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池君韬说,他拱进穆煦的颈间,“谢谢你。”
“应该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爹。” 穆煦揶揄。
住在穆煦身边半年多,池君韬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脸皮,他低头鼻尖轻触一下穆煦的脖颈,用气声说:“干爹。”
后脑麻痹,耳垂热烫,穆煦打个激灵,欲念倏忽烈火燎原,他慌乱地推开池君韬,反应过来便觉得丢脸,转身一言不发地向路虎走去。
池君韬跟上穆煦的脚步,问:“你硬了吗?”
“你闭嘴。” 穆煦尴尬地说。
眼看离路虎越来越近,池君韬抓住穆煦的肩膀,一时不察反被穆煦摁在车门上,穆煦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亲你。” 池君韬坦荡地说,他的脊背贴着车门,笑眯眯与穆煦对视,下巴微扬,显出几分桀骜不驯,“不行吗?”
穆煦本就酝酿暗火,更禁不住池君韬的刻意撩拨,他的手向上,握住池君韬的脖颈,指腹紧贴血管,感受对方蓬勃的生命力。他贴近池君韬的脸,鼻尖对鼻尖,距离极近,一颗雪花落在池君韬的睫毛,深黑的眼珠倒映出穆煦的面容。
池君韬专注地望着穆煦,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莽撞地凑上去,虎牙划过穆煦唇边,舌尖舔过沁出的血珠。
深冬的雪夜萧疏静谧,路面铺上一层浅雪。两个高瘦的人影倚着墨绿的路虎车门,吻得难舍难分,池君韬眼尾水色洇染,他的双手探进穆煦的大衣里,抱紧对方的腰不撒手。
穆煦说:“雪下大了。”
池君韬说:“车里有套。”
第72章 白玉佛
池君韬头挨着车窗陷入浅眠,穆煦轻轻地点踩刹车,路虎缓缓停在十字路口,近光灯照亮的地面湿泞一片。
池君韬头挨着车窗陷入浅眠,穆煦轻轻地点踩刹车,路虎缓缓停在十字路口,近光灯照亮的地面湿泞一片。深夜人烟稀少,六车道的马路宽阔静寂,穆煦的左手移至控制车窗的按钮,想要摇下玻璃吹吹冷风,余光瞥见睡得正香的池君韬,他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平直地望向红灯倒计时。
红灯切到绿灯,路虎匀速起步,穆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说:“醒了?”
“没睡着。” 池君韬揉揉眼睛坐起身,脸色不大好。
穆煦看他一眼,视线在对方侧颈的红斑停留一瞬,说:“做噩梦了?”
“嗯。” 池君韬说,“算不上噩梦。”
“还有十分钟到家,跟我说说。” 穆煦说。
“小时候,大院里的孩子笑话我爸,说他是大情种。” 池君韬说,“他们说情种都是废物。”
穆煦挑眉:“有趣的观点。”
“我不相信我爸是废物,偷偷跑去看他。” 池君韬说,“我跟你讲过这件事,他提着一个老旧的帆布袋走在夕阳下,袋子上印着结婚照。”
“我爸爸是一个……” 池君韬皱起眉头,寻找合适的形容词,“他是一个感性的人。”
“我猜你母亲是一个理性的人。” 穆煦说。
池君韬从怀里掏出相框,珍惜地摸摸相片中女人的面容,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她。”
“感觉怎么样?” 穆煦说。
“挺好的。” 池君韬说,他的目光在相片上留恋地停驻。
“你的眼睛像她。” 穆煦说,他偏转方向盘,路虎拐进小区。
池君韬盯着李梦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她的眼睛更好看。”
穆煦将路虎停进车位,拔下车钥匙,顺手捏一下池君韬的后脖颈,说:“走吧,上楼睡觉。”
池君韬推门下车,快走几步跟上穆煦,他问:“你的眼睛像你妈还是像你爸?”
“可能像我爸。” 穆煦说,“我妈的眼睛比我大。”
“你为什么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池君韬问。
“…… 不知道。” 穆煦迈过单元门,踏上楼梯,“我妈说我刚出国那阵子,心理状况不好,一整年没有开口说话。”
池君韬抓住穆煦的手,拢进手心,垂眼不说话。
穆煦握住对方热腾腾的手,说:“讲些有意思的事,我逃过课。”
“逃课?” 池君韬果然感兴趣,他说,“我以为你是乖孩子。”
“乖孩子的叛逆期更让人头疼。” 穆煦站在房门前,掏出钥匙开门,“我逃课也不是因为什么正经事。”
“初中时候逃课吗?” 池君韬问。
“高中。” 穆煦说,“我上的伊顿公学,同学都是贵族出身,我继父有伯爵的爵位,我借他的光得以进入伊顿。”
“伊顿是寄宿制男校,住我隔壁的同学在推特上聊了一个美国女孩,女孩家境不错,告诉他说要来英国度假一周,周二在伦敦。” 穆煦弯腰换鞋,脱掉外套挂在衣橱里,“我说那个女孩是骗子,他不信,跟我打赌,我俩在周一晚上一起翻墙跑去伦敦。”
“结果呢?” 池君韬问。
“那个女孩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财阀公主,甚至不是女孩。” 穆煦闷闷地笑,“我凌晨翻墙回学校,没有被记处分,他被记过,这倒没什么。”
“我问他到酒店后,两人发生了什么。” 穆煦说,“他说他把灯关上,咬牙上了。”
池君韬说:“来都来了。”
穆煦深以为然:“来都来了,贼不走空。”
池君韬穆煦一句 “贼不走空” 笑得后仰,他和穆煦一同踏进主卧,穆煦拉开衣橱,弯腰将最左边的衣柜腾空,说:“这里放你的衣服。”
池君韬一溜烟跑进侧卧,抱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走回来,放进穆煦的衣柜,他满意地直起腰,说:“正好。”
穆煦说:“你穿我的衣服也可以,咱俩不用分那么清楚。”
池君韬弯弯眼睛,欣然答应:“好。”
衣柜分给池君韬一块位置,这对穆煦来说并非只有衣柜这么简单,这代表他尝试着打开个人空间,接纳另一个人。除了家人,他从未让人走到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
池君韬是例外中的例外,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纠缠。穆煦看着主卧里东摸摸西看看就差跳起来欢呼的池君韬,心中倒没有什么排斥反感的情绪,就很奇妙。不得不说,池君韬带给他太多奇妙的感受了。
“你不累吗?” 穆煦问。
“累。” 池君韬说,他拉开穆煦的抽屉,拿起一块表仔细查看,“我记得你戴过很多次这块表。”
“它的款式比较商务。” 穆煦说,“适合开会和谈事的时候戴。”
“哦。” 池君韬说,“它显得你年纪大。”
“我本来就比你年纪大。” 穆煦说,“你以后也需要一块这样的表。”
“为什么一定要戴表,手机也能看时间。” 池君韬不喜欢身上挂些零碎的东西,让他感到束缚。
穆煦站在衣橱旁,意识到他要送池君韬一份礼物,用来表达心意,毕竟池君韬精心准备了一场订婚宴,且他在游轮上玩得确实非常开心。
“君韬。” 穆煦转身打开衣柜的门,拉开中间的抽屉,拿起一个长方形的精致纸盒,打开,里面坐着一尊白玉佛。
“我记得它。” 池君韬凑过来看,“我以为是羊脂玉的。”
“普通白玉,不值钱。” 穆煦说,“是我爸给我的。”
“那比羊脂玉珍贵。” 池君韬镇重地说。
“送给你。” 穆煦将盒子塞进池君韬手里,“作为翡翠玉佛的交换。”
池君韬瞪大眼睛,他今天已经收获足够多的惊喜,林林总总加起来都比不过这块玉佛,他磕磕绊绊地说:“可是,可这个……”
“拿着吧,它只是一块佛。” 穆煦说。
池君韬低头看白玉佛,玉石的表面泛着柔亮的光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划痕,可见主人小心谨慎地佩戴多年,他说:“我不戴,我帮你收着。”
“为什么不戴?” 穆煦问。
“你太容易被骗了,穆煦。” 池君韬合上盖子,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个食言而肥的小人,你给了我这个,以后咱们两个分道扬镳,它就是我捅向你的剑。”
穆煦眼神平淡无波,他说:“那也是我的错,怪我识人不清。” 他指了指装白玉佛的盒子,“至于它,无论是谁送的,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我爸爸已经去世许多年了。”
“总要有人戴它。” 穆煦说,“现在的它,是我送你的礼物。”
池君韬双手托着纸盒,说:“我还是……”
穆煦打开盒子,拿起玉佛,挂到池君韬的脖子上,扣上金链尾部的锁扣,他说:“我给你不是让你供着上香。”
池君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碰坏玉佛,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等穆煦帮他戴好,站在他面前左右打量,池君韬小心翼翼地问:“好看吗?”
穆煦抬手调整玉佛的位置,让它正好坐在锁骨处,他说:“挺好。”
池君韬耳尖泛红,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洗澡。”
穆煦没有拆穿对方的小心思,说:“去吧。”
池君韬快步踏进盥洗室,关上门,站在洗手台前,面朝镜子伸长脖子,指尖摸摸锁骨处笑眯眯的玉佛,温润的触感一如穆煦本人的气质。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嘶” 了一声,才恍然察觉这不是梦。
这是穆煦主动送给他的、几乎是穆煦贴身携带最为珍惜的一件物品,池君韬心里明白,穆煦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内心在意得要命。
门外的穆煦看向抽屉里空荡荡的一块,眼中浮光明灭变幻,“啪嗒” 一下,他合上抽屉,关上衣柜的门,将灰尘笼罩的过去锁进光照不到的角落。
第73章 工作日
早上八点,手机设定的闹铃声如约而至,池君韬睁开眼睛,偏头去摸穆煦,右手边一片空荡,床被冷凉。他心中一惊,赶忙坐起身,四处寻找穆煦的身影。
早上八点,手机设定的闹铃声如约而至,池君韬睁开眼睛,偏头去摸穆煦,右手边一片空荡,床被冷凉。他心中一惊,赶忙坐起身,四处寻找穆煦的身影。
穆煦坐在书桌旁,翻看一本陈旧的笔记,听到书房门口的脚步声,他抬头,与眼神迷茫的池君韬四目相对。
池君韬问:“你几点起的?”
“六七点。” 穆煦说,“你刚醒?”
池君韬点点头,打个悠长的哈欠,说:“我去刷牙。”
穆煦看着池君韬离开的背影,低头翻过一页笔记,自订婚宴后,他每天都起得极早,并非因为自律,而是噩梦作祟。
可能是昨晚和池琰谈论过去的事,池琰的那句 “不记得也好,省的做噩梦” 过分诡异,导致他的梦尤其真实。窗明几净的书房,温润的男声握着穆煦的手,拿起一块红色的三角形积木,说:“这是城堡的屋顶,小煦知道什么是屋顶吗?”
穆煦沉默地顺着男人的力量将积木放置在城堡的最上方。
“小煦在生气吗?” 男人问。
穆煦摇头,他拾起一块黄色的长方形积木,晃了晃,示意男人告诉他这块积木放置的位置。
“我们可以用它做停车场的栏杆。” 男人说。
画面一转,穆煦站在昏暗狭窄的走廊中,用力地敲打一扇暗红的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他敲了太久,一直把自己敲醒,心脏嘭咚嘭咚跳动,急促的节奏和脑海中回荡的敲门声恰好一致。穆煦单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打开手机查看时间,三点四十二。他踩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出主卧,去厨房接一杯热水,望着窗外黑沉的天色,耳朵里仿佛回荡着猛烈的敲门声。他站在厨房里,一口一口吞咽温水,梦境没有随时间流逝而褪色,反而愈加清晰,像穆煦原本的记忆。
红色的三角积木、黄色的停车场栏杆、男人温热的手掌和柔和的话语,为什么总是积木?穆煦皱起眉头,他想不明白,放下水杯,走出厨房。他不愿重回梦境,踏进书房,在书柜里翻找池君韬放置的在这里的池琰的笔记本。
从四点专注地看到八点,穆煦坐在书桌前,将感悟和理解写在另一个新本子上。不得不承认,池琰对国际金融局势的理解深刻且到位,角度别致,逻辑清晰,穆煦摘抄几句下来,又萌生了一些新想法,便全数记录下来。
池君韬吐掉泡沫,仰头含一口水漱口,他总觉得不大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双手捧起清水扑到脸上,池君韬拿起镜子旁边的毛巾擦干净脸,看到镜子里的穆煦,他问:“你要刷牙吗?”
“我起来的时候刷过了。” 穆煦说。
“我今天见陈平彻,你……” 池君韬转身,看到穆煦眼下的青黑,皱起眉头,“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
“可能是起太早了。” 穆煦说。
池君韬伸手,微凉的指尖抚过穆煦眼下,他问:“你今天出门吗?”
“要出去,见中国区的总经理。” 穆煦说。
“下午记得早些回家补觉。” 池君韬说,“你这黑眼圈有点明显。”
“很明显?” 穆煦走近洗手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皮肤冷白,透出青黑的毛细血管,他烦恼地皱眉,说,“我需要一瓶粉底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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