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挚应了一声,然后从包里拿出相片袋递给林与风,“这里头是你的那些照片。”
林与风接过,撑开袋口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照片上原先花糊的地方都被修好了,连那张在记忆里都有些模糊的脸都修复还原了八|九分。
他捏着照片看了几秒,而后收回进袋子,声音因为突涌的情绪有些微哑:“谢谢啊。”
“不是什么大事。”方挚有点不自在地摸摸鼻梁,转头跟许榭说话去了。
几人坐着等了一会儿,周奶奶就打电话上来喊他们下楼端菜了。
“诶诶,我知道了,马上马上。”老周挂了电话,招呼几个伸长脖子巴巴看他的鹅下楼,“饭好了,走走走,端菜去。”
几人里除了方挚,中午都没吃什么,就指着晚上这顿好的,于是老周话音刚落,几人就应声站起,推搡着朝门外走。
“哎呦,慢点慢点,一个个的这么急……”
周奶奶刚把手机放下,转头就看见一串人从楼梯上冲下来。
余由心里憋着被方挚夺走最最亲亲宝贝的气,冲得最快,想要率先在爷爷奶奶面前好好表现,一举把本来属于自己的名号夺回来。
“哇塞,好香啊,奶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人还在楼梯上,夸奖的话就先飘到楼下了。
周爷爷正巧从厨房里走出来,听见这话,他一边解围裙一边笑说:“这话说的,都还没尝呢,就知道手艺越来越好了。”
周奶奶不高兴地瞪他一眼:“你以为人人跟你似的,夸人都不会。”
“是是,我不会夸人。”周爷爷习惯性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就靠小由哄着你了。”
两人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蹿进了厨房,陆续端着一盘盘菜往楼上走。
方挚落在许榭之后,刚想去端桌上的玉米排骨汤,转头就被许榭往怀里塞了一盘酱牛肉。
“你端这个,汤是刚出锅的,可烫了,怕你把握不住。”
方挚自认没废物到那个地步,正要张嘴跟他争辩几句,周奶奶就笑呵呵进来了:“那个汤确实不好端,小榭有经验,就让他端吧。”
老人都开口了,方挚也不好再说什么,捧着酱牛肉站在一边,等许榭把汤端起来。
周奶奶站在一旁,越看方挚乖巧那样儿越觉得喜欢,忍不住跟他搭话:“小挚啊,听小榭说你学习很好的哇?”
……学习很好?
方挚瞥了眼某位年级第一,有点讪讪:“没有……就一般般。”
“还一般般嘞,他们都跟我说你成绩好好的……长得帅,学习又好,好乖的崽崽,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几个皮猴混在一起的。”
俗话说近臭远香,别人家孩子永远比自家好,周奶奶理解实践得非常到位。
方小挚显然没碰到过这种情况,面对周奶奶一脸的慈爱,他不知所措地攥紧手里的盘子,脑袋被一系列从来没听过的字眼砸得有点懵,只知道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他们几个也很好……真的,他们也很帅……”
在他身后的许榭也不知道是手残还是怎么的,一盘汤端到现在也没端起来。几分钟后,方挚终于招架不住了,忍不住朝许榭使眼色。
许某人听戏正听得开心,假装没看见方挚的眼神,顺着周奶奶接话道:“可不是嘛,人还特有礼貌,都告诉他人来就好了,结果还给我买了礼物呢。”
“这么有心啊?送了什么礼物啊?”
许榭避开方挚射过来的视线,走到周奶奶身边把脖子上挂的项链拎了起来给她看:“就这个,好看吧?”
周奶奶手掌搭着吊坠,放到眼前细细看了一会儿,“哎呦”了一声:“好看的嘞……诶,这个是啥?”
许榭顺着周奶奶的手指示意看过去,是方挚画风款的那个熊猫。
“这个啊——”许大佬拖长了音调,十足故意地侧了侧身子,让方挚也能看清俩人的动作,“这个是熊猫。”
“这个也是熊猫啊?”周奶奶捏着那个吊坠看了半晌,而后失笑出了声,“你不说我都没看出来,以为是个狗呢,跟隔壁赵师傅养的那只大耳朵一样一样的。”
画功受到严重质疑的方挚:“……”
“哈哈哈哈哈……”许榭偷偷往后觑了眼方挚失去尊严的表情,实在没憋住笑,又因为有奶奶撑腰,笑得格外放肆张狂。
“笑啥,傻孩子。”周奶奶也笑弯了一双眼,末了又赶紧催他,“行了,赶紧把菜端上去,不然该凉了……小挚,小心着点啊,别摔着了。”
“好的奶奶。”一得指示,方挚赶紧调转脚步,匆匆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等许榭端着汤出了厨房门,方挚已经一个人闷头走到了楼梯口。
他疾步跟上去,凑到方挚身边,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生气了?”
方挚盯着酱牛肉没说话。
“别气嘛,奶奶是不熟悉你的画风。”许榭又凑他近了点,“但是我熟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熊猫,哪里是隔壁大耳朵啊。”
方挚现在听不得“大耳朵”三个字,抬眼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闭嘴。”
“行行行,我闭嘴。”许榭嘴上答应得快,但心里又舍不得放过方挚这么难得的一面,于是贱兮兮地又加了个称呼,“乖崽崽。”
方挚:“……”
他转过脸,跟还在兀自得意的许榭冷漠对视:“打一架吧。”
“别别别,错了错了,别闹啊,我手里还有汤呢。”眼看方挚真有要把酱牛肉往地上放的架势,许榭赶紧快走几步上了楼,笑着讨饶,“今天我生日啊,不见血。”
“赶紧滚!”
两人笑笑闹闹,等端着菜进房间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开了。
“端个菜怎么这么慢?”老周捏着酒杯,半真不假地数落了两句,然后让两人赶紧回座吃饭。
方挚给自己倒了杯可乐,边喝边看满桌丰富诱人的菜,正犹豫着从哪道菜先下手,忽然意识到桌上并没有多余的座。
“那什么……爷爷奶奶呢?他们不来一起吃吗?”方挚悄声问许榭。
“昂,老人家早吃过了,这会儿估计去跳广场舞了。”许榭挑了块鱼肉送到方挚的碗里,“他们可精神了。”
“诶诶,许大才子,鱼肉给我夹一块。”余由坐在他们正对面,瞧见许榭给方挚夹了鱼肉,巴巴地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那鱼离我太远了。”
许榭无视了他伸过来的碗,起身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鱼摆到了余由那边:“给你挪过去了,想吃自己夹。”
余由心大,也没觉出这有什么不对劲,还以为是许大才子善解人意,知道他喜欢吃鱼特地迁就他的。
但他身边的何究显然就不这么以为了。
他抬眼看了看许榭,又看了看方挚,最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剥了一只虾塞进嘴里。
第41章 合照
余由和江岸是属一卦的,碰上聚会就是人来疯,饭吃了一半,哭嚎着要喝酒。
“来人!上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老周端着碗避开乱甩胳膊的余由,皱眉看他大喊大叫:“这小孩儿受啥刺激了,这都还没喝呢,怎么就跟醉了似的。”
“可能太高兴了吧。”林与风自打拿到照片,心情就一直不错,面色看着都比平时柔和不少。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颇有些纵容地一挥手:“时间还早,想喝就喝吧,咱先把蛋糕切了。”
几个人都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蛋糕买了个小的,插上一只荷花蜡烛推到了许榭面前。
许榭只看了一眼就无奈地笑了:“不是,你们每年都用这个蜡烛,不嫌腻得慌吗?”
“愿我佛圣光普照你。”
余由神神叨叨地双手合十念了一句,然后何究起身去关了灯,紧接着老周一脸严肃地举着打火机,点燃了荷花蜡烛。
方挚有点懵,不太明白周围的氛围怎么突然就肃穆了起来,但他的目光马上就被荷花蜡烛吸引了过去。
火苗迸溅出绚烂四射的火星,方挚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朵荷花“啪”的一声绽开八片花瓣,每片花瓣上顶着一簇小火苗,颤悠悠地开了。
开了……
开了?
开了!
方挚十七年的人生里就没见过这种玩意儿,顿时就被惊着了,而更令他震惊的是这朵塑料荷花不仅会开,还会旋转着播放生日快乐歌的曲调。
……有种又土又高级的感觉。
其他人显然见惯了,伴着荷花放出的曲唱了两遍生日快乐歌就催着许榭赶紧许愿。
“明年要是再拿这种蜡烛就跟你们绝交了啊……”许榭笑着避开老周的推搡,双手十指交叉合在一起,闭眼对着跳动的烛火,许下了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等他睁眼吹灭蜡烛后,余由立马扑上去把荷花蜡烛扔到一边开始分蛋糕,然后紧接着就急匆匆下楼去拎啤酒了。
方挚趁着没人注意,悄咪咪地把那支被抛在桌角,还在兀自唱着生日快乐歌的荷花蜡烛捏到了自己手里,特别好奇地上下左右翻着研究。
许榭把分给方挚的一小块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转头就看见方挚手里拿着荷花蜡烛,正神色认真地研究其底座。
他忍俊不禁:“方哥,研究什么呢这么认真?”
“咳……我在看开关在哪儿,这个一直响,好吵。”
他本意是不想暴露自己对这个陌生玩意儿的无知,结果他话音刚落,面前许榭的脸色就一瞬间变得非常复杂。
“不是……方哥啊,你是不是没见过这种蜡烛?”
要脸的方小挚没想明白自己哪里露了馅,震惊又疑惑地抬眼看向许榭。
“这个蜡烛没开关,”许榭指了指他手里的蜡烛,“要想它不叫,只能靠暴力破坏。”
说完,许大佬拿过荷花蜡烛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身行力践地向方挚证明何为暴力破坏。
荷花蜡烛质量不错,被踩得七零八碎还坚持顽强地唱着歌,只是经此一遭,原本还算悦耳的音调变得扭曲又破裂,吱呀吱呀地开始折磨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骤然听见这声音纷纷转过头来,以为两人闹了矛盾。
老妈子周勒晟立马凑过来站到两人中间,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表情严肃地问他们:“好好的,这是干嘛呢?吵架了?”
许榭哭笑不得地看着神经过分敏感的周勒晟:“没吵架,嫌它吵才给踩的。”
“没吵架就行,我还以为你俩怎么了。”老周松了口气,“不过你踩也不踩得彻底一点,这声儿刺啦啦的怪吓人。”
说完,用力一脚踩上荷花蜡烛的“尸体”,伴随着一声吱呀怪响,生日快乐歌的曲调彻底消失了。
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就被完全破灭了的方挚:“……”
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夸一句棒棒吧。
他有些惋惜地瞥了一眼满地的粉白碎片,收回目光的时候正见余由捧着几听啤酒进门。
“拿这么多,你喝得完吗?”何究转头看见余由把啤酒整齐摆上桌的一幕,皱眉问他。
“你们不喝吗?”摆完了手里的,他又出门从鞋柜上把剩下的拿了进来。
粗略一数,二十来听。
“嚯,”林与风被他的架势吓到了,立马把自己撇出去,“先说好啊,我等会儿要开车,不喝酒。”
“我也是。”老周立马跟上,“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啊。”
“靠!你们俩怎么这样!”余由不满地控诉,“刚刚又不说,我跑了好几趟才拿上来的,真是浪费我感情。”
“喏,你们几个不是不开车嘛,”林与风拖人下水是一把好手,手指转着点了除他和老周外的剩下四个人,“而且年轻,分一分,一人五六罐不是问题。”
方挚:“……”
喝不完就不能放回去吗?干嘛非得喝完?
他的疑惑一经提出,就遭到了许榭的严肃反驳:“酒都上桌了,哪有放回去的道理。”
这人手里捏着易拉罐,已经喝了大半,说出的话都带着酒气。
……差点忘了这是个酒鬼,酒量不好的那种。
方挚酒量还可以,也乐得配合热闹的氛围,于是也伸手拿了一罐打开。
奶白色泡沫伴着“噗呲”一股凉气上涌,方挚抿了一口,余光里看见老周站起身,去抽屉立柜那边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都悠着点啊,先拍张照。”
离得近了,方挚才看清那是个拍立得。
“来来来,都靠近点啊。”林与风展开双臂,一手勾着方挚的肩膀,一手拽着余由的胳膊,把两人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事情发展得突然,方挚被勾过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的罐子晃了两下,摇出一点金黄的酒液。
他凑过去把灌口溢出的液体抿掉。
就在这时候,老周向上举高了拍立得,许榭配合着镜头对准的角度,笑着朝方挚撞了过去。
“咚!”
“哗——”
“咔嚓。”
照片定格。
方挚神色沉郁地接过林与风递来的纸巾,无言擦拭起被酒液泼湿的脸和头发。
罪魁祸首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上半身全部湿透,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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