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榭疑惑地伸手去接,手刚碰到信封,考试结束铃就响了。
瞬间,各班学生如群蜂出巢一般挤出教室门涌进走廊。
一早就在走廊待着的方挚和许榭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他们两人措不及防,保持着一个递信封一个接信封的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僵住了。
而众人在看清两人的动作以及他们传递的东西之后,同样也僵住了。
脚步声讨论声,各色喧闹声骤停,整条走廊的气氛开始凝滞。
方挚默默把头又往下埋了几公分。
许榭默默接过信塞进校服口袋里。
围观众人:哇哦。
学校八卦不管是真是假,传播速度都惊为天人。于是第二场考试还没开考,全年级大部分人就都知道了四班方挚和一班许榭考试期间在走廊搞小动作,关系匪浅,暧暧昧昧。
八卦消息碾转传到李晓耳朵里的时候,他嘴里正嚼着食堂二号窗口打来的红烧排骨。
“四班有人亲眼所见,粉色信封,方大佬给许大才子的。”郑更阳坐在李晓对面,压低了声音说。
“咯噔。”
在听见粉色信封的时候,李晓嘴里一个使劲没使对地方,嗑到骨头,崩到了自己的牙。
“嘶……粉色信封?”他捂着腮帮,扯着嘴角向郑更阳求证。
“是啊。”
李晓有一瞬间的迷惑,随后他就想到他为了表示诚意和郑重,今早特地找班里女生借了信纸和信封写了封感谢信,跟着零食一起放在了方挚的座位上。
……好像就是粉的。
……应该不会吧?
隐隐生出的不祥预感让他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匆匆把饭盘里的饭菜扒干净后就直奔去了四班。
四班教室在顶楼,李晓冲到一半,在三楼拐角处碰见了一起下楼的方挚和许榭。
他停在两人面前,顶着方挚疑惑的眼神自我介绍:“方大佬,我十班李晓,我们在微信上聊过天的。”
“哦……”方挚眼神瞬间犀利,语气凉凉地开口,“你啊。”
许榭在边上看得想发笑,好心提醒欲哭无泪的李晓:“信封你送的?我俩清誉都让你毁了。快给方大佬解释解释。”
方挚用眼角余光飞快轻瞥了许榭一眼,而后转回目光,继续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盯李晓。
李晓打着哈哈:“不好意思啊方大佬,我没想到广大人民群众想象力这么丰富嘛……诶,你们吃饭没?不然我请你们吃饭吧?就当我赔罪了。”
两人正好是赶着去吃饭。闻言,方挚也不跟人客气:“我想吃佛跳墙。”
李晓挠挠头:“啊这……大佬,咱小家小户请不起这么高级的东西……不然,我请你们吃麻辣烫?反正都是一堆食材放一锅煮,差不多多哈。”
于是五分钟后,三人一行站在了阿姐麻辣烫门口。
李晓很有主人样地推开玻璃门,让两人先进去拿筐子取食材,自己去占位子。
许榭夹了两只牛肉丸扔进筐子,悄悄跟方挚咬耳朵:“感觉怎么样?他人还挺好的。”
“他肯定跟江岸很聊得来。”方挚也丢了两只牛肉丸进筐子,语气乍听之下透着点愤恨,“这俩脑回路简直一模一样。”
第22章 受伤
没吃到佛跳墙的方挚一坐上桌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戳牛肉丸力道之大看得李晓心惊肉跳,一度让他感同身受,觉得自己身上哪哪儿都疼。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扒着桌子凑到许榭面前叭叭小嘴:“许霸,咱这周周六怎么走?是集合了一起走还是各自出发?”
“咳……爸?”许榭被他脱口而出的称呼惊得呛了一口汤。
“学霸的霸。我们为了你和方大佬的称呼不重复,在有志青年群里讨论出来的。”
“别别别……叫我名字就行了。”许榭摆手拒绝了这个分量过重的称呼,接过后面的话茬,“我和方挚……集合了走吧?”
他边说边看向方挚征求意见。
“可以。”方挚嘴里嚼着东西,含糊地应了。
方小少年没问题,许大佬就没问题:“那就一起走吧。”
后面李晓又问了方挚一些关于他整理的那份数学资料里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一张没吃饭的嘴也忙得不行,侃天侃地侃时事,一顿饭下来成功洗脑方挚,直到回到教室听见江岸的沙哑公鸭嗓才把李晓堪称魔性的声音从脑子里剔除。
“我刚吃完饭往校长办公室门口过的时候听见他跟人打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咱们学校要搞竞赛班!”
方挚耳尖一动,停了收拾草稿纸的动作认真听江岸喊。
“咱学校终于要跟上时代潮流了吗?终于不再佛系教学了吗?普天同庆!普天同庆啊!”
“庆个啥?开竞赛班意味着咱学校要开始抓学习了啊!好日子到头了,兄弟姐妹们!”
以懒散出名的三中这回速度惊人,消息泄露一天不到,都还没来得及大面积扩散,改制度的通知就风驰电掣地下发到了各个班级。
第二天中午,方挚和许榭吃完饭回教学楼,刚经过四班门口还不及分别,就被站在讲桌边上的老杜叫住了。
“知道你俩亲,一块进来吧,反正都是说一个事儿……快快快,赶紧进来,就差你俩了。”
方挚听得一脸懵,愣愣地拽着许榭坐到自己座位上。
老杜面色难得严肃:“校长被请去喝茶喝出结果了。从今天开始,月考改成双周考,就是两周考一次。周双休改成月假,每月放三天。晚自习改成晚课,一共两节,住校生再加一节晚自习,课表下午会排出来。”
“别嚎,还有。”老杜赶在众人开口之前紧接着说下一件事,“学校会按学科分类开设强化班,会聘请很多优秀的教师来授课。具体的时间地点还在商量,但最多到下周周三,陆续的安排都会出来。我这里有报名表,待会儿我会给班长,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班长拿表。你们都注意,这不是好玩,学校受压突然搞这个,心里也虚,后面肯定是要一点点改革调整的。但你们没时间跟着学校慢慢来,所以这个强化班的报名表,一定是要学有余力,有自信可以跟上的同学去拿,不要把自己的未来当成试验品。”
许榭跟方挚挤坐在一个椅子上,右半边身子悬空,左半边和方挚挨得紧紧的,胳膊贴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热度透过薄薄的一层校服布料相互传递。
许榭抿着唇,悄悄把屁股往椅子边缘挪了挪。
热度骤然抽离,凉风穿过两人之间空出来的缝隙,有点微冷。
方挚被冻了一下,大腿往右偏了偏,无意识地去追逐刚才紧贴着的温热。
只是刚贴了没一会儿,热源就又移开了。
方挚的目光从眼尾往下轻瞥,看见两人相隔半拳的膝盖,没由来地有点生气。他使了点劲儿,拿膝盖往许榭膝盖上撞,力道不小,下一秒他就看见一只形状漂亮的手捂住了被撞的地方。
方挚莫名得意,对上许榭看过来的视线挑衅地扬眉。
许榭遭了一记来自小少年的莫名攻击,震惊又好笑,压低声音问方挚:“干嘛撞我?”
方挚也压低声音:“腿别动,给我贴一下,太冷了。”
这句话杀伤力有点大,许榭的心脏一瞬间就失了平日里的跳动频率,混杂凌乱地诉说着渴求与心动。
方挚撩人不自知,还在催促许榭:“快点,腿过来。”
来自喜欢之人的要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许榭哪怕再怎么担心自己心脏爆炸,膝盖也乖乖往左移回原处,奉出自己的腿做方挚的取暖源。
还好折磨没太久。在许榭感觉自己整个人快要烧着之前,老杜结束了絮叨冗长的通知:“行了,就这么点事儿……那个报名表啊,都想好了再填,填了就得去,没办法反悔的啊。班长来,跟我去办公室拿表。”
徐戴应声站起,跟在老杜身后去了办公室。
午休时间的铃早就响过了,眼看徐戴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许榭腾地站起来,正想和方挚告辞回自己班,耳边忽然乍起一声巨响。
是椅子倒地的声音,是身体撞地的声音。
“操!”
是方挚怒骂的声音。
许榭心虚僵硬地回过身,道歉的话在嘴边还不及脱口,眼睛就被横亘在方挚小臂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一道大伤口刺红了。
“这不行啊,太深了,得去医院缝针,还得打针破伤风。”
齐校医没了平时见到人的快乐,面容严肃,绷直的嘴角死死藏住了好看的小梨涡。
许榭站在边上同样神色紧绷,一言不发地紧盯住方挚手臂上已经止住了血的伤口。
伤口大概有五厘米长,豁口大,周边血污被清理干净后能清晰地看见里头的嫩肉。
方挚见不得别人受伤,对自己的受伤倒是不怎么上心,感受到气氛的凝重,还有心思调侃自己,想要让氛围轻松一点:“完蛋,要留疤了。”
齐校医已经着手在写请假条了,听方挚这么说接口道:“这么白这么好的皮肤要留疤,真是可惜了。”
许榭在一旁听着,手在身侧紧攥成了拳。
方挚侧头瞥见了他的动作,状似无意地喊他:“诶,许榭,强化班报几个啊?”
许榭全部注意力都在方挚的伤口上,心不在焉地回他:“能报就都报。”
方挚等手臂上的酒精干后,也不管会不会碰到伤口,就把袖子放了下来:“太多了吧。”
许榭的视线在那条放下的袖子上停了一会儿后才转到方挚脸上:“瞎说的,我哪有这么多精力?”
那边齐校医假条开好了,两人的对话也就止在了此处。
校医务室开的假条还需要班主任的签字才能生效,两人揣着假条,一同去了办公室。
上课时间,办公室没多少老师,都三五个聚在一起,边聊天边批改昨天考试的试卷。
“这学校终于要干点正经事儿了,不然我看那群学生,天天哪有个学生样子?这放假放假,心都给放散了……嗨,今天第三个……ACABD,BCADD,可以啊,新规律新套路,这群学生还挺创新。”
“英语还能套路套路,运气好的还能蒙对几个,你过来看看这语文,五花八门写什么都有,我想给分都不知道怎么给。”
说话的是方挚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叫李拟淮,很儒雅绅士的一个男人,是很多女老师女同学眼中的男神。
赵诗诗也在办公室,眼尖地发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方挚二人:“你俩干嘛?现在不是上课了吗?”
“找老杜请个假。”许榭朝赵诗诗甩了甩手上的假条。
“请假?怎么了?”门口两人都是众多老师心中的小宝贝,一听要请假,立刻引了来好几道关注的视线。
方挚波澜不惊地把袖子挽上去,露出小臂上那条骇人的伤口。
赵诗诗看见之后立刻皱了眉头:“这怎么搞的……来来来,请假条给我,我给你俩签。”
一到说话的部分,许榭就出场了:“刚开班会,我俩坐一个凳儿,然后我起得太急,方挚连椅子就翻了。那墙上有个挺隐蔽的冒头钉子,平常看不见,谁知道这次这么巧,一摔就划着钉子过去,然后他手就这样了。”
赵诗诗大概是没想到受伤的理由这么蠢,噗嗤笑出了声:“我发现你俩也挺有意思,分开了看吧,一个比一个男神,合在一起,就蠢二蠢二的……行了,签好了,到时候我跟老杜和老钟说一声就成,你俩赶紧去吧。”
许榭干笑两声接过假条,匆匆而来急急而去,带着方挚赶去医院。
等处理好一切从医院里出来,落日余晖已经嚣张地铺满了整座城市。
方挚伤口缝了六针,黑色的手术缝合线呈蜈蚣状贴合在白皙皮肤上,看上去狰狞又可怖。
“真丑。”方挚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皱眉烦躁地把挽到手肘的衣袖用力扯下来。
“轻一点,别这么用力。”
方挚这伤说严重也不是那么严重,而且伤在左手,并不影响日常生活行动,但许榭还是小心翼翼护了一路,连个手机都不让他自己拿。
现在的方小挚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手机钱包都在许榭口袋里,可怜得如同一个没有半点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孩,只有跟着许大家长才有饭吃。
这种把身家交给别人的行为让方挚有点不安:“你把手机钱包还我,我是受伤,不是残疾,而且我装口袋里根本不费劲儿。”
许榭装没听见:“我们是回学校再吃还是现在去吃?”
方挚伸手:“……还我。”
“不行。”许榭固执地拒绝,“医生说你那个手要静养。”
“你这是保护过度。”
“保护的就是你。”
方挚不说话了。半晌,才小小声地咕哝一句:“嘁,谁稀罕。”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收回了悄悄往许榭口袋里伸的手,换了话题:“吃什么?”
“看你,你想吃什么?”许榭正在搜索附近的美食,“你中午不是说想吃佛跳墙吗?不然我们看看哪里有,我请你……哎!干嘛?”
方挚忽然用力扯过他的胳膊疾步往前走,直到拐过一个街角,把医院大门远远甩在身后,他的脚步才渐渐慢下来。
许榭直觉方挚的情绪不对,刚想反手拉住方挚看看他的表情,前面还在走的人就骤然停住了脚步,紧抓住他胳膊的手也跟着放下了。
一路没头没脑地瞎走,这会儿他们身处在一条鹅卵石小道上,周遭除了树木和绿化带一个人也没有。
万籁俱寂,落日西沉,最后一点明亮的橙黄色消失了。
这边也不知道是路灯亮的时间晚还是根本就没有路灯,天幕变成青灰之际,许榭面前的方挚背影就融成了一道锋利冷酷的黑色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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