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电击治疗。”
“其实一开始医生对英随的治疗方法和大部分人一样,沟通、交谈,以及催眠。”
“我们以为他的病情在好转,因为他确实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了,即使在催眠的时候也是同样。所以我很少管他。”
身后传来龚英随按喇叭的声音,只是按了一下,陈调被猛地吓得一激灵。但龚先立的话没有停。
“直到我的人发现他差一点杀了他的心理医生。”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他根本没有一点好转。”
“他背着我,在学校里主修的也是心理学,辅修法律。”
“所以心理医生的任何方法对他来说都不起作用,他把我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回去的路上陈调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着路边的灯,从外面照进黑暗的车里,照在他脸上。
苍白得不像话。
到家之后,龚英随把开到车库里停稳,但俩人都没有下车,也没有动作。陈误在一旁睡得很熟,车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怪不得他觉得不对劲,无论的龚英随的言行举止,还是让自己看到他的那些书。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让自己知道这些。
好一会儿,陈调看着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开口,“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是肯定句。
连心理医生都能骗过去,更别说自己那些不入流的伎俩了。
龚英随没有说话,只是从镜子里看着陈调,陈调也直视他,“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真相?”
“因为后悔。”他看着陈调的脸,“因为你说,不要欺骗。”
“哈。”陈调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这么一想,一切都有理由了。
为什么但那个时候他在自己无法解释为什么回公寓时,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为什么在他下定决心,连子弹都准备好了想要同归于尽的时候却又放过了自己。
因为每一次,他都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崭新的,从未出现过的陈调,于是他引着自己往下走,他要自己的所有。
就连自己想要重塑他这一点,他大概也猜到了。
可是在这期间,他发现事态开始变得无法控制,变得极端,陈调会爱上别人,他们之间因为他开始走向毁灭。他开始害怕了,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痛苦地祈求,想要回到过去。
可惜陈调不愿意回到过去。
龚英随后悔了,却没有办法挽回,于是只能听从陈调的话,没有欺骗,全部的隐瞒都告诉他。
如果不相信,那就让别人告诉最真实的他。
这是最后的办法,即便是怀了金闻嘉的孩子,他也不会放他走,他要把陈调死死锁在身边。
第84章 算计
又是这种感觉。
疲惫的,不想说话,更不想动。陈调一动不动地,身体失力地往后靠在座椅上。他慢慢地呼吸着,已经失去任何回应的力气了。
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对方。
龚英随很聪明,从来都是。
陈调的眼球转了转,朝车窗望看了一眼,视线无处摆放了似的又转回来皱着眉看着龚英随的眼睛,像用了全部的力深深吸了口气,“我要知道,全部。”
龚英随垂下眼,没有和陈调对视。
车里又安静下来了。
靠在座椅上睡着的陈误小声地发出几声呢语,声音很快就被抛落了,什么也不剩。
车窗外也安静极了,但不知道哪来吹来了微弱得风。像是等不耐烦,陈调微微张开了口,叹息似的吐出口气来。但眼睛却仍是盯着龚英随。
“那个时候……”龚英随突然开口,“你说你越来越感受不到爱了,要和我离婚。那是我第一次想要杀你。”
他抬起眼和陈调对视着,眼神令人发憷,“我爱你陈调,我不允许你不爱我。”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我看着你在我的枪下崩溃,求饶,那个时候的你,漂亮极了。”他顿了顿,“我想我大概是舍不得,舍不得杀掉这么漂亮的你。”
“我想要你把所有的爱都给我,所以我放过你,想要和之前一样。”
“可我们没有回到过去,虽然你会对我微笑,拥抱,温柔地说话,但那一切都太刻意了。”
“所以周裕祈的短信我没有删,是想试探,看你是不是还想报复我。”
“果然,你看到了。你的报复甚至比我想象得更要可怕百倍,你邀请那个恶心的男人来我们的家里,做那种恶心的事。”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帮他打伤了我,然后锁住我。”
龚英随笑了笑,“你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陈调没有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一定要让他死的很痛苦,然后把你锁起来,等我高兴了就杀了你。”说完这话,他顿了下,看着陈调,像在观察陈调脸上的表情,幸运的是没有看到陈调露出任何一点厌恶。
于是他继续说下去,“但我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我不能这么做。我怕你知道不再爱我了。”
陈调的嘴角轻微地动了动,但龚英随没看见。
这么一想,龚英随在被自己囚禁的时候,一直乖乖地待在给他安排的地方,好像从来都没有反抗。
原来他也知道,他们已经走不下去了。唯有那样,或许才能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得到自己的一点点爱。
“那时候你的表情,你的言行,都在限制我,控制我。”
“我慢慢猜到了你想要做什么,不仅仅是报复,你还想要重塑。”他沉沉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陈调,“医生在我身上做过很多次类似的实践,全失败了。”
“但我顺从你,因为我知道唯有这样,你才会接受我。所以我接受你给我的一切。”
“但我没想到,你洗掉了纹身。”龚英随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愤怒,却也露出了委屈,“你还给金闻嘉爱……”龚英随的眼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突然夺眶落下,“你把属于我的一切都给了别人……”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终于不再死盯着陈调,而是疲惫地把头靠在上面,“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想杀了你,可是我不能……”
“我不想没有你的爱……”他只能听陈调的,把一切都告诉他。
陈调把头转向一旁,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把他吵醒。
他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
终于。
笑容越来越大,真是他自发现真相这么久以来,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龚英随确实很聪明。从之前到现在,他的计划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无论是洗掉纹身,还是和金闻嘉上床,都是临时起意。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就猜龚英随大概是想清楚了,所以告诉自己他的秘密。
没有太多的难过,因为他知道龚英随就是天生坏,只是没想到他的算计比自己猜想的还要多,还要可怕。
但陈调的内心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龚英随不一定会全说出来。
所以他一直在想该怎么让龚英随说出全部。
“嘭!”龚英随听到车门被打开又关上,心里瞬间一抖,急急忙忙冲下车。抓住往前走的陈调。他手里抱着孩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像……就像平常一样。
龚英随瞪大了眼睛。
陈调拍了拍陈误的背,“回去再说。”
他看着陈调的背影,双腿突然没了力气,差点跪到地上。
为什么……
明明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可是为什么陈调还是不愿意要他。
陈调把孩子放到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陈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爸爸……”
陈调朝他笑笑,“乖乖睡觉。”他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抖起来了,心砰砰乱跳。
幸好陈误又闭上了眼,不然就会看到陈调此刻脸上不太正常的笑。
终于要结束了。
他转身侧开身后一脸惨淡的龚英随,径直走到门外,龚英随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却见陈调到一个柜子里拿出了枪。
那把装了三颗子弹的枪。
他把枪放在龚英随的手心里,然后抓着他的手,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来,杀了我。”陈调笑着,“我觉得我可能是怀孕了。”
“这几天的反应就像当年怀你的孩子那会儿,一模一样。”
“你不是想要杀我吗?”
“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龚英随的瞳孔猛地缩紧了,往后退了几步。
陈调说他怀孕了,耳朵里被震得发鸣,这消息简直会要了他的命。整个人就像发疯的前兆,张着口瞪着眼,做不出动作。
陈调几乎要笑出声了,他知道龚英随根本不会杀自己。
以前他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爱他,可现在,自己是别人的了,爱也得不到,只会留一具尸体。
他怎么会舍得自己给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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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住一个人的话,做什么都会游刃有余的
第85章 喜悦
龚英随的手被陈调抓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妻子的手会这么凉,比枪管还像死物。妻子控制着他的手,在他自己的太阳穴上碰了碰。
龚英随看到他的嘴上下动了几下:“开枪吧。”
耳朵里那种刺耳的噪音更加震烈,震得他像是大脑都颤抖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陈调的眼睛,说不出话。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陈调的这种眼神了,毫不掩饰地发亮着,仰着头望着自己,往深处看,还有隐秘的雀跃。
鲜活又漂亮。
龚英随眨了眨眼,只觉得心脏一阵紧涩。
陈调慢慢地松开了龚英随的手,龚英随的手却也一齐放开了枪管。
“啪”地一声,枪落到了地上。
他皱了皱眉,还想说点什么,可下一秒身体就被人紧紧地环抱住了。龚英随半弯着腰,一言不发地把他搂在怀里。
陈调的瞳孔猛地一颤,到嘴边的话有又全都收了回去。他感受到男人的脸慢慢地埋在了他的颈间,对方温热的皮肤沉沉地贴着他,紧密的,好一会儿,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他的皮肤上,又缓慢地滑进衣服里。
心脏再一次像灌了过多的水,酸胀难耐。
锁骨处似乎是积满了龚英随眼眶里流出的水,轻轻一动这温热的水就顺着淌了下去。半响,陈调垂下眼慢慢地张了张口,胸口闷了很久的气就这么哀叹似的泄出。
他抬起手抚住了龚英随的后颈。
第二天是周末,保姆早早地就来到别墅,把陈误交给保姆后,龚英随就带着陈调出了门。
陈调没有问,他心里大体能猜到龚英随想去哪里。
车里又是沉默,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好像又回到了在医院的那个时候,打破了所有表象,一切都是陌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怎么继续。
二十分钟后,车在一家私人医院停了下来。
龚英随直接带着他去做了孕检,陈调很配合,甚至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一个小时不到,就全做好了,只需要等着结果出来。
他们又机械地下楼离开。等电梯的时候,旁边站着一对同样是来检查身体的夫妻,那个女人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一个小小的幅度,他们甜蜜地凑在一起说着话,模糊地听不清内容,余光里见男人玩笑似的轻轻揉了揉女人的肚子,女人笑嘻嘻地伸手把他拍开。
陈调收回视线,面前的电梯停在二十三楼好一会儿了,另一侧的电梯门开了,只能和那一对夫妻一齐走进去。夫妻二人见到陈调他们,不难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是在妇产科。
女人看了看龚英随,又看了看陈调,开口和他们搭话,“你们也是来检查的吗?”
陈调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男人看着他们的身高体型,大概能猜到是谁,于是有些好奇地朝着陈调问,“怀了吗?”
陈调刚准备开口,站在身侧的男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凛冽的话语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关你什么事。”
他垂着眼看着那一对夫妻,面无表情地,看不出喜怒。
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装了,内心的不快与恶意无处发泄,就等着谁撞到枪口上好好地让他泄泄火。紧接着还想说什么的,但陈调却抓住了他的手。
龚英随一顿,望向陈调。
可陈调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地面,“别说了。”然后又朝着那对夫妻笑了笑,“不好意思了。”说完,电梯正好开门,就拉着龚英随走了出去。
夫妻俩或许从没见过龚英随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一开始因为他斯文的外表产生到好印象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对着他的背影暗暗地泄骂。
陈调一直拉着他走到停车场,见那俩人没有在身后才松开龚英随的手。可龚英随却紧紧抓着他不放,陈调没什么反应,由着龚英随紧握在手里也不挣扎,只是看了眼俩人交缠着的手,就回过头。
龚英随垂着眼看着陈调,没有说话。
他们回到家里,陈调开门先下了车,等龚英随停好车进别墅的时候就见他们已经在吃饭了,他走过去,只有陈误和保姆和他说话。吃过饭,陈调才抬起头,带着同样吃好的陈误离开餐桌。
龚英随目光发沉地看着他们走上去。
他能感觉到陈调对他的恐惧,原以为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能让他们的关系再勉强地维持着,可事实却是,从昨天到现在,他和陈调之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现在才反应过来,陈调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好去接受完整的,毫无保留的自己,只不过是哄骗着让自己把所有事实都说出口。等再过一会儿,医院的检查报告就该出来了。
龚英随机械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筷子几乎要被他捏断,他想,或许等看到结果的那一刻,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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