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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陪你续一杯(近代现代)——鹿阿玄

时间:2022-03-09 10:23:32  作者:鹿阿玄
 
  秦西诀没料到他忽然的动作,诧异地抬眸,静静凝视着他。
 
  两人在与满堂观众一布之隔的舞台对视着,仿佛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启动幕布的机器发出轻响,阮景的神魂闻声归位。
  他略带不舍地放手了,收拢心神转身做准备。
 
  幕布逐渐拉开,阮景面无表情地看着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心里缓缓浮出一句——“卧槽”。
 
  没过几秒,小提琴声在礼堂里悠扬地响起,柔缓的前奏漾到每一个角落,他的心又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对视,对方眼里的星光似乎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是只倒影出自己一个人的专注。
  他在心里自言自语,别怕,秦西诀就在身后。
  然后闭上眼数着节奏,再睁眼时,他的注意力只落在歌曲上。
 
  节目选的歌是一首华语流行乐,起初开始学,他唱得不顺,现学的秦西诀也略有生涩,那段日子里,两人闲时便合作一两遍,直至逐渐变得熟练而默契。
  此刻阮景的脑海里不再是密密麻麻的观众席,而是随着熟悉的音乐浮现出秦西诀陪他练习的场景——在酒吧的光影阑珊中,在明德楼的树影婆娑中,小提琴声总是悠扬而缓慢,与自己的歌声如影随形。
 
  最适合这首歌的伴奏肯定不是小提琴,但此刻的小提琴声严丝合缝地托着他温润的歌声在礼堂慢慢铺开,让那首流行乐无端带上几分缱绻追忆的味道。
 
  一首歌的上半部分很快就结束了。
 
  间奏响起的瞬间,阮景察觉到身后的灯光一暗,他疑惑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唇角也微微弯起。
  果不其然,小提琴的声音一收,吉他与贝斯适时穿插了进来,让歌曲的风格徒然一转,从温柔诉说切换到欢乐展望。
  他在心里笑骂了两人一声,一直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歌曲的后半首,他们按照之前排练的进行,而阮景担心的小提琴声也没有抢戏或者格格不入,反而节奏跟着一转,又利落地功成身退让出主角旋律,变成乐曲里时而清亮活泼,时而缱绻悠远的点缀。
 
  一首歌终于有惊无险地接近尾声。
  四人在掌声中谢幕。
 
  阮景忍不住惊叹,这舞台的幕后应场能力太强了。
  刚才吉他和贝斯上场时,灯光和音效切换得大胆而巧妙,才让这个断层没有太突兀,把一场意外,变成了别出心裁的编曲。
 
  他们的表演在神仙打架的节目里算不上脱颖而出,阮景的歌喉不出众,演奏也中规中矩,就算“编曲”有趣了些,也仅仅是到了合格。
  但经此波折还能有始有终,几个人都参与得十分开心。
 
  回到后台,阮景二话不说就追着林白和孙奇就一顿打。
  两人也开心,笑着连声求饶,闹够了才说起他两去找乐器,问到了乐器是被后勤认错收走了,他两追了过去,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陆松。
  学姐看到人回来了,问了幕后有没有办法把人安排上去,幕后艺高人胆大,让两人配合着和自己炫技一把。
 
  还好所有人在最后都没有掉链子。
 
  阮景去找主持人道谢,学姐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笑眯眯:“要谢我,不如把那位小提琴帅哥的联系方式给我?”
  阮景大惊,心想自己那位没见过面的情敌还没解决呢,怎么又来一位觊觎自己宝贝的人。
  林白还没等阮景说话,过分活泼地趁着兴奋劲开口:“学姐,人家名花有主了,要不咱两加一下?现在就加……”说着就去掏手机。
  学姐不在意地掩唇笑起来,慈祥地摸了摸林白的小脑瓜,离开之前朝阮景眨眨眼:“学弟要加我也随时恭候~”
  阮景:“……”
  林白不满地嘟囔:“怎么我这个学弟就不行了呢。”
 
  阮景想起什么,忙回头去找秦西诀,就见陆松迎面走来,和他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回去了。
  他一愣,那秦西诀应该也要一起离开了。
 
  他和陆松道别,目送着对方离开,陆松走过观众席边缘的秦西诀,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在道别,然后自己离开了。
  阮景疑惑地眨了眨眼。
  秦西诀最近不和他一起进出了,也没和林白他们一起,此刻居然还留下来了。
  他想了想,不露痕迹地挤过拥挤的人群,慢慢蹭到秦西诀身边。
 
  秦西诀目光看着舞台,也没有理身边冒出来的人。
  阮景也不出声,就这样并肩继续看着节目。
 
  转眼间,晚会在全场嗨翻的气氛中接近了尾声。
  倒数第二个节目的报幕让阮景一愣,他居然听到了沈婳的名字。
  节目是几个女生的舞蹈,他的确在她们之中找到了沈婳,一群小女生跳得活力又甜美,沈婳居然不比其他艺术生差。
  阮景才模糊想起来,沈婳好像从小到大都有去舞蹈班。
  他看到前几排站着的孙奇直接傻了,不由笑出声。
 
  艺术节晚会终于走向落幕,三中以实至名归的精彩以飨宾客,所有人脸上都是尽兴的欢喜。
  阮景他们的节目没有得任何奖,预料之内,也没有低落。沈婳参与的节目居然得了二等奖,一群小女生高兴得蹦蹦跳跳。
 
  阮景一行人路过,遥遥给沈婳竖起大拇指。
  沈婳笑得更开心了。
 
  晚会散场,大礼堂的几扇门纷纷打开,观众意犹未尽地讨论着节目陆续离场。
  阮景拎起背包说着“借过借过”挤过人潮,叫住了前面快要走出礼堂大厅的秦西诀。
  他把秦西诀之前向他讨的那幅画带来了,但也不知道对方现在还想不想要。
 
  秦西诀一愣,站在人群里看着他。
  阮景好不容易挤到人面前,却发现两人在拥挤吵闹里无法听清对方的话,前方又拥堵得一时半会儿疏散不了,他只好拉住秦西诀走向大厅某扇不起眼的偏门。
 
  这扇偏门通往食堂方向,离学校门口太远了,此时没人从这里过来。
  两人一出去,才发现外面正飘着小雨,湿润的冷空气涌入肺腑,阮景不由打了个喷嚏,然后翻找着书包里的画。
 
  秦西诀也不急,一声不吭地等着他。
 
  侧门前的台阶面积有些小,一盏路灯悬在上面,把雨夜里的一方天地笼罩进温暖的釉色里。
  阮景找到了卷起来的画,递给秦西诀,又怕两人之间的沉默太尴尬,找着话地自顾自唠起来:“我改这画时想着,其实挂在艺术楼的那幅确有不足,但画起相同的这幅吧……发现很难再现当时的感觉了。”
 
  秦西诀意识到对方似乎进入了复盘总结环节,他如往常般安静听着,没有打断,把画接了过来。
 
  阮景疲惫地伸了个懒腰:“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复盘了。画原作品的感觉只有一次,过了以后,就算花再多技巧和心思去改造雕刻,都不能再现那样的感觉了。作品代表了某个阶段的自己,就让它以曾经的面貌停在那里,变成来路的里程碑,也挺好。”
 
  阮景看着雨幕良久,才发现自己说起绘画的事就喋喋不休,可能是太久没人听自己这些有的没的了。
  而在秦西诀身边又不知不觉太放松了。
  放松到他差点忘了,最近两人气氛尴尬,眼前的人或许不想再听自己废话了。
 
  秦西诀拿着画沉默许久,听阮景不经意说起在绘画上的领悟,气氛如同回到曾经,两人时常互相说着琐事,那时光悠闲而怀念。
  好久没有和眼前的人独处了,尽管最近阮景常主动和他说话,这样的局面反而是自己不敢面对而造成的。
  忽然之间,他对近日的冷战生出厌倦疲乏。
 
  秦西诀貌不经意开口:“你最近为什么送我东西?”
  还一连送了半个月,不收也不行,挺锲而不舍的。
 
  阮景惊讶地转头看向他。
 
  秦西诀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为了道歉”之类的理由,又换了个话题,打定主意破罐破摔:“前些天我无意听到你问林白的话,你……”
  顿了顿,想到隐约间听到了两人谈话里的“追人”和“攻略”字音,没办法不在意。他忽然发现嗓子有些紧,咳了咳才抹掉沙哑的尾音,“……你们在做什么,你喜欢谁了吗?”
 
  阮景的表情忽然空白了几秒。
 
  顺着那些字眼,秦西诀忍不住生出某些不好的猜想,光是把这句问题在口中过一遍都觉艰难,面上的镇定也快维持不住了。
  他心想自己能问出口,未必能承受答案,在片刻沉默的煎熬里,他快要别过视线认输了。
 
  阮景脸上十分一言难尽,他忍了又忍,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又郁闷开口。
  “你看不出来吗?”
 
  听到对方的回答,秦西诀心里翻涌起不甘和妒忌,几乎快要不像自己。
  原来明显得旁人都应该看出来吗?
 
  带着孤注一掷的决意,秦西诀强迫自己看着对方的眼睛,也不管声音里的沙哑冰冷会不会吓到对方。
 
  “是谁?”
 
  阮景呆呆望了他片刻,正在秦西诀以为他羞于回答时——
 
  “不是,秦西诀……”阮景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又发愁地挠了挠头,“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吗?”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秦西诀这个人,活得一直都太过理智。
  他习惯把所有事情条分缕析,以确保得到预期的效果。在做不确定的事之前,也会把可预料的后果考虑一遍,好让自己随时处于能应付的状态。
 
  在阮景身上,他试图沿用这样的思维。
  从不能接受分离而远离对方,再到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表白,他都以这样的模式思考。
  但对于这个人,他总是在明白道理后立马与道理背道而驰,一次次做出超过预期的事,就如同今晚不考虑气氛地追问,都不像是自己。
 
  他不是个乐观的人,或者说乐观或悲观都太主观,他的世界很少需要这样的判断标准。
  数学的运算法则告诉人们,如果觉得很简单,那代表算错了。
  关于自己和阮景,他设想过很多糟糕的结局,仿佛这样才符合事情发展的规律。
 
  但此刻,那个他以为会渐行渐远的人,忽然拉住他,豁出去一般给最近的反常行为做了解释,那好像是——当面表白。
 
  阮景冲动地把话泼出去了,也立马哑了。
  就好像一个长期作战才开始进行,他不小心暴露了最终目的,接下来的征途都不用走了,他可以收拾收拾直接出局了。
  出局倒是算了,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后果,但他望着眼前的攻略对象,对方眼里的震惊太明显,无不昭示着——他根本没让攻略对象明白作战意图。
  那他这半个月的精心操作岂不是白费?不由一阵牙疼。
  这位大佬根本没看出其中有什么不同于朋友情谊的心思!
  他说呢,怎么攻略进度滞涩,原来是根本环节出了问题。
 
  这份冲动几乎想让阮景抽自己,在他的计划中,表白是和攀到山顶插旗占领一样重要的事,肯定得找个良辰吉日,他还得沐浴焚香,还最好花前月下……而不是像此时一样,两个人在半昏半暗的小破台阶,大眼瞪小眼地陷入沉默。
  也太不浪漫了!
 
  阮景焦急又无措地摸了摸头,心下有些绝望,但还是端上商量的语气,试图挽回:“……要……要不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再送一遍,你认真体会下?”
  不然白白可惜了!
  这番莽上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礼堂的观众都离开了,侧门前的路灯闪了闪,不乐意再陪着这渐深的夜色,兀自熄灭宣布下班。
 
  阮景还没来及看清秦西诀的表情,视野立马一暗,他怔愣地看了看四周,却在黑暗中察觉对面的人呼吸声有些明显。
 
  秦西诀的声音穿过夜色,带着克制的沙哑:“……不还。”
 
  阮景不知所措地盯着眼前的人影,但太黑了,硬是没瞧出什么。
  他有些发慌,喜欢人的心思揣在心里时自个儿欢喜,一旦猝不及防捅到对方那里,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
  毕竟秦西诀没察觉他送礼物的意图,此时岂不是没有一点心里准备。
 
  更糟糕的是秦西诀拒绝归还之后就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景只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开口:“我……”纠结片刻,想对这段日子的行为做一个总结,又觉得事后解释太矫情,脸憋得越来越烧,气血上涌仿佛堵住了脑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我我……”
 
  秦西诀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酒吧,我和你说的话吗?”
  阮景没察觉对方的语气低哑得不似平常,只知道被提起了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他的心已经慌乱到不行了,眸光也一暗:“我记得,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也清楚你想为她努力的心情……”
  周围的沙沙雨声和黑暗包裹着阮景,让他克制着胆怯,把搁在心底的话颤巍巍掏了出来,声音不由自主地轻了下去:“虽然我没有你那么优秀,但我也想争取下自己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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