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又问:“那在之前呢?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啊……”夫妇俩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我们知道有人说这小区风水不好。但是我们预算不够,心里就想着百无禁忌,在装修的时候也找人看过,都说没有问题。”
“院子里的花草呢?”
“除了改成菜地的前院,后院我们改造成小型篮球场了。一般都是乐乐在用。”
“我能看看后院吗?”
“当然!这边请。”男主人连忙站起来,带他来到后院。后院不大,铺了运动颗粒的地面,放了个儿童篮球架。不远处用盖布蒙着台烧烤架。他指着架子说道:“本来想搬家后邀请朋友们过来吃烧烤,可惜后面出了很多事,就搁置了。”
院墙上因为潮气有着斑驳的水印,那圈水印爬满了青色的荧光小虫。女主人却像看不见似的埋怨道:“这潮气也忒重了,我就说那个包工头防水没做好,你还不信。看!返上来了吧。现在尾款早就结清了,要修都不知道找谁!”
男主人好脾气地笑了一声,拍拍妻子的肩膀。
秦悦将目光投回建筑物上,三楼一间屋子的窗口也爬满了这种虫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数量相当可观。
瞑虫,死者残留在人世间的意识。因为不甘心离去,附着在生前最牵挂的事物附近。
“那是谁的房间?”他指着那扇窗户问。
“乐乐的。三楼就他们兄妹俩。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女主人追问。
秦悦慢慢蹙起眉,走向活动室。他在门口蹲下身,对主人们说道:“能让小星出来吗?”
男主人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喊了小星。小姑娘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蹦蹦跳跳走出来,抬起头,天真无邪地看向父母。活动室里只留下堆叠积木的乐乐。男孩“砰砰砰”将那些方块叠得老高,再看着它们哗啦一声,散在玩具桌上面。
他的脖子转向一百八十度,肌肉拧成麻花状,眼珠从眼眶里脱落出来,带着脓血与浆液。女主人尖叫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怎,怎么回事?”男主人抱住妻女,靠在墙上,勉强没有滑倒在地上。
秦悦甩出一把黄符:“您可能忘记了。乐乐在年初因为交通意外已经去世了。他的骨灰就埋在后院篮球场旁边的空地上。您之所以不邀请朋友过来吃烧烤,是因为你们悲痛欲绝,久久无法从丧子之痛里面缓和过来。因而……被人钻了空子。”
结合来时的路上拜托全子哥哥查到的相关信息,打一进门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孩子……他用资料试探这对夫妇,他们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丧子之痛。毫无疑问,这间屋子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是吗?”男主人惊惧地往外间慢慢滑动,表情透出一丝清明:“对,被你这么一说……”
男孩的喉咙发出成年男人的声音:“被发现了啊。术士,你怎么没有中我的催眠?你比之前那十一位都强。难道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一位’?”
他的面孔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矮小的身型脱去了皮肉,拉长蜕变成白花花的枯骨:“那只该死的鸟!本来最好下手的应该是这孩子。”他指着小星:“真是功亏一篑。他们都被我迷惑得很好呢。”
“你是这片乱葬岗衍化的骨变。”
骨变,因堆叠的白骨与怨气衍生出的妖物。最喜惑人,吸食对方悲伤与恐惧的情绪为生。
“不错。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方!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它的十根指头“咔咔咔”立起来,暴涨成几十厘米的刃状物。错身朝秦悦身后扑了过去——
男主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抱着妻女僵硬地迎上扑面而至的骨刃。
“小心!”秦悦抽出朱冥格挡开它的攻击。
骨变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手腕的关节不受生理结构控制地扭向另一个的方向,骨刃在秦悦的手臂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但它得意的笑容很快凝固了。只因一张黄符不偏不倚地停在它的要害处:“你……是故意的……”幽蓝的火焰自咽喉处漫开,眨眼间将它烧为灰烬。
同一时间,关云横坐在书房内,心不在焉地听关鹏及其他几个心腹汇报公司的情况。
“你们不必说得太详细,否则,就算说到十二点都不一定能说完。”关鹏几个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才将恢复的精力并不允许。
刚说完,他的胳膊泛起一阵剧痛,肌肉条件反射地剧烈收缩筋挛。
“嘶……艹!”
在场所有人看到了平生最诡异的场景——
浅蓝的衬衣被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晕染,仿佛什么人手握无形的利刃,在关云横的手臂上破出一道血口!
“大哥!”关鹏等人站起身,秘书慌忙去隔壁找急救箱。
“……没事。”他咬牙切齿,看向相对比较淡定的关龙:“这件事……不准传出去!”
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件事一定跟那小子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不知道怎么感谢投雷跟留言的小天使!抱抱吧。我会好好写的!所有内容纯属瞎掰。断头路在风水上是指一条道路到了尽头,无法直行和其他直线的道路连接起来(90°左右拐的不算),那么在道路尽头的建筑或者区域就容易受到路冲的影响,产生不利之事。因为没有存稿,我发文的时间放飞了,反正争取日六,不行日三肯定是有的。
第41章 正轨(三)
出了地铁站, 秦悦步行到大学城附近的一条胡同。胡同口有间堂口加后厨不超过二十平方的老店。还没到饭点,外面已经排起长队。
这家店已经在此经营五十年有余,主营各色炒饭、自选麻辣烫和乐山跷脚牛肉。价格实惠, 口碑极佳。玻璃门上贴着一张A4纸:“饭盒收包装费两元, 开通电子支付。”
站在店门口,他抬起头。招牌上“六婆饭馆”四个字,笔力苍劲,仙风道骨, 与世俗陈旧的店面相比格格不入。他瞳孔微缩,叹了口气,走了进去。曹卓坐在靠厨房的木桌旁, 冲他招招手:“小悦, 这里!”
墙面上老旧的风扇卡顿的左右转动, 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栽到地上。
“还记得吗, 这家店?原来老秦最喜欢这家的跷脚牛肉, 时不时就带你过来吃一顿。外面那招牌还是他当年兴起题的。”曹卓用开水烫了杯子, 泼到身后的空盆里, 为他倒了杯苦荞茶。
“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都多大了啊。”秦悦双手接过,搁在面前。熟客们都知道, 经年累月,桌子上的污渍擦都擦不干净, 绝对不能把胳膊放在上头, 否则保管蹭一袖子油。
看曹卓拿起过塑菜单, 他忙说道:“曹叔您放着, 这回该我请。您还是跟从前一样, 修禅但是吃肉对吗?”
曹卓“哈哈”笑了两声, 大大方方回答:“对。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是老三样。馓子豆腐脑,冰镇小汤圆跟招牌跷脚牛肉。”
“好。”秦悦敲定了自己要点的东西。他下意识侧目望向身后,耳边再没有人一个劲儿的念叨:“这东西怎么能吃啊。寒酸!太寒酸!”
曹卓看他半天没动静,误以为他身上钱不够:“怎么了,小悦?要不还是曹叔来。”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您坐!可不能让您跟我抢。上回您带我去吃的那家片皮鸭贵着呢。”
“你这孩子怎么成天跟我算这些?叔请你不是该的吗?”
餐厅主人张六婆岁数已经很大了。现在主要坐在前台,收收零钱。厨房里忙碌的是她的女儿女婿。秦悦拎起菜单,走到前台点了菜。老人家慢慢吞吞伸出手指在电子菜单上戳了戳:“总共三十九块五。付现还是扫码。扫码的话,寰宇支付跟星光付都可以。”
点开付款界面,寰宇支付最近再接再励推出满20元减3元的超级补贴活动,而星光也在搞付款九五折优惠。
“为什么你要用寰宇支付?你不觉得寰宇支付的界面很丑吗?还有那个标志!就像颗俗气的绿色油菜。”这么看,是有点像啊。
他嘴角含笑,心里飞快换算了一下实付金额:“扫码就可以了吗?”
“对。”
他关闭星光付的界面,打开寰宇支付。幸好那位叼着火/药出生的关先生已经回到身体里面,享受优雅高贵的上流社会去了,否则今天这顿饭肯定不能清闲。
“现已收款三十九点五元。”软件机械的播报付款金额,系统贴现三块,实付三十六块五。没毛病。
六婆将打好的单子递给他:“喏,去旁边那个窗口领就行了。”
皱巴巴的眼皮下,浑浊的眼睛眯了眯:“等等,你是不是秦老爷子的孙孙?”六婆说话还和原来一样,口着浓重的外省口音。含糊不清,跟嘴里包着个鹌鹑蛋。据说是曾经舌头受过伤,撸不直的关系。
六婆绕出来,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了?三年多前我在报纸上看到秦老爷子讣告,一直盼着能再见到你。”
“张婆婆。”秦悦愣住,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自己。
六婆从抽屉里拿出四十块钱,硬塞回去:“来就来吧,你还跟婆婆生分了?招呼都不打了。我这店没有秦老子能建起来吗?让婆婆看看,不错不错,还是跟几年前一样,长得跟棵小白杨似的,挺拔挺拔的。现在还在唱歌跳舞没有呀?”六婆这一个年纪的人,爱豆组合约等于在电视里唱歌跳舞。
“没有??.。现在在做别的。”
他们就这样拉着,正对大门。引来一连串好奇的目光。
“嗯……这位小哥哥,我绝对在哪里见过。”有人已经开始嘀咕。
六婆将他按回座位上:“颖颖……海鲜炒饭、冰镇小汤圆、跷脚牛肉还有撒子豆腐脑,都用店里最大的碗!”
“欸……晓得了!”后厨的女人扭过头,冲秦悦曹卓笑了笑。
“六婆,不带这么偏心的!”旁人有熟客起哄道。
六婆瞪了那人一眼:“这是我恩人的孙孙。没有他,今天你们只有吃空气!”
她又对曹卓说道:“你是那个小曹吧?跟秦老爷子来过几回,我认得你。现在我眼睛花了,就算是故人也必须凑近了才能看清楚。”言下之意是责备他不主动打招呼的意思。
曹卓摸摸脑袋,笑道:“对,就是我。阿婆您记心太牛了!我们这不是怕打搅您做买卖嘛!这附近谁不知道六婆饭馆的名声啊!”
“去去去,还是跟从前一样,明明是个修禅的,油嘴滑舌,一点都不踏实!”
等东西端上桌,六婆回到前台吆喝道:“你们赶紧吃。不够告诉我。”
秦悦&曹卓:“……”这满满几个海碗的汤圆、牛肉,豆腐脑,谁会吃不饱啊!
吃到一半,曹卓拍拍鼓鼓囊囊的肚皮,大呼吃不下。他放下筷子,说道:“小悦,知道为什么曹叔今天要约你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
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正在回放星光在鼎盛酒店举行的新闻发布会,虽然仅仅是片段。但惹来邻桌的两个女大学生叽叽喳喳地议论——
“这不是之前因为车祸上新闻的星光大老板吗?叫……对。关云横!”
“看着有点凶欸,流氓气质的大老板!我还是比较喜欢沈辰,温文尔雅,气质好到爆!”
“拉倒吧你。沈辰是我家林澄邈的!切,你这个女人没有欣赏水平。这是现在流行的野兽系男友!要是站他身边不知道多有安全感!一看就是能打架的类型。”
“……文明社会。打什么打啊!总之,我不喜欢这种,总觉得会家暴欸。”
“放屁!你看……但凡家暴都是那种戴着金边眼镜,弱鸡的斯文败类!”
“……”跟她背靠背坐的眼镜小哥,聊赖地喝了口豆腐脑,扶住蒙上蒸汽的眼镜,悲愤交加地望了电视一眼。躺枪啊,这是!
秦悦的视线随之飘了过去。男人正在条理清晰地回答记者提问。他声线低沉,同魂魄时期并没有差别。连那副懒洋洋,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优越感都一模一样。
“小悦?”曹卓察觉到他的注意力已经走远。
“啊?您说……对不起!”他连忙直视满脸忧虑的长辈。
曹卓暂且按下话头,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点?”
“嗯……还好。我睡眠质量一直很不错。刚才您想说……”
他大概能猜到曹卓的目的,但为了不让长辈多虑,只得硬着头皮听他说道:“小悦,放下吧,老秦的一切……这不是你该承受的东西。你还这么年轻……”
“……”果然。他嘴角的笑意微敛,耳膜不经意地去捕捉小小黑框里的对话——
有人正在问:“请问这次陶小姐回国,是为了陶关两家的婚约吗?”
“无可奉告。”男人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总感觉……跟这位大老板朝夕相处三个月,就像是场幻梦。现在想想成天看他跟相柳斗嘴,真有趣啊。秦悦微微一笑,将注意力拉回来,专心听曹卓说那些已经重复过很多遍的话。
结束了那场毫无营养的新闻发布会,关云横离开酒店返回公司。时隔三个月,记者依然对他本人的花边新闻比对公司未来发展更有兴趣,真是够长情的。
他整个人陷入沙发里。窗外风轻云淡,晴空万里,有几只白色的飞鸟不断翱翔。
他“啧”的一声,变换了一下坐姿。身边的内线电话响了,他按下免提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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