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岑宣语塞。
实在是这人说的太过于理所当然,他哼了几声,晃了晃仍旧有些晕的脑袋,跑去放水,准备给那人擦身。
“阿妮落又被柳焱接走了?”
岑宣扑腾热水的功夫,隐约听到那人在外面说话。
“嗯!目前的情况,她跟着柳焱,比跟着咱们安全。”
外头很快就没声音了。
岑宣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那人俯在床边,对着垃圾桶无声的在吐。
“阿胤?”
他吓了一跳,迅速放下水盆,去扶秦胤,“怎么回事?我叫医生!”
秦胤吐的说不出话来,却反手拉住岑宣,疲倦的摇了摇头。
“那……那怎么办?”
岑宣有点着急,他已经许久没有一个人处理过这种情况了,半揽着这人的身子给他拍了一会儿背,直到他反胃的感觉淡了些,才哄着他漱了口,扶他靠回去。
秦胤倦的连动一动手指都很难,但还是勾起笑来,眉眼弯弯,分外生动。
“擦……咳……咳咳……擦身。”
他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岑宣。
岑宣心头有些发酸,但还是尽量忍着情绪,不叫那人担心。
“好。”
水还是热的,岑宣反复确认过温度,跪坐在床边,掀开衣摆,替那人擦拭身体。
方才的折腾又出了一身冷汗,秦胤难免不太舒服,白皙的皮肤被温热的毛巾擦拭而过,就觉得暖融融的。
他精神不济,又有些昏昏欲睡。
杜柯之前与岑宣提过他对进食的潜意识抵抗,但岑宣没太在意过,毕竟自己在的时候,哄着他多多少少能吃一些。
还能从自己嘴巴里抢吃的呢!
岑宣深吸了一口气,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里头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
原来他过得这样辛苦。
原来只是与自己在一处时才能吃点东西。
原来他真的有进食障碍。
原来啊——
他也是这样孱弱,这样需要人照料保护。
因为久病,不大见太阳的缘故,秦胤的皮肤很白,没什么光泽,透着一股子不大康健的意味。
他很瘦,几乎皮包骨头,身上的皮肉也有些松垮,胸前与腹部,已经后背,都有不同大小的疤痕,是手术留下来的印记。
有些年代久远,已经非常浅了,但凑近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岑宣数了数,大概有十八道。
也就是说,从小到大,秦胤经历过十八次手术。
这只是胸腹与后背上的,其他处还不曾算。
单单想想,就叫人心疼的不行。
第232章 喂饭
昏黄的灯光下,秦胤苍白瘦削的身体展露无疑。
低烧十分消耗人的精力,吐了一阵,周围还缠绕着那孩子的气息,秦胤就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岑宣在身边的时候,总是叫人安心的。
“阿胤,阿胤?”
怕他着凉,岑宣只能加快速度,小心翼翼的托着他的身子,给他换了睡衣。
外头送了晚餐过来,岑宣瞧了瞧,觉得不能让秦胤空着肚子,应该让他试着进食,并且尽量适应食物的存在。
只能叫他起来了。
“阿胤……不睡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岑宣俯身下去,微微一笑,先是亲吻男人额头,紧接着往下,一路顺着鼻骨锋利婉转处落下去,再用脸颊贴一下他的脸颊,让他察觉自己的存在。
“咳……不吃。”
秦胤慢慢睁眼,神色带着罕见的迷糊和困倦,尤其在发觉岑宣在身边时更甚,抬手扯住岑宣手腕,重新倦懒的闭了眼。
“你真是……”难得碰到秦胤耍赖的时候,岑宣哭笑不得,毫不客气的捏住挺拔的鼻尖,恶狠狠的磨牙,“快些快些!我饿了!”
秦胤仍旧迷迷糊糊,本就喘不大上来气,被这么一捏,差不多醒利索了,但还是别过头去,躲开岑宣的魔爪。
“咳……咳咳……”
他模糊的嘟囔了一声,“那你去吃。”
话虽如此,但捏着岑宣腕子的手可没松开。
秦胤意识仍旧不大清楚,还有些贪睡的模样,能够瞧出整个人是放松的。
岑宣忍不住笑弯了眼,可笑过之后,听了听他胸腔里有痰,干脆也不惯着他,直接护着这人头颈,把人半抱起来。
“先咳痰。”
肺炎还没好利索,这人的身体状况可是大意不得的。
秦胤初醒,又发着低烧,咳痰自然有些吃力,他咳了好一阵,才勉勉强强把腔子里积的痰液咳出来,岑宣仔细用纸巾接了,丢进垃圾桶。
“漱口,吃点东西。”
秦胤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软的跟没骨头似的,歪在岑宣怀里,一双好看的眼眸半开半合,瞅着岑宣,不说话。
岑宣摸了摸他身上肌肉,确定这个人是放松的,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唇角。
嗯……越亲越想亲,有点上瘾。
这么个折腾法,就算秦胤睡得再熟,也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揉了揉岑宣的脑袋,叹了口气,“我没漱口。”
刚刚咳完痰。
哪知那小子浑然不在意:“我又不嫌弃你。”
秦胤不说话,唇角弧度却不由自主的弯起来。
“咳……咳咳……嗯,你吃的什么?”
靠坐在床头的秦胤脸色仍旧不怎么好,但瞧着是有点精神了,望着岑宣开始吃东西,不由得眨眨眼,满是好奇。
他吃的真香。
尤其是退出台前之后,不用再保持身材,日常吃的东西也不再是那么几样,并且固定食谱,岑宣就开始有些放飞自我。
腹肌都褪的差不多了。
“炸酱面。”
岑宣抬头,眨了眨眼,舔掉嘴角的一点酱汁,不等秦胤开口,就果断的截住他的话,“你不能吃。”
男人皱眉,不悦的情绪明明白白的浮在脸上,“那我吃什么?”
与岑宣在一块的时候,他越来越不自觉的流露出更多的孩子气,整个人都是放松而欢快的。
“这个。”
岑宣腾出手,把温着的白粥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努嘴,“我尝了,甜的。”
这个人低血糖的症状比较严重,所以白粥里加了一点糖,有一点味道。
秦胤闻言,神色依旧恹恹。
岑宣也不纠缠,把粥放到他手边,自顾自又跑去吃面。
嗯……还有大鸡腿。
岑宣从小就是肉食动物,做了艺人之后,健身加节食,口腹之欲多少都受到了限制,即便不吃健身餐,也会挑拣些热量低的食物吃。
现在可以敞开肚皮享受美食而不怕发胖,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
秦胤等了一会儿,见那家伙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气闷,敲了敲一侧,“喂!”
岑宣已经加快了速度,此刻吸溜完最后一根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小松鼠,“唔……叫我呀?”
他擦了擦嘴巴,挪过去接过碗,很快就扬了笑脸,凑上去,讨好的哄秦胤,“喂你?”
男人眉眼慵懒,面骨精致而削尖,脸色虽然有些不太好,但皮肤细腻白皙,眉眼鼻唇的婉转处,尽是精致。
他挑眉,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不吃。”
但勺子凑到唇边的时候,还是非常诚实的张了口。
粥煮的很烂,顾及他的胃,入口即化,基本不大需要咀嚼,米也很香,微甜,从喉咙流入,确实冲散了不少嘴巴里原有的苦涩。
秦胤来不及仔细品尝,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他蹙眉,以掌根抵住胃脘,眉头紧蹙,险些吐出来。
即便他心理上能够接受,但太久不进食的胃还是忍不住闹腾起来。
他推开碗,伏在一侧,喉结上下动了动,神色隐忍。
他不想吐。
岑宣见状不好,立刻把垃圾桶勾过来,放下碗,掰过那人身子,“吐出来。”
这个情况,杜柯完全预料过,这人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正常进食,但吐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吐了还得继续吃。
秦胤白了岑宣一眼,不说话,攥着被褥的手指不断收紧。
“吐出来,不要紧,乖……”
秦胤不听,偏生就这样硬生生忍着,额角青筋暴起,任凭岑宣怎么哄都不吐。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
不知道熬了多久,胃里总算是安静下来,秦胤脱力的软在岑宣怀里,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嘟囔。
“不怕不怕……阿胤不怕,咱们不吃了……不吃了不吃了。”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瞧着秦胤那副忍着不吐的模样……岑宣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了。
太难受了。
岑宣自己都快哭了。
这么一折腾,秦胤也没了再吃什么的欲望,半睁着眼去看岑宣,又忍不住笑起来。
“杜柯……咳……咳……让你来劝我吃东西,结果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罢工了。”
第233章 回忆
岑宣才不管这些呢!他孩子气的揽着秦胤,啄着亲他脸颊,连眉眼鼻唇,一并吻了一遍。
“那我就去与杜柯说说,我干不了这个活!”
医生的事情,该医生来想办法才是。
秦胤半眯着眼笑。
他最近变得爱笑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寡淡漠然的样子。
当然仅仅是岑宣在的时候,只有岑宣在,他才会笑。
温馨的场面没维持多久,秦胤就被一阵尖锐的胃疼打断。
反胃的感觉压下去,疼痛就窜出来,激烈叫嚣着,总是不得安稳。
“胃疼?”
岑宣凑过去亲他,换下他冰冷的手,探进衣襟,贴上自己软乎乎的爪子。
“嗯……”
男人蹙着眉点头,间断性的低低抽着气,神色缠绕上几分烦躁,“咳……疼……”
他偏头,埋在岑宣颈间,不停辗转。
岑宣似乎察觉什么,“不能用药?这么捱着疼?”
“嗯……”
秦胤偏头,低低应着,“会影响心脏的恢复……”
“可上回你坚持这样,都烧出肺炎了。”
岑宣心疼的不行,用脸颊贴贴他的额头,嘟囔着,“还是有些热。”
眼见这人胃疼的辗转,情绪的烦躁愈发激烈,岑宣赶紧说点什么去转移他的注意力,“阿胤阿胤——”
他费力的歪着脑袋,啄了那人眉心一口,结果那人一扭头,啄到了眼睛。
呜……
岑宣嘿嘿笑了一下,“阿胤,你觉得这次咱们的胜算有多大?”
男人顿了顿,气息稍微稳了些,忍着晕眩抬起头来,“咳……嗯,只要你能得了那个孩子的全部信任,我可以保证,上头可以立刻下发正式逮捕令。”
之前的那一份……只是暂时性文件。
岑宣听的瞪大了眼睛,“这么厉害?”
他挠挠头,“这么一看,那孩子跟程霖可当真是仇深似海啊!根本不用再想旁的办法。”
秦胤笑了一下,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颇有几分意味深长:“旁的不论,这么多年过去,程霖做过的恶事数不胜数,但那孩子手里,有程霖杀人的直接证据。这一点,比证人更是有力。”
这一下,岑宣更疑惑了。
他护着男人腰背,慢慢揽着他,给他暖着胃,轻轻打着圈揉,“那……是什么深仇大恨?”
秦胤闭眼不答。
“廖家那头,跟廖承钧说一下,该收网了。”
他断断续续的低咳着,身体还会时不时绷紧,显然仍旧是疼的厉害。
看的岑宣心疼不已,抱着他哄了又哄,亲了又亲,最后还是心软的不行,“那咱们以后不吃了……”
“你想饿死我?”
男人斜睨过来,直白的找茬。
“那……吃?”岑宣愣了愣,委屈的不行,“可是你一吃东西就胃疼……还会吐。”
他眼睛红红的,看着竟是比秦胤还要委屈,“阿胤……要不然还是吃药吧?”
男人勾勾唇,心情不由得大好,“不用。”
他翻身,换了个姿势,低低开口解释:“尽快恢复,可以尽快进行下一次手术。”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在危险之中,只有活下来,岑宣才能心安。
如果死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岑宣瘪瘪嘴,慢慢替这人暖着胃,可半晌过后,这个人胃脘处的皮肤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好像怎么也暖不热一样。
急得他汗都出来了。
秦胤却歪在他身上,情绪一点点安稳下来,甚至于浅浅的睡了过去。
岑宣僵着身子,根本不敢动。
杜柯说这人难得能睡一会儿,靠坐着腰疼,躺着又容易喘,每每都睡不了多久,就被迫疼醒过来。
现下岑宣放轻手脚,护着他的腰背,撑着他身子的力道,低头细细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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