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可惜了,人家还半只脚还没进临大,我们就要毕业了。”王伊叹了口气,“真的太可惜了。我早就看腻了周教授了……”
“是有点可惜啊。”陈念恩说,“她还会来讲座吗?”
“明天是最后一场了?你去吗?”王伊用征求的眼神看着陈念恩。
“去,当然去。”
……
陈念恩论文改到了凌晨三四点,定了七八个闹铃敦促自己早起赶杨筝的讲座。
这么一搞,陈念恩和王伊果然成了最早进场的那批,如愿以偿地抢到了前排。
来时,杨筝正在调试PPT。她后退几步,略微仰首,试用遥控笔。
早晨的阳光勾勒出她好看的眉眼,映出的侧颜带着绒绒的质感。
今天的杨筝跟陈念恩初见她那次有些不一样。
她那天没有戴眼镜,漂亮的眼睛几次让陈念恩心颤。这次,她的眼眸被镜片挡住,藏起了那份含情份动人。那冷淡禁欲系的气质更加突出了,斯文气也更浓重了。
她穿的比那天见面还要正式。整个人还透着干练的气质。
杨筝调试完ppt,整理讲义时忽然注意到了台下的视线。
杨筝抬眸对上课陈念恩的眼睛。陈念恩却不敢跟她对视,迅速低头,开始扣手指。
杨筝的情绪藏地很好,从表面是看不出她表情的变化的。
前几次见面,杨筝把陈念恩大概归类到了艺术生,认为她应该在读临安音乐学院这种学校。没想到她们会在临大再次碰到。
她为自己随便界定人而感到自责懊悔,同时也对陈念恩刮目相看。
……
陈念恩忍不住,又抬头看杨筝。
杨筝今天这身实在是太戳她了。又御又飒。
杨筝再抬首,她又迅速地下头。弄得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酷盖今天时间太赶,没注意到自己头发没疏好,显得有点蓬松。妆也没化,素着张脸就来了,多出了平日里没有的清纯。
杨筝忽然觉得她有些可爱。
陈念恩再抬首,又对上了杨筝的视线。杨筝朝她略微勾了勾唇。
陈念恩被她的美颜暴击打击阵亡了,已经碎成渣渣了,风一吹就能散的那种。
杨筝讲话时很少会关注台下的状况。
但是今天是个例外——杨筝瞧见了疯狂瞌睡的陈念恩。
前半场她调动全身意志力死撑着不合眼。后半节课在疯狂眨眼,偶尔一脸迷茫的拍脸蛋,甩脑袋。
让听众思考问题时,杨筝表面在看讲义,实际在看陈念恩打瞌睡。
杨筝记起高三时的地理课,一位同学打瞌睡被老师点名。这位同学完全凭眉毛吊着眼皮,坐的毕公毕正,表情十分滑稽。老师笑了,同学们也笑了。
陈念恩晃动了几下脑袋,直到磕到桌檐才被吓醒。
杨筝努力压着嘴角,表情略有崩盘。幸好临大的同学们注意力都在问题上,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她。
陈念恩吓醒后没多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瞌睡。距离结束还有十四分钟时,彻底趴了下来睡过去了。
第7章 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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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恩晚上收到了杨筝的整首词。
她没做等待,直接打车去了悦音工作室。
戚扬插着腰,骂骂咧咧地给她开门,嫌弃她来打搅自己的夜生活。
陈念恩今天嗓子状态不错,试了下音,感觉很可。她录了三四个清唱音频,选择最好的那个发给了杨筝。
收到消息时,杨筝正擦着头发。点开音频,杨筝拿木梳的手顿住了。她就这么站着听完了一曲。
陈念恩收到杨筝夸赞的回复时嘴角不住地上扬。
曲子录到了凌晨一点多。个高腿长的陈念恩在沙发上屈尊了一晚。第二天六点多就爬起来,打车回寝室换衣,准备早上的课。
春末夏初,偶尔阴雨绵绵。今天居然打起了雷。距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时,外边的天阴沉下来,看着是疾风骤雨的态势。
等到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伴随一道响雷,雨落了下来。
在课上打瞌睡的陈念恩醒了,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发型被睡乱了,有几根直冲云霄。她随意地撑着脑袋,眼神不甚清明。有种慵懒的美。
下了课,一堆同学立在走廊里,等待雨停。可雨愈下愈猛,似乎没有停止的态势。
陈念恩拉了拉包袋,在女生堆里鹤立鸡群。纷飞的雨滴激起迷梦的烟层,陈念恩仰望着,没有觉得不快,反而觉察出美感。
身后有个人拍了下她的肩,陈念恩回首,瞧见了杨筝。
“你怎么在这儿?”陈念恩惊奇道。
“等下跟你解释。”杨筝把她拉到了人员略多少的地方。
这边很容易打进雨,杨筝撑开伞替陈念恩遮了些,“一起走吧,别告诉你同学。”
陈念恩主动接过伞挡住杨筝的脸庞。她没来得及说话,杨筝便迈开了脚步。
这雨很大。
一把伞不够容纳两个人。
陈念恩几乎把大半个伞全都倾斜到了杨筝那边。耳边充斥这回哗啦啦的雨声。几脚下去陈念恩的鞋就湿透了。
杨筝虽有大半把伞加持,可脊背还是湿了大片。
杨筝在雨中朝陈念恩道:“这里离我宿舍近,跟我走吧。”
说着,杨筝握住了伞把,有些冰凉的手指覆上了陈念恩的。
陈念恩的心脏酥麻了半边。火光电石间,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自己和杨筝牵手的场景。蓦的,她的呼吸一滞。
杨筝把伞往她那边推了些,握着她伞把上的手往教工宿舍去。
她额前的碎发被打湿,眼睛被雨激得微微眯起。陈念恩贴着她,已经顾不得脚下的水坑是深是浅。
衣裳上的水染湿了楼道。杨筝停在203门前搜寻着包里的钥匙。陈念恩抹了把脸,将手上的伞握紧了些。
杨筝进了屋,陈念恩却愣在门口。
“进来。”杨筝从鞋柜里搜出了一双黑白拖鞋。
陈念恩换上,再抬头时杨筝已不在跟前。
杨筝抱着干净的浴巾塞到了陈念恩手上:“我去开热水器,你赶紧冲个热。”
“那你呢?”陈念恩不假思索地问。
“我比你好多了,你快去吧,给我节省点时间!”杨筝头一次用了命令的语气,还轻轻推了陈念恩一下。
她看着杨筝不容置喙的眼神,只好去了淋浴房。
洗衣机上有杨筝放的衣物,一套干净的睡衣。
隔着扇门,杨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陈念恩,那套睡衣是新的,卫生间里有烘干机,你可以冲热时把其他衣物烘热。”
陈念恩想把衣物烘干,但又不敢耽搁太久。杨筝虽说比她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出来时杨筝正坐在沙发上。身上衣物已经换掉了,头发散着。
茶几上的红糖姜茶散着袅袅的烟。室内温度也高了,明显是杨筝开了空调制热。
“来”杨筝朝她招手:“喝姜茶。”
陈念恩挂念着杨筝,头发只是擦干了,却没有吹。杨筝蹙眉看了她一眼,起身给她找电吹风。
“你自己吹,还是我来帮忙?”杨筝说。
“我自己来。”陈念恩答。
刚才淋完雨浑身发冷,眼下热得开始淌汗。陈念恩鼻尖蒙上了一层薄汗,桃红偷偷爬上了脖颈。
杨筝起身,去厨房洗碗。陈念恩吹完头,将落在地上的碎发拾了起来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就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听雨声。
这场雨没完没了。
杨筝把泡好的茶端来,坐在了陈念恩侧面的沙发上。
“我知道来演讲的学者是你,但没想到……”
“我的老师把我推荐到了章院长这里。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同行对我的质疑声有点大。章院长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看到我真正的水平。”杨筝握着茶杯,说话时的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手续走完了吗?”陈念恩眸色黯淡了些。
“走完了。”杨筝说。
“挺可惜的,我上不到杨教授的课了。”陈念恩叹气。
“这是好事。”杨筝笑侃道,“我没有经验,上课也特别无聊。”
陈念恩不由得想起昨天听讲座听睡着了,还被杨筝逮到的事情,霎时红了耳朵。
“昨天改论文改得太晚了……”陈念恩声音低了好些。
杨筝本就是自侃,没有内涵陈念恩的意思。沉默了一小会儿,岔开了话题。
“曲子我昨天听了,很好听。”杨筝的目光落在陈念恩身上,最后又回到了玻璃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上。
陈念恩眸色柔和,“我昨天已经录好了,戚扬正在修音。马上就有成曲了。”
不知怎的,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杨筝最先打破这份沉默,询问道:“我带你参观下?”
陈念恩点头,跟在杨筝后边。
这间屋子大概九十多平米。两间卧室,一厅一卫。杨筝把大的那个卧室改造成了书房。用两个巨大无比的书架撑满了整个空间。
客厅里的电视机被书架挡住,陈念恩走近,发现所有的书都分门别类放好了。
她看专业书快看吐了,最终在小说那一栏里发现了一本《了不起的盖茨比》纯英文版。
杨筝示意她取出。
陈念恩打开,里边的字条落了下来。
字条上是手译中文,杨筝当年为了出国联系英文就是这么练习的。
“读过吗?”杨筝问。
“看过电影,没看过原著。”陈念恩抱着书问:“我能借走吗?”
“当然可以。”杨筝说。
接近饭点时雨小了些。
杨筝留陈念恩吃饭。冰箱里没什么菜。杨筝不过切了些肉并着些蔬菜做了两碗肉丝面条。卖相瞧着不错,陈念恩一碗都吃下去了。
衣服后来也干了,陈念恩没做久留,换好就走了。
杨筝立在玄关处送她,有一瞬间给陈念恩她们就是情侣关系的错觉。
这一天太玄幻了,导致陈念恩久久回不过神来。晚些时候她打车回家时脑子里都还是这件事。
心底隐秘角落里的那颗种子正在疯狂的拔节抽长。
杨筝,杨筝,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呢。
第8章 waiting for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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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恩下午回了家。
她是回来找妈妈的,没想到陈钟迟居然也在家。
她给妈妈带了文酥园的新品糕点,他爸一根毫毛都没带。
陈钟迟上个月去意大利演话剧去了,说是去了两个月,没想到小半个月就回来了。
陈钟迟从报纸里抬头看了眼陈念恩,没说话。陈念恩连忙屁颠颠地跑去,毫无傲骨的奉上糕点。
陈钟迟瞥了眼糕点,笑了下:“从意大利给你带了把木吉他,在你房间,去瞧瞧吧。”
陈念恩嗷呜了两声,就飞速上了楼。
陈母走了出来,无奈道:“有了吉他忘了妈。”说完跟陈父相视一笑。
陈念恩拨弦试音。把整首曲子弹完了才发现妈妈拿着水果立在房门口。
“很好听,是新写的吗?”陈母问。
陈念恩点头,笑得很灿烂。
陈母将水果搁在床头柜,和她并肩坐着。
“有歌词了吗?”
“我唱给你听!”
陈念恩重新拨动琴弦。
“木兰花落,断肠声里愁听雨。”
“残月当照,佛龛前青烟袅袅。”
“宫阙四方,檐下燕双宿双飞。”
“耳畔亲昵,良夜也曾与君共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
一曲弹完,陈念恩抱着吉他沉默不语。
“是写一个女子,被心爱的人抛弃?”陈母说:“我觉得词很美。”
陈念恩颔首。她知妈妈找自己是来说另一件事情的,做了会心里建设才开口问:“爸爸同意了吗?”
陈母摇摇头:“他不同意。觉得你保持现在的状态最好。”
陈念恩唇线紧抿,有点失望了。
“爸爸他见识这个圈子比较多,他拒绝你实际在保护你你。”陈母摸了摸陈念恩耷拉的脑袋。
“我知道。”陈念恩声音闷闷的。
陈母递了块她爱吃的哈密瓜:“待会吃饭,我喊你要下楼,知道吗?不准给爸爸摆脸色。”
陈念恩点头,表情还是很难过。
餐桌上有些沉默,陈钟迟知道原因,但不想安慰陈念恩。
知道陈念恩要回学校了,陈钟迟才叫住她:“念恩啊,那个圈子不适合你这种倔脾气的。爸爸不能同意。”
“叔叔和你不能罩着我吗……”陈念恩背过身,高挑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叔叔和我不是万能的。我当年不听你爷爷的话,孤注一掷走这条路付出了多少是你现在无法想象的。”
陈钟迟身体往前倾了些,说:“热爱不能给你创造一切。更何况现在的这个圈子,有多混账你知道吗?”
陈念恩拉了拉包带,没有回头。
她坐在出租上,看霓虹灯下变换的风景。
行至临安景区,有街头艺人,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花圃边上弹着把木吉他。没有任何听众,只有匆匆过路的行人才会留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陈念恩往车座上靠了靠,回想起自己最初的豪情壮志。
她一直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但正真热爱的事情从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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