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虽然不清楚这位魔族王子现在的修为,但他也不见得会落在下风。
“周师弟,”陆应将红绸绣球的一端塞到温初一手中,又将另一端递给周郁月,小声道,“你看着温师弟笑一下。”
又拿过他手中的红盖头,对温初一道,“温师弟,你为周师弟盖上。”
温初一正为自己鼓气,听到陆应的话,他收回眼神,转而看向手中的盖头,神情陡然复杂,欲言又止,“陆师兄……”
你认真的吗?
你真的不是想看我被对面两人群殴对吧?
温初一没说完,因为陆应沉静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温师弟。”陆应坚定地回望他,无声催促。
无法,温初一只能顶着身后犹如实质的恐怖眼神,展开盖头,微微垂眸,与带着浅笑的周郁月四目相对,稳住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将手中的红盖头盖上去。
少年遮住面容,背脊挺得很直,金玉罗缎之下愈显得颀长玉立,静静站着,自然生出一股难言的骄矜贵气。
身旁的青年也毫不逊色,大红腰封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身量修长挺拔,狭长的睡凤眼慵懒从容,鼻梁高挺,一点红痣风流多情,面容却温润谦和。
陆应余光瞥见福九黎扭曲变形的脸,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温初一牵着红绸的一头,慢慢带着周郁月跨过门槛。
魔墨大和福九黎如两尊面容可怖的恶鬼塑像,充当宾客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陆应则兼任傧相,清了清嗓子,直接进入环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温初一转过来,微微躬身,望着对面晃荡的流苏有片刻失神,恍惚间好像自己真的成亲了。
想什么呢,温初一眨了眨眼睛,把这个诡异的念头甩开。
“礼成,送入洞房——”
婚房在后面不远,陆应将周郁月送过去,留温初一独自一人面对两个对他虎视眈眈的“情敌”。
还未等福九黎和魔墨大起身,一方鲜红色的盖头蓦然出现在两人手中,一人一半,非常公平。
同时,一道带着蛊惑煽动意味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脑海,每一句话都在放大他们心中嫉妒不满的情绪。
“杀了她吧,只要她死了,你就有机会了。”
“这红色多好看啊,它应该属于你……”
一黑一白的两只大手同时攥紧,没管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声音,连心中最嫉恨的温初一都不顾,脑回路奇迹般地对上了:
不能跟阿月拜堂就算了,但他要当第一个揭开阿月盖头的人!
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高高鼓起,脚下扎马步,气沉丹田,“呵啊!”
两人的臂力势均力敌,暂时不能分出个你我,但手中的红盖头就没有这么坚挺了,嘶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悄然传来。
寄身在盖头里的堕相懵逼,可它的神智不高,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一时没有办法,眼看红盖头要被撕碎了,它从里面钻出来,猛地扑向两人。
近日实力增长了不少,鲨两个人应该也没问……
翻涌的黑雾突然凝滞,下一刻,溃散四溢,福九黎和魔墨大两人手中的盖头也终于应声碎成两半。
温初一挽了个剑花,利落收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不用太担心,就魔墨大来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陆应在返回的路上敏锐的察觉到堕相的气息,赶过来却只看到自己两个不省心的师弟扭打在一起,温初一提剑正往外走。
“陆师兄,你还是去拦一拦吧。”温初一走出来透透气,目光忽然一凝,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谁?
无声悄然靠近,冰冷的剑鞘抵住那人的脖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男子身材瘦小,胆子也小,竟是猛地跪下来,颤声求饶,“仙师饶命,小的也不想的,是我家少爷让我在守着的……”
虽然他没有说是哪个少爷,但温初一脑海不自觉中浮现出猥琐肾虚蝻的脸,心道不妙,快步朝周郁月所在的地方过去。
“师弟……”温初一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登时怔住。
第043章 醉酒温温
“这脸, 这身段,”
遥遥躲在暗处的刘家二房公子眼神垂涎贪婪,他面色苍白, 颧骨却诡异地浮上红晕,仿佛喝了假酒,纵欲过度的身体仅仅靠想象就战栗不已,
“清风倌的头牌连他十分之一都不及, 不知尝起来是何等销魂滋味……”
“你在这守着,若是有人来了, 就拦住他。”
二少爷转头对身后一个身材瘦小的跟班说道,见陆应离开后, 立马带着另一位身形高大的跟班朝婚房跑去, 丝毫不把他们“仙师”的名头放在眼里。
瘦弱男子留在原地欲哭无泪, 二少爷平日荒淫无度就算了,那可是仙师啊,这……这色欲熏心也要看对象啊!
二少爷觉得温初一等人不过就是功夫好些罢了,现在可是在他刘家, 这么多人还怕他区区四五人吗?
“你在门口候着, 我叫你的时候再进来。”匆匆丢下一句话, 他便急不可耐地推开门,窜了进去,前头的人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过来, 又有人拦着,时间足够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见了那个惊艳绝色的少年后, 二少爷总觉得心里冒着一把火, 烧着他的神经和理智, 叫嚣蛊惑着他释放心中的欲望。
“嘿嘿,美人儿~”二少爷看着端坐在床上,穿着绛红色嫁衣的纤瘦身影,面上红潮更甚,连眼底也隐隐透出些红来,全然忘记自己过来只是想偷个香,咽了口唾沫,痴笑着朝床上扑去。
床上的身影纹丝不动,仿佛没有注意到这动静一般,宛如一樽没有生气的塑像。
在二少爷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无数条墨色藤蔓铺天盖地般自嫁衣后涌出,在摇晃的烛光下,与藤蔓同色的黑色利刺反射出刺骨的寒光。
藤蔓舞动,犹如某种可怖危险之物的触须,很快便占据了整个房间。
二少爷被这变故吓得稍稍回神,眼睛恢复了一点清明,紧接着就是利刺扎入身体的剧痛。
这时他才生出恐惧惶惑之情,抖着双腿,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怕双目睁得极大,瞳孔急剧收缩,颤声大喊:
“文,文大!快来救我啊——!”
二少爷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重物坠地的声音,他费力偏过头,眼角瞥到几根粗壮的藤蔓无声从门口钻了出去,而他的跟班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正缓缓被拖走……
“……对不起,我错了!”二少爷当场吓尿,利刺扎破了皮肉,点点鲜血渗出,染红了衣服,感受身上的藤蔓正慢慢收紧,他哆哆嗦嗦地开口,涕泗横流,
“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不行啊。”坐在床沿的少年终于起身,他没有掀开盖头,就这么径直走过来,脚下的藤蔓纷纷为他让路,昏暗的烛光映出他的轮廓,如鬼魅般森邪。
“你的眼睛,我不喜欢,摘了好不好?”少年清冷的声线多了些漫不经心的惑意,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轻松地仿佛在问能不能摘一朵花。
“唔——!”二少爷很想说不能,但少年手指轻轻一挥,数根藤枝便从暗处延伸出来,爬上他的脸,一点一点覆盖,收紧。
倏然,少年动了一下,微微侧过头,红盖头下明黄色的流苏划出一抹短促的弧度。
周郁月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终究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就这么静静站定。
温初一,你会……
“师弟!”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即门被(香啊香)推开。
作何反应呢……
温初一推开虚掩着的门,第一眼就捕捉到长身立于盘虬交错的藤蔓中间的红色身影,接着是对面悬于半空,脸部被藤枝紧紧缠绕,身体不停抽搐的猥琐肾虚蝻。
暗红色血液沿着蔓身滴落,砸在地上溅起一朵血花,整个画面诡谲又血腥。
他视线落在绣着金线并蒂双莲的盖头,两人隔着一层红色锦缎视线相对。
四下寂然,只有肾虚蝻微弱的呜咽声和血液滴落的声音。
温初一有点慌,他是不是撞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电火石光间,他身上的危险雷达拉响警报,直觉比思维先一步做出反应。
“师弟小心!”温初一足尖轻点,轻巧避过漆黑带刺的藤蔓,几息间就到了周郁月身边,稍躬身,长臂揽过少年的腰,扛麻袋似地将人扛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些诡异藤蔓有股很奇特的气息,不是堕相,与他见过的植系妖兽也有所不同,从它散发的气息来看,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除此之外还隐约从它身上感应到一丝很熟悉的味道。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一手揽着周郁月,一手提着飞星,将挡在眼前的藤蔓斩断,飞快离开这里,至于那个猥琐蝻……
他命油他,不油我。
红色盖头在被温初一扛起来的时候掉在了房间里面,周郁月背着温初一,面无表情。
“你没事吧?”走到房前的空地,温初一将人放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在没有看到伤口。
宽大的袖口垂下,周郁月手指微动,掐住一根温软的,想往温初一身上钻的小藤蔓,脸上扬起一个感激的笑,“没事,幸亏师兄来得及时。”
温初一被他笑得有些发毛,忙转移视线,“……那只妖兽怎么不见了?”
跑这么快吗?
房间里空荡荡,只有地面上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证明刚才那只妖兽曾经来过。
“许是逃了吧,师兄,那人怎么办?”周郁月抬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语气担忧。
“这种人这么死了倒算是便宜他了!”
“没错!”
不等温初一回答,魔墨大和福九黎就如一阵旋风般从他身边刮过,各自顶着一张紫青肿胀的脸,先确认周郁月有没有事,再攥起沙包大的拳头,朝失血过多不省人事的猥琐男走去。
陆应手里提着那个瘦弱的男子,脸色黑沉,显然是被这位刘家二公子的事迹和打算恶心到了。
“仙师,仙师!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您看……您能不能,”瘦弱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应,脸上是谄媚讨好的讪笑,“放了我啊?”
……
“实在是抱歉,”刘池予将人送到周吴镇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朝他们鞠了一躬,面上愧疚自责,道,“我只有这些黄白之物,还望仙师不要嫌弃。”
“这……”陆应看向周郁月。
“刘公子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周郁月摇摇头,语气温和,“何况他也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猥琐二公子虽然没有死,但身体早因纵欲过度而掏空,又失了这么多血,加上被两个壮汉胖揍了一顿,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口气。
而那位表妹,她是注定要死的,刘池予最后看在母亲的份上,没有赶尽杀绝,随便给了点银子,将人赶出了刘府。
和刘池予道别后,几人踏剑飞往玄剑宗。
“我说,”温初一拽了拽快被魔墨大揉碎的袖子,“你能别拉这么用力吗?”
魔墨大扭头愤愤盯着载着阿月,满面春风的福九黎,闻言松开手,抓住了温初一的另一只袖子,继续揉,“哦。”
“……”行吧,反正快到了。
到达玄剑宗后,他们先去万事堂交任务,领了报酬后,温初一带着周郁月回到好甲峰。
这次任务相对简单,报酬是上次檀城的一半,只有五十颗下品灵石。
取出二十块灵石递给周郁月,“师弟,给。”
“不用了师兄,我又没做什么。”
“拿着吧,”温初一将灵石往他手上一放,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对了,我一会要出去,有事传音玉简联系。”
传音玉简,只要双方互相在玉简中留下气息,就能通过玉简传音,有点像现代的电话。
交代完,温初一回院子吸了会儿猫咪,又在小橘专用XXXL号饭盆里倒满猫粮,才出门赴约。
……
友谦客栈依旧冷清,厅堂中仅坐着三人,其中一人还是老板。
“来!再来一杯!”钱老板将酒杯豪迈地往桌上一磕,清俊的脸上晕上一层薄红,长袖撸到手肘,让对面的温初一给他添酒。
“哦。”温初一坐得很直,听到钱老板的话乖乖起身,拿起手边的酒壶,先给钱老板倒,再给一旁的吴意倒,最后再给自己斟满。
斟完没有停,继续从钱老板开始,一圈又一圈,直到吴意把他手中的酒壶拿走,他懵懵地才坐下来。
温初一的酒量一般,三杯玉竹酒下肚就已经醉了,但他酒品甚好,不吵不闹,非常听话,且面色如常,若不看那双朦胧茫然的眼睛,很难发现他已经喝醉了。
三人这些年经常约出来喝个小酒,往往清醒到最后的只有吴意,也是由他负责在结束后安置好这两个酒鬼。
先将钱舒扛到楼上,再拎着僵挺挺的温初一往外走。
两人走出墨九城,吴意却没有立刻去往玄剑宗,他沉默地走入黑夜中的森林,温初一迷瞪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吴意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复杂,有挣扎也有歉意,但还是缓缓伸出手,一股黑红色浓雾袭向毫无防备的温初一。
“噌——!”
一柄银白长剑突然出现,势如破竹,骤然刺破团雾,月光下,剑身彷如有流光游走,同时,一高一矮的身影从黑暗处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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