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腻了一会,继续前行。
“我年纪大了,过会走不动了怎么办?”杨筝问。
“我背你。”陈念恩贴着她说。
“我觉得你背不动。”
“我都在警校经过魔鬼训练了,两个卡车轮胎我都跨得动,还背不动你?”
杨筝就真的扑倒了陈念恩背上,陈念恩伸手接住,背着她原地转了个圈。
陈念恩的背并不宽厚,但承载一个杨筝,足够了。
杨筝也不是认真的,她走得动。
她从陈念恩背上下来,环着她的胳膊。
“这么办吧,你累了我背你,我累了你背我。”杨筝莞尔。
陈念恩傻乐:“你肯定背不动我!”
“为什么你背得动我,我就背不动你”
“我有马甲线人鱼线,你有吗”
杨筝:“……”
“我也是常在健身房健身的人!”
“你那顶多叫健身房养生!”
杨筝:“……”
她从地上抄起一团雪,朝陈念恩砸去。
陈念恩看她恼羞成怒的杨筝,笑得喘不过气来。
公路好走多了,因为积雪,走的比平时慢。
快到时,还有一段上坡的山路。
杨筝扶着陈念恩,气喘吁吁:“怎么办啊,快到了我反而走不动了……”
“要不要我背你”
“滚蛋!”杨筝打她。
跟陈拽姐在一起久了,杨教授都会爆粗口了。
这段上坡路是石阶。
《大智度论》上说:“十缠、九十八结为百八烦恼。”寺庙的台阶一共一百零八级,踩下它们就能把人生所有的悲苦不幸全都踩在脚下。”杨筝笑容淡了些,眸中添了些肃穆。
“怎么办啊,下雪了,我都看不清下边有几个石阶,肯定踩不全啊。”陈念恩搂着杨筝。
“那我踩下边点,你踩上边点,能踩多少是多少。”杨筝挽着陈念恩胳膊,“你要也要拉紧我。”
她们一前一后,慢慢走过了长长的石道。
主持没想到这么下大雪还有人上山。
他迎了过去,瞧见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那两个姑娘在进寺庙前停了一会。
“记得先跨右脚。”杨筝提醒道。
陈念恩颔首。
也许寺庙就有这样一种让人静心平和的魔力。
陈念恩和杨筝看着一尊尊慈眉善目的佛像,心慢慢静了下来。
主持并不去打扰。
木山大庙虽然名字里有个大字,但面积并不大。
杨筝到过很多佛寺,国内的国外的,知名的,不知名的。
可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虔诚。
她立在三人高的弥勒佛前,双手合十。
陈念恩立在边上,透过袅袅青烟看她。
陈念恩不信佛,她也不信任何神祗。从前她只信自己,现在,她也信杨筝。
杨筝就是她的神祗。
六棱窗边,弥勒佛下,袅袅青烟中,她的杨筝静静伫立,许下一个渺小而又诚挚的心愿。
希望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永远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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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错别字大王……语病大王,一般会在深更半夜进行大规模修文……
感谢捉虫,感谢每天打卡~
今天多了好多收藏啊,超开心!
第39章 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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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 摄制组复工。
干线公路上的雪融的融,铲的铲,差不多能走车了。只是山间泥道行车困难还是很大。
《回溯》全体工作人员主动担起了山路铲雪工作。陈念恩杨筝也在其中。
土路被雪水弄得泥泞不堪,摄制组从村民那里弄来了起房剩下的石料, 每隔一段距离铺上。
工程量有些大, 忙了一段时间后, 村民也主动加入了。
陈念恩靠左站着,拿着把铁锹, 脚上踩着村民那借来的筒靴。
单穿筒靴脚指头都能冻掉,陈念恩在筒靴里还穿了雪地靴。
如此,走起路来就有点困难了。经常是走两步鞋就串了, 塞下去再走两步,鞋又串了。
杨筝腰弯久了,直起身有些头晕。她看着陈念恩滑稽的步伐,手背碰着鼻尖, 偷笑。
陈念恩以为她要擦汗,翻了餐巾纸,迈着滑稽的步伐直奔杨筝。
直到杨筝接了直接纸塞进了口袋, 陈念恩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嘲笑了。
周围好多双眼睛,陈念恩不好扑过去打她, 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气。
摄像准备拍点花絮,放到网上炒热度。他躲在松树旁边拍摄,将杨筝和陈念恩的动作收入镜头。
天知道摄像怎么想的, 他觉得这一幕温馨又唯美,看得心里暖暖的。
忙活到中午, 路差不多铺好了。陈念恩脱了筒靴走了几步,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可以直接去酷跑了。
杨筝坐在越野车的车踏板上擦着皮靴上的烂泥。陈念恩环顾四周,没瞧见什么人,蹲下、身帮她擦鞋。
杨筝看着她专注的神情,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最后偷偷抱了下。
下了山,信号转好。
陈念恩手机疯狂震动,好像快爆炸了。手机消停下来,陈念恩才敢去拿。
点开微博,最新型号的苹果在界面卡了三分钟。
大年初一那天,陈念恩拍了九宫格,雪景居多,最后一张是自己带着班抓手套的手。
照片上,陈念恩白皙的指节冻得通红,粉丝直呼心疼,想给老婆捂捂。
杨筝偷看,被陈念恩抓了个现行。
陈念恩抢了她的手机,重新下了微博,还改了昵称。
拿回手机,杨筝满脸黑线。
她的微博名变成了“陈念恩官方认证的老婆yz”
杨筝点击修改,微博提示语跳出——普通用户一年只能修改一次昵称。
杨筝:“……”
陈念恩的笑容张狂又得意。
《回溯》摄制组的目的地在铜州鸢都文化博物馆。
春节期间参观者很少,博物馆不需要清场,没了无关人员干扰,拍摄异常顺利。现在就剩剪辑师没完成任务了。
杨筝卯着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松了。
晚上宿在酒店。
杨筝脸皮薄,没跟陈念恩住一块。
山上的这些天,夜里凉,都是陈念恩抱着她入睡的。猛得失去这待遇,杨筝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将近十一点时陈念恩戴着口罩敲响了杨筝的房门。
杨筝心里感动,嘴上却责备她不好好休息。
陈念恩深谙杨筝死要面子的脾性,站在玄关处可怜兮兮道:“我睡不着。”
杨筝穿着酒店的长睡袍,冷着张脸,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她。
陈念恩打量着她,心里小鹿乱撞,半晌,她道:“跟你睡习惯了……”
抱着胳膊的冷美人迅速红了脸。
陈念恩麻溜地进房掀开被子,躺好,朝杨筝招手。
“姐姐,快过来!”
杨筝低着头,走过去。踢鞋的动作很有反差萌。
杨筝落入了陈念恩温暖的怀抱。
失眠两小时的杨教授,脑袋抵着陈念恩下巴,听着耳畔浅浅的呼吸。渐入梦乡。
第40章 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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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 杨筝被电话吵醒。
她没有起床气,趴在枕头上摸到了手机,看清了来电人——杨净诚。
杨筝立马清醒了,她站到窗台边接电话, 陈念恩撑着脑袋, 迷蒙地看着她。
杨筝不管什么时候, 站姿都很板正。陈念恩欣赏着她妙曼的身姿,用视线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
杨筝起初没说话, 静静听着,后来她的手缓缓地扶上了窗台,背影显出些颓丧。
陈念恩的心纠了一下, 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杨筝身边。
房间里暖洋洋的,杨筝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缓缓坠入冰窟。
杨净诚说话喜欢斟词酌句,他说得很委婉, 尽量照顾杨筝的心情。
大体概括下来是这么个意思:
沈自山失眠,夜起时突发脑血栓,失去意识。王姨去厕所时发现了, 立马打了急救电话。目前正在抢救。
杨筝的脑袋瞬时白了,恐惧迅速爬上心尖。她脚下发软, 后退时落入了陈念恩的怀抱。
陈念恩担忧地看着她。
杨筝说话时有些哽咽,嘴唇颤抖:“爷爷……”
杨筝没有眨眼,刚说两个字, 眼泪就往下掉。
“爷爷在抢救。”
陈念恩努力稳下心神,她把杨筝往怀里带了带。
杨筝转身环住了了她的脖颈, 发着颤。
“我要回临安……”杨筝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维系着最后一丝理智:“最快一班飞机是什么时候?”
陈念恩立马打电话让小徐去查询, 找司机送她们去机场。
杨筝和陈念恩来不及收拾行李,换了衣服就出发了。
杨筝的手心全是冷汗,陈念恩看着她的侧颜,很是揪心。
最早那班飞机是五点的,杨筝和陈念恩三点多就在机场等候。
这一个多小时真的很漫长。
每一秒拉长成了一分钟,每一分钟拉长成了一小时。
杨筝佯装理智,佯装坚强。她红了眼睛,却不再哭,她保持沉默,手却在轻轻颤抖。
可陈念恩知道,她现在是杨筝唯一的依靠。
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一切语言都很苍白,她们都保持沉默。
杨筝抵达临医附院时,抢救室地红灯还亮着。
杨净诚和孟女士握着元宜老太的手,在长椅上等候。
手术已至末尾。
突发性脑梗有四小时最佳抢救期。王姨发现沈自山时已经接近四小时了。
脑梗六小时内可以做一个溶血手术,成功概率只有一半。
年纪轻一些的或许可以选择保守治疗,失去自理能力,在病床上过完剩下的人生。
沈自山年近九十,无论是保守治疗,还是溶血手术,成功概率都非常低下。
手术室外静悄悄的,没人知道手术室里与死神的这场搏斗多么激烈。
六点二十一分抢救室的红灯熄灭了。
杨筝眼眸颤了颤,落在了神色疲惫的医生身上。
医生缓缓走过来,面色沉重。他的眼睛里有自责和悔恨。
“很对不起,人……没有抢救过来。”
杨筝心脏钝痛。
她跌坐在长椅上。
元宜老太由杨净诚和孟女士搀扶着,没能跪坐下去。
杨家人和沈元宜都没有哭闹。
他们留着眼泪,在震惊与悲痛中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医生不是神。
他们在死亡的荆棘里杀出一条血路,给病人留下生的希望。
病人的死亡带给他们的悲痛,不比家属少。
最后的最后,元宜老太和杨家人对着那位枯坐在角落,抢救了半宿沈自山的医生表达了感谢。
医生因为他们的理解而红了眼眶。
七点多,媒体蜂拥而至。
浏览器的头条变成了“民国后的唯一一人——沈自山,于今日六点十七分去世,享年八十八岁。”
沈自山的百度百科照片变成了灰白色。角落里的那个红烛被无数人点亮。
陈念恩没走,她一直守着杨筝。
悲痛的杨家人没有精力去过问她的身份。
她一直在照顾杨筝。
杨筝在抢救室门外表现并不激烈。她感谢了医生,告别了沈自山的遗体,麻木地应对媒体的采访。
应对完一切后,杨筝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下楼。
快到一楼应急门时,杨筝顿住了,她缓缓回过头,看着身后跟着她的陈念恩,眼睛里慢慢映出泪光。
陈念恩心疼地抱住她。
杨筝的泪水濡湿了陈念恩的颈窝。陈念恩抱着她,眼泪也落了下来。
杨筝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哽咽声,低低地抽泣。
没人知道她有多难过。
杨直去世那年,杨筝十二岁,她抱着爷爷留给她的古琴,反锁房门,嚎啕大哭。
沈自山在门外守了很久。
杨筝打开门,沈自山佝偻着身躯,僵硬地半蹲在她面前。
他摸着杨筝哭得蓬乱的头发说:“生离死别是人生的必修课。”
“孟子说:‘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顿了顿沈自山说:“你爷爷常夸你聪明,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杨筝摇头。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会生,每个人都会死,这是常态。死也是生的另一种形式。”
“你的爷爷只是换了种方式,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杨筝明白这个道理。
沈自山半生安宁和乐。
八十八岁已是高寿,年老时并无太多疾病缠身。
是喜丧。
可杨筝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她在陈念恩的臂弯里,哭得像个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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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也死之徒,死 也生之始,孰知其纪。”出自《庄子·知北游》
第41章 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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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山的遗体告别会在临安殡仪馆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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