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
看成绩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叶宝溪转头看也是不认识的人,准备挤出包围圈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齐老师不是准备给她申请三好学生吗?考第一名也确实配得上三好学生!”
“你酸什么啊,你和神经病坐在一起,老师也不会给你申请,你以为你成绩有陈思好吗?人家不止成绩好,还会哭,老师一看不就心软了吗?”
这学期多了一个重点班,人员的流动很多,叶宝溪完全不知道在说话的究竟是哪些人,她想再看也被人慢慢挤出包围圈了。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叶宝溪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可能会造成不良的后果,超出她们的想象。
齐暇被架住了,不得不对黎铭施以援手,然后把陈思也拉下去,又要给她一些补偿,这些补偿又会引来眼红的人……
她在重点班门口停留了一会,招手让陈青青出来:“班上的人对陈思意见很大吗?怎么回事?”
陈青青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表情也很凝重:“是啊……本来大家都挺同情她的,但是齐老师说过要给她争取三好学生名额的时候就有人开始讲小话了,新来的那几个可能不知道黎铭多恐怖,听说还想去找老师说换到黎铭旁边。”
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黎铭答应了吗?”
“他说和陈思坐就挺好了,他现在好像有在按时吃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常起来了。”
陈青青还是对他有恐惧,说话时牙齿都差点咬到舌头:“难道老师会随随便便给三好学生的名额吗?她们好天真。但是黎铭上次在这里碰到还和我打招呼,他真的很吓人……”
“陈思不会被排挤吧?”
陈青青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忽然也瞪大了眼睛:“我确实和她不在一个宿舍,温姝姝也不是,她们宿舍蛮多新来的……”
“要不,去和齐老师说一声?虽然不喜欢她,但是这种事老师更好解决……”
“好。”
陈青青想到齐暇的表情又想退缩了,她已经被对方打上了好事的标签,想来也是很烦人的:“我和温姝姝说一声……”
“好,尽快吧,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了。”
叶宝溪往教室里面看了一眼,陈思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黎铭坐在她旁边,需要通过过道就一定要经过黎铭。
那么远看过去,陈思白得像一张纸,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整个人像快要碎掉的瓷器。
“不会有事的。”
陈青青不知道在回答对方还是在劝自己,明明还在校园里,但是一些隐秘的恶意却像雨天道路上的水洼。
稍有不慎就会踩进去。
下午班会课的时候,李文秀对着月考成绩进行了一个总结,她看一眼底下平静的人,把进步最多的名单亮在PPT上:“这次进步最多的同学都在这里,也有一些同学退步了。我个人是不反对你们的自由交友情况,前提是你们要好好学习。”
老师并没有把退步名单放出来,但叶宝溪认真地望着屏幕,心里有点心虚——没有因为渠月学习不好,新班级的教学质量很好,同学之间相处也很好。
只是即使在一个班,和渠月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和她想象中不一样。上学期摸她脑袋让她加油的段渠月好像不是现在的人。
人为什么会变化呢?
第35章落幕
月考之后的某一天。
还没到晨读时间,班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但叶宝溪的心依然是不安的,她边念书上的英语单词边忐忑不安地往外看,总觉得还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声,大家也因为这声恐怖的尖叫蔓延开了恐惧,叶宝溪第一个跳起来往外面冲,她有预感是陈思。
但她冲出去的动作太快,差点和开门的段渠月撞上,也有人因为这声尖叫而冲出来,围观或者帮助的心都是真实的。
“陈思自/杀了!”
这一声几乎是闪电一样的声音,众人的脸上全是凝重的表情,她们都顿住了,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像在打量谁是凶手。
“谁有电话!打急救电话!”
叶宝溪挤不进去,快急死了,这一声喊终于有人听见,办公室的门还没开,急救车先来了。
她们七手八脚地把陈思抬上去,又凑了凑钱给温姝姝,让她作为班长陪同去。
因为谁也联系不上陈思的家长。
叶宝溪带着失魂落魄的表情回了班级,她在没人的时候进了重点班的教室,陈思的桌子上有空了的药袋,但上面的药方写着黎铭的名字。
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她悄悄把药袋藏在手里,一直握成拳头也没人怀疑她,没有见到老师之前她不能把证据交出去。
“怎么回事?”
余沛过来看她,叶宝溪急忙把药袋藏进校服口袋里,企图把一切串起来——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黎铭这一次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呢?
熬到下课,她第一个冲向办公室,齐暇像是才被叫来,长发散乱地披肩,口红也没有擦,在里面挨着领导的批评。
等到她出来,甚至没看叶宝溪一眼。
叶宝溪手心的汗快把药袋浸湿了,她开口叫住齐暇:“齐老师……”
齐暇的脚步一顿,看着叶宝溪眼神复杂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轻轻放下了:“你和陈思是朋友吗?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去!”
叶宝溪很快就和李文秀说了一声,背着书包和老师一起坐上摩托车戴上头盔的时候她陷入思索。
老师的工资不算低……齐暇是有资历的教师,怎么只有摩托车呢?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医院很快就到了,陈思还在被抢救,温姝姝被赶来的陈思家长围住,一个女人面容憔悴,拉着她的手要下跪:“谢谢你啊同学,如果不是你……”
“怎么会出这种事?”
还有皮肤偏白的男人,像在室内捂出来的,他看一眼手上的旧表,又拽一下女人的袖子:“我们还没送小宝去上学吧?我先回去送他上学……”
叶宝溪是独生子女,父母的爱只倾注在她一个人身上,忽然就明白了陈思怯懦性格的来源。她咬一下牙:“老师,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她拉着齐暇去了走廊,把药袋掏出来的时候心跳也加快了,里面是三天的量,但现在空了。
“我在陈思的桌面看到的……”
齐暇忽然笑了笑,笑得很疲惫,这一次大概没有挽回余地了。齐暇也点头,只是还不明白软和的陈思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一步:“她过得不好吗?”
“可能是三好学生的事,我听到有人在说她的坏话。”
叶宝溪补充一句。
洗胃之后的陈思被推出来了,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第一个扑过去的是她的妈妈:“思思!思思!看看我……”
陈思的眼球没有落点,她的目光慢慢在空气里飘散,最后落到了叶宝溪身上,她很勉强地笑了笑。
旁边的护士把她推进病房,看着快昏过去,意识模糊的陈思旁边坐着温姝姝,还有叶宝溪。家长在门外和齐暇交涉。
叶宝溪握住对方的手,但陈思已经力竭,把眼睛闭上了,像在休息。
借着去打水的时候,温姝姝碰了碰她的手,声音很轻:“对不起……我忘记和齐老师说了,你之前让陈青青转告我的事情,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没事。”
叶宝溪也不好责怪她,谁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她们坐在坐椅上叹气,听见另一边的声音。
“对不起,老师,我们孩子给你添麻烦了……我也想不到她会在学校里来这一套……”
内容也很不可思议。
叶宝溪想掩住耳朵假装没听见,但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受到伤害第一时间反省自己的问题,但这只会让施暴者更猖狂。
而且自己的女儿出现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先问责学校和老师吗?为什么开始道歉呢?
叶宝溪坐了一会就被齐暇叫温姝姝带她回去了,再后来也没等到再见一面,陈思的家长已经给她办理了退学手续,她们也没有再见最后一面了。
但是陈思托齐暇给她带了一袋子的小零食,里面有巧克力角,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糖果饼干。
齐暇也和她在走廊里站了一会,把零食给她之后,齐暇的呼吸很平稳,语气也很和蔼,可能人在面对这一系列的噩运也会平和下来。
“叶宝溪,可能我有时候不如你。”
成年人齐暇忽然开始反省自己的错误,她看着楼下花坛里修剪整齐的草堆,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她想起来在医院里清醒过来的陈思声嘶力竭地对她吼,她想象不出那么瘦弱的身体里有那么强大的能量。
“你们不是都让我忍吗?说没什么关系的,说爱弟弟只是因为他年纪小,把我调到黎铭身边拿三好学生来补偿我!觉得我是关系户,成绩好也是假的!不就是因为我脾气好可以随意拿捏吗?不就是觉得我不敢反驳,所以当面说我的坏话吗?”
“怎么样?把我变成这样满意吗?”
齐暇想起陈思望着她笑的眼睛就心虚,对方的表情很奇怪笑得很狰狞,像真的在发病了。后来也确实做了心理测试,一系列的强迫焦虑测试她也陪同着,最后得出来的是中度抑郁。
已经不得不退学修养了。
即使不去考虑过后的问题,想到对方上学期班会课很羞涩的笑脸,齐暇也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凶手,把陈思引进了深渊。
叶宝溪想对齐暇说不是她的问题,但还是觉得心酸,她觉得她们好像有能力拉住陈思的,但是好像什么也没有成功。
齐暇被撤了班主任的职,回家休息半个月,黎铭也转学了。
但陈青青和温姝姝也为这件事吵了一架,温姝姝觉得这件事不是齐暇的错,陈青青的意见却相反。
她觉得齐暇并不无辜,让陈思当黎铭同桌的是齐暇,让陈思拥有名额的也是齐暇,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两个人吵了一架,连装水也不来找她了。
叶宝溪自习课上写着作业,忽然想起陈思把答题卡填错的事情,忍不住叹一口气,又开始揪橡皮。
她小学就很爱玩橡皮,用尺子切成一小块,推来推去,校门口的商店里形状各异还有香味的橡皮是她的最爱。
等到下课,叶宝溪把下巴放余沛的手肘上了,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对方:“余沛,你知道陈思吗?”
“有印象。”
余沛庆幸自己坐在叶宝溪的右边,不然对方的下巴落到她右手上,她会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你觉得是谁的问题呢?”
“我不做法官。”
余沛的回答像没劲的大人,叶宝溪把下巴又收回去了,在这种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花了太多心思,就很少骚/扰段渠月了。
偶尔转头看一眼,当自己奋斗的目标。
段渠月这一次的月考也进步了,不像她。
被坏情绪萦绕了几天,等到单周周六下午放假,余沛叫她一起出去:“叶宝溪,我们一起出去吧。”
“去哪里?”
“你不用知道。”
余沛拉着她的手跑,她连辅导书还没塞几本下去,不得不拉上链跟着跑,很傻气的举动,但是余沛回头看她一眼。
感觉对方的脸在夕阳的光下面很……动人。
余沛带她上了公交车,车的终点站是一个旧小区,她们在那里下车了。门口的便利店的饮料上都落了一层灰,老奶奶擦过一遍才递到她手里:“好好读书哦,学生仔。”
很粤的口音。
叶宝溪不知道余沛拉她过来的用意,她们在小区大门口等了一阵,晒得叶宝溪觉得脸皮也发红了。
“你看。”
余沛拉一下她的手,叶宝溪看见了熟人——齐暇推着一个轮椅出来,上面坐着的女孩很年轻,看起来比她们大一点,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齐老师的女儿是学舞蹈的,但是她出车祸了。”
叶宝溪愣了一下,她过去从来没有觉得太辛苦或是太幸福,偶尔也有和妈妈吵架的时候,和段渠月闹别扭就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人了。
但是,生活的苦有好多种,多得是让人上不去下不了的折磨办法。有人生得幸运,有人碌碌无为,有人跌落尘埃,有人扶摇直上。
“我知道了。”
叶宝溪觉得笑不出来了,看着齐暇推着车快来到她们这里,她拉着余沛跑了——潜意识告诉她,齐暇或许不想被学生看到这一幕。
“我不讨厌她了,以后也不讨厌了。”
叶宝溪叹一口气,在公交车后座,最后一点光落进来照着她的脸庞,余沛的话也很清晰:“对你好的人,都是有所图的。”
“那余沛也对我有所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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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轻松校园文,不小心歪成现实文学(可能也不现实)
第36章扯平
余沛没有回答。
叶宝溪握住了对方的手,没有转头去看她的眼睛,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气氛古怪,好像连她的问题也古怪。
“没关系啦……”
“图你什么呢?”
余沛有点想笑,也可能有点想流眼泪,好多话堵在她的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来。
难道图你对段渠月痴心不改吗?
这种话当然不合适说出来,但她的心揪起了起来,每一块都揪着疼。知道这一切是一回事,承认是另外一回事。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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