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承认自己不及人,少年人心高气傲,总觉得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何况他不差。
但秦西诀的优秀是拔尖的,这是他从前就知道的。如今成了恋人,对方把他考虑进未来之内,他也不得不考虑起以后,这样的差距横亘于此,让他必须去正视。
但越是正视,越觉得差距不可缩小。
话音一落,他听到秦西诀没忍住笑起来,好像他说错了话一般,不由抬头看过去。
秦西诀的手指扣进他的指缝,用指腹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阮景怕痒地一缩,却没抽出手。
秦西诀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你追我做什么?你弄错赛道了。”
阮景有些迷茫,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秦西诀略一沉吟,笑意不减,却也有了几分认真。
“小景,你的赛道是你的专业领域,不应该看着我往前走。你应该把业界高度作为你的方向。”
阮景慢慢睁大眼。
秦西诀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轻柔得有几分安抚意味:“而我,是永远陪着你的人。不用你追。”
阮景先是愣住,又细想着秦西诀的话,心里逐渐开朗,心口的郁气也散了,不由笑了起来。
秦西诀说得对,他担心的得失和差距,根本不能当做自己人生的主要矛盾。
如果奔着缩小他和秦西诀的差距走,那他永远追不上秦西诀,因为他两的赛道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领域。
但两个人在一起,就算赛道不同,也不影响他们互相陪着彼此。
阮景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沉默地凑上去,主动抱住秦西诀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才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他感觉到抱住的身体一僵,又慢慢松弛下去。
秦西诀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把他的脸从自己颈窝处抬了起来。
阮景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察觉对方眼里的墨色沉了沉,抬着自己下颚的手一动,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嘴唇。
阮景一阵颤栗,呼吸轻了几分,还没等红着脸拉开距离,扶在他后腰的手稍稍用力,禁锢意味明显,不允许他躲开。
他的睫毛无措颤了颤,就见秦西诀眸色一深,慢慢凑近,先是微乱的气息落在唇上,才是温热而柔软的唇轻轻贴上来。
阮景蓦地睁大眼,再没有任何想逃开的心思——全部思绪直接断了片。
他的感官尽数失灵,唯一能感觉到唇上柔软而轻盈的触碰,熟悉的呼吸萦绕鼻间,又痒又撩人心尖。
身子紧绷得快要宕机,偏偏那轻啄不急着走,从试探的触碰,到留恋地摩挲,继而湿润的温热细细扫过唇缝……
浑身血液在这一刻尽数回过神,不由分说地往上冲去,让他的脸颊直至耳根都染上羞意的绯红。
搂着自己的人也很紧张,呼吸里全是微乱颤意,但动作里不见急,缓慢而耐心地引导着,等待着。
对方的唇真的太软了,和平日里的性格完全不像。
阮景这么想着,终于慢慢松弛下僵硬的身体,手指还紧紧抓着对方腰间的衣服,但他不由自主地被这份温柔吸引,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迫切回应,他青涩笨拙地松动,试探着回应起来。
屋子太安静,连夏日微风路过都放轻了脚步,轻轻翻动着画稿的边角。
两人在前所未有的接触里全身心沉浸进对方的气息包围中。
沉溺又痴迷。
片刻后,秦西诀抬手替怀里的人擦过唇畔,又无声地摸过他微红的眼角,也不说话,用墨色未消的眼眸深深看着他。
阮景却不敢对上对方的视线,他低下头,把通红的脸埋进了秦西诀的颈窝,看样子再也不打算出来了。
秦西诀静静抱着人,微微笑了起来。
阮景的思绪一时半会儿也不想恢复运转了,平日里的矜持和克制完全想不起来,顺从本能地抱着他喜欢的人。
耳边的心跳声有些震耳,仔细一听,似乎也来自于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片刻后,秦西诀仿佛也才冷静下来,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景,未来的方向很广阔,但我的决心也很认真。”
阮景分不出多余的理智去思考,他只把这句话刻进脑子里,更紧地抱住秦西诀,以示自己听到了。
秦西诀低沉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气息把他的耳尖灼烫了几分。
明德楼的夏日光景太醉人,包围着自己的体温也很舒适,阮景以为他还能赖在温暖的怀里享受片刻。
谁知他低估了秦西诀的记仇和恶劣程度,见他埋首不肯抬头,一个个吻轻轻落在他的耳尖,柔软的唇还慢慢摩挲着耳尖通红的位置,温热的气息也漏进耳蜗里。
不急不慌,一丝不苟地践行着上次的“礼尚往来”。
阮景痒得终于坐不住了,忙缩着脖子直起身,瞪着水雾氤氲的眼控诉。
“你……适可而止!”
秦西诀替他整理着在怀里拱乱了的头发,心情非常好,闻言佯装露出些疑惑:“不是你说要偷.情?才这个程度,配得上这两个字吗?”
阮景浑身一僵,脸上更红了,在心里骂道林白这倒霉孩子怎么如实转告了,这不是缺心眼吗?
秦西诀肆意欣赏着对方支支吾吾,眼神躲闪的模样。
那双眼太澄澈,让盛满的羞恼如阳光下清泉里的五彩石头,晶莹而一览无遗。被欺负了很久的耳朵也红得可怜巴巴。
他倒是好奇,要是再来片刻,对方会变成什么样。
尝到了一直惦记的甜头,他却没有见好就收,带有占有意味地继续抱着怀里的人,又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阮景仿佛陷在一个温柔陷阱里,想要抽身,理智支使不动贪恋对方温度的身体……已经晚了。
他只能红着脸看着秦西诀细细把玩他的手指,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后颈。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阮景行将就木的脑袋才勉强挤出一点理智,反手抓住秦西诀的手:“……啊对了,我有东西要送你。”
说完连滚带爬起身,背影几近于狼狈,他去到桌子另一边,找到那本画了一整本秦西诀画像的文件夹。
秦西诀一愣,接了过来,开始翻看。
翻了一页,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目光里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最初画稿的落款日期,竟然在很早以前,早到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对这个人的心思。
原来对方早在那时候,就开始留意自己了。
阮景不再看他,溜到最远的那个柜子继续收拾。
收拾了片刻,不见那边有动静,不由偷偷瞄了一眼,只见秦西诀唇畔带着清浅笑意,在窗边仔细欣赏着一页页画稿。
再装得若无其事,脸上的温度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了了。
阮景心里齐放的小烟花也还没有停歇,只能动作不太利索地背对着人收拾。
唇上和被触碰的地方有温度久久留下,一下又一下地挠着他的心尖。
脑袋空白地收拾了片刻,发现自己周围的画稿更乱了……
他站在满室阳光里发着愣,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阮景到画室报告,是秦西诀陪着他一起去的。
这届的集训和往届一样,由三中的老师统一指定画室。
画室距离学校和阮景家都不远,只需要二十分钟自行车程。
但规定了强制入住,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学生们距离家再近,也只能在周末单休时自由活动。
办完报告的一切手续,两人到附近的超市添置了些生活用品。
新宿舍是四人间,阮景和舍友打了一圈招呼,都是在三中画室就认识的人。他和舍友唠嗑着收拾起东西,秦西诀在一旁帮他整理床铺。
忙到华灯初上,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人去画室周围吃了个饭。
一顿饭又磨蹭到接近画室的关门时间,阮景一想到即将而来的魔鬼训练,焉焉的,打不起精神。秦西诀在落着阴影的转角抱了抱他,摸着他的脑袋鼓励了几句。
阮景再不舍,还是得回画室了,秦西诀把他送到画室门口。
忙了一天,疲惫困顿在吃饱喝足后涌了上来,阮景打了个哈欠,心想才一周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于是多看了眼前的人几眼,笑着挥挥手,转身进去了。
谁知这刚开始的一周,就让阮景有了生不如死的初体验。
他没有住过校,也没来得及抱着适应的心态面对新生活,第一天没有任何缓冲和预兆,把他猝不及防拉入高强度训练。
画室的老师和老许一样严厉,甚至对作息也有着苛刻的要求,俨然成了紧盯学习和生活的另一位阎王。
阮景总算明白了老许离开时难得欣慰的目光。
以前在学校,尽管艺术课和文化课两边跑会很忙碌,但换着科目学习总归能借切换的时候缓缓,得以喘息片刻。
如今进了画室,从早晨睁眼的那一刻,再到晚上闭眼睡觉前,充斥填满生活的永远只有线条,造型,色彩……占据眼前的永远是画纸。
刚开始的那一两天,阮景晚课后回宿舍画速写作业,整个宿舍还会唠嗑互相打气。
然而四五天过后,再喜欢调侃逗乐的舍友都失去了苦中作乐的心态,全变成了哀嚎诉苦,甚至午夜梦呓中,能隐约听到骂老师变态。
阮景过得自然也不好受。
尽管他一旦开始画画就能沉溺进去,也对时间的流逝降低感知,奈何这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也太苦闷了。
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只有能和秦西诀时不时联系,平时发发消息,或者晚课后的作业画得顺利,节省出时间打个电话。
他也会在睡前粗略翻看班群和朋友小群的唠嗑,里面的字里行间都沾染着校园阳光气息,很熟悉,此刻又离他很遥远。
与周身的苦闷气氛对比鲜明。
难受倒是算不上,初来那阵迷茫孤独的矫情过后,他接受得也很快。只是常有被隔在热闹之外的抽离感。
他没有和秦西诀提过这些琐碎的情绪,对方却早能料想似的,会给他发一些餐饮店的信息,计划好了等他休息带他去一一体验。
或者在晚上推过来一首歌……对他不愿意直说的心情只字不提。
阮景每晚听着风格不一样的歌,翻看着那些餐饮店的信息,和秦西诀聊着天,那些烦闷慢慢消失了。
几天以后,他才迟钝地察觉,自己的情绪仿佛被对方不动声色而妥帖地保护起来了……
他嘴上不会承认,尽管这些琐碎而无用的情绪不会阻碍他学习的决心,有时也会扰人。
对方的体贴悄声无息,又耐心十足……他不由好笑,又觉得窝心。
总之十分有效——有了期待的事,再枯燥的时光也不那么难捱了。
一周时间,转眼就要结束了。
平时天天盼着周日的到来,真的到了周六晚课结束,阮景的释然和开心没有因宣布下课而立马到来。
他看着室友撒欢地从他身边跑过,反而留在教室里多画了十分钟,继续把手里的作业画完,才回宿舍收拾东西。
直到他走出画室,看到早就等在门口的熟悉人影,他一愣,久违的开心才不太真实地涌了上来。
画室晚课在十点结束,一般这个时候,秦西诀还在酒吧。
今晚也考虑到时间太晚了,尽管很想念,他也不想让对方赶着过来,反正只要再忍耐一晚上。
谁知秦西诀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已经早早等在画室外面了。
阮景心里仅剩的那点沉郁一扫而空,他双眼一亮,开心地奔了过去。要不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他想立马扑过去抱住秦西诀。
秦西诀沾染着笑意的眼睛有些亮,在灯火阑珊里格外温柔,身后的霓虹模糊而热闹,一派烟火气。
他揉了揉阮景的头发:“辛苦了,带你去吃夜宵。”
阮景开心傻了,实在没忍住,用力抱了抱眼前的人,又很快地放开:“吃!我必须把一周的份给吃回来!”
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都是阮景在不停说话,似乎要把一周憋的量尽数说完。
秦西诀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回应着他。
走了一段,需要穿过人少而光线昏暗的小巷去饮食街,两人一进入昏暗的巷道,不由自主地牵起了手。
悠然走到阴影浓厚的一处岔道,两人的声音默契地停了下来。
秦西诀牵着他的手也紧了几分,阮景隐约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还没看清对方的神色,就见秦西诀的身影靠近过来,垂下头来,微乱的呼吸扫过他的脸颊。
唇齿相依间气息交错,他模模糊糊地察觉,自己的后背被抵到了墙上。
秦西诀今晚的攻势比上次试探接触时强硬了些,阮景甚至能从占有的力道里隐隐感到几分侵略感。
想来思念对方的不止自己一人,可能眼前的人更甚。
这周来,他们几次通电话,秦西诀在挂电话前都会犹豫几秒,才道了晚安,让他早点休息。
阮景一沉进绘画里就分不出心思,秦西诀按照往常上学上班,没有了自己,会不会也觉得缺少了重要的一部分。
他心里一时酸软而开心,把自己视为珍贵之人的这个人,也是自己最珍贵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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