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不过最近两个多月,大家蹲在医院门口还挺辛苦,等会儿让人给你们送饮料。”关龙笑道:下周四,星光将在鼎盛酒店举行新闻发布会。云横的身体状况由他自己跟大家说。”说完,他迅速将车窗升起来,快得记者都没反应过来。
“轰”的一声,记者们炸了——
“龙爷,龙爷,您的意思是说关先生已经完全康复了是吗?”
“龙爷,您再多说两句!”
“龙爷,关先生不需要进行复健?”
“龙爷……”
“龙爷……”
包含期待的吼声被轿车抛诸身后,记者发出惋惜的哀叹:“龙爷的车已经开进停车场了。为了不影响其他病患,医院禁止我们入内拍摄。那现在就要等官方消息了。”
相柳下意识看向秦悦,朱冥不知什么时候也从玉箫里脱出来,站在他身旁:“小悦……”
秦悦转动脖子上的玉扳指,喃喃道:“果然是回去了啊。我就说嘛。”
他拿到铜镜的时间是七月三十一日,被全子摇醒时是同一天。镜中世界的一天一夜,在现实当中只过了短短几个小时。
“小悦,你如果担心的话……”朱冥像长辈一样摸摸他的头发:“要不要去瞧瞧?”
秦悦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扭头笑道:“瞧什么?我开始只是担心出了意外。毕竟他是非自愿被伏魔捕捉的。现在消息确凿,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人家是大老板,一群人上赶子关心、照顾,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可你明明是在担心。这几天看着没什么,但不忙的时候总是长吁短叹的,还经常下意识地往身后望。朱冥没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担忧地看着他。
“朱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担心你会寂寞。”跟作为灵的他跟作为妖兽的相柳不同,人总是害怕寂寞的,连秦益那样通透的人都不例外。他原本以为只要有他和相柳在身边,小悦会是个例外。可是,终究……不一样。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秦悦摇摇头:“爷爷去世过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何况还有你们跟曹叔叔他们。我是不会寂寞的。”
“……没有就好。大概我活得太久,年纪大了,容易多想吧。”见他否认,朱冥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望着青年的背影,心想,小悦,你一定没仔细照过镜子。
沉默片刻,相柳插话道:“哼!依我说啊……那个关云横不在挺好的。又麻烦又吵又作又装,还经常跟我抢电视!反正伏魔终于不再莫名其妙留他,他也就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朱冥:“……吃你的薯片!”按这几百年的相处经验,相柳这头兽的优点也就只有……心大了。
“是啊,伏魔不留他了,一切都回归正轨,挺好!”虽然至今没有想通伏魔为什么抓住他的生魂不放,但整件事已经结束了,他也懒得多想。原本还担心迦陵频伽最后的诅咒,可十多天下来,没感觉到任何异常,应该也没关系了吧。
关云横,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一个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呼风唤雨,一个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了结。他们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将这个名字搁置到一边,点开另一个小号闪动的对话框——
“天师,加急任务!看到请回复。要是十分钟内不回复,我就找别人了!”
“我在,什么活儿,你讲。加急任务酬劳应该不错吧?”
“哈,那是肯定,不然我也不敢轻易联系你不是?事情是这样的……”
另一头,安静的医院病房内。男人站在窗边,表情异常严肃,浓眉恶狠狠地拧在一起,不晓得窗外有什么惹得他不愉快的东西。过来帮他换针的护士端着托盘,站在门边,没敢走近。
这位商业大亨自醒来就很少说话,以至于所有人都误以为他脾气不好仅仅是种谣传。昨天居然还有人胆子突破天际问他要电话号码,结果直接被扔了出去,还丢了工作。从那时候起,这位看医院里的谁都没好脸色,门口还放了两尊门神,要进来先要受到各种盘问。
“……妈的!”明明根本没惹到他,男人的手掌“啪”的拍在玻璃上。无辜的玻璃窗抖了三抖。小护士缩着脑袋,像鹌鹑般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嘤,这回又是为什么?她根本没说话啊。
拍完玻璃,男人转过身,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做什么?”
“……给,给您换留置针。您出院之后还是得输液。”护士屏住呼吸,贴在墙面上,表明自己既不是可疑人士,也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过来吧。”男人坐到沙发上,把手臂放在扶手处。
小护士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地走上去,刚要消毒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男人再度凶狠地看向窗外。然而,此时临近中午,天气炎热,窗外根本就没人。
“……”她拿着消毒棉球,僵在那里,就怕病人不合作。
“快点换!”男人收回目光,催促道。
“好的,马上。”她迅速将针头拔下,由于过分慌乱,针尖戳到他的皮肉。完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估摸这位大老板下一秒就会爆发,谁知对方只是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往门口看。
安静的走廊,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护士趁机迅速换上新针头,长出了口气。呜,得救了!
她拿起托盘,朝男人鞠了躬,退出病房。一看来人的脸,她毕恭毕敬地说道:“关先生,已经为小关先生换好留置针了。收拾一下就能出院了。”
关龙等人点点头,推门入内。一进门,就见男人还坐在那里发呆,手臂依然保持先前的姿势。听到门响,关云横扭过脸,分别招呼所有人。
“大哥。我跟龙爷来接您了。”关鹏跟几个保镖开始一起收拾他的行李。
关云横却道:“不用,都拿去丢了,去去晦气。”
保镖们抱着七零八落的东西出了门,关龙杵着拐杖,走近他:“怎么样,状态如何?”
“还可以。下周留置针可以取掉了。”关云横握了握手掌。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老人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问道,眸光满满都是审视。
“说什么?您老人家最近辛苦了?咱们俩什么时候用得着那些虚礼了。老头子。”关云横吊儿郎当说道。
老人双手撑着拐杖的顶端:“秦悦。你让关鹏去查一个星光小明星的动向干嘛?”
关云横一记眼刀飞过去,站在旁边当木头的关鹏秒怂:“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哼!”关云横收回视线:“这个您别管。我查他自然有我的道理。”
只是,查过之后,心情变得更不好了,倒是有些始料未及。他磨磨后槽牙,感受道轻微的疼痛感后,停下——
那小子,还真是打算装不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是后台有订阅,我还以为自己是单机。谢谢订阅。这两天莫名其妙很丧,大家也不说话。唉……
第40章 正轨(二)
所谓“加急任务”, 薪酬比正常兼职高出三到五倍。要么是因为难度过大,要么是委托人太心急。但无论什么缘由,一两个月都可能遇不上一回, 是秦悦这类“清洁工作者”的最爱。
拿到任务描述后, 有人单独敲他。那人虽然跟他蹲同一个私活群,但始终没有说过话,因此秦悦多少感到有些惊讶——
凡士林:“天师,你是不是刚从乌鸦嘴那里接了个加急任务?”
天师:“对。怎么了?”
凡士林:“我知道天师你的名声响。我接下来说这些话, 不是嫉妒或是想截胡。就是想劝你,别接!”
天师:“是不是因为难度太大?”
凡士林:“何止是难度大!我也不怕丢脸。这差事本来就是从我手里漏出去的。那地方地下早年是乱坟岗,本来阴气就重。后来硬是搞了地产开发, 阴宅上面建阳宅, 那一户又贪便宜, 买在最靠里的断头路, 地势低洼, 简直就是乌七八糟。我水平虽然不高, 但也不是菜鸟, 去了一趟回来, 邪祟没有除掉,还摔断了一条腿, 躺了足足半年!”
对方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最后写道:“我知道那家价格开得高。圈里谁不知道天师你是缺钱的主儿。如果你硬要去, 万事小心。”
秦悦是打算去的, 更详尽的信息“乌鸦嘴”也已经在两分钟前传给他了。风水的确有够差的, 但能形成像“凡士林”形容那种凶法, 他反倒更想去会一会。不相熟的同行愿意共享信息, 他满心感激:“谢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嗯。好的。万事小心。如果觉得不对就赶紧跑。”
“好!”他看着最后那行字笑了起来。这绝对不是句场面话, 而是经历过危机的过来人给出的金玉良言。
简单收拾好包裹,他带了朱冥,按约定时间抵达委托人所在的小区。小区很新,是平均面积较大的小联排。有一半的住户还没有搬入,环境优雅,距离公共交通交通近,看上去并不像“凡士林”说的那么凶险。他在物业处做完出入登记,就朝委托人居住的二十二栋走去。
的确,因为原来是乱葬岗的关系。小区内还看得到三五成群的游魂野鬼。他们看到他就会远远停下,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虽然阳宅叠阴宅在风水上是忌讳,但人多地少,除了古代皇陵或者庞大的古墓群,哪间阴宅上面不修阳宅的?所以秦悦断定,委托人的问题跟风水有关,但并不是直接相关。
二十二栋1号门前种了棵高挺的银杏,前花园开辟成小片的菜地,但里面只有枯枝败叶,没有种下任何作物。精心粉刷过的墙面挂着很多面菱形的小镜子,被太阳一照,晃得人眼花。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四户一排的小别墅,只有委托人的屋顶上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不透一丝光,明显是有针对性的。他比一般驱邪者占便宜的,就是能看到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因此别人还在做排除法的时候,他已经锁定了目标。
可即便是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污秽的场所,简直不像人类能够居住的地方。难怪委托人一家住在里面噩梦缠身,事故不断。纯粹的恶意就像阳光下蒸发的水,蒸腾弥漫开来,拉得屋子的影像倾斜。
屋主是对四十上下的中年夫妇,开门请秦悦入内时面容憔悴。他们的一双儿女在活动室里嘻嘻哈哈做游戏,没有察觉到父母的忧虑与家庭的困境。
女主人客气地请秦悦在小花厅坐下:“老实说,这房子花掉了我们全部的积蓄,还背上了数百万的商业贷款。我们原本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由不得我们不相信。您已经是我们找来的第十二个驱邪师了。”
“是吗?那希望我是你们找的最后一个。”秦悦再次跟主人们确认从“乌鸦嘴”那里得来的情况:“二位是在家SOHO,育有一子一女,对吗?”
“是的。”
“屋子里诡异的情况是从半年前出现的。”
“对。”女主人摸摸盘在后脑勺的头发,叹息道:“确切的说是从二月末。那只夜鸮死在院子里出现的。”
“哦,能说说详细情况吗?”秦悦来了兴趣,资料上也提到了夜鸮,但没有写详细的经过。
“是这样……”
刚起了头,吊带碎花裙的小女孩奶声奶气探出头:“妈妈,是有客人吗?”
女主人顿时露出温柔的表情:“是的,妈妈跟这位叔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你跟哥哥去玩儿好吗?”
她又对站在门外没进来的男孩说道:“乐乐,你带小星去隔壁房间。等晚饭的时候再出来。”
男孩警觉地看了秦悦一眼,牵起妹妹的手:“走吧,小星,我们不要影响大人谈事。”
小女孩不情不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男主人接过话说道:“这附近是新开发的片区,有许多野生的鸟类,把种下的蔬菜都糟蹋了,我们开始就想法子装了驱鸟的稻草人,后来还在外墙上都挂了镜子。二月中旬的时候,算起来我们正式搬家不到十天,有只受伤的夜鸮进到院子里,可能是因为被镜子晃花了眼,撞在外墙上,虽然被小星捡回家,但不到凌晨还是死了。从那之后,家里就发出各种奇怪的事情。先是整晚的噩梦,紧接着就是乐乐生病,险些死掉,再来就是我爱人摔伤胳膊,差点没了工作;上个礼拜,我开车压断了路人的腿,也幸好有保险,不然指不定赔到当裤子。”
“这样啊,那的确挺倒霉的。但是我想,估计这些都跟夜鸮没有关系。”
“啊?”
“应该是别的什么……怨气更大、更浓,更可怕的东西。”秦悦摇摇头,那只夜鸮的魂魄端端正正站在小女孩的肩膀,时不时亲昵地贴在她的头发上,并没有丝毫怨恨。
他对惊讶的男主人说道:“相反,尽管死于非命,它出于感激一直在用微薄的力量保护小星。你们仔细想一想,过去的半年时间,是不是只有小星做噩梦,而没发生任何意外的?”
主人们对视一眼,表情从错愕、沉思到难以置信:“可,那只鸟是因为撞到房子才毙命的。怎么会保护小星?”按照人的想法不该狠狠报复吗?
秦悦摇摇头笑道:“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它临终前,小星一直在照顾它吧。”
夫妇俩沉默片刻,女主人说道:“小星她从小就是个心地柔软的孩子。之前她还用最喜欢的玩具盒子将那只鸟下葬了。乐乐想要捣蛋,把鸟丢进垃圾桶,她还难得跟哥哥打了一架。”
“是啊。唉,这两个孩子。见不得,离不得,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男主人也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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