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不可以这样……他是爷爷啊……你们住一起好久了,您不能伤害他……”容芽抱着严冽的手臂,眼泪大颗大颗掉。
那人歪了歪脑袋,头上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趁着严冽愣神期间,容芽颤抖站起身,使劲儿撞进严冽怀里,让他趔趄着后退了两步,和钟伯拉开了距离。
容芽紧紧抱住他的腰,想为钟伯争取逃生的时间。
他想,总要做点什么,来报答这些对他好的人。
没有想象中被甩出去的疼痛,他只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身体无比火热,好像快要将他融化。
半晌,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后脑勺,轻轻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容芽?” 他无比清晰叫出了他的名字,像是恢复了点理智。
容芽抬起脸看他,严冽眼睛里的绿光已经褪去,只是头上的耳朵还赫然存在。
“先生,是我。” 容芽抽抽噎噎道。
身后的钟伯颤颤巍巍扶着墙爬了起来,唇角边还渗着一点血。
严冽在瞧见他时,眼底的绿光又开始明明灭灭。
他抬手抚住自己的额头,努力压制着狂躁的分兽,艰难道:“还不快走,你一个三级蝙蝠身,有几条命跟它玩儿。”
“那小容公子……”
“不会伤害他,赶紧,我快控制不住了。” 严冽低吼道。
钟伯转身,挥动着伤痕累累的翅膀,从大开的推拉门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严冽头疼得厉害,他努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怀里的小孩该是被吓坏了,还断断续续啜泣着。
严冽想抹掉他糊了一脸的泪,可抬手时发现,手背上布满了灰色的短毛,指甲也锋利无比。
他颓丧地垂下手,无力道:“不要怕我,现在也别推开我……”
话音才落,他感觉腰上被环得更紧了,小孩瓮声瓮气道:“不怕的……”
“您是先生啊……”
第6章
严冽的父母是特级战士,他们在抵御变种生物时,战功赫赫。
他的父亲第一次强化,就进阶成了雄狮身,爆发力和攻击力在当时的战士中数一数二,他的母亲二次强化后,进阶成了蜘蛛身,和他父亲在战场上总能完美配合拿下变种兽。
漓海之战,他的母亲为了掩护他的父亲,被变种箱水母的触角刺中,那剧毒无比的海底生物,经过变异后,毒性更加强。
他的母亲虽是二级蜘蛛身,自身带毒素,她的血清也能解百种毒,可这海底变异生物的毒素,却让她束手无策。
实验室里研制的抗毒血清,根本对这种强化变异的毒素,起不了任何作用。
为了延缓死亡时间,他的母亲日日都得消耗精神力维持蜘蛛强化形态。
身为战士,她不怕死的,只是那个时候,她怀着二儿子已经六个多月了。
毒素会让她每日产生高度疼痛感,有时甚至还会休克过去,她都咬牙扛下来了。
孩子七个多月的时候,强化抗毒血清依旧没有研制成功,更加糟糕的是,她的精神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快要无法维持自己的进阶形态,再耽误下去,她和孩子都会没命。
于是她和贺家取得了联系,提前把不足月的孩子剖了出来,她甚至把剩余的所有能量都给了孩子,希望他健康成长,不会因为箱水母的毒对他今后造成任何伤害。
孩子呱呱坠地,她都来不及抱一下,看一眼,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是强大的战士,她也是伟大的母亲,可她也有太多的遗憾。
大概因为母体受损以及早产的原因,严冽打小就病殃殃的。
到了身体强化形态的阶段,他迟迟无法进阶成功。
通常二次强化失败后,这个人就会被彻底剥夺成为战士的资格。
他的一生都注定平庸。
严冽时常会觉得对不起拼死生下他的母亲,他也不知道身为战士的母亲,有没有后悔过。
他无法再得知母亲的想法。
本来他已经接受了无进阶形态的身体,可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分化出来攻击性极强的分兽,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进阶会有三种形态,分化体:永远无法收住动物表征,且战斗力偏弱;强化体:进阶形态收放自如,熟练运用进阶分.身的猎捕技能。
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形态:分兽剥离。
能进阶到这种形态的人凤毛麟角。
一个独立的分兽,需要消耗人大量的精神力,且越为强大的分兽,越不好控制。
而严冽,就是第三种。
他的分兽是小狼王,这对于他来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狼本身就凶猛好战,偏偏严冽身体孱弱,没有足够的精神力来把控它。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用各种药剂压制它,就怕它出来作乱。
显然,体内的小狼王越来越不安分了,它已经开始试图侵占严冽的身体,且会对任何靠近他的人发起攻击,好战本性表露无遗。
令人焦郁的梦境消散开来,严冽感觉自己的身体褪去了燥热,回归平静。
有小东西在他怀里拱了拱,还伴随着两声轻轻的咂嘴声,严冽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秀气稚嫩的脸。
小家伙还没醒,四肢缠着他像只八爪鱼。
严冽眼睛动了动,昨晚发生的事,都在他的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被小狼王控制的他掐着钟伯的脖子,用拳头击在他的小腹上,把他打下二楼,钟伯在显露出三级蝙蝠身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内心徒然升起了一股准备捕杀猎物的兴奋感。
严冽的小狼王无实战经验,所以它不会辨认敌友,它会把所有显露出强化形态的人类当成入侵者,然后只有一个念头,撕碎他们。
奇怪的是,身为人鱼的容芽居然能阻止它……
严冽的视线落在了容芽脸上,小孩脸蛋儿粉扑扑的,最近像是吃胖了一些,奶颊肉越发明显了。
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口水流了他一胸口。
“□□……小飞……嗷呜……”他口齿不清呓语着。
严冽没太听清,姿势僵硬地躺了一晚,令他身体有些酸痛。
他本想轻轻将容芽的手掰开,没成想,他才动了一下,小家伙就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瞪瞪盯着严冽,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容芽立马展开了笑容。
“先生。” 带着慵懒气息的软语。
“嗯。”
“您好些了吗?”
“嗯。”
又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严冽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的手臂上,容芽这才后知后觉赶紧松开缠着他的四肢。
冷白皮的小家伙最是藏不住羞涩,这会儿竟是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从柔软的被窝里爬了出来,昨晚的浴袍早就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小家伙撅着圆圆的小屁股到处翻看,严冽呼吸一滞,慌忙移开眼睛。
“你昨晚怎么……” 怎么脱得那么干净?严冽有点问不出口。
“先生,我洗过澡的,不会弄脏您的床,您别生气。” 容芽着急解释道。
“没有。” 严冽翻身坐了起来,余光瞄到小可怜已经下了床,就那么光着身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你……衣服呢?”
“不见了……” 他声音弱弱。
严冽随手从落地衣架上取了一件衬衣递给他,让他先遮个羞。
“这是先生的衣服,很贵,芽芽不能穿。” 容芽一本正经道。
“穿。” 严冽斩钉截铁道。
他冷着脸,容芽就害怕。
小孩乖巧接过他手里的衬衣,“谢谢先生。”
严冽别开目光,压下心头旖旎的念头,去往衣帽间。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容芽穿着他的衬衣正准备下楼,两条白嫩嫩的细腿,晃得人眼花。
“回来。” 严冽在楼梯口叫住他。
“啊?” 容芽一时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严冽是在和他说话,容芽把迈出的腿立马缩了回来,双手背在身后立正站好。
“穿裤子。” 严冽道。
“裤子叠在泳池边呢。”容芽伸手指了指楼下,又继续道:“我可以泡泡水再穿吗?我觉得自己好干哦,先生你昨晚都快把鱼烤熟了。”
严冽微微俯身,单手把容芽抱了起来,小孩没有撒谎,他真的有点缺水了。
严冽抱着他才注意到,容芽的颧骨处已经有零碎的蓝色鳞片冒了出来,这给原本稚嫩的小孩增添了两分魅惑感。
“诶?”容芽惊呼了一声,“先生,我会下楼梯的,我现在还能跑得飞快~”
“嗯。” 严冽淡声应道,“尾巴。”
“什么?”
“尾巴。”他拍了拍容芽的小腿示意他。
蓝色的大鱼尾甩了出来,容芽搂着严冽的脖子伏在他肩头,细若蚊蝇道:“我可能生病了,心跳好快哦。”
*
泳池每天都会换干净的水,容芽闭着眼睛沉在池底,心跳如雷。
昨晚先生扒了他的衣服,搂得他很紧,期间他不小心变回了鱼尾,先生的手顺着他的尾巴一下一下摸。
鱼鱼的尾巴是不可以给外人摸的,这样摸的话,意思是要和他□□的。
他不知道先生是不是这个意思,也有可能是先生生病了才会那样。
可是,先生摸得他好舒服……先生今早还让他变出尾巴来抱他,所以……
容芽猛的睁开眼睛,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才探出小脑袋,就看见先生站在泳池边。
两人猝不及防视线相撞,容芽瞬间觉得唇舌干燥起来,明明,明明他还泡在水里……
“我要出门一趟。” 严冽蹲下了身。
“嗯……”容芽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他只看了一下,就赶紧别开了目光。
怎么可以肖想先生呢?
“一起吧。”严冽继续道。
容芽不可置信转过头,“可以吗?”
“嗯。”
*
严冽看着身旁的小孩扒着车窗,对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发出惊叹,他一路都兴奋不已,开心得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
小孩天真软糯的样子,让严冽不自觉嘴角上扬。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严冽领着容芽乘着电梯上了四楼。
四楼主打高奢品牌的服装,所以逛的人很少。
容芽依旧穿着不合身的衣裤和鞋,偶然碰到几位打扮极其精致的顾客,总会上下将他打量一番。
鱼鱼也是有羞耻心的好不好。
容芽不敢再左顾右盼了,他悄悄拉着严冽的衣角,藏在他身后。
严冽终于停下了脚步,把身后的容芽拉了出来,“挑适合他的。”
“好的,严总。”
严冽坐在沙发上等着容芽换衣服出来,导购小姐推着移动衣杆站在一旁,上面都是替容芽挑好的。
杂志翻看了好几页,试衣间门终于打开了。
小家伙穿着淡黄色短袖T和白色七分裤站在那,局促地揪着衣角。
亮眼活泼的鲜色将他衬得更加水嫩,就像刚出炉的小蛋糕,让人觉得又软又甜。
“他的号都装起来。” 严冽指了指衣杆。
说罢,他又朝试衣间门口的容芽招手,“过来。”
容芽听话走到他跟前,“先生,是给我的吗?”
“嗯。”
“可是我……”他挠了挠脑袋,看起来有些苦恼。
“送你。”严冽垂眼看着他鞋上揉成一团的鞋带,“不要你的珍珠,也不要鳞片。”
容芽微微张着小口,接着又赧然地低下头。
先生已经给了他太多了,小容芽真的不好意思再占先生便宜了,他一定要报答先生……
“那我一直陪您睡吧,就像昨晚那样,尾巴,尾巴也只给您摸……”容芽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这种话。
严冽:?
导购小姐:!!
第7章
容芽像是没什么喜好,只要是严冽替他挑的,他好像都很喜欢。
唯一一个他自己挑的,是个毛绒绒的海豚玩偶,他说和自己海里的朋友很像。
容芽抱着玩偶,小脸蛋儿在上面蹭了蹭,开心道:“谢谢先生,我会努力工作的。”
严冽侧目,有些不解看着他。
“周妈妈说,您对帮佣都很好的,我知道这叫员工福利,周妈妈是厨师,钟爷爷是管家,我以后就是您的床伴啦。” 容芽骄傲地挺起胸膛。
他好像对先生来说,也是有作用的呢。
严冽的表情有些微小的变动,他还来不及问这个蠢萌的小家伙,知道什么□□伴吗,又瞧见小家伙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
“先生,钟爷爷还好吗?他昨晚受伤了,今天我也没在家里看见他……”
严冽和容芽并肩走进电梯,回道:“担心的话,一起去看看吧。”
早上的时候,他和钟伯联系过一次,确认他安全到了贺家接受治疗后,严冽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无比愧疚地表达了歉意,如果昨晚不是容芽在的话,他可能会要了钟伯的命。
严冽既为小狼王的行为感到愤怒,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
这种情绪在几百个日日夜夜里不断折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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