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你醒啦。”
啾啾最后的尾音消失在关门声中。
贺久倪猛地睁开眼,两三步过去拽开房间门,桌上的纸张都被气流带得卷起来。
“温远呢?!”
啾啾看看大门又看看贺久倪,“刚,刚走。”
温远下了楼才放下心,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带钥匙,他站在原地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来往匆匆的车流,算了,他想。
算了吧。
第17章 没有“失忆”的第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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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教室,温远就被林溯鹤截住了。
温远撑起惯常的笑脸,“早。”
“早。”林溯鹤不自在地看着温远,“昨天,谢谢你。”
“没事,不用客气。”
他无心纠缠,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你现在要去哪?”
“上课。”
林溯鹤并排着和他走,温远干脆站在原地。
“你也有课吧?那我们就分开啦,我走这边。”
“不是,我今天,就是陪你上课,下课之后去医务室换绷带,”林溯鹤指指他的胳膊,“去换新的。”
温远这才发现绷带已经渗血了,大概是早上撞的,怪不得那么疼。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再见。”
可今天温远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应付一个人,说完就折了一个方向打算绕路过去,脸上稀薄的笑意在转身的瞬间消失殆尽。
林溯鹤执拗得跟着他,也不说话,俩人一前一后走着。
刚到教室,就看见徐江海在门口探头探脑,“阿远,你来啦,怎么样,还疼吗?”
还有一个,温远叹口气,“不疼了,没事儿。”
徐江海放心点点头,错过身看后面,“嗨,朋友,你不是侦查系的嘛,怎么也跟着阿远来这里啊?”
温远一惊,皱眉看着小尾巴似的林溯鹤。
“我来陪你上课,换绷带,谢谢你。”
“真的不用……算了,随你。”
林溯鹤紧跟着温远坐到他身边,徐江海则在他另一侧。
糊里糊涂的上完课,温远已经避开徐江海和林溯鹤偷偷找了好几个兼职的信息,他认真想了想,自打他醒过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消耗着贺久倪的东西,却没有拿出等价的交换物,昨天贺久倪的冷漠确实把他吓到了,温远太害怕重蹈覆辙,他想了半晚也不知道贺久倪会对他的什么感兴趣。
上一次贺久倪想要的是席锦园,自己妨碍到他了,这次,他又想做什么呢?
温远很忐忑,心底也有着无法忽视得恐惧,失去尊严、任人凌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是他仅剩的东西了。
徐江海戳了温远好几次,最后干脆用手盖住温远的眼睛才把人吓回来。
“温远你想啥呢,魂不守舍的。”
“只是有点累,没事儿。”
“真的吗?刚才你面无表情的可吓人了,不信你问问溯鹤。”
林溯鹤担忧地看着温远,“你没事吧?”
“没事,对不起,早上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
林溯鹤双颊通红摆手,“不,不,没关系,真的。”
“谢谢。”
温远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其他两个人在医务室陪着温远,徐江海可怕疼,看到腥红的纱布就捂着眼嘴里骂骂咧咧,把那个alpha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遍。
林溯鹤在一旁仔细问着注意事项,打定主意要跟着温远一直到他伤好为止。
“江海,你再骂,医生可要把你赶出去了。”
徐江海从指缝中看医生,果然医生已经脸色铁青,没好气地看着他呢。
“我,我咋了嘛。还不是那个alpha欺人太甚,太过分了,阿远,叫你家alpha来打得他满地找牙!”
医生应声把笔掰断一只,“再说,你就出去。”
这个崽子在这里已经单口相声,不带重复的国骂半小时有余,自诩谦虚冷静的张医生也忍不了了。
“OK。”徐江海手举过头顶,一只手还模仿拉链拉过嘴巴,表示永久沉默。
温远轻轻笑出来。
“我打算住校了。”接近傍晚,温远还是选择对徐江海说了出来。
“住校?好哇,正好咱以后可以一块打水洗脚,吃饭上课,太好了。”
看着欢天喜地的徐江海,温远释然得笑,不愧是江海啊。
林溯鹤若有所思地看着温远身上的衣服,还有上课的时候他不小心看到温远正在浏览找兼职的页面,仔细想了想才说:“我还有干净的床褥,多买了一份,你需要吗?”
“嗯?”
“放在我那也是浪费,不如给你用。”
林溯鹤一脸“我没别得意思”,又不太敢和温远对视,双手拧着搓来搓去。
“好啊,那就谢谢啦。”
“没事,我谢谢你才对。”
徐江海跳过来捏林溯鹤的脸,“你咋又脸红啦,真是小孩子,嘿,现在更红啦!”
“放、放手。”
“你来打我呀,略略略。”
“……”
温远慢慢地跟着他们走,眼睛映着昏黄的光彩,晶晶亮亮。
这样,好像也挺不错。
“温远,快来看!”
“怎么?”温远被徐江海从背后推着前进,“发生什么事了%3F”
“快来快来,大快人心啊。”
“???”
林溯鹤在公式幕前跟他们招手。
温远被徐江海在人山人海中硬是送到最前面,“哎哎哎,都让让都让让,英雄在这呢,英雄来了啊,都让让都让让,英雄现在还负伤呢,你让让怎么了!”
温远真是丢够了脸。
这是一则通告,故意伤人的alpha已经被退学,其他带头人还有参与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这才像话。”温远回头找到林溯鹤,两人隔着人群默契一笑。
徐江海激动地搂住温远,手没轻没重地搭在他身上,牵扯了左臂的伤,但并不是不能忍受,温远没有扫徐江海的兴,他也高兴。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温远和徐江海看向他。
“温远,你过来一下。”
宋黎,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可偏偏就在这里。
徐江海昂着脖子看宋黎,明明矮了一截看起来却凶狠无比,“咋滴,宋老师,你叫温远干啥!”就问你干啥!是不是还想让温远去你的公寓啊!
学生自动给宋黎让出一条路,徐江海紧跟着他,隔开温远。
“宋老师,有事?”
宋黎看着一脸紧张的刺头小子和一个冷漠却寸步不移的男生,终于是无力了,“我有话,不,大倪有话让我跟你说。”
“什么?”
“他们俩……”
“没事,你说。”温远不愿意自己面对贺久倪,他发现自己对贺久倪始终是存了恐惧的,本能让他顺从,也让他躲避。
“这,我?你们俩是故意为难我吧。”宋黎抓抓头发,“他今晚上来接你。”
“不!我是说,不用啦,宿舍已经整理好了,课程也挺多的,来回还总是麻烦你们,也会打扰别人,我住校,住校吧。”下午的时候他已经给贺久倪发了信息,他倒是没否定,只是打马虎眼,让温远回去商量。
“我可不说。”笑话,他又不是出气筒,这两口子怎么都拿他撒气,尤其是还带外援,宋黎慢慢扫过徐江海的脸,“徐江海,历史档案系,beta是吧。”
“你干啥!别以为你是老师我就怕你,我可是会举报的!”徐江海跟刺猬似的竖起尖锐的刺保护自己。
“呵,没事,我还认识你父亲呢。”
“所以?”
“改天应该上门拜访一下了。”
“……”多么卑鄙无耻呀,徐江海愣在原地,帅哥无语。
剩下的课就由一个烦恼的人变成了两个烦恼的人,林溯鹤有实践课就走了,不过他还是说下课时帮温远搬被褥。
第18章 没有“失忆”的第十八天 (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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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没有“失忆”的第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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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始终沉默,抠弄着手指,他只是觉得奇怪,却不想深究。
贺久倪期待着温远的疑问,愤怒或者其他任何情绪,他当然看得到温远对徐江海的态度,尽管还是冷淡,可总归是不一样的,这种差异感很明显,他之前就深有体会。
不欢而散。
温远除了对不起再无其他的回应,要不就磕磕跘跘地说他总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之类,说这些的时候他拧着眉头,疑惑不解。
房间门“咔哒”一声关在贺久倪的心上,他长久的静默。
“贺先生,要喝点酒吗?”啾啾欢天喜地得凑上来,“温远去睡了嗷,喝点酒助眠。”
“不用。”
贺久倪动都没动地仰靠在沙发上,单手遮着眼,似乎凝固成一座雕像。
“好吧,那啾啾走了嗷。”
身为机器人的它无法识别出此时贺久倪的表情,只好撇撇嘴,扭捏着离开站到角落,人类真是麻烦。
但是贺久倪又在想些什么呢?他苦笑着,无论是从兵团退出接管家里的企业,还是签订死契分给温远共享的寿命,亦或者下定决心弥补温远缺失的一切……可他都不知道,也似乎不再需要了。
贺久倪没有想过在温远忘却记忆的前提下会对自己的态度产生如此大的翻转,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自打温远醒来,他既没有问过自己腺体的事情,也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仿佛他天生就该孤零零一个人。这并不符合温远一贯的逻辑,你知道的,温远一向小心、谨慎、看人脸色生活,他绝对不会糊糊涂涂得活着。
糊涂并不属于苦难人的权利,相反这是一直幸福着的人随时可以抛弃的附属品。
他只会说对不起。
那是贺久倪在真相大白,时隔几年后第一次看见温远的身影,尽管是在模糊的监控视频中,他还是认出了他,但马上皱起了眉头。
温远被推搡着进到一条小巷子,被几个混混包围,口袋里为数不多的工资全被抢走,接着就是暴打,温远在视频中的身影是摇曳的,他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蜷缩着身体,张着双眼,他能听到自己震颤的心跳,轻轻呢喃数着一下一下的心跳。
这里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温远抽空想了一下,要是老板早点发工资,或者今天没加班,又或者自己没有图方便抄近路那就好了。温远对身体的疼痛感到麻木,却又心疼工资的丢失,他们这种人生存实在太难了。
贺久倪红着眼看为首的小混混往温远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数着钱前呼后拥得走远,这时候温远的身影才完全展现在视频中。他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把沾满脏泥血水的手在衣服上擦干净——衣服和手并没有差别,他两只手揉揉眼睛,缓慢地站起来,磕磕绊绊扶住墙,一瘸一拐地走出视频。
温远一直是低着头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口袋,他既没有大叫,也在拳打脚踢落下来时保持镇定,一切都稀松平常。但贺久倪并不知道,在这一天,温远保住了一小半的工资,皱皱巴巴藏在衣服最里侧。
那时候的温远,怎么说呢,焦黄的脸,没有神采的眼睛,破旧的衣服和佝偻的身躯,再加上残缺的腺体,这一切让他在这里成为最边缘的人,却也在另一种意义上生存下来。
贺久倪马不停蹄找到温远的那天,下着小雨,温远坐在一面墙的背面,腿不自然的弯曲着,一到阴雨天他骨缝都会疼,这样的天气他干不了“大活”,比如赚钱比较多的搬货,收货,下田,他斜放着伞,遮住一只流浪猫。一个枯瘦的人和一只枯瘦的猫狼吞虎咽得分享面包,温远咕咚咕咚灌下凉水,一会儿就撑着伞走开了。
他就这样坦然地走,似乎随时会倒下。
可是之前的温远绝对不是这样的。温远应该眼睛里永远有神采,每天开开心心的出现在他面前撒娇耍赖,却又小心的在自己生气前立马退开道歉。
席锦园喜欢古地球五颜六色的花,温远每天晚上都来楼上书房软磨硬泡要种菜,先是分一半,后来四分之一,再后来是一个阴凉种花不易成活的角落。直到有一天温远照常端着水敲门进书房,看到贺久倪单手撑在席锦园身侧,半身微微下压给他讲题时,他赶紧出去,等被席锦园亲亲热热拉进去,贺久倪看着温远一如往常欢快的脸,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他当时想着,要是温远今天还要一块地,那个角落给他也无妨。他完全意识到自己的心虚从何而来。
可温远再没有说过种菜的话,转身又欢欢喜喜照看着小花园,半夜雨来了就起来把棚子盖上防止花被打落,不同的花种浇水时间不同他就定了闹钟每天拎着水壶来回穿梭,所以席锦园一直很高兴,偶尔来一趟都会看见开得好好的花。
只有一次,温远“啪嗒啪嗒”跑到贺久倪身边,“后面的花开得可好啦!你要去看看吗?”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种菜的请求。
贺久倪无数次想,要是当时不要扫他的兴致,跟着他去看看就好了。温远想种菜就种菜,后院大得很,怎么就容不下温远一小块菜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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