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僵硬
舌体上的伤口拆线之后,龚英随说话的时候已经不太痛了,只是舌头很僵硬,医生说舌头之后可能都不会像之前那么灵活。龚英随倒是不怎么在意。
下午出院,他们就直接回去了。
一段时间没回别墅,里面还是和之前一样,之前留在卧室里的血迹干了,黏在地板上。陈调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他去拿了拖把,准备把那痕迹抹去。
龚英随抓住他的手,“我让人过来打扫。”
“不用了。”他自顾自地弄着,拖好就走进卫生间,没有搭理龚英随。男人跟在他的身后,见到被胡乱扔在地上的皮项圈,锁链还扣在上面。脖颈开始隐隐作痛,挣扎时被勒住脖子的窒息感猛地袭来,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被锁在这里一个多月,皮肤上留下了皮圈的印记,前几天陈调每天都给他擦药,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
“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调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蹲下把项圈捡起,锁链发出一阵摩擦碰撞的声音,“现在已经用不到了。”说着,他走到床前,把锁链解开。
“我等下把它拿去扔了。”
龚英随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只是点点头。
房间里的东西在囚禁龚英随那会儿,大部分被陈调搬出去了,俩人弄了一下午才收拾出来。
陈调有些疲惫地坐在床上,看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房间,忽然开口,“我找到工作了。”
“明天就去上班。”
龚英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怎么……像之前那样在家不也挺好的吗。”
陈调沉默了一会儿,弯腰从抽屉里拿出烟来。龚英随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最近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了。吸了一口,他才说话,“之前是精神状态不好,然后你又在卧室里,没精力去工作。”
“现在事情都弄好了,没必要一整天待在家里。”
龚英随没在说其他,看了眼时间,提着嘴角笑了笑,“不早了,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都可以。”陈调把抽得差不多的烟压到烟灰缸里,“那我去接小误放学。”
出门的时候他捡起地上的锁链,准备和垃圾一起拿去扔了。但却被另一只手接过去。他刚抬起头,就被龚英随亲了一口,“我去扔吧,顺便送你到门口。”
陈调看着面前温温柔柔朝自己笑着的男人,顿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走到门外,去接陈误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龚英随把项圈连带着锁链一齐扔进一旁的垃圾箱,箱子还是空的,锁链落进空底又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他眯笑着看陈调坐上车,朝他说,“等你们回来吃饭。”
陈调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好。”
司机把车开了一段路,他回头见龚英随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变成小小的一个黑点。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现在的龚英随又变成之前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了,他享受着龚英随此刻的温柔,但事实上陈调心里也明白这是他装的,那本笔记本里的所有内容他都记得太深了,龚英随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都能看出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他会想龚英随这么做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心里总是不安宁。
车子已经走了很远,直到拐了弯什么都看不到了,龚英随才收回视线。他转身盯着桶里的锁链和项圈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陈调很早就起床了。龚英随习惯性地搂住他不让他走。
陈调伸手轻轻推了推,“我要去上班了。”
听见这话,龚英随睁开眼睛,顿了一秒,搂着陈调的手也松开了。
洗漱完穿好衣服,却见龚英随不在床上。他走到楼下,见龚英随在厨房里,他拿着热好的面包和牛奶,“吃完早餐再走,我送你。”
陈调走过去,从龚英随手中接过,“谢谢……”他看龚英随表情要变,又急忙说,“你可以多睡会儿的。”
“没事。”
陈调看了他一眼,“不过不用送我了,今天第一天去的早,你等下送小误吧。”
龚英随看着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好。”
陈调移开视线没再说话,转身走到门口,龚英随也跟着他走过去。换好鞋刚准备走,抬头见身后站在玄关口的男人,他一顿,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凑上前,在龚英随的唇上吻了一下。他很少这么主动,做完之后,脸莫名有些发红。
“那、我走了。”
龚英随明显没想到陈调会做出这种举动,他脸上一片空白,心脏却立即给出了反应,剧烈地跳动着,直到陈调把门打开,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想要说点什么,嘴刚动了动,门就关上了。
“嗙”的一声,龚英随的心脏像是停了一秒,看着紧闭的门,浑身都凉了下来。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下,又缓缓地松开。
自陈调上班后,他们似乎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作息。
早晨龚英随会早起先一起送陈误去上学,然后再把陈调送到公司,然后就会做他自己的事情。
他和陈调会拥抱,会接吻,偶尔做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只是每次看到陈调下腹的纹身,他总会浑身不适,惶恐地,把陈调紧紧地抱住。
如果能把他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就好了。龚英随总是这么想。
事实上,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这天晚上,他们吃过晚饭陪着陈误在玩具房里。
龚英随向来和孩子最合得来,陈误也很喜欢他,一直缠着要他陪他一起玩。陈调见孩子黏他,倒是觉得轻松,抽出一本书在一边看了起来。
看得正入迷,陈误却跑到他的面前来了,“爸爸……”
陈调抬起头,“怎么了,小误?”
他看到陈误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爸爸自己不和我们一起玩呀?”
“啊、哦……爸爸刚刚看书呢,没注意。”陈调朝着孩子笑了笑。他向来不怎么会哄孩子,即便陈误从小是他带大的,但他也很少陪他一起玩,尤其在龚英随来了之后,孩子黏他,喜欢和他玩,陈调就更少会陪孩子玩游戏什么的,陈误平时也不在意的,怎么今天却突然这么说。
他有些困惑地望向龚英随。
龚英随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你坐得太远了。”
陈调更疑惑了,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有参与感。”龚英随解释道。
陈调反应过来。之前每次陪陈误玩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龚英随身边,即使是在做自己的事,但也和他们靠得很近,这给孩子造成一种他也参与了游戏的错觉。
他拿着书像之前那样坐到龚英随身边去。
见陈误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陈调叫他,“小误?”他才回过神似的,居然傻里傻气地皱起眉来。这副模仿大人模样的表情把陈调逗笑了,“怎么这种表情?”
“好奇怪……”
“什么奇怪?”
陈误走到地毯上坐下,“爸爸和龚叔叔好奇怪……”
陈调一顿,笑容渐渐敛了下去,余光里看到龚英随转向自己。
“我们哪里奇怪了?”
陈误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不知道……就是奇怪。”大概是孩子的语言匮乏,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只是说奇怪。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陈调玩弄着自己的小玩具发出一点点响音。
很久之后,陈误举着手里的东西突然抬起头,“我知道了!”
他手里拿着的是陈调很久之前给他买的玩具,把这个东西凑到两人面前,“爸爸和龚叔叔现在就像它一样奇怪。”
陈调一愣,这是陈误最喜欢的玩具之一,可以自动变形,只不过后来里面一个零件坏了,那个时候他们生活拮据,没有钱拿去修,只能把其他玩具上面相似的部分硬给他拼凑上去,虽然后来玩具又能玩了,但变形的时候总觉得卡顿生涩。
陈调莫名觉得不自在。
他明白陈误的意思了,陈误说不出的那种感觉,是僵硬。他和龚英随就像快要离婚的夫妻,勉强维持着,就是不想放弃这段感情,硬生生地凑在一起。无论怎么做都像在模仿之前,想要和之前一样。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关系确实像陈误的玩具,除非找到优质的零件替代品,不然他们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
陈调皱着眉,不敢看龚英随现在脸上的表情。垂眼看到龚英随放在两侧的手紧紧地握着,分明是在忍耐。
也是,连孩子都看出来的事情,当事人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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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前,我写地铁章的时候有人问我,“如果陈调接受不了这么大的精神打击,疯了怎么办呢?”
我原话是这么回答的。
“疯了对龚来说岂不是更好,人已经变得痴痴傻傻分不清好坏,甚至连陈误都不认识了,只知道老公是自己唯一的依赖,老公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死,龚英随会快活得发疯,老婆只有自己了,不用出门也不会担心他爱上别人,就把他锁在家里,给他专门设计一一个房间,每次叫人来操他的时候,无论几个,只用对他说‘那是老公的朋友,你要乖乖听他们的话。’白痴老婆就会乖乖被按在房子里被操得破烂。也许他会在某一天清醒,他知道自己很快又会神智不清,于是选择了死亡。
看见老婆尸体的时候龚英随不会难过,反正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去见他,于是把老婆冰凉的身体从水里捞出来....后面的就不写了,反正他也活不了”
if线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第72章 本性
周六那天碰巧是龚英随父亲的生日。
龚先生名下的产业都有人帮他管理,平日里不怎么理会公司里的事,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赌,这次生日宴干脆就直接在他的赌场里面办。
晚上吃过饭,把陈误交给保姆,陈调和龚英随一起过去。
龚先生邀请的人不少,大多是些政界名流,都是能在新闻里见到的面孔。他们聚在赌桌前,脸上无一不是极度的亢奋,或许都是相互间认识的人,即便是输掉了全部的筹码,还是憋着脸强笑着,勉强维持着体面,只有站在一旁的荷官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自从陈调出院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人这么多的场合,心里紧张地一直在快速地跳动着,手脚不自觉地发凉。看着那些平日里高傲漂亮的人们在赌桌前的模样,又生出格格不入的惶恐来。龚先生身边的人看到他们,走到龚英随身边,“龚先生在楼上。”说着,就带着俩人一起上去。
有人注意到他们,频频把目光转向这边来。都知道龚英随是龚先立的大儿子,但因为一直在国外很少露面,对龚先立的家产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又因为在别家的公子都还常常出现在桃色新闻里的时候,他只回国两个月不到就结婚,这件事在圈子里总被人当做夜店酒会里闲聊时的谈资。
说他专情的有,但更多的都是在聊他的男性伴侣。毕竟世上专情的人都占少数,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人又怎么能够让龚英随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呢。
他们探究地打量着陈调,眼神里大多不怀好意。这让原本就不适的陈调浑身都毛骨悚然,他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站到龚英随身后,巴不得缩到地里去。
龚英随注意到,伸手搂住陈调的肩将他带到身侧,转头朝着陈调旁边打量他的人笑了笑,他们立马就尴尬地转过头,不再看了。
楼上都是龚先生亲近的人,他和那些人聚在一起说话,陈调不太适应这种人多的场合,跟龚英随一起过去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到角落里,刚坐下,似乎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循着这声音抬起头,正好和周裕祈的眼神对上。
男人顿了下,移开视线。可站在他身边的人又打量似的看着自己,这目光让陈调不舒服,他的脑里莫名回忆起那天在地铁里的场景来,那几个人的目光也是这么地露骨轻蔑。
他不禁想到,这些人里,会不会就有那么几个是曾经侵犯过自己的人呢。他们像是用目光把自己扒光了,见过自己最隐秘的地方和最丑陋的姿态。
冷汗从额角缓慢地冒出来。陈调手脚冰凉,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他想立刻就离开这里,可身体像是被可怕的藤蔓绑住了一样,让他无法动弹。
“怎么了?”
听到有声音传到自己耳里,陈调转动着眼睛望向那边。
他看见龚英随朝着自己走过来,眼睛沉沉地注视着自己。
陈调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他似乎又闻到龚英随身上的松木香,明明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这个味道了。
直到龚英随站到自己面前,温凉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陈调才浑身一激灵,六神归位一样恢复了知觉。
“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龚英随担忧地望着自己,陈调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那几个人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开了,刚刚的一切像只是他的幻觉。
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松弛下来,他颤抖地抬起手按了按脑袋。
原以为,那些记忆里的伤害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失,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在回忆起,但只要触及到某一个点,那些可怖的画面就再一次涌来,这个时候陈调才知道,无论是声音,还是那片黑暗,就连漂淡的味道他都还记的一清二楚。
见陈调这幅样子,龚英随也伸手帮他按了按太阳穴,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去休息下?”
陈调把手发下来,他摇摇头,“不用了。”
说完,龚英随也不再回话,只是贴着他坐在一起,把陈调半搂在怀里,时不时伸手帮他按按脑袋。这样温情的时刻陈调却觉得违心,尤其是现在脑子里还回忆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等到稍微好些,就见龚先生在那边叫他们,毕竟现在他是龚英随的合法伴侣,虽然不能应付这些场合,在这边待了这么久也不好推脱,只能起身和龚英随一起过去。
龚英随压着他的肩,“你就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没事。”
龚先生面前站着一个并不陌生的男人,见龚英随他们过来,就把俩人介绍给他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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