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问:“陛下来做什么?”
两人贴近,霍青钟轻蹭着她的脸庞, 望着她的眼睛, 手掌扶在她腰间,一点点收紧, 带着幽怨的语气, 问:“这么多天了,阿蕴就没有一点点想我么?”
她的靠近, 让两人贴得严丝合缝, 她的膝盖就抵在那里, 腰窝处的手掌让她浑身颤栗,这样的姿势忽然让她觉得难堪起来, 脸上微微升起抹酡色红晕, 她转过头不看她, 努力调整呼吸,平息地说道:“没有。”
藉着窗外的月光映射,霍青钟看见她脸上的红晕, 忽然低头直愣愣地吻上她的唇,含糊说着:“我不相信。”
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往常都是轻轻柔柔地,带着温柔和爱意,可这个吻,沈蕴能够察觉出来,她带着恨意,她气她。
也许是出于愧疚和心疼,这一回没有再推开她,一次又一次,她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即便是这样贴近,她知道,阿青瘦了。
轻轻闭上眼睛,脑海里什么都不想,那些荒唐的顾及,再也不想要思量,只是单纯地与她亲昵,她爱她,只这样,就便够了。
霍青钟感受到她的回应,嘴角轻轻抿起,阿蕴还是爱她的,她低头深入,唇齿彼此肆虐,这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阿蕴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背后就是床榻,她抓住她的手腕,身体不受控制压下去,两人一同倒在柔软的榻上,她撑手在她的上方,这样自上而下审视她。
这张脸是绝代风华的,是她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从此再也没有放下的,此后的每一天,时时刻刻都在心尖上。
霍青钟覆身欺近,自唇角而下,一步一步沉沦。
和那晚不一样,明明是个武艺高强的女侠士,可这一刻,她的心是颤栗的,指尖所到每一处,都升起细密的粉红色,霍青钟沉顿下身,一下两下,窗外的月亮渐渐在眼前魂散开来。
渐渐有眼泪晕湿了眼角,沈蕴轻轻抿起嘴角苦笑,这究竟是什么荒唐的世道,明明知道不可为,可依旧情不自禁,她是矛盾的,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她已经分不清了。
原先还有顾及,可如今忽然觉得,那块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阿青压在她的胸前,严严密密地与她贴近,在她的面前,她永远像个孩子一样。
其实可以推开,只是忽然不愿了……
霍青钟埋首在她颈间,传来微微湿润,她亲了亲她的锁骨,唇瓣柔软,问:“不要嫁给杨狄盛,好不好?”
声音里带着颤抖,她害怕了,她害怕失去她,一无所有的自己,除了阿蕴,真的什么都没有。
沈蕴翻了个身,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她吻了吻她额头,混着细密的汗珠子,她笑了笑,“这些天,吓坏你了,是不是?”
一句话让她泣不成声,霍青钟忽然啜泣哭出声音来,语不成调地抽噎哭道:“我以为……我以为阿蕴再也不要我了……”
沈蕴吻上她的眼睛,将眼泪吞进心里,苦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只怕我要不起你。”
霍青钟抬起头,仰面看着她,直觉告诉她,阿蕴心里藏着事情,还和她有关,不然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从生辰前一日开始,她只以为是流言让她不安,可如今看来,不是这样。
她垂着长长的睫毛,眸眼里迷幻,问:“阿蕴,我们走好不好?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沈蕴愣了一下,睁开眼来看她,恍惚了半晌才伸手替她掩了掩鬓角的发丝,眷恋又带着微微宠溺的意味,曼声问:“那其他人呢?”
霍青钟:“什么?”
“我相信阿青愿意放弃一切和我离开……”沈蕴双手捧住她的脸,与她额头相对着,“也相信阿青会爱我一辈子,可我们不能这样做,每个人肩上都有要承担的责任和使命,阿青是皇帝,整个大钥都是皇上的子民,倘若你走了,不说其他,单单是干清宫里的宫人,下场只有一死。”
霍青钟心重重颤了下,眼睛里带着惊恐之余的无奈,“普天之下,就真的没有我们的栖身之处么?”
沈蕴没有说
话,她和她一样,都有深深的无奈。
霍青钟忽然开口:“阿蕴和我留在皇宫里,好不好?娘娘很喜欢阿蕴,那道圣旨,原本是要立阿蕴为后,她是同意的。”
沈蕴忽然愣了下,神情恍惚,她低眉看着她,试探性地又问了遍,“太后娘娘是同意的?”
霍青钟轻轻凝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愣愣点了点头。
沈蕴心里砰砰地,为何这样?她以为……她以为……太后明明是知道的,安排在承干宫里的人,她也一直都知道,竟然如此,又怎么会还容许她留在宫里?
难不成是爹骗她?
又或者……沈蕴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忽然有个荒唐的念头。
霍青钟见沈蕴脸色微变,担心问:“阿蕴怎么了?”
沈蕴闪过眸光,忽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摇了摇头,只笑着说:“没什么。 ”
她轻闭上眼睛,心里升起雀跃,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霍青钟心里有隐隐的混乱,可眼前的困境让她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感受到身旁人的真实。
“明日,阿蕴要嫁给杨狄盛么?”她开口问。
沈蕴笑了下,手指轻覆在她的腰际,滑腻的触觉在指尖,她轻捏了下,故意问:“阿青要如何?”
腰窝处猛然塌陷了一块,细密的痒升上来,带着阵阵颤栗,霍青钟轻轻弯曲膝盖,微微用了力,那里早已泥泞不堪,她说:“我会抢亲。”
沈蕴怔了下,一时忘了思考,只觉得浑身紧紧绷直,腰肢弓起来,进气出气全然由不得自己,她紧紧攀住她的腰间,哼了声缓了缓才说:“不要。”
霍青钟看她脸色,两颊升起酡色红晕,她抿唇顿了下,呢喃道:“阿蕴……”
月光倾泻下来,落在她漆黑如墨的发丝上,沈蕴温柔凝望着她,忽然抱住她的腰,将整个人压身翻上去,她睨着她的眼睛,同往日一样晶亮,她低头吻了吻她,将她拢在怀里,这样的霍青钟,她想将她藏起来,谁也不许看,被子蒙在头顶,她在她耳畔处轻轻说:“我有分寸。”
“可是我怕。”霍青钟细声支吾道。
沈蕴柔声安抚:“不要怕,你不相信我?”
霍青钟立马开口:“没有。”
沉默了半晌,霍青钟又问
:“阿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样棘手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不要我。”
她的话让她心里酸涩,沈蕴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踌躇了两下,最后眷恋轻笑道:“没有,不管何时,我不要你面对,只需要躲在我身后就好。”
霍青钟抬眼看她,手腕凝在她的头顶上,她看见一块印记,忽然愣了下,她摇头道:“我不要这样,我不想做一个没有用的人,关键时候只会躲在阿蕴身后,我们是一体的,不是么?”她顿了顿,抬眼又问:“是关于娘娘的,是么?”
沈蕴顿住,她问:“你都明白些什么?”
霍青钟躺在那里,望着头顶上的人,惘惘道:“从国子学开始,娘娘对你态度忽然转变,又将你接进宫来,说要替你办生辰,后又住进承干宫,这一件件一桩桩,阿蕴……你以为我是傻子么?”
沈蕴惊愣住,没有开口,只听她又说:“娘娘喜欢你,看着你的眼神,和看霍青凝是一样的……阿蕴以为是什么?”
沈蕴盯着她的眼睛,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霍青钟垂眸,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上面有一处猩红的胎记,道:“这块印记,和娘娘身上的是一样的,我总想,娘娘待我为何总透着疏离,其实我不是霍青钟,是么?”
沈蕴惊愣住,轻轻喊她:“阿青……”
霍青钟伸手勾住她的脖颈,拉下来靠在怀里,低声说:“我知道阿蕴在担心什么,可我不是,所以我不要你总挡在我前面。”
仁寿宫里,灯火阑珊。
太后坐在灯下,身上披了一件缠枝纹披风,春和站在窗旁关好窗,回身看见坐在那里发呆的人。
今夜,从皇帝离开后,太后就一直愣愣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春和走过去,站在她身旁,轻轻提醒道:“娘娘,夜深了,该安置了。”
太后抬眼,眼睛里微微酸涩,忽然淡淡开口:“她出宫了么?”
春和知道她问的是谁,遂嗯了一声:“二更离开的。”
“告诉她这些,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这一切其实都与她无关,这一场权位争夺,却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稍作偏差,便是灭顶之灾。”
春和垂眸
,淡淡道:“到了这一步,不论如何,娘娘都是她的亲娘,这一点变不了了。”
今夜霍青钟来过,太后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沈蕴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当年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宫廷争夺。
当年海淑宁是海氏龙门山庄的千金,与太后交好,宫中贵妃意欲残害先皇子嗣,是海氏将龙裔掉了包,至于霍青钟是谁,谁也不知道。
“先是青凝,后又是沈蕴,哀家明白,其实是哀家对不起她。这一次,就让哀家为她做些什么吧。皇族血统里,只剩下沉蕴了,无论如何,也不可流落在外。”
太后转首问:“人都办妥当了么?”
春和低头说是,“一切早已办妥当,只等明日一早带人上门了,侯爷那头也通知了。”
太后愣了愣,叹了口气:“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淑宁走得早,沈蕴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哀家真要好好谢谢他。”
春和笑道:“就是进宫了,沈姑娘也是他的女儿。”
太后笑着应和:“是啊,明面儿上,她以后就是哀家的媳妇儿了。”
说到这里,这才见太后脸上显出笑意,往后的日子该要太平了。
天濛濛亮的时候,宁远侯府里一片沉寂,沉寂之下的,是暗潮汹涌。
霍青钟三更之后便就离开了,沈蕴和身躺在那里,心里砰砰地,闭上眼睛睡不着,一直到了天亮。
外面濛濛亮,门口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沈蕴起身去开门,刚开门看见是沈致远,她愣了下,喊道:“爹。”
沈致远抬眼打量了下门里的人,这也是他的女儿,他养了十七年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可也是他放在手心里疼大的。
蕴儿的名字其实本不是她的,真正的蕴儿,一岁的时候便就夭折了,淑宁曾埋怨过他,说他不爱蕴儿,蕴儿走的时候,连眼泪都没有掉过一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淑宁将她抱来的时候,将她取名叫蕴儿,他心里有多伤心,他将对蕴儿的那份爱,全部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淑宁走后,他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其实这世上他本没有什么留恋,这漫漫人生长路,却是她一直陪在她身旁,如今她要走了,他又是一个人了,就如淑宁走的那日……
鼻头泛起酸涩,沈致远哽咽地喊道:“蕴儿,爹舍不得你。”
父女间的相处,其实总没有母亲对女儿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呢,总带着一层隔阂,虽然没有在言语上表达出来,可心意是埋藏着心底的,如今她要走了,再也不像往日陪伴在膝下,连见面的次数,此生也不知还会有几次。
沈蕴听见父亲的哽咽声,心底升起酸楚,她扶住他的手臂,上前喊道:“爹,你这是做什么?”
沈致远垂眸,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开口道:“是爹骗了你,你不是爹亲生的闺女,是太后为宸妃时的子嗣,是皇族血脉。”
沈蕴惊愣住,她心里有无数的猜测,可没有一种是这一种。昨夜,阿青的那番话,她微微也怀疑,她为何与太后有了牵扯,可那块胎记,让她踌躇不安。若她是太后的子嗣,那阿青呢?
“爹,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娘她……她从未和我说过……”
沈致远:“你是你娘抱回来的,当年宫中储位厮杀,宸妃又是皇帝宠妃,钦天监算出她腹中胎儿是天命,刘氏蠢蠢欲动,不论如何,那一胎都必须是皇子,所以你的出生,注定是死,是你娘不忍,动用了龙门山庄的势力,违背了祖制将你带回来。”
沈蕴早已泪流了满面,咬住唇问:“所以娘是为了我,才被逐出海氏一族的,连临终都没能见到亲人一面?”
沈致远想起往事,心里酸楚起来,他抬手掩袖她擦拭眼泪,安慰她:“蕴儿不哭,娘和爹都不后悔,你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爹——”沈蕴扑进他的怀里,想起娘临终的和她说的那些话,觉得心都要碎了,“爹,我不离开你……”
沈致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听见这番话,忽然觉得一切都值了,生儿育女其实不为别的,他不要她能够替他做些什么,更不要她留在身旁一辈子,曾经陪伴她长大的岁月,就是他最大的幸福,是她的到来,才让他的生命重又焕发生机。
声音里带着颤抖,沈致远笑道:“傻蕴儿,从前爹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可如今爹只想蕴儿能过得幸福,去吧,等天亮了宫里会派人接你回去,这辈子,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知道么?想想爹和你娘也是如此,怎可逼迫你嫁给不喜欢的人呢。”
事情发展地太过迅速,让她彻底慌乱了手脚,宫里会派人来接她?是谁,为何阿青没有和她说?
还有今日……明明是杨狄盛下聘的日子,她若离开了,这些烂摊子要怎么收拾?
“爹,今日杨狄盛他……”
沈致远拍了拍她的手掌,安抚她道:“蕴儿不必担忧,太后都替你办妥当了,爹也是才知道,那杨狄盛居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居然还有了身孕!爹若早知道他是如此之徒,断不会同意将你嫁给他,索性现在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你进宫去,没人敢害你。如今真相大白,其实爹也想过了,嫁给皇帝倒是最妥当的法子,将来若是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是大钥子嗣,不至于让爹忠义两难全。”
28/47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