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央是个升降舞台,钢管女郎风骚妩媚,DJ激情打碟,低音炮震耳欲聋。文英杰素来喜静,不习惯这种喧嚣的场面,打从进来就皱着个眉头,俊秀的脸上满是隐忍之情。可看唐喆学还挺享受的样子,置于玻璃桌面的手随着节奏轻打节拍。
四下张望了一番,唐喆学靠近文英杰耳侧问:“会跳舞么?”
太吵,不近点说话就得喊了。
“我妈说我不是学舞蹈的那块料,”文英杰耸肩,“您会?”
“念书的时候跳了八年探戈。”
“那您会劈一字马么?”
“十多年不练了,早劈不开了。”
“高仁行,我那天看他在健身房里在双杠上表演劈一字马。”
本来唐喆学想说“高仁是个柔软的胖子”,不过细一琢磨,这有背后说人坏话的嫌疑,遂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饮料上桌,衣着性感的酒女郎放下杯子,转身正要走,忽然被勾住了手腕。四目相对,唐喆学冲她笑出八颗白牙,一张折成长方形的百元大钞顺势塞进对方的手中。酒女郎会意笑笑,将钞票塞进低敞的胸衣,娇滴滴的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帅哥?”
“帮我认个人,美女。”唐喆学抽手点了点手机屏幕,“就这姑娘,是在你们这干么?”
酒女郎探身看看,辨认了一会那张中规中矩的证件照后点点头:“对,她负责A1到A8的台子。”
说着往大厅对面的角落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唐喆学转头扫视,光线晦暗,他没有找到马芳菲的身影。
“她好像不在。”
“嗨,又躲更衣室抽烟去了呗。”酒女郎不屑轻笑,“干我们这行的,她那岁数算老的了,还不勤快点,一有机会就偷懒,业绩上不去,不怪俊哥天天骂她。”
俊哥?唐喆学听了,克制住趋于皱起的眉头:“陆俊?”
“是啊,你认识他?”
酒女郎眉梢微挑,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喆学,忽然面露惋惜,大有“好好一只猪被烂白菜拱了”的意思。这让唐喆学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毕竟陆俊不是那种把性取向掖柜子里的人,保不齐这姑娘把他当陆俊的炮友了。
文英杰左右看看,不明所以。感觉气氛有点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唐喆学尴尬的扯出丝笑,问:“那……陆俊在么?”
“应该在三楼包房吧?用不用我帮你叫他下来?”
“不用,我给他电话。”
说完唐喆学便发现酒女郎的目光愈加惋惜,不觉深感后悔——连人家电话都有,这不说明……是吧?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吉:我就是被拱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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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烂白菜”接完电话没三十秒就出现在唐喆学眼前。唐喆学看的出来, 陆俊很开心能在这里碰上自己,也够豪迈,张嘴就是“今儿你们的酒水我请了!”。但今天他们来不是为了喝酒的, 是为了调查马芳菲的情况。所以唐喆学询问有没有个安静的地方说话时, 陆俊转脸就把他们带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人,陆俊说老板一个礼拜只来两三天,这间屋子他可以随意使用。又拿出办公室冰箱里的茶叶招待他们,唐喆学一听这茶叶一万块钱一斤, 赶紧让他放了回去。
好家伙,一斤一万,这煮茶叶蛋得多香啊?
环顾一圈, 唐喆学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字画古玩艺术品, 家具陈设古香古色, 和楼下大厅的重金属装修风格大相径庭。一旁文英杰被墙上挂着的泼墨山水画吸引了注意力, 走近了仔细观察, 片刻后低声告知唐喆学, 这应该是张大千的真迹, 最次也是名家高仿。其实就算是真迹唐喆学也不吃惊, 想来能在这地段开夜店的老板,必定身家不菲。
接过陆俊递来的烟, 唐喆学问:“你不在那个小额贷公司干了?”
“那家公司我年后就打算辞了,钱给的太少, ”陆俊边说边给文英杰递烟, 看对方摆摆手, 收回去叼进自己嘴里, 拿过老板办公桌上专门点雪茄的长火柴擦燃点着, 偏头朝下风位置呼了一口, “这边虽然钱也不多,但老板跟我关系不错,烟啊酒啊什么的全免费,瞎混呗……诶,你们今儿来,是要找人吧?”
唐喆学拿出手机递给他,让他看马芳菲的照片:“这女的,你熟么?”
“马芳菲啊,还行吧,她怕我,一上班就躲我。”陆俊叼着烟,眉头微皱,“她犯事犯你们手里了?”
不便明说案件细节,唐喆学只问:“她现在还沾药么?”
药?陆俊反应了一下,摇摇头:“没,至少我盯着的时候,没见她沾过,老板管的严,客人不守规矩的都给打出去,何况卖酒的了,虽然她们不算店里的员工,但只要进了这个场子,就得守老板定下的规矩,现在哪个口儿管的都严,隔三差五的过来临检,老板不想惹麻烦。”
“那她有没有其他异常的情况出现,比如迟到早退,或者无故旷工之类的情况?”唐喆学相信陆俊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她们晚来一会早走一会的都正常,但基本没人早退,你想,底薪一千二够干嘛的啊,全靠酒水提成,多劳多得。”陆俊轻巧的耸了下肩,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对了,上个月她问我借钱,我就给她支到我工作那小额贷公司去借了,借没借出来不知道,不过我听她那意思,好像外面欠了不少钱。”
“因为什么?赌钱?”
“她没细说,就挺着急的,好像是要给她爸交住院费还是干嘛。”
听到这,唐喆学微微眯起眼。马芳菲的父亲患有精神分裂,幻听幻视极其严重,生活基本无法自理,在医院里需要护工照顾饮食起居。她要给父亲筹集医疗费,似乎也说的过去,毕竟护工费没得报销,一个月随随便便大几千就出去了。
稍事权衡,他要求道:“你把她叫上来吧,我当面问她。”
陆俊摸出手机:“成,我打个电话。”
“别说是警察找,来之前我给她打过电话,没人接。”
“明白。”
这回那边接了,电话一通,陆俊立马敛起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严肃得甚至有些犀利:“马芳菲,你被客人投诉了,立刻到总经理办公室来!”
挂上电话,他给了唐喆学一个得意的挑眉,意为“怎么样,我够机智吧?”。唐喆学笑着点点头,转脸赶紧抹平嘴角,心说——可不敢给这哥们太多好脸,那俩眼珠子都快住我胸口上了。
没多会,马芳菲上来了。进屋走到陆俊身边站定,她的目光在唐喆学和文英杰身上来回梭巡,表情略显不解:“……俊哥……他们不是我的客户,我今天没卖过他俩酒……”
“今天没卖,以前也没卖过?你那脑子里能记得住二十四小时之前发生过的事么?”
陆俊冷言冷语的态度让马芳菲不自觉的缩起了肩膀。她很瘦,脸上浓妆艳抹,穿着酒女郎们统一的露脐装超短裙白靴子,上衣下缘隐隐能看到肋骨。个头约莫一米六七六八的样子,不过鞋跟就得有五六公分,和视频里的女嫌疑人不相符。而且林冬提过,嫌疑人不习惯穿高跟鞋,可刚看她进屋走路自然顺畅的模样,那靴子就跟长在脚上一样。
唐喆学和文英杰对视一眼,彼此间传递着同一个想法——不是这个。但她有涉毒前科,有提供LSD给嫌疑人的可能性,该挖的还是得挖。
只见马芳菲垂手扭着裙角,心虚地问:“二位,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们要投诉我?”
“我们不投诉你,只是想问你点问题,”唐喆学调转手机屏幕,将太极图案的“邮票”展示给她,单刀直入,“这东西,你卖过没?”
马芳菲定睛看看,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急道:“我不卖‘邮票’!不卖这个!我早就不碰这玩意了!”
此话一出,连陆俊都听出她不打自招了——这家伙,一眼就认出来是什么玩意可还行?
唐喆学则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从容收起手机,亮出工作证,随后要求道:“跟我们去趟派出所,做个尿检,然后咱慢慢聊。”
“啊?你们——你们是警察?”马芳菲顿时傻了眼,僵持片刻转头求陆俊:“俊哥,我没在华叔的场子里卖过!我真没卖过!你别让他们带我走!求求你了!”
一把挣出手,陆俊皱眉看着她:“马芳菲,我不管你在没在华叔的场子里卖过不该卖的东西,总之你今天必须跟他们走,尿检过了,咱俩没事,尿检要没过,呵,你特么以后也不用来上班了。”
“我没吸!我真没吸!”马芳菲急得脸色涨红,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紧张。
“没吸你怕什么?”陆俊天天跟这帮人混,深知她们嘴里就没几句真话,“内个唐警官,文警官,你们先去楼下等着,我带她去更衣室套个外套。”
女更衣室唐喆学他们不方便进,然而按规矩,他们不能就这么去外面等,于是让陆俊带马芳菲进去,他们守在门外。等人出来,押上车,开到最近的派出所走流程。陆俊和同事打了招呼,也跟着一起去了派出所。
尿检大/麻呈阳性。陆俊一看结果,不管马芳菲如何辩解,撂下句“别让我再在店里看见你”,转头走人。现在马芳菲说什么他都不信了,信这种人就是往沟里带自己。别的不说,派出所的人都认识他,他带来的人尿检不过关,三天之内肯定店里得被临检,他得先回去自查一遍,别给老板惹麻烦。
唐喆学问派出所的借了讯问室,现场提讯马芳菲。他审,文英杰负责记录。一开始马芳菲还死不承认自己卖过太极图案的“邮票”,百般抵赖。到后面给她熬得实在熬不住了,才吭吭哧哧的坦白说,大概半年前卖过,是一个小姐妹拿来给她抵债用的,一共两本,可拆成三十二小张,她要不卖,钱就打了水漂。
她所供述的时间点,和陈钧的死亡时间很接近。一边翻她的微信聊天记录,唐喆学一边问:“都卖谁了?一个个交待。”
“就……店里的客人……还有……还有……嗯……”
正如陆俊所说,马芳菲这脑子,二十四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定记得清,何况半年前的事情了。瞧她那费劲样,唐喆学“善意”的给她提了个醒:“你有没有向你爸在医院的病友或者什么人卖过?”
马芳菲哈欠打一半,忽然定住,眼珠左右挪了挪,不怎么确定的说:“那倒没有,不过我在医院丢过一张,可能给我爸送东西的时候掏包带出来了。”
“你去医院看你爸,还随身带着这玩意啊?”文英杰有点听不下去了,重重敲了下键盘,“你可真行。”
“我住的离医院远,一天折腾两趟,你给我出打车钱啊?”马芳菲不满的嘟囔着。
文英杰当即唬起脸:“说什么呢你?”
唐喆学抬手示意文英杰不必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问:“你确定是丢了?不是数错了?”
“我那天数了好几遍,明明出门之前还剩十张,可晚上到店里就剩九张了,我中间哪也没去,就从家打车到医院,然后从医院到店里,”马芳菲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语气有些懒洋洋的,“虽然我这脑子不记事吧,但帐算的清楚呢,一张邮票一百六,丢一张可心疼死我了。”
行,她连贩毒金额都供述出来了。唐喆学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不用对比监控了,就冲这姐姐的脑回路,她能避得开住院部大楼门口的监控都是个奇迹。
不过丢了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从警方的思路出发,还要考虑被盗的可能性。如果是被盗,那么盗窃“邮票”的人,又是怎么知道马芳菲有货呢?
整理过讯问思路,唐喆学继续发问:“你在医院里,除了医护人员,还和谁打过交道?”
马芳菲困歪歪的斜在椅子上,哈欠一个接一个:“嗯……就……我爸他们屋那两个老头儿,还有老头儿们的家属……也说不上打交道,反正见面点个头,说几句话的事儿。”
“他们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么?”
“知道啊,还有人去店里玩,捧我场呢。”
“那他们知不知道你卖‘邮票’?”
“不知道,这种事哪好随便说吖。”马芳菲一下精神了,稍稍坐直身体,捋了捋散落腮侧的头发,语气随之正经起来:“警官同志,你们见的多,这种买卖不做生客的,怕出事儿,再说我也不靠那个赚钱,这不是正好手里有点儿么,卖完就完了。”
这倒是事实,唐喆学不得不认同她的说辞,而且没见过“邮票”的人,即便看见了也不知道这东西其实是毒品。据此来看,即便是如马芳菲所说,丢失的“邮票”被人捡了,那这人也得必须对毒品的种类有一定的认知,而且还能利用它来谋害陈钧。
忽然他想起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视频APP,进到“养猪专业户”的专栏,在一个个六位数点赞量的视频里寻找。找到当初把太极“邮票”总代理武薇薇送进监狱的那个视频,唐喆学点倍速播放,于大约三分之一进度条的地方看到了相关的“产品”展示画面。互联网时代,信息获取来源广泛,据此可知,有没有吸贩毒前科并不影响描绘嫌疑人画像。
另外他记得林冬罗家楠他们提审武薇薇的时候,武薇薇供述说有个人问自己LSD对阳痿有没有效果,并且卖了那人一“本”,但追查下去没有锁定买家的收货信息。手机号收件人姓名一概是假的,武薇薇当时发的快递很有可能被退回、或者滞留在快递公司了。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嫌疑人?她从武薇薇那买的东西没到手,又想方设法从马芳菲那弄到一张?那她又是怎么知道马芳菲手里有“邮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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