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几十只丧尸被卷入爆炸后的火海里,空气中霎时间弥漫其一股焦糊味道。丧尸腐烂的骨骼和肌肉烧起来味道有点让人难以接受,闻起来比火葬场还呛人。
邵秋本来对爆炸有一点PTSD,手抖发汗,正在心里默念倒计时控制情绪,冷不丁被呛得咳嗽得不行,反而找回了状态。
他架着枪帮贺棠掩护,搜寻着身上带有炸弹的丧尸按距离远近先后点射,争取不让对方接近车辆。
但敌方数量太多,江心岛路况又复杂,贺枫很难一直保持过高的车速。
两边环岛路被棱刺挡住,又有丧尸虎视眈眈,贺枫干脆心一横,决定从江心岛中间横穿过去。
这地方是半废弃的开发景点,当年为了赶时髦修了一堆坑坑洼洼的健身步道,车轮一上去就打滑,贺枫死攥着方向盘,车速从一百二降到了七十五。
车顶的傅延回过头,他单手持枪,眼神极快地环视一圈,手起枪响,车辆后盲区的一只丧尸应声而倒,带起一片狰狞的火海。
军用车被爆炸冲击撞得猛一个颠簸,傅延差点被从车顶上甩下去,踉跄了一步跪倒在地,伸手扒住了车顶架。
方才的爆炸点离车太近了,傅延一时没完全躲过,右手手腕上被火燎出个半掌大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傅延百忙之中垂眼看了一眼,没做声。
车内的柳若松一手攥着他的军用绳,一边还要一心二用,跟邵秋分别照看两边后车窗玻璃外的情况,见缝插针地问他:“哥,你没事吧!”
傅延用齿尖咬着手腕上的束带收紧袖口盖住伤口,说了声没事。
丧尸潮人数众多,他们几个人的能力有限,加上天黑视线受阻,饶是有傅延冒险纵观全局,也还是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从盲区里暗度陈仓。贺枫一脚油门冲出江心岛时,离得最近的“炸弹丧尸”已经差点摸到他们的车门上了。
然而对面的长桥上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丧尸们密密麻麻地涌做一团,血和肉块扑簌簌地往下掉,带着炸弹的丧尸数量越来越多,已经渐渐不是远程点射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对面全都是丧尸,桥上位置特殊,一个爆了连环都得爆”贺枫骂道:“乔·艾登那个神经病连他们自己的地方都炸!”
贺棠这次罕见地没有搭茬,她专注地看着外面的丧尸群,用极快的效率分辨那群黑色的影子里哪一个是特殊的。
同样的物体盯着看久了很容易产生视觉虚化,贺棠狠狠地闭了闭眼,用力吸了口气。
“傅队,你先进来。”贺枫手心里攥出了一层汗,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紧张’的情绪:“大不了让他炸,只要速度够快,防弹玻璃和加强钢板也不一定就顶不住。”
贺枫说着极快地踩了一脚刹车,军用车短时间内大幅度降速,给了傅延一个回到车内的缓冲。
傅延最后切换连发向后扫了一枪,正准备顺着车窗回去,就觉得车身猛地一震。
他脚下一滑,差点从行进中的车辆上摔下去,回头一看,才发现贺枫的车已经开上了桥面,离对岸蜂拥而来的丧尸潮只剩下短短三十几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再减速已经不够了,傅延一咬牙,伸手拍了一把车窗内的升降键,然后没再挣扎,而是顺着惯性向下一滑,腰背猛一用力,顺势“滑”进了车底。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柳若松只觉得手里的安全绳猛地一沉,他下意识攥紧了绳子,然而绳子对面的拉力极大,还是从他手心滑落了一大截才被堪堪拽住。
粗粝的绳索将柳若松掌心抹出一道血痕,他疼得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时,车窗已经合上了,只留下一道被安全绳卡出的两指宽的缝隙。
柳若松第一反应是傅延从车上摔下去了,心脏在两秒内疯狂震颤,几乎把他全身的血液都泵干了。
“哥——!”
“队长!”
贺棠也吓了一跳,扒着耳机就要去听傅延那边的声音。
“没事。”傅延短促地说。
柳若松攥着手里的安全绳,像是攥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丝丝缕缕的血线顺着他的掌心流进纤维缝隙里,融入绳子原本的颜色中。
贺枫的眼神极快地往后视镜里一扫,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但他心知这不是犹豫的时候,于是心一横,猛然提速换挡,驾着车向前冲去。
丧尸坚硬的肉体顺着惯性被车辆甩开,剩下的大部分扒在了加强钢板的车身上,撞击使得脆弱的炸弹启动器猛烈震动,随即长桥上火光炸裂,连锁爆炸在转瞬间连成一片,将长桥轰成一片灼烫的火海。
这些丧尸不知道是经过特殊处理还是什么,简直是一堆助燃物,被火一烧转瞬就成了个空架子,被合金加固过的车辆撞得支离破碎。
车辆的挡风玻璃炸得全是蛛网,直面撞击和爆炸的前盖凹下去一大块,车辆发动机发出不详的异响。
贺枫开车不要命一样,也不管下桥后车速过快会不会翻,只短短六七秒的功夫就冲出了长桥。
与此同时,对岸的第二波烟花姗姗来迟。
“Wel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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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国庆快乐呀~
第90章 普罗米修斯
冯磊没法带着大部队过江,只能在大后方盯着雷达检测系统着急。
从几分钟前开始,江心岛就跟过年一样,轰隆隆乱响,火光和爆炸响成一片,活像是往上扔了百来箱一千二百响的大地红。
“夜视仪呢!”冯磊催促道:“快点!”
他身边很快有人递上加装了夜视仪的望远镜,冯磊焦急地往前几步,站在江边往对岸看。
可惜爆炸把江心岛冲击得摇摇欲坠,烟尘扩散,冯磊一时间也很难看清那边的情况。
冯磊啧了一声,决定不再等,他当机立断地回过身,从身边点出两个班来。
“三班和六班出列,以——”
他话还没说完,耳机里忽然传来一声震动极强的爆炸,原本耳机里传来的呼吸声像是被这声爆炸吞没了,只留下一片尖锐的电流音。
冯磊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足有两秒钟没缓过神。
江岸对面已经延绵出一片火光,将夜色照得透亮,冯磊干脆甩下了夜视仪和望远镜,脚步急匆匆地反身往指挥帐走。
他身边的参谋早知道他要干什么,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见他回头,便掀开电脑的屏幕,将一张闪烁着定位芯片的地图怼到了他眼前。
“还在闪。”参谋简明扼要地说:“人没死。”
江对岸的邻国境内,军用车最后被爆炸波及,整辆车都被掀翻过去,滚入了烟尘滚滚的火海中。
原本躲在车底的傅延差点被火海烤熟,好在他思维敏捷,反应也快,在贺枫驶离长桥的一瞬间割断了安全绳,扒着车后的尾架翻出来,在半空中腰身一扭踹开了后挡风玻璃,整个人滑进了车里。
柳若松当时死攥着安全绳,还没来得及为了突然消失的重量惊慌,就觉得傅延近乎是“从天而降”,一边一个按住了他和邵秋,把他俩反折在后座上,强行用后背护住了他俩人的头脸。
贺枫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他单手青筋暴起地控制着方向盘别打滑,右手探身过去扯过备用安全带勒在贺棠身上。
贺枫没时间低头去找安全带的扣锁,手心一翻,将那条伸缩带在手腕上绕了两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车辆猛地轧过下桥的减震带,减震带下的炸弹骤然起爆,好在车辆速度极快,贺枫又猛踩了一脚油门,以至于车辆的速度甚至超越了炸弹的起爆速度,只被炸了个尾巴。
剧烈的冲击波将车尾部掀得离开地面,车辆再难保持平衡,于是贺枫干脆放开方向盘,拧着身子往副驾驶一扑——
砰——
天上的欢迎礼花终于幽幽地消散了,冯磊焦急地啧了一声,盯着屏幕上的芯片定位不断转圈。
这汇总内置芯片除了定位之外,还能传输一点基础信息——如果芯片持有者重伤濒死,芯片会停止活动,改为休眠状态,激活后才能重新查看定位。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个地步。
冯磊将通话频道切换到傅延的单线连接上,用紧急呼叫频率叫了他几声。大约过了五分多钟,那边才传来一点滋滋啦啦的回音。
“安全。”傅延的声音很低:“不要轻举妄动。”
江对岸的地势颇低,爆炸后车辆被冲击波冲散,恨不得在半空中变成海盗船,贺棠被撞得七荤八素,耳朵里全是小蜜蜂叫。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多小时,也有可能是短短几分钟。
耳鸣带来的影响才持续减弱,从小蜜蜂群奏变成规律的的电流声,贺棠被撞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想吐,一睁眼眼前都是斑驳的色块,盯久了就变成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
她勉强闭上眼睛缓了两秒钟,这才从疼痛中找回一点清明,重新睁开眼睛。
他们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江岸沿线的火光被远远地甩在身后,面前是一片浓重到化不开的夜色,她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什么东西,坠得她喘不过气。
贺棠勉强喘息了一声,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她的脖颈缓缓流进领口,有点痒。
她下意识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粘腻的液体。
血腥味混合着硝烟气息撞进她的鼻腔里,贺棠的眼神猛然收束成一条线,神智登时清醒了。
“哥。”贺棠一把环住压在她身上的人,声音差点劈了:“哥!”
“……别喊了。”贺枫闷哼一声,极轻地在她手下动了动,低声道:“还没死呢。”
贺棠的心咣当一声砸回了肚子里,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贺枫能将大部分的力卸给自己。
爆炸时,托贺枫这个双重人肉安全带的福,贺棠没受什么大伤,只有一点磕磕碰碰,都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但贺棠不知道贺枫伤到什么地方,一时间不敢挪他。
“你没事吧?”贺棠搂着他,刻意放低了声音,眼神在附近扫了一圈:“这好像离江岸有点距离了……暂时没看到丧尸,也没有其他人的动静,应该安全。”
“我没事。”贺枫说:“队长他们呢?”
贺枫整个人扑在贺棠身上,现在看不太清后座的情况,只见贺棠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好像甩出去了——刚才我就看过了,他们不在后座上。”
研究所三楼的落地窗前,乔·艾登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点上锃亮的玻璃幕墙。
“他们过来了?”他问。
“是的,已经采集到了两个落点。”他身边的助手很快递上平板,从上面调出两个坐标点。
“好快。”乔·艾登没去看那些枯燥的数据,他的眼神依旧落在外面,目光像是要破开漆黑的夜色,落到对方指挥官的身上去:“你猜,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我这里有陷阱。”
助手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又没摸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小心地瞥着他的表情,试探道:“或许……没有吧?”
“他知道。”乔·艾登说。
他的用词很精准,就像是在指代着某个具体的人,助手猜测他指的是敌方的指挥官——从何老三传信开始,乔·艾登好像一直对这个陌生的人很有兴趣。
“他知道我准备了‘见面礼’给他,但是还是冒险来了,是为什么呢?”乔·艾登饶有兴趣地说。
助手心说那还能因为什么,他们这种人要么是为了药,要么是为了你,都是带着任务来的,能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
但他显然不敢在乔艾登面前这么说,于是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答案:“或许是他们上级的命令,让他们必须要达成目标吧。”
“达成目标有很多途径,他面前有很多路线。”乔·艾登的指尖在玻璃上划过一条弧线,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他这一路上毫不犹豫,目标明确地就冲我这里来了。他们本来不应该有这么细致的情报,这也不是他们那群人的行事风格——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乔·艾登这么一说,连助手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因为他发现乔·艾登说得对。
傅延这一路上的目的太明确了——邵学凡是在他们手里,但邵学凡知道的东西有限,他不是丧尸病毒研究组的,对这种病毒的特性了解仅限于浅层,更别说知道培养皿计划的具体坐标和乔·艾登的研究所地点。
“我有时候觉得,他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乔·艾登笑着说:“就像是被神赐予了启示,于是总能先一步得知神谕。”
“怎么会呢?”助手只当他是神经过敏,没太在意:“或许是他们之前就得到了情报,只是一直隐瞒——对岸的人是这个样子的,找到什么都喜欢藏起来,等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出其不意地吓人一跳。”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寻找我和夏娃呢?”但乔·艾登显然不认可这个答案,他歪着头,语气万分不解,眼神却含着冰冷的笑意。
助手被他冰凉发黏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冷,密密麻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乔·艾登人虽然在笑,但心里已经不知道把谁剥皮抽筋拆骨拔髓地送上手术台了。
“维斯,你说,世上真的有未卜先知这种事吗?”乔·艾登低声问。
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未卜先知”本是无稽之谈,可不知为什么,助手被他这么一问,竟然无端端也从心底生出某种荒谬的猜测来。
助手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跟着向外看去。
江岸处的火光依旧在燃烧,但爆炸意外的地方都沉在夜色之中。助手手里的平板闪烁了一下,从上面跳出一条新的未读消息。
“维斯,你知道神话里那个为人类盗取火种的人叫什么吗?”乔·艾登忽然说:“我好像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助手已经习惯了他的思维跳跃,闻言下意识回道:“……普罗米修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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