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便是秦肃也好似迷茫了,他如此费尽心机求来的,到底是什么?他这样的人,当真承受得起身上的这个人么?
第38章 时
事后。
秦肃枕在方回臂弯里,眼角泛起一种别样的红晕,神色略带迷离,眼眸半眯,仿佛尚未完全从汹涌快感中清醒过来。
反观方回,脸色虽平淡一如往常,眸子里却不再平静,难以自抑的挣扎一波一波地覆盖上来,显然是道心不稳之兆。
偏偏秦肃还在他耳边低低地笑着,那笑一路穿过耳膜,直撞他心门。
只听得低笑那人语带喜意,柔声说道:“回儿,你能放下隔阂,如此待为师,为师心头甚是欢喜。”
听了这话后,方回眼眸一眨,便掩盖了其中挣扎,开口应道:“你欢喜,便好。”
他没有以往那么不近人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哪怕话还是不多,也已经在尽力换一种方式与秦肃相处。
秦肃怎会感觉不到,果然,走这一步棋是对的,有过肌肤之亲后,对方的态度就会不自觉地转变。
他表现得愈发欣喜,侧头啄了啄方回的耳垂,期待地问:“如今在回儿眼中,把为师看成你的什么人?”
看成什么人?
方回心头飞快闪过几个称呼,掌门、师尊、孩子的父亲,抑或是……道侣?
方回揣摩不透怀中人的想法,亦不知他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沉默片刻,却只道:“不早了,歇吧。”
他一时给不出答案,秦肃也没有像先前那样逼他,今夜已然大有收获,点到即止,未尝不可。
毕竟,来日方长啊!
秦肃双唇上移,轻轻地碰了碰方回脸颊,柔声说道:“好,这就歇了。”
他们这里成就了好事,终于久违地再次尝到了颤栗般的快乐,另一个房间里的刘强,这夜却几次从梦里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盖因他数次入梦,都梦见了同一个人,起先还看不真切,等到最后一梦,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正是因为看清了,才骇得他心惊肉跳,睡意全无。
他……他竟梦见了一个男子,竟然梦见了自己对一个男子……
怎会如此!
刘强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暗骂一声:禽兽,怎能存了这么种脏心思,去冒犯那样好的一个人!
莫非当真是因为妻子过世多年,自己独身太久,寂寞难耐,这才饥不择食,见个人便动了心思,连对方是男子也行?
不不不,他恍惚忆起方才在梦中见到的风景,那一颦一笑一垂眸,怎么看怎么风情十足,回想起来叫人面红耳赤,这等风情,便是妻子在世时,也是万万及不上的……
他再度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不敢深想,把这突然破土而出的隐秘心思狠狠地压了回去。
虽则如此,挨了两个巴掌以后,睡却也是真的睡不成了。
翌日刘强没有来秦肃这儿询问方回对刘芸儿的印象,反倒是早上出门的方回,破天荒地在中午回来了。
往日他可是不到天黑绝不回转的。
秦肃稀奇地问道:“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
他虽迎到门口为方回递上一杯水,却只是普通询问,没有过分亲近的意思。
光天化日的,秦肃是怎么也做不出像夜里那么抛下脸面的事情。
方回喝了水后,便取出一枚白玉佩递给秦肃:“新的住处已经赁好,你想何时过去都行。”
这玉佩,正是秦肃前几日交给他用来租赁房屋那一枚。
秦肃接过玉佩,奇道:“不用这玉佩,你租房的钱哪儿来的?”
方回道:“前几日抽时间去打猎了,卖了猎物换回的银钱。”看着秦肃不甚赞同的表情,他解释,“我说过,我能养你……们,用不着这玉佩。”
秦肃表情一愣,随后却又笑了,他轻轻拍了拍方回的肩膀,连话语间都是笑意:“回儿当真比为师想象中还要可爱。”
见方回一脸不是很理解的样子,他随即又给足方回面子:“好,回儿说何时去,咱们便何时去,为师听你的。”
秦肃这样款款相待,叫方回一时又感觉到了昨夜的那种心神浮动,不过他清冷惯了,甚少表现出其他情绪,掩饰得也很好,想了想又道:“那今日便走?”
秦肃点头:“好。”
四下环顾一圈,这屋子里其实也无甚可以收拾的,两人将一应器具归置整齐,便一同出门去寻刘强辞行。
哪知此时只有刘芸儿在家,刘强却不知去了哪里。
秦肃道明了想要搬走的意思,刘芸儿先是震惊,而后偷偷瞥瞥方回,满脸惋惜不舍,却又不好直接张口让他们留下来,只能使出权宜之计:“两位要走,不如等家父回来,当面向他说明?”
秦肃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刘村长去了何处?”
刘芸儿也不知道,只得遗憾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道:“不如用过午饭再说?饭菜已经在灶上了,两位这一走,小女和家父也吃不了这许多,可别浪费了。”
秦肃看一眼方回,见他那张面孔依然没有表情,便点头道:“如此也好,那就再等一等,我兄弟二人只好再蹭你家一顿饭了。”
刘芸儿小脸微红,又偷偷瞥一眼方回:“无妨的,无妨的,两位先去厅里坐一坐,家父也许很快就回来了。”
她说完就急匆匆进了厨房,秦肃和方回也再次来到刘家的正厅。
刘芸儿那句话说得很准,两人才坐下没多久,刘强就回来了,见秦肃和方回都在,急忙迎过来问:“两位兄弟,今日这是……?”
秦肃朝他笑了笑,再次说了一遍已经租好房子,想要搬走的事情,又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意。
刘强一惊:“这么快?两位急着走,可是刘某招待不周?还是……”他看了眼方回,微微压低了声音问秦肃,“因为昨日之事?”
秦肃忙道:“没有没有,刘大哥想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已经承蒙照顾,我二人也不能太过打扰。”
刘强笑道:“哪里打扰了,平日里家中只有我父女二人,难免清冷,有两位在,反倒热闹了。”
秦肃仍是坚持道:“虽然如此,我兄弟二人有手有脚,却也不能总是寄居。”
刘强沉默良久,无奈只能答应。
其实他们走了,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方才出门,便是因为昨夜之梦心存愧疚,一早便去了亡妻的坟头祭奠。
走了也好,正好叫他断了这突如其来的旖旎心思。
如此,刘强便再也没有挽留,等刘芸儿端出午饭,几人用过以后,便亲自将两人送至新居,秦肃一再言道不用,奈何刘强坚持。
方回租赁的的院子距离刘强家有一段距离,而且不在房屋院落集中区域,而是单独一个院落伫立在集中生活区通往田地的路上。
离开刘强家里,三人一路往东而去,时而有所交谈,多是秦肃和刘强之间,方回的话还是这么少。
这一路上,也依然迎接着村里人直咧咧的目光和议论,有大胆的直接发问:“这就是方兄弟那位身子不好的大哥吗?”
秦肃朝那人友善地笑笑,刘强则直接回答:“这是秦兄弟。”
“兄弟俩怎么一个姓秦一个姓方呀?”
秦肃和气地道:“是各自随了父母的姓。”
走到了田地附近,再走一程,便到了两人的“新家”。
据刘强说,这地方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住人了,前任主人是个十分孤僻的人,这才把家造在这个地方,那人去世以后,这地方就被他们族里收了回去,如今又被方回赁了来。
方回先前已经来打扫过一遍,添置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秦肃这回过来,相当于是拎包入住,十分方便。
至于位置偏了些,这倒没什么好在意的,修行中人野外独居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刘强回去之前,秦肃把方回还给自己的那枚玉佩转赠给他当做酬谢,他没有推拒,笑笑说拿走当个纪念。
至于是否真如他所说,只是个“纪念”,便不得而知了。
送走了刘强,两人回到院子,方回落后一步关门。
转过身来,平素不怎么说话的人竟然主动问道:“那玉佩,为何给他?”
秦肃原本正往屋里走,听见这话,停住脚步转身一笑:“这东西在凡俗算得珍品,在咱们眼里却是个平常物件,刘村长待咱们不薄,送他也无妨。”
方回眉心一皱:“可它能够在危险的时候自动护体,而且不需要灵力激发。”
这样的护体灵物正是秦肃如今最需要的东西,这也是方回没有变卖玉佩,反而自己辛苦打猎赚钱租房的另一个原因。
秦肃听后倒不觉得什么:“为师知道,等咱们离开绝灵之地,这东西就完全没有价值了,但对刘村长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秦肃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方回还能说什么。
照理解释清楚了,理由也充分,他应该能够接受,可是不知为何,胸口还是感觉闷闷的难受,具体是为了什么,方回也说不上来。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秦肃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回儿,站那儿干什么,快进屋了。”
他一抬头,秦肃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庞便直直撞入他眼眸里,此时阳光正好,衬得那个披着雪色披风的人仿佛在发光一样,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见方回还是站在院中不动弹,秦肃眼底含着笑意,微一摇头,终于还是折返回去,站在方回身边,双臂微抬,轻轻环住了他精瘦的腰杆,将头轻靠在他肩上,这才终于将突然不太正常的人唤回了神。
“怎么?”方回回过神来,讷讷问道。
秦肃好笑地哼了哼:“是为师问你怎么了才对。”
方回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他可不是秦肃这种能把谎言说得比真话还真的人,一旦说了假话,就十分的不自然。
秦肃没有去戳破他,微抬起头,弯了眸子,主动将唇送上,在他唇瓣上轻啄。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令方回呼吸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是秦肃既然开始了,就不会轻易停下,他贴着方回的唇,慢慢地引导着,让对方跟上自己。
就像是共同演练惊鸿剑法时一般,逐渐进入同频共调的节奏。
毕竟是不久前才真真实实亲近过的人,只需稍加引导,便无师自通了。
他不知何时抬手托住了秦肃的后脑,完全沉浸在与对方的亲近当中,胸中的郁气才尽数散了。
春日的午后阳光和煦但不刺眼,两人就这么站在院中,旁若无人地拥在一起。
阳光下的影子交叠,仿佛合成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恍惚竟好似一对真正的爱侣……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只是亲了一下,什么也没干,就这也不行???
第39章 候
自此,秦肃和方回再度过上了只有两个人的日子。
与住在雪洞的时候不同,如今两人之间的氛围比那时和谐稳定得多,也有趣得多。
方回在秦肃有意引导下,慢慢变得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点一滴,让一个无情道修者从冷淡变得温和,可想而知,秦肃花了多少的心思和忍耐力,又豁出了多大的脸面。
如果他们两个只是简单的情侣乃至未来道侣关系,那么如今这局面无疑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惜不是。
天时、地利、人和,秦肃掰着手指,他看似占了后两样,实际上却一样也不占。
“师尊,怎么了?”方回察觉到秦肃醒了,侧身问道,“可是身子难受?”
自从前夜在迷乱之中,方回脱口而出这个称呼,得到秦肃的激烈回应以后,方回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日常对秦肃的称呼也从“你”,变回了“师尊”。
秦肃回头看他,眸子里仿佛发着光似的,勾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回儿亲一亲为师,为师就不难受了。”真要调起情来,秦肃绝对是无师自通、花样百出,否则当年也不会短短时间就引得沈岚倾心相许,如今对象是方回,也是一样的。
看着秦肃的眼睛,听着亲昵十足的话语,方回好像被蛊惑了,慢慢地靠近秦肃,在他眼皮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吻虽轻,心意却是炽热的。
秦肃能感觉得到,因为方回触碰着他眼皮的唇,带着几分难言的颤抖。
他抓住了这份情绪,顺着这个动作,也在方回滚动的喉头印下一吻。
这以后,却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带着笑意问道:“回儿喜欢和为师在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么?”
方回张了张嘴,“喜欢”的口型已近在嘴边,但是他没有发出声音来。
秦肃见状也没有去打扰,只是定定地看着方回,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沉默了良久,方回才再度开口,可深思熟虑过后,却还是先前那个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答案:“喜欢。”
确实是喜欢的,喜欢现在亲昵十足的师尊,喜欢怀着自己孩子的师尊,喜欢……花样百出勾引自己的师尊!
方回的理性早就告诉过他,这是错误的,绝对不允许的,可是感性却让他无法否认,自从来到这绝灵之地,感性已经一再地压倒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理性。
而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几个抵挡得过这温水煮青蛙一样的亲近呢?
知道又如何,就算知道,一样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无法自拔啊!
方回眸中的清明逐渐消退,痴迷后来居上,占据了他的所有情绪。
正在这时,秦肃又道:“如果,这辈子都不再离开呢?”
方回再度沉思许久:“如果这是师尊的愿望,我……愿相陪。”
秦肃忽地抬手摸了摸方回的脸,一脸凝重地道:“可你已经化神,哪怕在这绝灵之地,依然还有很长很长的生命,而为师,本就比你大了许多,寿元又比你少。若有那一日,为师先走了,留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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