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霜想说常苑那儿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去,可话才刚起,长孙珏却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于是打断他,“说好了,我们一起。”
宋凌霜见他目光坚定,心中感动,也不再推辞。
既然决定,二人也不墨迹。宋凌霜与长孙珏第二日便去见了常苑。
常苑既有嫌疑,那么宋凌霜便不宜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于是去之前他又吞了一颗经他改制的美容丹。
美容丹本就是女子提升容貌所用,若每次容貌不同必然穿帮,所以同样的人服下美容丹后容貌变化也都大致相同,而这改制后的美容丹也一样。因此宋凌霜又变成了那个让人目光不想多做停留的乡野丑汉。他放下头发,遮住自己变尖的双耳,照了照镜子,很是满意。
长孙珏仔细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
宋凌霜本来觉得丑点儿没什么,而且这种丑让别人不愿多瞧因而不容易被记清模样,十分适合藏匿。可被长孙珏这么一看,他忽然没来由觉得有些心虚。
“怎么?”
长孙珏:“没什么。我就是想,原来如果你长歪了,便是这般模样。”
宋凌霜:“……”这丫现在是会开玩笑了吗?怎么不好笑,反而这么让人心塞呢?
出了门,二人所至之地却不是百草斋。
虽然昨日不欢而散,但他们还是先来见了艾子轩。
艾子轩在院子里摘着草药。兄弟间没有隔夜仇,艾子轩还是那个艾子轩,并没有大发雷霆将二人赶出去,但心里憋着气也没有多热情。
他冷眼看了看长孙珏,“还来我这里做什么?”继而目光飘向易了容的宋凌霜,在一愣之后忽然站起来,像是来了兴趣,眯细了眼,围着宋凌霜仔细打量起来。
宋凌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解释,艾子轩却突然道:“凌霜兄,是你?你这是吃了美容丹?”
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
接着艾子轩掀开他的头发,看了看宋凌霜被遮住的耳朵,惊奇道,“这耳朵又是怎么回事?”但只是思考了一瞬,又接着说,“雄黄,犀角!你在美容丹里加了雄黄和犀角?你这人,叫我说你什么好!好端端的美容丹,你拿来当易容丹用!”
“你怎么知道?”宋凌霜甚是讶异,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出这两味能不影响美容丹药性又能扭曲其作用的药材,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
“不才不才,这美容丹正是出自鄙人之手!”艾子轩有几分得意,看着二人疑惑的神情,又不好意思地补充,“帮补家计,帮补家计嘛,呵呵。”
宋凌霜:“……”
宋凌霜曾仔细研究过美容丹。它用药十分复杂,而且光是维持每次提升容貌的稳定性就极其困难。他丹术本就不太行,研究许久也没将其原理弄明白,能改制成功也是不停试错再加上一点运气的结果。
宋凌霜原以为艾子轩跟着常苑也一样是敷衍度日,现在看来,他在丹术上是真的从自己师父那里学习了不少。这自然也少不了常苑的悉心教导,难怪昨日他那般气愤。
宋凌霜:“早说啊!我可是给你家计贡献不少!看在旧识的份上,这样的丹药可以来一打!”
“去你的!”艾子轩给了他一个白眼,“二位有何贵干?”
长孙珏:“我们打算去见常先生,不知子轩是否要一起?”
艾子轩:“我去做什么?看你们气死我师父?不去不去!我昨天就说了,你们爱干啥干啥去!我师父定然清者自清!”
忽然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可别让沁儿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否则连我家的门你们都进不了!”说着拂袖道,“快去快去,我拣药呢!别在这儿碍事儿。”说罢就将二人赶出了院子。
艾霄屁跌跌撞撞跑出来想要追过去,被他爹拉住,没好气的教训,“追追追,追什么追!那就是两疯子!霄儿你可不能跟他们学坏咯!”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一下事业~
下章再接着推感情线~
小伙伴们猜到凶手了吗?
第54章第五十四章
走在去百草斋的路上,长孙珏忽然说,“你不要怪他……”
宋凌霜有些讶异,“怪谁?子轩兄?”他笑了,“你放心,我明白他的苦心。他不与我们前来,是因为不愿他师父将我们三人看做一伙。若是我们因此得罪了常先生,便是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了。”
长孙珏有些意外。相交多年,艾子轩的一番苦心他自是明白,未曾想宋凌霜也能一眼看穿。
“有挚友如此,阿珏,这是你的福分。”宋凌霜道。
长孙珏没有说话。这些年艾子轩为他做了什么,他心里自是清楚的。
转眼到了百草斋。
如今没有了常沁这个门神,见到常苑容易了许多。
“晚辈见过常先生。”长孙珏作揖,宋凌霜在旁也跟着行礼。
“怀荆怎么来了?”常苑笑道。这些年因为治疗寒疾接触得多了,倒是比先前亲近了许多。
“晚辈路过皇城附近,便顺便来拜会先生,想要询问些事情。”
“哦?”常苑看了一眼长孙珏身边易了容的宋凌霜。
长孙珏:“此人是我的贴身侍从,先生无需介意。”
长孙珏向来不喜带下人在身边,常苑虽疑惑,但世家少宗主带个侍从也不足为奇,遂没有计较,“你想问何事?”
长孙珏稍作沉默,开门见山:“常先生,三年前,前太子病逝一事,你是否有所知?”
长孙珏毫无铺垫地将问题抛出,实则是不想给常苑反应的时间。所以宋凌霜和长孙珏都仔细观察对方神色。可常苑云淡风轻得叫人看不出丝毫破绽,他道:“太子病逝,天下皆知。怀荆为何独独问我?”
长孙珏:“三年前,您曾深夜入宫。三日后,先太子亡。”
常苑:“你怀疑是我杀了太子?”
长孙珏摇头,“先生宅心仁厚,晚辈不敢胡乱猜测,但晚辈也不相信巧合。您与贵妃曾是旧识却不愿与人提起。您入宫后数日,东宫易主,身为贵妃义子的九皇子上位。晚辈只是有惑,想请先生解惑。”
话毕,他又朝常苑福身行了一礼。
常苑望着他,眼神深邃,“你为何想知?可是与你这些年所查之事有关?”
长孙珏点头,迎上他的目光,“常先生,您救过我的性命,也曾救过那个人的性命。不管真相如何,晚辈都无意掀起波澜,只求先生将所知告诉晚辈。”
常苑并未躲闪,只是那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你的惑,我解不了。请回吧。”
常苑不常生气,但如若说他当真是生气了,大概就是此刻这般。敛去了平日里的温婉,那份不怒自威予人极大的压迫感。
长孙珏庆幸常苑并未与自己撕破脸,但他也深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与宋凌霜交换了个眼神,亦不再多说,行礼离去。
二人回到客栈,长孙珏一言不发。
宋凌霜安慰道:“你亦不用丧气,原本我也未期待能问出什么。若他真是那幕后之人,又岂是那么容易露出破绽的?去将话挑明,不过是看看他会作何反应,顺带着要是能在他的言辞态度之间找到什么线索,那便是赚到了。”
长孙珏摇摇头,这些年他与常苑的接触比以前多了许多,自然也更了解一些,“常先生今日态度已经说明,三年前皇宫里的事,至少他不能说毫不知情。”
宋凌霜:“为何?”
长孙珏神色郁郁,“自始至终,常先生一直只是在将问题抛给我们,但却从未否认自己与此事的关系。”
常苑是父亲的故交,又多次救下他们二人性命,他始终不愿相信他与十年前之事有任何瓜葛。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唯有暂时离开皇城,找个地方暗中观察常苑是否会有动静。
可还未等二人离开皇城,艾子轩便找上了门。
“子轩兄,要是来教训我俩大可以省省力气,我们这就打算离开了。”宋凌霜见到艾子轩便自觉道。
艾子轩像是有些意外,继而说:“我倒是想来骂你们几句出出气,但不巧,我是来带话的。”
宋凌霜:“带谁的话?”
“还有谁的?我师父的!”艾子轩叹了口气,望向长孙珏,“师父他说,十年前的事,他解不了你的惑。太子之死也与他无关。其他的,他只能用自己的性命保证,不让祸出皇城。”
三人都沉默了。
还是艾子轩先开了口:“自我入门起,师父便教我,医者救人,若非自保绝不应该伤人性命。三年前太子病故之事,他即使真的知道些什么,我也不相信他能够下手杀了太子。师父虽不愿明言,但我信他。”
宋凌霜没有马上回应。听完艾子轩的话之后,他其实早已动摇。
常苑的话清晰明了,十年前的事与我无关,东宫易主我知道些什么但不打算告诉你们。
如果幕后主使真的是他,他大可以故作清高不再理睬他们,又何苦多此一举来传这句话,让他们知道三年前皇室的事情确实有蹊跷?
他思绪纷飞却未多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艾子轩的肩道:“无论是与不是,我们都要走了。但愿你所信之人值得这份信任。”
艾子轩也不再纠结,反而转了话题,朝着长孙珏道,“既然要走,你就再去药泉泡一泡。”他瞄了一眼宋凌霜,“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要是没有宋凌霜,长孙珏一个月来药泉一次还是很守时的,可有了这个人,艾子轩还真说不好他能不能那么听话。
长孙珏想了想,点点头,走到门前却又停了下来,疑惑地望着并未移步的艾子轩。他本以为他要与他一同离开的。
艾子轩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我与凌霜兄说说话再走,你先去!”
长孙珏未动。
艾子轩叹了口气,“你放心。”意思是你不让说的,我不会多说。
长孙珏这才离去。
宋凌霜听着脚步声走远,给艾子轩倒了杯茶,笑道:“子轩兄有何吩咐?还是说你改变主意,打算告诉我阿珏的寒疾是为何复发了?”
艾子轩:“你也看到了,不该说的我可一个字都不敢说,有什么你问本人去吧。”
宋凌霜:“那你想说的是?”
艾子轩神色忽然认真:“他要跟着你,这事儿任谁也劝不动。但我想问你,你是否真的忍心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宋凌霜一愣,继而笑了,也很认真地说:“子轩兄,我此次回来,并非想要搅乱谁的太平。我只是想知道,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宋氏是否真的应当担此骂名。无论事情发展如何,我必然不会置阿珏于险境。”
艾子轩舒了口气,但仍显担忧:“你无意,但世事难料,往往难遂人愿。罢了,你只需知道,他比起十年前,更强大,也更脆弱!”
强大指的是境界,脆弱指的是身心。
宋凌霜望着艾子轩,神色凌然:“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会护他周全。”
艾子轩叹气心道,你如是想,只怕他也是。罢了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何苦多事。
他点了点头道:“我虽不及师父丹术造诣之万一,但若有兄弟能帮上忙的,不要客气。”
宋凌霜心中感激,但面上却正经不起来,“还真有!要不,先来一打美容丹?”
艾子轩:“……”
有些人,还真是给脸就能上天。怀荆啊怀荆,你说你这是什么眼神?
一个多时辰以后,长孙珏回到客栈。
“子轩呢?”长孙珏问。
“早走了。”宋凌霜答。
“他与你说了什么?”长孙珏又问。
宋凌霜坏笑:“你这是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这样心虚?”
长孙珏故作无事:“我只是好奇。”
宋凌霜抬着眉,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要不你猜几个,我看对是不对?”
长孙珏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师兄好心机!”
从前,长孙珏只有气极的时候才会唤宋凌霜师兄,所以宋凌霜下意识心里一跳。可望过去长孙珏脸上未有任何恼怒,反而长眸中带着笑意,让这声师兄凭空添了几分暧昧。
宋凌霜心中一动,蓦然脸上充血。他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反正现在的长孙珏,他好像有点越来越驾驭不住。
他转过脸去,假咳几声,“还真没聊什么,就是瞎贫几句。我看子轩兄这些年是憋坏了,没人跟他怼几句心里不痛快。”
长孙珏难以察觉地嘴角微翘,很快正色,“其实,我觉得常先生与红焰疫之事应该是无关的。”
如果宋凌霜之前还存有一点疑虑,如今他也释然了。
他微笑道,“好,我信你。”
在这个世上他最相信的人如果相信一个人,那么他也会选择相信那个人。可惜的是,这就意味着这条线索,断了。
宋凌霜沉默片刻后话锋一转,“我问你,你在华家陵使的那个抽离人记忆的符术若是一堆白骨,还管不管用?”
“只要执念够深,便管用。”长孙珏道。
宋凌霜竖起大拇指,“厉害!”
长孙珏:“你想学,我随时可以教你。”
宋凌霜:“学当然是要学,只是还得麻烦你陪我再走一趟了。”
“你要去哪里?”
“故地重游,翼虎穴。”
二人御剑而行,累了便下来休息。宋凌霜所剩的“美容丹”也不多,带着斗篷也碍事,所以尽量避开了大城镇。
此刻他二人在荒无人烟的山野中生了火,烤着刚打的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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