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荡着他杯子里的冰块:“那个家伙是谁啊?好像没见过。”
店老板擦着桌子的手一顿,撩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太宰治挑眉:“我应该知道?”
老板没再理他,转身调了杯不知名的酒。
透明的液体上悬浮着一层蓝色的糖浆,它们在穿过透明的酒液时会形成一粒粒的圆珠,然后慢慢的坠落到杯底。
太宰治手里的酒还没喝完,而坐在角落里的客人面前只有一杯孤零零的果汁。
“这是让我去猎艳的意思?”
糖浆还在往下落,就好像倒计时一样。
太宰治盯着它出神,等回过神时,他已经带着这杯酒来到了那位客人的面前。
无辜的客人可能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有心思搭讪,太宰治拉开他对面的座椅时,发出的噪音让那位客人吓得把手里的书都捏皱了。
太宰治撑着脸:“在酒吧里看菜谱?”
客人低声道:“刚好有就拿起来看了一下。”
太宰治:“外面这么乱你还有心思看这个,看来是想为重要的人做美食啊。”
客人沉默了一会,把书合上,起身打算离开。
太宰治把那杯老板赠送给他的酒放在了客人的桌上:“请你喝。”
客人看着酒走神了,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听从了太宰治的意见,乖乖的坐下。
“是天使之泪啊。”
太宰治对酒的名字不感兴趣,他懒洋洋的接过话题:“这么一说还挺像眼泪的,真奇怪,老板怎么不送我酒,我才是老顾客吧。”
没等客人回答,他继续说:“你真的不喝吗?眼泪要流完了哦。”
通常情况下,选择到酒吧坐着的人没有不喝酒的。太宰治的思绪有些缓慢,他开始思考如果有人要推脱这杯酒的话应该用什么理由。
比如“我酒精过敏”之类的?
无厘头的想法乱七八糟的在他的脑海里旋转,他打算如果眼前的人拒绝的话,就自己把这杯酒喝掉。
客人果然拒绝了:“我的……酒杯没带。”
新奇的理由。
太宰治抬眼:“你喝酒还要自带酒杯?”
“嗯,”客人始终没有与他对视,“有专用的酒杯。”
太宰治:“看样子是很珍贵的杯子了。”
客人不太会聊天,只低低的应了一句,似乎在等太宰治提出下一个话题。
太宰治叹气:“本来是想验证一下吸血鬼身份的……喂,你真的不喝吗?有点浪费啊,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等到下一个客人。”
客人没有理解太宰的话,迟疑着问:“等下一个客人?”
“对啊,”太宰治理所当然的回答,“不会吧,你来酒吧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陌生人给你递的酒不能随便喝,喝了就是答应跟他过夜的意思。”
“不知道名字的人也能随便过夜吗?”
“一/夜/情而已,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没什么吧。”
太宰治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光,有些惊讶于这位客人的生涩程度。
怎么办,一点饥饿感都没有,不想吸血又能在阳光下生活,对大蒜没有反应,我真的是吸血鬼吗?除了这双红眼睛以外。
太宰治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还没有散开,耳边就传来了几声压抑的质问。
没错,质问。
陌生的客人正用那种有些委屈和伤心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抬头,所以眼底的那些情绪被最擅长读懂人心的自己一览无余。
迅速扭头的客人抿着嘴,过了一会才垂着眼皮问他:“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那种事,怎么能够这样?”
天使之泪的蓝色圆珠已经快要全部都坠落到杯底了。
太宰治突然有了一种急迫感。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干渴的喉咙、颤抖的指尖,还有不自觉去观察这位客人的眼神,太宰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作为吸血鬼对食物的渴望,可是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又好像跟进食的需求不太一样。
这种应该是更为复杂和成人化的感觉。
太宰治精通人心,他早就达到了那种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高度。
而这一晚,他又无师自通了花言巧语,还是最高等的那一种。
伴随着天使之泪完全沉没,他抓起酒杯,将糖浆跟酒精混合到了一起,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
是一股莫名有些怀念的甜酒。
总觉得在哪里曾经喝过。
他又品了一小口,等甜味带着微微的辛辣穿过喉咙后,他才挂上刻意的微醺表情,抓住了客人的衣领。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
太宰治凑近这位客人。
长发,精致极了的五官,还有那双将他完全容纳的眸子。无论怎么看都是贴合自己喜好的长相。
他的鼻尖快要触碰到浑身僵硬的客人的耳朵了。
“我是一个吸血鬼,”太宰治笑了笑,“我之前不太确定,现在又好像确定了。”
调笑着的男人用他那只猩红的眸子盯准了客人的脖颈,然后凑上去用舌尖轻轻划过。
“好像真的有一点想要吃人的感觉了。”
客人并没有如他想象之中的那样慌张。
太宰治的笑容扩大:“今晚让我来当你的酒杯吧。”
说完,他将天使之泪一饮而尽,随后把口中尚未完全吞入腹中的液体渡入了客人的嘴唇。
在酒吧里,喝下了陌生人给的酒,就等于接受了对方一/夜/情的邀请。
太宰治揽住客人的腰,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幸运日。
就连腰线也完全贴合了他的喜好。
夜晚缠绵的时间太久了,等太宰治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已经把整个房间都点亮了。
窗户被打开,空气里还有一丝尚未散尽的颓靡味道。
他的腰上被裹了一层小毯子,怀里则是抱着一个枕头,他正以一个看上去就像是在撒娇的姿势,陷入柔软之中。
昨天的客人已经不见了。
太宰治回味着头一天晚上令他惊喜的猎艳过程。
生涩的客人在床/事上可爱得有些过分,也不知道曾经被谁采摘过,采摘他的人似乎也从来没教过他,一边咬着别人的指节一边求饶的话,只会引来对方更加猛烈的攻击。
只是稍稍回忆就忍不住咽口水。
难道只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心脏才能跳得快一些?
我该不会有渣男潜质吧。
太宰治扪心自问。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不记得与他一/夜/欢/好的男人的模样了。
不过好像也不太重要,如果是lupin的客人的话,以后总是还有机会遇到的。
他伸了个懒腰,将一直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放到耳边。
“早上好。”
“不早了,太宰,你在做什么?”
“去验证我是不是真的是吸血鬼了,刚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呢。”
“唉,”电话那头的森鸥外深深叹气,“先过来吧,那个人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太宰治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出神:“任务?杀丧尸还是救人?太无聊的任务我可不想去做啊。”
森鸥外回答:“是一个刺杀任务,你会感兴趣的。”
第71章
——想不到你还会主动让出这个位置。
站在森鸥外的办公室里, 太宰治的眼睛里透出这样一股戏谑。
森鸥外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负手挑眉。
——必要的时候。这只是一个位置而已。
一个可有可无,甚至能够推出来当做陷阱的位置。
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梳着小辫子, 头戴一顶夸张复古的帽子,手里的红酒杯还在微微摇晃, 是上流人的姿态了。
“咳咳。”森鸥外清了清嗓子, 示意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于是那个男人便转身过来,用他那潮湿的视线紧紧粘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那是一种贪婪的视线, 太宰治读得出来这个眼神的含义, 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正在觊觎着自己的某样东西。
可是我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吗?
森鸥外介绍道:“这位是鬼王大人, 当然,现在叫他医生是最好的。”
“医生。”太宰治跟着复述了一遍,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的脸。
曾不久前在电视中看过, 战战兢兢的主持人眼里是明显的喜悦,她跟她的搭档向全世界人民介绍了这位“能够治愈丧尸病毒”的医生。
熟悉感是从这个地方来的吗。
这位鬼王克制不住的笑了,笑得很放肆, 人仰马翻,充满了得意的感觉。
可惜在场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会配合别人的人, 所以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笑得像是一个疯子。
“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啊。”
太宰治本能的皱眉, 却在余光里看到了森鸥外正在冲他轻微摇头。
“……”
随后,在太宰治些许惊讶的目光中, 鬼王突然停止了放肆大笑,他把红酒一口喝完,将高脚杯狠狠砸碎在地上,冷着脸哼了一声。
鬼舞辻无惨的肌肉如同一条条腐烂的虫子组成一样, 它们在他的皮肤之下缓慢的蠕动着,带着清晰可见的血色以及粘腻的水声, 向外展示着它们蓬勃的破坏力。
等他将手指嵌入那恶心的肌肉之中并拉出一端的刀柄时,森鸥外才明白他为何总是无法试探到那个能杀死鬼王的武器在哪里——它被无惨藏进了身体里面,随身携带才最安全。
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抓住鬼王的弱点了。
鬼舞辻无惨把刀从自己的胸口缓缓的抽了出来。
那是一柄长约三尺六寸的刀,通体黑色,透着淡淡的寒光。刀身上一丝多余的花纹都没有,更别说精美的雕刻或是配饰了,但这样一个看上去简单的武器,却让隔着几米的森鸥外都感到脖间一凉。
只是晃眼的一瞬间,这把刀便破风来到了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治连眼睛都没眨,反而只是探究的看着鬼舞辻无惨,说:“这种武器可不太适用于刺杀任务。”
“刺杀?”无惨看森鸥外,“这可不是刺杀任务这么简单。”
锋利的刀口向上挑,隔着空气划断了太宰治额前的几根黑发。
“记住了,你杀不了他,死的就是你。”
一阵浓烈的黑烟将鬼舞辻无惨笼罩,等待烟雾散尽之后,太宰治的面前便只剩下了这把武器。
太宰治没有去碰他,反而直直的注视森鸥外。
“现在总能聊聊了吧。”
*
等到黑夜降临,太宰治重新踏上了横滨最高楼的楼顶。
呼啸的寒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更加乱糟糟了,他坐在屋檐上,俯视着这片只剩下零星灯光的安全区。
森鸥外说,他变成了吸血鬼。
吸血鬼是不老不死的生物,以人类为食,光是这一个特点,就足够太宰治憎恨那个将他变成怪物的家伙了。可是诡异的是,当他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他的心竟然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设定的存在一般。
他好像在睡了一觉之后,适应了作为一个吸血鬼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很不可思议吧,连太宰治本人都为他这个奇异的适应而感到惊叹。
他甚至连饥饿感都没有,一个吸血鬼对人血竟然没有渴求,似乎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吃饱了。
太宰治重新站回了屋檐,张开手闭上眼,在他身子想要往前倾斜的时刻,果然又感受到了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一阵阵力道。他原本已经到达了一个非常危险的角度,再睁眼时应该已经在以均匀的速度投入大地了,但是这股力道轻柔的将他推回了那个极端安全的地步,甚至还想将他推到里坠落更远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睁眼,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股有东西正在无形流失的感觉还在继续,从他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停止过。
第六感、预感、还是别的叫不出名字的感觉在告诉他,这股感觉形成的原因一定与平白无故挂在他手腕上的链子有关。
“你是谁?”
这是个注定不会有人回答的问题。
太宰治明白,但是当他的话音被风吹散之后,手心里却突然多了一份被抚摸的触感。
他的反应很快,在那股触感出现的0.01秒便察觉到了它的存在,大脑还未提示他下一步该如何去做,肌肉便自作主张的行动了。
太宰治五指收缩,在那道触感离开的时刻,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有一个无形的东西从他手间溜走的感觉。
是一道有些凉的、像是风从指尖穿过的触感。
是风吗?
他的面前是空旷的黑夜,除了风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呢?
但是这种感觉的确是让他感到怀念的。
如果不是风的话,自己的面前应该有什么呢?
太宰治的视线无法聚焦,摇摇欲坠的他站在顶楼开始走神。
——也许是一个长得比自己高一点东西?散发着冷意却让他无端感受到令人不适的热度。
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太宰治嗤笑了一声,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那股一直环绕在他身边的力道也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消散。
“有点无聊啊。”他走在漆黑的通道里,血族的视力能让他拥有夜视的能力。
带着轻微的回音,太宰治的语调突然拔高:“对了!要不去找上次在lupin遇到的那个家伙吧!”
轻巧的脚步声里透露出一丝活泼的味道。
可惜太宰治的计划很美好,都精确到了每一分钟应该跟那个人玩哪些不一样的有趣运动,结果当他在空无一人的酒吧里坐到了老板开始轰人的时候,他才接受了那个人今晚不会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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