然就指了指不远处的台阶上。
缩着一大团。
秦胤忍不住皱了皱眉。
外面很冷,虽不至于达到呵气成冰的程度,但在外头待的久了,手指的关节总会生出一种滞涩的僵硬感。
小家伙缩在台阶上,瞧着像一只可怜巴巴的鹌鹑。
秦胤披着大衣靠近,摸了摸那小子的头。
“怎么不进去?”
周遭是一地烟蒂,早就燃尽了,丢的到处都是。
不对,也不尽然。
岑宣是用它们在地上摆了一圈,把自己围在里面。
秦胤眯着眼看他摆了个什么。
……嗯?
心?
岑宣仰头,鼻头冻得红彤彤的,见到秦胤,咧开嘴就冲他傻乎乎的笑起来。
“阿胤……”
因为在外面待的久了,岑宣连声音都是嘶哑的,听着怪可怜的。
秦胤哭笑不得。
“你这是摆了个什么东西,嗯?”
他抬手,敲了敲这只小崽子的脑瓜子,顿了顿,悠悠然开始逗他,“家里的佣人都被宁岐那小子弄跑了,钟点工白天才会来,小宣,你自己折腾的,还是得自己收拾——”
岑宣咧在嘴角的笑猛的落下来,很快就变作满脸惶恐。
“啊?”
秦胤唇角笑意加深,瘦削的手指向下,习惯性的捏了捏岑宣保养得当,肉嘟嘟的腮帮子。
……嗯?
手下触感,有些不同寻常的灼热。
秦胤眸色一转,蓦然抬眼,惊道:“小宣!”
旋即眼疾手快的接住这个滚烫的大家伙。
岑宣非常成功的把自己冻发烧了。
秦胤眼波微滞,俯身抱起这个偌大的烤地瓜,偏头道了一句:“把杜柯叫来。”
随后就抱着他进了门。
“阿胤……”
岑宣像一尾粘人的鱼,牢牢抱着秦胤的脖颈,侧头的时候,灼热的呼吸掠过秦胤耳侧,痒痒的。
“别乱动!”
秦胤蹙眉,沉声斥了一句,将人丢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自己迅速脱了外套,换家居服。
最近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加之母亲的祭日快到了,他情绪不太高,怕影响岑宣,就一直晾着他。
没想到这一遭回来,还没进门,就逮到了一只发烧的岑宣。
“阿胤?”
这个功夫,岑宣又自顾自从被子里爬出来,眼睛红红的,赤着脚跳下来,脑袋一歪,整个人就往秦胤身上栽。
秦胤接住他,重新把人丢回去,摁着开始脱衣服。
换柔软干净的家居服。
岑宣这回倒是老实了,咧着嘴傻乐呵,“阿胤,脱衣服吗?我自己来啊!”
他无敌配合的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把自个儿扒了个精光。
惹得秦胤额角直跳。
“是不是脱了衣服就可以睡觉了?”
岑宣迷蒙着扑向秦胤,一副小色鬼的模样,上来就下手扒秦胤衣服。
结果被秦胤捏着手腕,反扣下去。
“老老实实躺回去,马上吃药!”
男人眉目冷硬,俊朗却凌厉,吓得岑宣一屁gu坐回去,一脸委委屈屈。
“真凶!”
“要不然看上你这张脸,我才不会受委屈跟着你呢!”
他红着眼睛,因为病着,神思不清,胆子也愈发大了。
嚷嚷的声音一句盖过一句。
“我……我……我才不会告诉你,把你拐来,是想睡你呢!”
第154章 脸疼
杜柯过来的时候,岑宣正手脚并用的挂在秦胤身上,翻来覆去的嘟囔。
“我好害怕呀!”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死了……”
他一说起这个,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仿佛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伤心事。
秦胤额角直跳,轻哼一声,捏了捏这家伙滚烫的腮帮子,“那不是称了你的心意?快些把手伸出来!”
岑宣看到杜柯,赶紧一蒙被子,就捂着被子缩进秦胤怀里。
还瓮声瓮气的嚷嚷着:“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他身体棒棒,几乎从来没生过病,连吃药的时候都不大多,更遑论打针。
更何况……嗯,抱着秦胤就挺舒服的。
这个人体温偏低,身上凉凉的,皮肤又滑又细腻,摸着十分舒服。
正巧岑宣发着烧,身上热乎乎的,十分喜欢去摸那清凉地儿。
他一伸爪子,悄悄探进衣衫摸进去,脑袋上立刻就挨了一下。
“岑宣!你摸哪儿!”
秦胤简直要招架不住这个活蹦乱跳的崽子了。
当真是太磨人了。
岑宣挨了那么一下,本就晕乎乎的脑瓜子更晕了,一头栽回秦胤怀里,老实了一阵。
这才被强制性输好液。
“真小气!”
他还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嚷嚷:“我就摸摸……摸摸都不行吗?反正你是我的,你不给我摸,你要给谁摸?”
模样活脱脱像一只炸毛小兽,露出尖尖的獠牙,一副张牙舞爪的咬人姿态。
杜柯听到这番露骨的话,忍不住多看了岑宣一眼,笑出声来。
秦胤一张老脸已经被他丢干净了。
“老实点!睡觉!”
秦胤咬牙,一张脸红到不像话,抬手将岑宣按在自己怀里,掌心遮着他的眼睛,强制道:“再说一句,就滚出去睡!”
真是不消停。
岑宣的闹腾让本来就疲倦不堪的秦胤着实头疼不已。
他生病的时候怎么留没这么闹腾呢?
高高大大的青年烧的浑身滚烫,却铆足了劲叽叽歪歪,嘴巴里呜呜咽咽着什么。
秦胤完全制不住他,但好在松了手,将人纳入怀里之后,世界总算安静了一阵。
“太吵了。”
过了一阵,秦胤长吁了口气,一脸嫌弃,掌心却温柔的抚在怀里这个小家伙的身上,拉了拉被子,任他黏着自己。
杜柯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安慰秦胤:“小感冒而已,这孩子体质好,明儿一早就会又活蹦乱跳了。”
秦胤抿了抿唇,不说话。
“倒是你,不要这么熬着。”
杜柯递给他一杯水,秦胤接了,却插好吸管,都喂了怀里那个睡到迷糊的没良心崽子。
“没什么事。”
秦胤掀了掀眼皮,苍白俊朗的脸孔上浮出几分浅笑,“我这回……打算带小宣一起去。”
“让母亲也……看看他。”
纵使他们认识好多年,这也是第一次,秦胤带他去见自己的母亲。
因为这一年,是他们之间关系转变最奇妙的一年。
真心假意,其实都是能够感觉到的。
也是这一年开始,岑宣真正认可了他,所以呀——他要带他去见一见自己的母亲了。
年末是人们心里希望最长的时候,一切的结束,亦是一切真正的开始,在终止一年的劳累过后,人们将对未知的美好祝愿皆放于来年。
但这样欢盛的时刻,对于秦胤来说,是致命的嘲讽。
他已经没有亲故了。
夜色绵长,一分分将亡故之人的思念收拢,带入梦乡。
杜柯是陪着秦胤走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自是深知他的辛苦,闻言只是瞥了一眼岑宣,心里头凝出一道长长的叹息。
总算……有个人能陪着他一起走了。
这个人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也实在够苦了。
想到这里,杜柯看岑宣的眼神,就又软和了些。
大家都知道,这小子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情,也都囿于他对于秦胤的影响,而暂且压下不满,但现如今,这小子跟转了性一样,乖巧又听话,虽然也会时不时闹上一闹,但比起从前那种剜心似伤人,着实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暗沉的夜里,睡到无知无觉的岑宣,自然没有感觉到男人落在他额角上那个饱含深情的吻。
他沉沉睡着,安稳又平和,梦里是草长莺飞的春日,他携着心上的那个人,一步又一步的,迈向远方。
从此往后啊——
他会护着秦胤,护着他心上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他。
他会一步一步变得强大,再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连身家性命都被人左右,失了庇护便一朝惨死。
夜幕淡去,月亮西沉,朝阳冉冉升起之时,又是新的一日。
岑宣这一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身上清爽又舒服。
唔……他一扭头,瞥见身边睡着的那个男人,顿时咧嘴笑了。
昨夜的光景依稀浮在脑海里,耳边是那人纵容的温声安抚,想想就叫人觉得满心欢喜。
岑宣摸了摸脸颊,心里恍然着,原来爱一个人,是这般奇妙的感觉。
嗯……连心里头都甜甜地,像烧开的水一样,咕嘟咕嘟冒着不大不小的泡泡。
秦胤似是倦极,仍旧睡着,纤长的眼睫覆下,是一圈青黑的深影。
他心肺功能差,气息就不太匀称,时长时短,偶尔还会有些急促。
岑宣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脑袋,抻着脖子,去听他心跳。
还算平稳。
岑宣这才浅浅松了口气,再度往前凑,一分分靠近,几乎贴着这人脸颊,仔细瞧他面孔。
秦胤容色极好,骨相属于上乘的那种,因为已经不在年轻的缘故,又不似岑宣这样定期保养,近看之际,难免会发现一些细小的纹路。
唇色泛着紫绀,皮肤发白,有点带着病气的样子,但真是零毛孔,亲起来口感应该相当不错——
岑宣既然这样想着,自然也这样做了。
而此时此刻的秦胤沉在梦里,恍恍然在逗一只狗,那狗生的白白胖胖,正冲他摇着尾巴,突然间扑上去,咬住他的脸颊。
他蓦然睁眼,惊出一身冷汗。
嘶……脸疼。
“岑宣!”
“你跟我滚下去!”
第155章 回家过年
除夕之日,是秦胤每年最孤单的一天。
岑宣绞尽脑汁,连着前世今生一并,好好的回忆了很长时间。
但是无果。
他与秦胤纠缠不休这么多年,最严重的地步,被锁在家里,数日不得出。
但每每除夕,秦胤都是会放他回家的,所以秦胤那一天都在哪,做什么,他还真是一丁点也不知道。
挠头,真烦恼。
岑大影帝叹了口气。
他自己的家庭和睦,父母都是底层劳动人民,勤劳善良,虽说不上多富裕,但从小也算是衣食无忧。
父母性格开朗,平日里有些小吵小闹,但总归对于子女是宠爱庇护的。
真的很难想象的到,这天底下还会有秦氏这样的门户,同为子女,会有亲疏之别。
他穿着纯黑的羽绒服,衣襟别着白花,亦步亦趋的跟着秦胤,去了陵园。
外面很冷。
他觉得自己裹得像一只笨重的狗熊。
“阿胤……”
岑宣声音小小的扯着秦胤衣襟,道:“阿姨会喜欢我吧?”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家伙,如今却瑟缩的像一只小鹌鹑。
一张脸尖尖的,眼睛也大大的,长得倒是乖巧纯善,一副老实孩子的模样。
秦胤瞥了他一眼,心里头漾开些许暖意,摸了摸他的脑袋,嘱咐道:“刚退烧,戴好帽子,免得再着凉。”
岑宣摇头,侧身一躲,一本正经的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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