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镜眼中的睡意很快消失,身子还是裹在被子里没动弹,只开口道:“你说吧。”
姜清宴没坚持,点了点头后说:“周屿刚才告诉我,说昨晚跟临州老宅那边报备了,你的母亲今天会亲自过来。”
司镜听后只是“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和表情。
姜清宴看她平静的模样,问道:“这件事看来不会小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司镜把脸往被窝里埋了埋,懒懒地舒了声气才说:“先看看我妈的态度,这件事虽然不小,但也没那么严重……等晚一点见过她了,我再详细跟你说昨晚的事情。”
也许是昨天真的在冷库里冻得太久了,她的身体也像是在那段时间里冬眠了一样,现在睡了一觉起来,仍旧觉得使不上什么力气。
司镜这样轻松的模样,让姜清宴的担忧减轻了不少,还被司镜这难得的可爱模样击中内心。
她伸手去拨下司镜面前的被沿,话音不自觉地带了些诱哄:“好了,起来吃早餐了。”
司镜的轻笑掩在被子里:“你扶我下床,我没力气。”
姜清宴无奈:“司镜……”
又来了,昨晚装作没有力气,进了被窝里却把她抱得根本挪不动身子,这样都叫没有力气的话,什么才叫有力气。
司镜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握她的手,敛去了笑,“真的,大概是昨晚伤了身,一下子恢复不过来。睡觉的时候可以抱抱你,但是身体总是有点没力气。”
姜清宴本来也不是非要让司镜自己起来,她能猜到司镜不至于到毫无力气,但也没有恢复到原来的地步。
正想着,她慢慢地把被子拉到司镜的腹部,放轻了语调:“知道了,我扶你起来。”
司镜弯了弯嘴角,配合地让她扶自己下床去浴室。
为司镜关好浴室门后,姜清宴去衣柜为司镜挑外出的衣服,再为她挑了一根搭配衣服的同色系发带,随后回到浴室门外等着。
突然觉得自己在带还没长大的小司镜,尤其是回想到司镜裹着被子,在床上慵懒地说着话时那几分可爱的感受。
姜清宴忍不住勾唇,含水双眸温柔生动起来。
司镜神清气爽地打开浴室门时,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她也忍不住牵起唇:“笑什么?”
姜清宴没有收敛眼中的柔软,“笑你像是小朋友。”
她边说边转身回到床边,把挑好的衣服递过去,司镜完全听她的安排,接过衣服就准备换。
姜清宴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她百无聊赖地留意起阳光中的微尘来。
光线将它们暴露在她眼前,她的目光随着它们飘向阳台,随口向后问:“好了么?”
身后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不敢确定司镜有没有换好,便没有转身,腰间却悄悄环过来一双手。
她的身体本来下意识地僵住,在嗅到那股包围了她一整夜的檀香时,又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怎么了?”她侧过脸问,手搭在腰间交叠的手背上。
司镜不松不紧地拥着她,脸埋在她冷棕色的长卷发里,刚才还含笑的语调沉下来,有着从未有过的些许后怕:“我昨晚以为自己会再也见不到你,再也不能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不能争取把你留在身边的机会……”
昨晚的一分一秒,随着司镜的话音重现在她们眼前。
寒气和黑暗都在逼近她,把她好不容易咬着唇引起的痛感剥夺,也在一点一点地冰冻住她的感官能力。
如果姜清宴昨晚没有打开门,她的意识就会彻底消失,她身体里的温度会全部被冷库吞噬。
还好在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那双她始终眷恋的眼睛。
“幸好,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不敢放松……”
姜清宴低声感叹着转过身,伸手抚上司镜英气蛰伏的眉眼,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要触碰司镜的眼角眉梢。
为司镜言出必行的坚持,也为司镜昏迷前那抹温柔而信任的笑。
司镜低眉顺眼地笑着,任姜清宴的指腹摩挲自己的眼眉,之前为了哄骗自己,姜清宴常常这样安抚,这一刻的真心在那时的衬托下多么珍贵。
过了片刻,她眸色郑重,忍不住试探:“清宴,如果到最后证明了悠宁的绝望与我有关,你会不会后悔,昨晚打开了冷库的门……”
姜清宴怔了怔,双手不自觉地搭在她的手臂上,唇抿了又抿,却没有答出一个字来。
“会,还是不会……”司镜微垂眼帘,神色带着易碎的意味。
她心底的暖,随着姜清宴的沉默一寸一寸地凉下去。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的,姜清宴跟她坦白时就承认了,留在她身边是为了报复,不管她们现在如何地亲近,如果她真的是罪魁祸首,姜清宴又怎么会原谅她。
恐怕还会后悔,昨晚不该打开冷库的门,不该把她救回来。
姜清宴沉默了很久,久到司镜无声地松开双手。
“我不知道,”姜清宴忽然喃喃地说着,握住了司镜收回的手腕,“司镜,我不知道……”
如果还在两个月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出“会”。
那个时候的她,不但觉得司镜危险又深不可测,还从未在司镜的怀里感受到安宁,更从未经历过昨晚那样,满腔的不安只在看到司镜的笑容时才被安抚。
这些日子过来,司镜履行着所有承诺过她的话,只为了这些承诺,司镜去争夺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昨晚甚至有着丧命的危险。
她扶住司镜的双臂,情绪都堵在心里,眼中写满了不知所措,“司镜,我真的不知道……”
司镜看了她好几秒,蓦地笑起来,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另一只手环抱着她抵向侧边的墙面。
“司镜……”姜清宴惊愕,双手顺势攀上司镜的肩膀。
司镜不等姜清宴反应过来就凑近,不让一丝阳光漏进她们之间,她的呼吸滚烫,低柔又小心地问:“你心软了,是不是?”
姜清宴的嘴唇翕动着,一个“是”字卡在她的喉咙里。
她这样的反应,已经不必再用言语回答。
司镜愉悦地弯着眼眸笑,轻缓地舔着唇,模样温柔又撩人。
“司镜……”姜清宴低垂眼帘,双手在她肩上微微地撑着。
她气息悠缓地应着:“让我猜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魏不言那里玩游戏的时候,还是在你舅舅那里的时候,还是昨晚……”
“别猜了……”姜清宴急急地抬手捂住她的唇,自己的脸已经绯红起来。
司镜发出一声笑,低头去跟姜清宴额头相抵,把她的手拉下来按在心口,“我只是想通过这个问题,来感受我在你心里有多少位置。你给的答案让我很满意……”
姜清宴没动弹,脸红到了耳根。
她们放任自己的呼吸在两唇之间相融,急促而炽热,谁也没有先分开。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姜清宴抽了口气。
司镜没抬头,只看着她惊醒的模样轻笑。
周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司总,姜小姐,司总到了。”
姜清宴惊讶,声音还带着刚才温情时的娇软:“……这么快?”
司镜的母亲来得太快了,可想而知是多么着急想要看到女儿。
司镜昨晚被关在冷库里,追究到底还是因她而起,这些事情如果全部坦白,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后果。
“没事,”司镜感受到她的不安,摸着她的头发温声安抚,“跟在我身边,一切都交给我。”
姜清宴重新对上司镜的目光,心里的情绪似乎也有了意识,在司镜的安慰下稳稳地落回了心底,“嗯……”
作者有话要说:
司镜:小猫咪是不是喜欢我了
第三十章
司家的长辈亲自过来, 当然会惊动季沐欢。
司镜跟姜清宴顾不上吃早餐就下楼出门,双方的人都静默地等在门口,形成一种诡谲的氛围。
姜清宴半扶着司镜, 第一时间用目光去寻找司镜的母亲, 只一瞬间她就确定了是谁。
跟季沐欢相对而立的女人略施粉黛, 五官与司镜颇为相似, 年长却不显半分老态, 神色不喜不怒。她长发梳成髻,身着墨绿色锦缎旗袍, 黑色纱巾围肩, 体态丰盈窈窕,无声间已经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与身居高位的持重。
果然,司镜站定就温声笑道:“妈,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对方笑意不达眼底,只在眼角显出浅淡笑纹:“我司尔黛的女儿,难道受了伤还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这一句话说得慢条斯理,温和但不容置疑, 那是多年掌权才淬炼出的气势, 与司镜那样明显的锐利不同, 但杀伤力丝毫不逊于司镜。
姜清宴的感受只在电光石火间, 她挽着司镜的手臂,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她说话。
“司总,您这话折煞我了, ”季沐欢走近司尔黛, 得体又抱歉地微笑,“小司总在我这里是上宾, 只是昨晚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也愿意补偿小司总,只希望我们两家千万不要有了心结。”
“小意外?”司尔黛冷冷地瞥了季沐欢一眼,没等季沐欢说话就转向身边候着的人,“宁哲,叫人收拾她们两个的东西。”
她身后带着几个明显是手下的人,而身边这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像是管理着身后那些手下,就像司镜身边的周屿一样。
他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倒是没有在场这些人那样凌厉的气势,反而是温文儒雅的模样。
“好,”宁哲笑了笑,再面向司镜的方向,“小镜,司总说你需要养身体,正好在凌海停留一段时间,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也从临州带了厨师来。”
司镜笑得双眸弯起:“谢谢妈,谢谢宁叔。”
看司镜露出笑容,司尔黛的面色也柔和了些,只是没有再看季沐欢,只对司镜跟姜清宴道:“走吧。”
“司总……”季沐欢欲言又止,皱着眉却说不出什么来。
司尔黛的车开进了庄园里来,一共三辆车,她自己先上了第一辆,司镜带着姜清宴上了第二辆。
等到宁哲带着人从小别墅里下来,把行李装车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庄园,姜清宴才松了口气。
司镜把她搂在怀里,关切道:“怎么了?”
姜清宴把头枕在司镜肩上,回想着刚才那暗潮汹涌的对峙,幽幽道:“阿姨如果看到昨晚你的样子,一定心疼坏了……”
司镜的身体比起昨晚要恢复了许多,司尔黛对季沐欢的责难却还这样重,可想而知如果昨晚司尔黛看到司镜的模样,怕是要把整个季家的顶都给掀了。
司镜没去琢磨她话里的深意,反倒戏谑道:“你的意思是,你昨晚很心疼我?”
“……”姜清宴语塞,干脆转了个话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司镜介绍道:“家里在这边有房子,也是在海边,景色不错。”
姜清宴听着就疑惑了:“……那你前天怎么安排住酒店?”
司镜顿了顿,眨了一下眼,讷讷道:“因为我没有钥匙。”
姜清宴愣住,随后笑出来。
她们要落脚的地方是一处海景别墅,与大海相邻,花园又与沙滩相连,比起季沐欢在庄园里安排的住处半点不差。
司尔黛领着司镜跟姜清宴进了客厅,宁哲跟手下人进进出出地放置行李,周屿去为司镜跟姜清宴收拾房间。
司尔黛拉着司镜的手,放柔了神情,关心地问:“怎么样,你的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这两天安排去一趟医院看看。”
司镜一只手牵着姜清宴,一只手被母亲握着,亲昵地安慰道:“昨晚季沐欢叫医生来给我看过,没什么问题了,只不过还有点虚,过几天就没事了。”
“那就好……”司尔黛松了口气点着头,抬手去摸了摸女儿的脸,欣慰地笑了笑,“不过医院还是要去,全面检查一遍,妈才放心。”
司镜温和着神色,趁机把身边安静待着的姜清宴拉过来一些,“妈,这是清宴,我跟你提过的。”
姜清宴忙露出清澈笑意:“阿姨好。”
她心里惊讶司镜的话,因为她先跟韩悠宁在一起,现在又留在司镜身边,外面对她的评价并不好,不知道司尔黛对她是怎样的想法。
司镜还说跟司尔黛提起过她,提的是什么内容呢。
还有司镜喜欢女人的事情,难道早就跟长辈报备了么?
她的忐忑有几分表露在了眼神里,司尔黛却只是眼角笑纹浅浅,眼里有真切的笑:“你好。我听周屿说你昨晚一直在照顾小镜,辛苦你了。”
她莞尔,瞟了含笑的司镜一眼,“不辛苦。”
司镜裹着被子的模样印在她的脑海里,异常的可爱。
司尔黛把她的神色装进眼里,仍是笑道:“清宴,你跟小镜都还没吃东西,你去厨房跟厨师说说自己的喜好跟忌口,他应该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司镜松开她的手,凑在她耳边:“去吧,吃完午饭我们再说。”
“好。”姜清宴应下来,她知道这是司镜在配合司尔黛支开她。
过了客厅的拐角,姜清宴放慢了脚步,听到客厅里的人开始说话以后,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听到司尔黛问:“你跟清宴的事已经决定好了?”
司镜没考虑,话音肯定:“嗯,我说过,我喜欢她。”
姜清宴低眸失笑,想起她们早上在房间里近在咫尺的对视,司镜那跟呼吸一样滚烫的目光,和准确击中她内心的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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