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生怕对方指责,做错事一般:“我不想瞒着你,虽然现在说不想给你带来困扰已经晚了……”
他说完了,等着临终处决般耷拉下脑袋。
秦西诀缓慢吸了口气,刚要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叫喊。
雨幕中,孙奇打着伞小跑了过来:“哎就知道你们被困在这里了,走,带你们去车站!”
身后还跟着一言难尽的林白。
阮景沉在低落紧张的情绪里,被猝不及防地打断,才蓦地清醒过来。
自己一股脑地把话全部说出来,这可好了,被迫结束长期战线,连后续作战都免了。
今后要怎么办,心里不由生出茫然无措。
秦西诀迟迟没有回话,让阮景的勇气终于消耗见底了,忙借着不远处的好友过来,钻进林白的伞下。
四个人两两在雨中行走。
林白偷偷瞄了一眼后面的孙奇和秦西诀:“我靠,我应该拉住老孙的……我们不会来得不是时候吧?”
阮景没精打采地看他一眼:“……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此时他不敢回头看秦西诀一眼,却莫名觉得身后有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怪不自在的。
秦西诀想必也很震惊吧,没当场翻脸简直是教养良好。
他太害怕从那个人脸上,看到不可置信和失望的表情。
越想越觉得丢脸,一出校门,阮景抬手打了辆出租车,钻进去就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一路上,秦西诀的信息也没有来。
他靠在座位背上,看着沿途雨幕里的模糊霓虹,那些雨丝仿佛飘到他心上,一腔孤勇渐渐凉了。
彻底失败了,他想。
回到家里,他魂不守舍地把湿了的衣服换了,刚套上睡衣,手机忽然响了。
是秦西诀的电话。
阮景心脏一阵悬空,怎么忽然打电话来了,这是终于回味过来,要来补一刀临终处决吗?
拿着手机的手僵硬了片刻,只能咬牙接了。
还不等他说话,电话那头直接开口了:“表白完不听答案就跑了?”
阮景说不出话,心想这难道还得当面听个拒绝,凑一个全须全尾的故事,要这么严谨的吗?
秦西诀听他不说话,又开口了。
“我在你家楼下。”
阮景睁大眼,心脏一阵狂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滑了下去。
但是秦西诀来找他,就算是来骂他一顿,他也想去见这个人。
湿了的衣服也没心思整理了,他神魂离体地深吸一口气,往楼下去了。
夜太深了,快接近凌晨,四周静得只剩下雨声。
秦西诀站在楼道口,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看向他的双眼却如洗过般,有些亮。
阮景怕他们的话被邻居听到,本想拉着人转移地方,又想起自己不能再仗着兄弟情义对他随意接触了,只得让秦西诀跟着自己,走向小区一处偏僻的凉亭。
他在前面带路,垂着视线看着路上积起来的雨水,心想,秦西诀这个时候找来,还愿意面对他,那应该是不讨厌他的。
无论是来劝他放弃,还是想把他骂清醒,他至少得先把想说的全部说完。
一进凉亭,秦西诀仿佛终于忍不住,开口:“我……”
“等下,”阮景忙打断,得让对方别急着骂人,秦老师骂人后劲太足,骂完之后自己估计都找不到词了,“我先说,可以吗?”
秦西诀一愣,喉结克制地一动,点了点头。
两人静了片刻,阮景才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事情吧,你都知道了。也别问我什么时候起的念头,我现在脑子很乱,也回答不出来……”
他抬头迅速看了一眼秦西诀,对方在深深地凝视着自己,没见不耐或是嫌恶,才继续开口,“我原本想,抱着这样的心思和你做朋友,至少不用承担失去的风险,就像看着遥不可及的星辰,只要偶尔看上一眼,就能补足继续前行的勇气,也挺好。”
接下来的话,阮景不敢看人了,他垂着眼眸,温顺得有些乖巧,言辞却恰好相反。
“但我还是贪心,想要一个结果。我太喜欢这颗星星了,我想把它摘下来藏起来,变成我一个人的东西。”
阮景想起两人之前的种种相处,这个人对自己总是包容又耐心,索性抱着再过分也不会被对方揍一顿的想法,一咬牙抬起头,满眼倔意地望着秦西诀。
“你觉得我送的东西怎么样,喜欢小蛋糕吗,喜欢参考书吗,还有那幅画……”
阮景强迫自己不移开目光。
“或者说,你喜欢我吗?”
阮景紧张得几乎呼吸都忘了,他的双手忍不住抓紧衣角,就这么看着秦西诀。
终于轮到了秦西诀发言,他在路上就有迫不及待想当面说的话,没想到阮景这番出乎意料的话让他神魂皆震,脑海中那些言语顷刻被忘记,也找不到任何词语。
他只能看了阮景很久,眼里尽是沉得不见底的夜色,才带着郑重意味回答。
“我都喜欢。”
阮景眼里的坚定一松,露出点疑惑,不知道秦西诀在回答哪一句。
秦西诀没让他等太久。
“但我最喜欢你。”
那些不再抑制的沉重深情,在眼里化为让人心颤的爱意,声音也低沉而缓慢,如把一个誓言说到刻骨铭心。
阮景呼吸一窒,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满腔酸胀已经不给人反悔的机会,纷纷涌了上来,他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你再说一遍?”
秦西诀没有再开口,他伸手抚过阮景紧绷着的脸颊和鬓发,轻柔得珍之重之,如同怕惊扰一个不真实的美梦。
又伸手拉住阮景紧张得握成拳头的手,慢慢把他攥紧的手指一个个扳开,把自己的手不由分说地扣了进去。
秦西诀的手修长有力,掌心潮湿而温暖,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
两个人的手第一次这么贴近着,阮景的心尖被巨大的喜悦包裹,又惶恐又甜蜜。
而下一秒,他发现秦西诀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想占用地再收紧,却怕弄疼他,让指尖染上微微颤意。
秦西诀喉结一动,勉力克制情绪:“那天在酒吧,你忽然离开,没有回来,是以为我喜欢的是别人?”
阮景惊诧地睁大眼,把那段几乎刻在脑海里的话重新体会了一遍,才迟迟察觉出了秦西诀的意图。
这个人不仅也喜欢自己,还比自己早那么多!
他又惊又喜,那他最近在瞎忙活什么?
他高兴得呼吸都轻轻颤抖:“……不是,宝贝,咱以后说话别用分总段式,用总分总或者总分行吗……先提一下重点。”
他对秦西诀的心可寸寸都是玻璃,哪里经受得住听完冗长的铺垫。
秦西诀的睫毛因那身称呼一颤,沉声:“怪我。”
阮景心疼没体会到那时的氛围,被秦西诀表白——这得是上辈子拯救世界才能换来的吧。而且秦西诀计划了有他的未来……他忍不住建议:“要不你重新问一遍?”
秦西诀紧紧抓着他的手:“今晚你的那幅画,你说某些阶段的感觉只有一次,过了之后,再重现也不是当初的感觉了。”
阮景自责万分,秦西诀果然也有指责的意思吗,又听到对方接上:“因为我觉得作为一次失败,它是有意义的,它是我们来路的里程碑。”
那时候有多难过绝望,如今回想起来,才知道对方一反常态代表着有多在意自己。
那些在心里翻涌了诸多时日的苦涩,也在此刻变成缠绕进心脏的甜和欣喜。
秦西诀忽然不想继续回忆那些没算清楚的事了,即使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阮景张嘴,没来得及说话,秦西诀上前一步,同时把他往怀里一带,他被紧紧抱住了。
阮景睁大眼,才意识到,秦西诀的回应不是接受表白而答应试试的温柔触碰,也不是纯粹被感动与吸引的回馈,而是藏在波澜不惊下的炙热浓烈在此刻爆发,奢望成真,喜不自禁。
阮景感受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力道,深深吸了口秦西诀怀里的空气,眼眶有些发酸。
谁知这还没结束。
一个柔软吻再也忍不住,稳稳落在阮景的侧颈,让他顷刻哑了。
雨水是冰冷的,风和夜都是冷的,只有这个人怀抱的温度和吻是滚烫的。
烫得他思绪尽数报废。
阮景慢慢回抱住人,在这快把自己揉碎的力道里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那些总觉得差一点的感觉,此刻圆满了。
他在结实温暖的怀里渐渐明白了两人的很多错过,心想自己一直怪秦西诀不上道,他也不逞多让。
这个人追自己得多辛苦啊。
不由鼻尖一酸:“对不起,是我太弱懦了,我怕直接把你弄丢了。”
他感觉到秦西诀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声开口,稀罕地坦白心里话:“我对你也没有势在必得,生怕走错一步。”
好在那些时光,于两人都有同样的意义。
阮景舍不得放开人,但是夜太深了,雨夜的气温还在降低,秦西诀一路赶过来,衣服也湿透了。
阮景从他怀里抬头:“去我家睡吧,你回去还得淋雨,这个时候不好打车。”
秦西诀微微弯唇,把他额间微湿的头发轻轻拨开,望着他晶亮的眼睛:“我们可是在一起了,邀请我上去过夜……你确定?”
阮景脸一红,心想大佬也太直接了,这么快进入状态,不过那句“我们在一起了”让他忍不住心花怒放。
秦西诀欣赏够了怀里的人带着羞意又强装镇静,才又开口了:“下次好了,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阮景才想起来,老太太还一个人在家,她不准秦西诀找人来照顾,秦西诀只能随时关注着她的状况。
阮景拉了拉他的袖子:“那你等等,我上去给你找件衣服,还有伞。”
他不舍地放开秦西诀,刚要转身,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直直看向秦西诀。
秦西诀眼里因不舍而带有几分占有欲,还没来得及收敛,没料到对方忽然回头,一愣:“怎么了?”
话音才落,就见阮景一脸严肃地慢慢凑近过来。
阮景眼里透出些狡黠,一边凑近,一边满意看着对方眼里浮现惊诧,然后耍流氓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也不敢再看秦西诀的表情,飞快说了声“礼尚往来”,然后转头就跑了,跑得太急,左脚还被右脚绊了一下,险险没摔下去。
秦西诀维持着上前一步想捞人的姿势,望着早就没了人影的雨幕,好久之后才把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脸颊上还清晰留着温软的触感,那人的气息似乎也还萦绕在周身。他望着楼上某扇还亮着灯的窗子,眼里唇畔尽是温柔笑意。
他也摘到了他的星星。
阮景再次从电梯间出来,却不见秦西诀的踪影了。
他刚要出去找,手机里收到了秦西诀的信息。
“我先走了,我怕再看你一眼,会改变主意留下来。”
阮景把这句话反复看了几遍,直到声控灯熄了又亮,才反应了过来。
回到家后,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依然对今晚发生的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侧颈被吻过的地方是最敏感的肌肤,此刻还在微微发烫,似乎还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他越想越出神,烫得他的脸颊慢慢红了,内心忍不住地嗷嗷叫了几声,又在床上滚了两圈。
他忽然想到,怎么这么快回家了,应该好好抱抱秦西诀的。
这么匆匆走了,还没来得及仔细把自己刚刚拥有的人揉上一遍。
他摸来手机,停在聊天页面许久,发了半分钟的呆,才迟迟发了两字过去。
“西诀。”
没有等太久,那边的消息也过来了。
也只有两个字。
“小景。”
无需更多对话,阮景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他直挺挺地倒在被子上。
他觉得,今夜睡不着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闹钟响了好几遍,阮景才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脑袋一晃便觉得满是昏沉迷蒙。
他揉了揉眼睛,某部分的思绪如同程序自动启动,人还没清醒,就开始迷迷糊糊强行运转,思考起一个问题——今天该送什么礼物给某位大佬。
困意如同生出的锈,让那运转实在不怎么利索,下一秒,飘忽的思绪忽然跌落到地上,他一阵激灵。
等等,他们昨晚好像已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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