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楠正在上药又怕她乱动便安慰道:“笙笙,你冷静点。应该是落在房子里了,我们先包扎好不好?”
余笙摇着头眼泪开始往下落,哭着说:“它很重要,对于我来说它真的很重要。”泪水和血水滴在了梁楠的胳膊上。
梁楠抱着余笙说:“不哭了,我们等会再找好不好,我们以后会有好多,好多蝴蝶耳环的。”
第2章 烟头与蝴蝶发夹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余笙躺在床上浑身发汗,口里呢喃着:“不要,不要烫我的头发,不要烫我的头发。”说着说着整个人都蜷缩住了,梦中的惊恐延伸到我梦外。
越是说着梦话,越是攥紧了手里的被角。
梁楠坐在床边将手覆在余笙的手上,安抚她。看着她的眼泪,慢慢地从脸颊流到枕头上。只能心疼地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
慢慢的余笙睡的沉了,呼吸声慢慢加重。
过了许久,枕边也只剩下泪痕……
梁楠就陪在她身旁,生怕她又做些什么奇怪的噩梦。
余笙六岁那年,是她上一年级的第一天,一切本应该高高兴兴的。
所有的小朋友都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在班级里见新同学,新老师,只有余笙的座位是空着的。她原本应该和其他同学一样来上学,但是她没有。
余笙是个活泼的性子,对什么事情都笑呵呵的,也不怎么记事。
从这件事起,她好像变了。
那天早上,余笙开开心心地从自己的小盒子里拿出了前几天爷爷买的两个蝴蝶发夹放到妈妈手上,说:“妈妈,今天第一天上学,我要戴两个蝴蝶发夹去见我的新同学。”还竖起两根手指,让妈妈看是两个发夹。
妈妈弯下腰哄着她:“好好好,给你戴两个。”
余笙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笑脸盈盈地指着自己的左右两边脑袋说:“妈妈,这边一个,那边一个。”
妈妈将发夹夹在余笙头上,边夹边夸余笙:“笙笙今天真好看。”这些谈话都是压着嗓子的,她们害怕惊醒屋内睡觉的余父,也不愿意惹他生气。
在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穿上新校服就可以出门了。
可是,准备穿校服外套的时候,蝴蝶发夹上的翅膀缠住了校服,扯住了余笙的头发。只要一扯校服,头发就会被揪起来。
余笙一下子哭了出来,哭着说:“妈妈,我头发疼。”
妈妈见状赶紧捂住余笙的嘴说:“笙笙,你爸爸睡觉呢?不要吵醒了你爸爸。”
作为一个母亲第一时间并不是询问女儿哪里有问题,哪里疼,而是捂住了她的嘴避免发声。
余笙还是大声的哭了出来……
余父在卧室里面听着吵闹嫌了烦,原本是在床上躺着的呵斥了几声:“大清早的,还睡不睡觉了,不睡觉都滚出去。”听见外面的动静还是不停,就在卧室里抽起了烟。
余母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发夹和校服分开,便又一次一次地拉扯着头发的死结。
但是,蝴蝶发夹缠住了头发,拉扯一次头发就被揪一次,余笙不停地哭着对妈妈说:“妈妈,头发疼。”
爸爸拿着烟出来,对着母女两人说:“大清早的就知道哭,运气全都被你哭光了,晦气死了。”
哭声越来越大,兴许是被吓到了便喊着:“妈妈,我不要蝴蝶发夹了。”
余父越发的不耐烦,拿手里的烟唬着余笙:“不要再哭了,再哭就拿烟头烫掉你的头发。”
余笙看着爸爸手里的烟头,边摇头边哭着说:“爸爸不要烫我的头发,我不哭了,不哭了。”
越是说着不哭,心里越是害怕与恐惧,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只是看着烟头就开始害怕。哭声不知怎么也不受控制地收不回来。
余父越听越是厌烦,一手拿着烟头另一个手抓着余笙的头发便将耳后处烫伤。
当烟头触碰到余笙皮肤的那一刹那,余笙的世界变成了无声的,只有疼痛。
她看到只是父母两人的争执,撕扯。
余母将她拉到身后,看着女儿耳后的伤口,对余父又打又骂:“她还小,是一个女孩子,身上的疤痕多了以后怎么办。”
余父也被自己的行为震惊到了,从未想过自己会亲手伤害自己的女儿,满上心头的全是忏悔与庆幸。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将烟头怼在她的脸上。
与其说庆幸,不如说是自我宽恕,想着自己没对余笙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烫伤了脖子而已。
三人坐在去医院的车上,余笙的听觉才渐渐的恢复,而她听到的第一种声音是汽车的鸣笛,短促而又尖锐。
她坐在车内看着她默不作声的父亲,以及在一旁啜泣的母亲并无太多的感受,只是看着。
余父将余笙抱下车,余母从余父手上夺过,跑进医院。在就诊室里,医生询问父母:“孩子是怎么烫伤的?”
余父站在那里低头不语,余母磕磕绊绊地说:“孩子……孩子在家里自己拿着烟玩儿,一不小心戳到了自己。”说罢,也不敢看医生的眼睛,只是要求医生治疗。
余笙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医生看了看她低头不语的父亲,又看了看她的伤口也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说了一句:“烟头这种东西,不要让小孩子碰。”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余笙总是带着绷带去上学。她再也没有喜欢过蝴蝶状的东西,甚至厌恶蝴蝶本身。
梁楠坐在床前不敢松手,也不敢叫醒她。
她躺在床上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都比正常人的温度低了好多。给前台打电话要了一条棉被给她盖上。
就这样过了一夜……
下午,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到房间里,那是屋里的唯一一束光亮。
余笙看着趴在床边的梁楠,松了松被梁楠握紧的双手。
她掀开那床棉被,走到窗边,通过窗帘的缝隙看着雨过天晴黄昏。
过了许久,梁楠从床上醒来,余笙从阳台走到床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前问:“口渴吗?喝点水吧。”
梁楠喝了口水,问:“笙笙,这边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我们就回重西吧。”
余笙转过身看着窗外昏黄的日光,说道:“梁楠,我可能还需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梁楠不解的问道:“既然和这边断了联系,那……为什么?”
余笙没等她说完解释道:“我想去乡下看看,去爷爷那里再看看。”
梁楠从床头拿过手机对余笙说:“我安排一下店里,明天陪你一起过去。”
余笙走到梁楠身旁,按住她的手却始终低着头说:“梁楠,你陪我过来已经浪费了好多时间了,而且……”
梁楠想看着余笙的眼睛,却只能看见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梁楠的眼里全是心疼与温柔:“没有浪费时间,这么多年了我都很开心。”
说罢余笙定了定,抬眼看着梁楠却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这些年,一直都是梁楠帮着自己,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陪伴而已。而对于梁楠这样的人来说,陪伴很重要。
梁楠看着余笙的眼睛,嘴微微地笑了笑,问:“明天我们怎么过去,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余笙依着她,也看着她说道:“我想和以往的寒暑假一样,坐大巴去。”
第二天一早
余笙和梁楠坐上了大巴,大巴上就零星几个老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凉风。
初秋的凉风吹起车窗旁浅绿色窗纱,窗纱在玻璃内外飘忽。
两旁林道上的有些老树的枝丫压的很低,大巴穿过时会擦过这些枝丫,有些树叶便伸进车窗,与车辆的剐蹭中落在空着的座位上,似乎也要跟着她们远行。
车辆越走越偏离城镇,车上的人只剩下余笙和梁楠两个。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田野,庄稼愈发的茂密。听着车辆播报着站点,余笙和梁楠在疏河村下了车。两人拖着行李箱从村口往里走。村口的路不是很宽,伸手就能碰到路旁的小杨树。
第3章 故居
在来这儿之前,余笙就已经将一切打理妥帖。
一直在重西附属医院工作的她,从未请过长假,但是这次一请就是一个月,科室的冯主任还是不太同意。
冯主任作为科室主任,儿女已经和余笙差不多大了。他自然也是心疼余笙,怕耽误太久影响她的工作。毕竟四五年了,她依然还是一个普通医师。
冯主任坐在屋里对余笙说:“小余,我知道你要不是有难事也不会请这么长的假期。
但是实在是时间太长了,而且你手里的几个病人也不能就此搁下。”
她显露几分难色,却也坚持要请下这个假来。毕恭毕敬地求着:“冯主任,目前我手里也只有两个病人,如果可以线上咨询的话,是不是就……”
冯主任也拿她没有办法:“小余啊,不是我说你……”摆了摆手“算了,如果病人同意线上咨询的话,那就准你假。但是,但是啊,只能三周不能再多了。”
她笑得向冯主任道谢后便出去了。
刚刚到了家门口,余笙拨电话:“喂,王姨你好,我是笙笙。”
电话那头问道:“笙笙,你是过来了吗?”
“是的,王姨我已经在家门口了。”
“那我拿钥匙给你,你稍等。”没等一会儿,一个身体修长的女子从就隔壁走了过来,不难看出王姨年轻时是一个美人胚子。越是走近,越能看到她的风韵。边开门边和二人寒暄:“笙笙,早知道你要过来,我就昨天再打扫一遍了。”
“王姨,我们自己再打扫一下就好了。”
“笙笙有些东西好久没有用了,你得注意一下。”说着便和二人介绍院子。
在爷爷去世之后,这个家就鲜有人来。
余笙为了让这个她唯一称之为家的地方不要报废地太快,就请人每月打扫一次。
而隔壁的王姨的儿女早已在外地定居,王姨一人在村里生活,每个月打扫清理一次,也能得到一些额外费用。
两人便依靠着这个院子,一直联系着。
刚进门,满园的葡萄藤绕上屋顶形成一小块天然的顶棚。
“这几年也没有怎么打理这棵葡萄树,就放任它长着,所以到了初秋的时候就会长的很凶。不过啊,再过一些时日,葡萄也就熟了。”说着说着,王姨的嘴腔开始发酸。
穿过葡萄棚子,进入院内就会看到一棵桃树,和人大腿一般粗。
梁楠从上下打量了桃树一番,好奇的问:“王姨,这棵树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可不止十几年了,都二十多年了。这树还是笙笙爷爷在世的时候和笙笙一起种的。每年笙笙暑假的时候,都会回来吃桃子。现在能吃到桃子也实属不易啊。”王姨感叹。
“此话怎讲?”
“当时如果不是笙笙爷爷拦着啊,这棵树早就被她爸爸砍掉了,哪里还能长这么粗啊。”
王姨往里走:“笙笙你看,这菊花你还记得吗?”
“是爷爷最喜欢的。”
“你走了以后你爷爷又种了好多不同的颜色,你这几朵绿菊,你爷爷可珍贵的不得了。来的人想要移一朵,他可都不让动。”王姨调侃道。
“爷爷就是如此,喜欢的东西就宝贝的不得了。”余笙笑了笑。
“在你爷爷走后,也就没有人打理了。
本以为到了冬天就枯死了,可是奇了怪了,每年春天的时候就会重新发芽。你爷爷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生气。
以前用心打理,动不动就凋了,现在没人照顾了却开的特别好。”
余笙怎会忘记小时候自己总是□□这几簇菊花被爷爷骂的场景。
只要她靠近菊花,爷爷躺在躺椅上就会先咳几声,开始喊:“笙笙…”。
余笙蹲在那几簇绿菊前,将手放在绿菊上空做出抚摸的样子,但也不敢摸到实物,说道:“他应该会开心吧。”
“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懂得不会的再问我,我就先去忙了。”将钥匙递给余笙便走了。
梁楠环顾四周,余笙解释道:“乡下的房子大都是这种结构。我给你介绍。”
院子的大门在东面,紧挨着大门的是就是厨房。
院子的南边是客厅,客厅的装饰也十分简洁,客厅再往西走是卧室,卧室与客厅用一道小门相通着。
而院子的正西方是只有一个棚子的车库,如今也是是空着的。
在院子的北面原本是余父余母住的卧室和浴室,早已成了仓库。
余笙和梁楠两人站在院内,天色也渐渐黑了,两人也略有疲惫。
梁楠看着桃树下的那个秋千,没等余笙反应就坐了上去,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余笙一手扶额站在一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走到跟前边扶起梁楠边说:“你看这个秋千的绳子一副风化的样子,怎么敢坐上去。”
梁楠摸着屁股慢慢地起来,提着被自己坐断的绳子说:“我哪里知道它风化了,这也太不结实了。”
没过多久梁楠的肚子响了起来,开玩笑说道:“摔了一下把我都摔饿了。”掏出手机问:“要不我们点外卖?”
可是打开外卖列表,空空如也……
梁楠将手机举地高高地使劲用新列表,眉头皱了皱说:“这里不是没有网,是一个…一个店铺都没有?”
余笙像看笑话似的看着她的举动:“你觉得这里像是能点外卖的样子吗?”说着说就笑了。
余笙调侃道:“看来啊,你最近只能吃我做的饭了”。
梁楠收回手机,凑到她跟前撒娇说道:“求之不得呢,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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