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星意接过来,顾晖又说:“没有向导的陪同,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从考核里毫发无损的出来。”
宁星意说:“他们肯定也这么想,所以一定会在考核里动手脚,只要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就有希望。”
宁星意其实和陆珩姜在一起这段时间都觉得挺不真实,做梦似的,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喜不喜欢这种事情都是很私人的,这一刻喜欢了下一刻不喜欢了,并不需要同他商量。
何况他也不希望陆珩姜跟他一块儿冒险,他有句话说的对,他做陆少爷生来就在金字塔顶端,但他做宁星意的向导,可能一辈子都爬不到山腰。
顾晖还是觉得冒险,但又拗不过他,“这几天我会停职接受调查,你自己一切小心,我会让副官随时保护你,但考核只能你自己进去了。”
宁星意点头说知道。
他下车之前,顾晖在他身后说:“别让你爸妈失望。”
宁星意往身后摆了摆手,回到宿舍之后凌初立刻就跑了过来,就差抱着他的大腿哭了,“我好担心你,顾教官怎么样了啊?虽然他很凶但是那些人更讨厌,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该死。”
宁星意怕他担心没仔细说,大致跟他讲了一些能说的,手机忽然响了下,跳出一条消息,是陆行云发来的。
内容是通过宁潋的回忆画出来的人像经过比对,找出了一个吻合的,目前人在雁城,顾晖已经过去了。
宁星意立即问他怎么比对的,陆行云隔了很久才回复,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已经有了一个预感,与答案吻合。
陆蔚然怎么会答应帮忙?
宁星意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名字,难道陆珩姜为了他跟陆蔚然做了什么交易?他是相信的。
这个人总是以自我牺牲、献祭的方式去爱人,像一个合格的向导,包容别人的一切痛苦让自己来承受,然后给予对方坚不可摧的保护。
宁星意看着手机一会儿,如果现在告诉陆珩姜计划他也许会来找自己,也许不会,但无论会不会他已经知道陆珩姜并不如他说的那样就够了。
他不希望陆珩姜做第二个弗奈。
如果他能好好出来那就再追陆珩姜一次,如果不能,那就此分手也挺好的,至少有一方能好好活着。
这件事牵扯众多而且时隔多年,所以即便是顾晖也调查了这么多年才有眉目,他只是个学生没那么大的本事和关系,只能以自己做饵帮顾晖一把。
-
为期三个月的训练结束,正式考核前有一次体检,宁星意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些药造成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他这段时间也觉得精神力和精神体控制的不错,五感带来的不适小多了,如果手脚快的话应该能单独完成考核。
凌初有点担忧,“宁哥,你真的要自己去吗?我知道自己很弱,但是……”
宁星意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宝贝儿谁说你弱了?你不是还要证明给你叔叔看你能离开他单独生活吗?我还等着跟你一块儿进塔呢。”
凌初知道他这是拒绝的意思,还是有点不认同:“可是……”
“我没事的,区区一场考核没有向导也过得去,不然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能过去,进塔里你请我吃一个月的饭。”
凌初立刻点头,但忽然又皱起眉:“那你过不去的话我肯定请不了呀!”
宁星意一乐,“哟,聪明了。”
凌初哼了声不跟他说话了,两人并肩往车上走,他们考核的场地在一起,一起的还有谢非跟冯黎几个。
这次负责监考的考核官共有四人,两个哨兵两个向导,其中一个女性向导看见宁星意的第一眼就站了起来。
“你!?”
宁星意看她的反应显然是认识,或者认识这张脸,于是走近了一点让她看清楚,“考官好,我叫宁星意。”
女人脸色煞白,被旁边的男人冷咳一声喝住,她递芯片的时候忍不住倒抽了口短促的气。
宁星意来时听凌初絮叨过,这次四个考官分别是东塔与西塔的训导处正副处长。
苏琳。
宁星意记下这个名字,又看向旁边男人的名牌,陈韬。
考核与上次顾晖罚宁星意的一模一样,他这才明白顾晖是借着惩罚让他预演一次,大概也是算到了今天。
这次没有陆珩姜,所以他选择了更加稳妥也更轻一点的枪,这次没有了弗奈的刀,他挑了一把看上去差不多的,刷了芯片进了考核。
考核地图随机,宁星意看着一片蓝绿雾气的沼泽地,鼻尖窜入一股股的腐臭气味,还有尖锐的嘶鸣声一下下剐蹭耳膜。
哨兵五感强烈,所以考核里声音气味以及光线也是对他们的一项考验,宁星意全力释放精神力,金虎在脚边浮现。
几乎是瞬间,宁星意抽刀往身后狠狠一劈,温热的血迹溅了他一脸。
“靠,好臭。”
宁星意抹了把脸差点吐出来,绿色的血迹黏糊糊的沾了他一手,没地方蹭只好蹭在了裤子上。
金虎似乎都有点嫌弃,低低的嚎了一声,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黑鸟扑过来,黑压压的跟下黑雪似的。
杀是杀不了的,宁星意果断砍了一根粗壮枯枝,点燃了往雾气蓬勃的沼泽地里一扔,瞬间燃起冲天大火。
鸟叫声凄厉而尖锐,宁星意耳膜都要破了,利落跳上金虎从旁边的树林绕行,火挡不了多久,但考核区的凶兽不会离开设定位置,只要逃过去就算过关。
宁星意屏息凝神,听着四周风声里的其他响动,没有陆珩姜的安抚,他必须谨慎用自己的精神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流星赶月(六)
哨兵虽然具有强大的战斗能力, 对于外界信息获取能力无可匹敌,但万事都有两面,代价也是非常严重的。
宁星意小心的在沼泽地旁边绕行, 黑鸟凄厉的叫声几乎撕破云霄,火光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他这才发现这个考核场景又多恐怖!
树藤纠缠在一起,枝干上仿佛有隐约的人脸,正毫无目的的挥舞着, 不像是外界那样褐色的枝干而是脉络清晰的黑色,像是条触手。
“哪个天才设计的场景, 真够恶心的。”宁星意吐槽完,莫名想到如果是陆珩姜那个洁癖来的话,指不定又要皱眉头了。
啧, 少爷就是毛病多。
他就这一个走神, 被一根触手舔到了脸颊上, 黏糊又腥臭的液体黏了他一脸, 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口, 呈四角状往外张, 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宁星意拔出匕首, 触手断掉的一截儿落在地上还在拼命蠕动, 陡然喷出一道墨绿色的液体,紧接着那些树枝像是得到感应, 疯狂的冲他袭来。
“操,快走!”宁星意跳上虎背, 金虎迅猛透过树枝的缝隙蹿了出去, 树枝堪堪擦过他的脸, 来到了第一个凶兽面前。
宁星意跳下虎背, 将匕首插回腰间,取下背后的枪架好。
考核里一共三头凶兽,一个比一个要凶残,他得尽力保持体力和精神力,不能在前两个耗费太多的精神。
考核虽然没有时间限制,可以在里面待多久都行,但那是针对有向导可以养精蓄锐,现在他在这儿多留一秒就是一秒的损伤。
眼前这头凶兽长得像神话中的神兽穷奇,像老虎却又有一对翅膀,某种意义上的如虎添翼。
宁星意忙里偷闲跟金虎打趣:“宝贝儿,看看人,会飞呐。”
金虎冲他甩了两道鼻息。
“哎说两句怎么还不开心了,至少你比它帅呢。”宁星意安抚完精神体,将枪调好位置便趴下来,这凶兽身上长满了刺猬一样的毛发,多半是刀枪不入了。
如果一下子没打死恐怕会被他撕碎,他得一击致命。
凶兽脚下是他发狂时踩下的深坑,随着他的活动地震一般让宁星意掌握不好角度,就连这里的空间都像是随他的吼叫产生了几分扭曲。
宁星意屏息,闭上一只眼睛瞄准,同时催动精神力让金虎冲着凶手撕咬而去。
“吼……”凶兽见到金光仿佛见到了红斗篷的斗牛,冲着它便挥舞起爪子,同时巨大的带着倒刺的尾巴凌空甩来,金虎硬生生停住换了个方向从尾巴下方躲过去。
同时,凶兽前蹄狠狠踩在地上。
地面不停震动,宁星意掌心沁出细细的汗几乎要握不住枪,金虎是他的精神力凝结而成,受到的每一分伤害都100%反应在他的精神状态里。
宁星意头狠狠疼了一下,金虎的后腿被尾巴扫到,他眼前发黑差点昏过去,强行催动精神力让他逃离,继续引导凶兽露出破绽。
畜生就是畜生,毫无章法的踩踏反倒让他找不出一丝机会,宁星意精神力波动得厉害,手掌往后一伸在裤子上蹭了下。
他眯着左眼,在金虎找到机会的一瞬间扣下扳机,子弹破开空气冲着凶兽飞过去,却只打中了它的左眼,凶兽陷入彻底的发狂。
宁星意瞬间收了精神体,几乎是同时凶兽周围土崩石裂,有一颗锋利的石子划过他的脸颊,没感觉到痛,顺手抹了下湿泞泞的脸才看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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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得太像卫朔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苏琳从见到宁星意的那一瞬间就惊了,虽然他姓宁。
陈韬蹙眉道:“你别这么沉不住气,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说了他一个孩子能翻出什么花去。”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女人就是胆小!”陈韬不耐烦冲她瞪了眼,精神体忽闪忽现昭示着他脾气的暴躁还有不如表面的淡定。
“他还是先从考核里出来再说吧!这里头的考验……就算是他爸妈活过来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他没带向导,在考核里出事谁也找不着。”
苏琳还是皱着眉头,手指扣在一起拧成了麻花。
她总觉得最后宁星意的那个眼神跟认出了她似的,可是按照当年的时间线他一定不认识自己,难道是卫朔还留下了什么?
弗奈死前来找过她,她都没怀疑,卫朔有可能不告诉她吗?
“咱们有必要替华……”苏琳一开口就被陈韬打断了,声音跟刀一样利,“你最好给我憋住了,敢他妈透露一个字出去,咱们都得死!”
苏琳白着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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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星意光凭体力完全无法与凶兽抗衡,他丢了一只眼睛狂性大发,循着气味横冲直撞要咬断闯入者的脑袋。
宁星意回头看到冲天的火光与在里头惨叫黑鸟,用匕首割掉一截袖子缠在树枝上朝它鼻尖一晃,然后跳上金虎的背。
他站在背上,带着腥味的风灌进鼻腔反倒让他提神,浑身血脉都偾张到极限,他找准时机将树枝朝着火光狠狠扔了过去。
凶兽猛扑而去,随即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怒吼,宁星意耳膜都要裂了,收了惊身体紧紧捂着耳朵头都没回的跑,清晰听见黑鸟与凶兽搏斗,蚕食从天而降的食物。
第二个凶兽与第一个相隔不远,宁星意心跳剧烈,整个感官体系全都舒展开,风声在他耳里都像一把刀。
他尝试弱化了一点,这在战场上其实是极冒险的,但现在的状况衡量之下他只能这么选,一旦精神崩溃进入感官神游,他半点机会都没了。
第二个凶兽比第一个轻巧,攻击力没那么强但也完全不好斩杀,宁星意足足花了两倍的时间才将它的脑袋砍下来。
考核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他已经开始有疲惫感,长时间剧烈运动与精神力高度紧绷后的酸痛充斥没一根神经。
他抱着枪靠树干休息,闭着眼养神。
眼前似乎泛起白雾,雾散去后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纤瘦高挑,穿着黑色的长筒靴将笔直的长腿衬得更加修长,怀中抱着把黑色的长刀。
“小星儿,来。”
女人冲他伸出手,与他相似的眼角眉梢藏着温柔,宁星意不由自主的想起身,可他有点累,双腿酸麻的根本使不上劲儿。
他撑着抢,站起身朝着女人走过去,旁边的男人见到他忽然一笑,那笑意太温暖了,像冬日里的太阳一般。
“爸爸,妈妈。”
弗奈“哎呀”一声,将刀往旁边一扔,伸手在他脸颊上抹了抹,骂道:“这脸弄得那么脏,早说过你皮了,快去洗洗脸要吃饭啦,今天你生日爸爸亲自下厨。”
卫朔端着饭菜放在桌上,闻言无奈笑说:“还不是你呀,非要教他玩刀,人还没刀柄沉呢。”
弗奈冲他抬抬眉梢,“你有意见?”
“哪里敢。”卫朔无奈笑笑。
宁星意进了卫生间洗脸,熟悉的牙刷摆放位置,毛巾上的气味以及外面根本没有硝烟的争吵声都让他觉得非常安心。
他拧开水龙头洗了脸,出来时正好看到弗奈在夸卫朔饭做得好,还顺手夹了一筷子塞到他嘴里。
她听见声音回头,完全没有被孩子撞见的尴尬,笑眯眯冲他招手:“妈妈也喂你。”
宁星意走过去吃掉了她挖过来的一勺蛋糕,还没咽下去就听她“哎呀”一声,“这是生日蛋糕,怎么先吃了呀!再许愿还灵么?”
宁星意看她一脸懊恼,恨不得撬开他的嘴让他吐出来,忙说:“灵的灵的。”
弗奈这才高兴,一家三口吃着饭,说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又开始打听宁星意学校的事儿还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对象。
宁星意头蓦地疼了一下,“没……”他却说不出没有两个字,好像有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就是抓不住。
他捂着头拼命想,精神体陷入狂躁在他脚边疯狂嘶吼,每一根神经都被反复□□,就在他崩溃之前猛地被一股力量拉走,几乎是兜头的凉意将他瞬间包裹。
白雾尽散,蛋糕、充满温馨布置的房间、温柔而相爱的父母瞬间被腥臭的沼泽和残肢断臂所取代。
宁星意交错混乱的神经被一根根理开,一只冰凉的手耐心而温柔的将他躁狂的情绪抚慰下去,金虎安安静静躺在脚边享受安抚。
眼前天光乍亮,宁星意迷迷糊糊看了眼表,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九个小时!
他猛地反应过来,又突然震在了原地。
陆珩姜?
他没敢动,努力让自己在被安抚的极度舒服里抽出一丝多余的分辨能力去回想,他好像陷入了幻境,那不是感官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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