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转了,转得我都快晕了。”王绮文出来就看见外孙在客厅转来转去,转得她直眼晕,“有急事啊?”
常湛收起手机,克制着说:“没。”
王绮文赶他:“别哄我了,有事赶紧去吧,跟你外公着急出去下棋一个样。”
常湛见自己被看透,不再辩解,走前抱了下王绮文:“我改天再来看您。”
车再开上路,觉得比来时轻快了许多。瞥了眼手表,六点半,手机仍没动静,林书雁始终没回他消息。
半小时后常湛轻车熟路把车停在和西门口,走进外科大楼。
林书雁刚跟着老师做完手术,患者被利器穿透左肺,并且离大动脉只有两公分。手术不仅难度大,要求的精准度也高,林书雁全程神经紧绷,早不知道衣服被汗溻透了多少遍。
昨天没睡好,上午又经历了一场五小时的手术,午饭匆匆吃了几口,勉强裹腹,此时又倦又饿。
他洗了两遍手,没力气再冲澡,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
常湛靠在他办公室门边,悠然自在跟他打招呼:“林医生。”
林书雁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来了?”
“来送温暖。”常湛笑道,“怎么听起来不欢迎我啊?”
自然是不欢迎,既怕他胡来又怕他找自己要答案。
林书雁连着两晚没睡好全是他害的,强打着精神问:“送什么温暖?”
正巧从办公室出来个医生,听见他问,说:“小林刚下手术吧?你朋友请了全科室的晚饭,我们正要去大厅拿外卖。”
林书雁还没来得及说话,高伟呈从后面也跟过来了,要向他叮嘱七床老太太用药的事。他看见常湛,摸不着头脑:“这小子怎么天天往咱们医院跑?”
他看向林书雁,林书雁却答不上来。站办公室门边的医生说:“主任,这是小林的朋友。”
高伟呈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他总感觉哪儿怪怪的,又说不上来。他是让这俩人交朋友,这俩怎么跟搞对象似的,黏黏糊糊的?
林书雁转移话题说:“他们叫了晚饭,老师一起吃吧。”
“不了,你师母在家等着呢。”高伟呈说完穿上外套就要走,“外卖还是你们年轻人留着吃吧,我吃不消。”
今天科室加班值班的人多,林书雁没想到常湛会来,还请了全科室吃东西,经历了上次送花,这次送饭,全科室都认识他了。
林书雁累得厉害,上下眼皮子乱打架,只想回家休息,就没跟大家一起吃。
上了车,他才问常湛:“你吃过饭了吗?”
常湛:“吃过了。”
晚上王绮文给他做了一桌爱吃的,此时撑得很,他想起后座保温盒里还有外婆给带的肉粽,便下去拿。
他递给林书雁,才系好安全带开动车子。林书雁看着放腿上的保温盒:“上次送花人家过敏,这次不会是送饭也过敏吧?”
这回常湛很坦诚:“这次是专门给林医生的,只要林医生不过敏就行。”
林书雁不开他玩笑了:“这是什么?”
常湛说:“专属温暖,特别供应,仅此一份。”
就知道他不正经,林书雁估计里面是吃的,他确实饿了,也不客气,才开了个缝就闻见扑鼻的香。
粽子是剥好的,肉香和糯香四溢,一般手艺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肉粽。林书雁拿小勺尝了一口,软肉入口即化,他觉得好吃,问在哪儿买的。
“好吃吗?”常湛道。
林书雁吃得急,被烫了下:“唔。”
常湛吓唬他:“这是祖传手艺,只给自家人吃。吃了我的肉粽,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车子平稳转弯,林书雁却好似经历了一场急刹车般,立刻不吃了,嘴里那口没咽下去的也不是滋味,吐也不是,咽也不能。
常湛觉得他这副模样可爱死了,跟往常的疏远一点不一样:“没事,吃吧。反正一口也是吃,一个也是吃,左右都吃了,不吃完多亏。”
林书雁听出来他故意的,不理人,又低头吃起来。今天他实在饿,觉得这肉粽格外香。
车开得很慢,常湛故意放缓了车速,等他吃完一整个,车刚好停在小区外。
里面还有一个,林书雁盖好保温盒,想擦擦嘴却没找到纸巾:“你在这儿等下,我上去把衣服拿给你。”
常湛盯着他红光锃亮的嘴唇走神好一会儿,要自己上去拿。
今天林书雁可能太累了,累得连拒绝常湛的力气都没了,也就随他跟着。
连续一个星期阴雨连绵,梅雨季节难见太阳,衣服上还有微微潮气,林书雁把衣服叠好装进纸袋给他。
常湛没看是不是自己的那两件衣服,只盯着林书雁:“林医生,是不是还落一样东西?”
“什么?”林书雁茫然,“手表吗,还是别的?”
他收拾主卧时只看见这两样属于常湛的,以为他把其他贵重物品落在了浴室。
正转身要去找,常湛猛地拉住他的手腕,说:“林医生,衣服给我了,答案是不是也该给我?”
作者有话说:
一个大肉粽换一个大老婆!
第32章 闭眼
连林书雁自己都数不过来他拒绝过常湛多少次了。
他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在感情的事上干脆利落,老师常说他处事不知变通不够圆滑,不喜欢的就跟人家划清关系。偏偏常湛这个人,他怎么都撇不清关系,几乎是纵容着对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默许他的靠近。
常湛往前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林书雁总觉得身后还有很长的退路,等如今察觉出危险,想转身逃,才发觉早已逃无可逃。
前面是沼泽,走进去身陷囹圄,后面是深渊,踏进去万劫不复。唯一的区别就是还有没有挣扎的余地。
可现在林书雁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连挣扎都不想挣扎。
他感觉面前的目光火热热的,生怕对上那想吃人的目光,他头也不敢抬,窘迫地要去抢回来常湛手里的衣服。
“那衣服先不给你了,答案我在想想。”
常湛握着纸袋不放,笑道:“还能这样耍赖啊。”
林书雁更加羞赧了。他那么聪明,头脑清醒的时候能跟常湛争辩个势均力敌,可惜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连这样最简单的陷阱都分辨不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还衣服的时候要给答案了?
前两天常湛还不慌不忙,现在开始发动进攻战略:“接受还是拒绝,林医生总要给个答案。要是拒绝,我好赶紧回去准备下次告白的草稿,要是接受,今天我就能抱着男朋友睡觉了。”
人又困又累的时候绝对会影响大脑思考,不然这么简单的选项,林书雁怎么都运算不过来了?
常湛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扔到沙发上,上前两步说:“不说话那我就当做同意了。”
“你……”
这太不公平,怎么能在他精神状态不佳的状态下比赛。本来能交的满分答卷现在大打折扣,连勉强及格都难了。
林书雁似乎是想了很久,沉默许久才说:“常湛,别惹我。”
他就像路边的一只流浪猫,本来自己讨食,自己生活,虽然日子辛苦但至少生活得下去。
可有天来了个人类。出于某种原因,人类每天都会过来摸摸他的毛,喂他一点吃的,帮他遮风挡雨,关心他的琐碎。
等到有天他开始依赖人类,想跟人类走了,人类忽然就不来了。等找到了人类,他才发现原来人类有那么多猫,每个都比他漂亮,比他乖巧,当初人类喂养它只是图个好玩新鲜。
林书雁不想成为那样的猫,他宁愿永远做一只路边的流浪野猫。
流浪猫的生活已经够辛苦,要觅食,要养家,还要冒着被伤透心的风险去爱人类。
他不想驯养一个有很多很多只猫的人类。
林书雁垂着眼睛,左心房快要炸裂,右心房却又装满理智,只能僵硬地重复道:“常湛,你别招惹我了。”
常湛用猎鹰般尖锐的目光盯住他,像一只钩子:“林医生,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谈过恋爱吗?”
林书雁躲开他的目光,却听见他说:“因为你太清醒了,恋爱需要冲动,太清醒的人永远走不进恋爱。”
“对吗?”
犹如一把利箭射穿猎物的心脏,林书雁呆在原地。
他当然知道原因,不是因为他拒绝了所有追求者,也不是他没有勇气去做个追求者,而是因为他下意识把感情驱逐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他以为自己只要有理智就够了。
而长久以来建立起的理智城墙在这一刻开始土崩瓦解,慢慢坍塌。
都快缴械投降、溃不成军了,林书雁仍不服输:“没人能一生对爱情保持新鲜感和激情,那激情过后呢?”
还不是要让猫重新去流浪。
可是感受过人类的温暖和爱,流浪猫还甘心流浪吗?
常湛抓着他的肩膀,眼神认真又惊喜,故作风轻云淡说:“噢,原来林医生想跟我共度一生。”
“没有的事。”林书雁拍下他的手,“你别总曲解我的话。”
听见他否认,常湛又有点伤心:“噢,原来林医生只想跟我谈恋爱,不想负责。”
林书雁彻底败给他了:“你怎么强词夺理?”
“林医生,”常湛忽然正经起来,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现在我心跳得好快,是不是快要死了?”
胸腔里一颗心脏滚烫,咚咚地跳,隔着血液骨肉和衣服清晰可闻。林书雁被他握着手腕,掌心紧贴搏动,一片温热。
是有点快了。他在心里一声声默数着,一下,又一下,五秒跳了八下,还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
花言巧语能骗人,本能的生理反应却骗不了人。他听着那声音不像心跳声,像是零点的钟声,催命的倒计时,一步步把他扯向感性的边缘。
常湛握着他胳膊,猛然低头,强势地贴近他的唇边。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书雁闭上了眼。
过了两秒,唇边空落落的,没有吻落下。他听见一声轻笑,常湛凑得极近,要吻不吻,戏谑道:“林医生,我又没说要吻你,你干嘛闭眼?”
一场期待落空,心里五味杂陈。
林书雁见自己被他戏弄了,双眉皱起有些愠怒,还带着点莫名的失落:“起开。”
“不起。”
常湛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微微垂下来,目光格外真诚。
林书雁要推他,没推开,反而被常湛借力抓得更紧。
过于近的距离让双方目光无处躲藏,林书雁不敢看他,只好垂着眼睛,呼吸也变得很轻,不敢用力。
常湛咬住他的耳朵,轻声诱惑:“林医生,闭眼。”
“做什……唔。”
余音被淹没在双唇触碰之中,剩下没机会说出口的字眼被常湛吞噬入腹。他松开林书雁的手臂,转而搂紧对方的腰。
林书雁的腰身很薄,轻易便能搂住,常湛顺着凹陷的线条往下,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狡猾地撬开那两瓣唇齿。
常湛教过的技法林书雁全忘了,只记得要闭眼。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更加敏感,火热的舌席卷了他的舌,林书雁只能被迫承受,感受它们交缠在一起,仿佛那不是自己的。
“怎么还是不会接吻啊?”常湛小声的,像是抱怨,也像无奈,“看来以后每天都要多教几遍。”
林书雁像溺在水里终于浮出水面,憋得满脸通红。
他最终败给感性。
吻完,常湛仍旧不松开他,将下巴放在他的颈窝,一下一下时轻时重地蹭。
“林医生,你好香。”
林书雁如同被只听话又忠诚的大狗缠住,他抬起手臂闻了两下,满身消毒水味,还有一点肥皂的清香,这才想起今天太累,在医院没冲澡。
所以哪里香了?
可常湛乖得让人不舍得推开,就这么被他抱了几分钟,林书雁实在受不了他这么腻歪自己:“……你先起来。”
常湛退开一点,近距离凝望着他。
还不等说什么,他卷土重来,这次以更加凶猛的攻势嗪住林书雁的嘴唇,顺势将人推到在一旁的沙发上。
沙发狭小,连一个成年人都装不下,别说两个大男人滚在上面。林书雁彻底被钳制住,努力稳着呼吸说:“别。”
“什么别?”常湛放开他,一脸无辜说,“我又没想做过分的事。”
林书雁以为他要乱来,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别过头不想理他。
常湛亲了下他的头发,又抓住他的手,再次放在自己胸膛:“林医生,你摸摸。”
心跳速度还是有点快,可这次林书雁数不下去了,因为自己的心比他的还要慌乱。
他这个恋爱新手彻底败在常湛面前。林书雁人生前二十几年全部的恋爱经历都在今晚,就在刚刚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还是眼前这个人赋予他的。
他没有丝毫底气跟常湛这个高手对决。
他听见常湛说:“它在为你狂跳。”
第33章 喜欢你
沙发是房东留下的旧沙发,有些年头了,林书雁搬进来时换了新的沙发套,才跟整间房子的风格融洽起来。
外表光洁如新,但依旧难掩这是个老沙发的事实。只要超过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它便开始发出抗议,吱呀吱呀地响。
两人上下叠在一起,心跳紧挨着,林书雁听得羞恼:“你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
常湛这才肯起身。
林书雁还躺在沙发上不愿起来,意识四处神游。让常湛这么一折腾,他脑子是清醒了,可身体更累了,四肢疲倦得跟主干扭曲在一起,难舍难分。
知道他今天加了班,常湛没多闹他,走向厨房问:“家里有吃的么?”
21/70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