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一闻言片刻心惊,沈从明所言他竟无法反驳。
“能激出这七分假怒之像也是你的本事。”
吕一觉得自己弱小的心灵得到了短暂安慰,然后就听那人接着道,“只是下次在犯这样浅显的错还洋洋自得,你就别说是跟着我混的,我丢不起这人。”
咻!
会心一击。
“好的先生,我下次改进。”吕一拉耸下脑袋,肩膀也塌了,整个人都焉了,沈从明见状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书看起来。
挽丝院
皎月绣着绢花,灯火辉映下,美人如画,难以言喻。
“嗯咳咳咳府中来了咳咳两位贵客咳咳咳?”
“是呀小姐,据说是岐山书院的沈先生。”
“咳咳素闻咳沈先生智冠群伦才高八斗,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要拜访咳咳一二。”一语三咳,好不娇弱。
“以后自然是有机会的,小姐你呀,现在是好好休息,分钟家主知道您这么晚还没睡,又该念叨了。”添喜拿下她手上针线,皎月无奈点头应了。
随着小院的灯火熄灭,暗处的少年也回了柴房。
柴房里昏暗无光,也无任何取暖御寒之物,少年蜷缩在一起,手上握着的,是一瓶伤药。
突然柴房门被推开,齐天佑走了进来,“我方才去你房间找你,没找到,便猜想你在这里,为什么不回房休息?”
回房?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恨色,回去给人学狗叫挨打吗?
齐天佑久等不见他回答,主动走上前去,“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拉开少年双手四处打量,却见旧伤才好,又添新伤,“你这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少年还是垂头不语,齐天佑无法干脆将人拉起往外走去,“你暂时去我的院子吧,待你伤养好在做打算。”
少年依然不语,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谢谢。”
“什么?”他的声音太轻,齐天佑以为是幻觉,少年却不在开口了。
书房里,齐怀铖凝眉思索。
“可也正是因为齐家在,此地才需要动乱。”
沈从明的话自脑海划过,吕一的故事又浮现脑中。
沈从明给齐家的是暂时的治标之法,便是让东鲁离不开齐家,吕一所言的却是别有暗喻,但是结合二人所谈,便是指向另一条道路。
“沈从明,吕一……齐家……东鲁……老夫该赌上这一回吗?或者,你们也太小看老夫了?”齐怀铖手上一用力,手中木簪碎落成灰。
日月交换又是一日。
齐家召开会议,最后决定前往临安的有齐天佑,皎月,齐天弃,吕一。
天还没亮,吕一起了个大早,看见对面的房门还紧闭着,突然起了坏主意,悄咪咪的撬开窗户翻了进去,就见床上沈从明还在睡着,然后将人挂在外面的衣服全都收走,将要顺着窗户翻走时就发现窗户关上了,而床上本该睡着的沈从明坐在了床上,“何事?”
“呃……师侄前来伺候小师叔洗漱更衣,小师叔,今日我们可是要同齐家一起前往临安,起晚了不好。”一本正经,面不红气不喘,非常真诚。
沈从明点头,“你说得对。”
“是吧是吧,师侄这就伺候小师叔更衣。”
准备敲门的婢女,沈先生房中怎么出现了吕公子的声音?一定是错觉!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
“谁?”
“奴婢们前来伺候先生起身洗漱。”
嘭。
门打开,就见吕一斜站在门口,他刚才翻窗,衣衫有些乱了,露出一小片胸膛,高大的身形后,依稀可见正在整理衣衫的沈先生。
婢女:……
“你们把东西留下就成,我来伺候小师叔。”
“……是。”
几个婢女留下东西顿做鸟兽散。
吕一:???
两人到门口时,齐家几人也以准备就绪。
四匹神驹,两黑两白,沈从明牵过一匹,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身姿优美,吕一没忍住吹了一个口哨,拍手鼓掌,“小师叔好身手。”
沈从明不置可否。
几人都上了马后,皎月在添喜的搀扶下也上了马车,一行人摇摇晃晃前往临安。
“不知我二人是何身份?”吕一将马靠近了齐天佑询问。
“你是我齐家外门弟子,年幼时去玄机门修行,沈先生依然是沈先生,但与你交情颇深,所以是为你前往临安。”齐天佑道。
“可是我并不会你齐家的向天借力。”吕一笑嘻嘻道。
齐天佑挠挠头,“父亲说,这点你自有办法解决,让我相信你的能力。”
吕一看这孩子,觉得他是真的实诚,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就是现世报来得快吗?
不经意的瞄到了齐天佑身旁的少年,吕一忍不住撩骚,“这位小兄弟是谁啊?昨日没有见过啊。”
“他……”
“在下齐天弃。”少年齐天弃开口,齐天佑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你会说话?”
少年又不开口了。
倒是马车里传来噗嗤一声,添喜道,“少爷这话有趣,他又不是哑巴,当然会说话了。”
“添喜。”皎月不悦,添喜立刻放下帘子不敢在说。
“那为何我与你说话你不理我?”齐天佑皱眉。
“我回你什么?”齐天弃反问。
“你!”齐天佑一时哑然,负气的将马骑到了沈从明身旁。
沈从明看了一眼齐天弃,又看了一眼齐天佑,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吕一凑近了齐天弃,“那可是齐家大公子,你就这样对他?”毫无礼数不说,吕一甚至感受到了怨气。
“若兄台是我,希望我如何对他?”齐天弃问。
“呵,有意思,齐天弃,天之弃子吗?齐天佑,天之佑子。观你形貌,你在齐家过得如何倒是可知一二,你恨吗?”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意味却很深长。
“与你何干?”
“与我无关,只是与你有关罢了。”
吕一一夹马腹,顿时飞驰而过,“小师叔,我在前面等你啊。”
他这态度让齐天弃蹙起了眉头,这人何意?言语挑拨,应是要自己为他所用,可是之后行为,又像是随口一问,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真难以揣摩。
一旁的沈从明看了一眼低头的齐天弃,暗道一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心思玲珑,年纪尚小,若是在有名师教导,齐家必会在出一人杰,只是真无名师?
沈从明想到这一次出行的几人轻笑,或许是有师在暗自打磨吧。
第七章
“” 在是神驹,也比不得翼羽神速,几人紧赶慢赶了七日才到了距离临安尚有二百里的一座小镇。
入夜,一行人投宿了客栈。
“六间客房。”
“六间客房。”
齐天佑与一人同时开口。
小二有些歉疚,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两位客官,现在小店一共就六间房,不如两位商讨一下。”常年生意来往,小二什么人没见过,自然看得出开口的两人具是不凡,这可不是他一个店小二惹得起的。
齐天佑皱了皱眉,这已经是这家小镇最后一家客栈了,其他客栈全以人满,思量了片刻,齐天佑正想开口,对面以道,“公子这边是六人,我这边也是六人,不防大家挤一挤,一人三间如何?”
声音低哑,但不难听出,是个女声。
齐天佑望了一眼门边的一张桌子,桌旁的人具是与眼前女子一般斗笠覆面,看不清长相。
“就依姑娘所言。”
各自拿好牌子,齐天佑回了桌,沈从明接过牌子就由小二领着上楼了,皎月本就体弱,又连着赶了七日的路,匆匆用了几口饭,就被添喜搀回了房。
桌上只剩三人,吕一调笑,“方才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可是看上了那位姑娘?”
“吕公子切莫胡言,毁人清白,在下只是见她几人行为打扮,不似大虞人,所以稍有留心罢了。”齐天佑急忙道。
吕一笑着点头,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就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们是北羌人。”齐天弃开口。
齐天佑抬头,吕一挑眉,“何以见得?”
“方才你与那女子交谈,那女子虞国语学得不错,却还是带了一些北羌口音,她们一行六人全是女子,北羌族女子为尊,她们桌下都放着一把弯刀,刀上有月牙点缀,她们不仅是北羌人,还是北羌贵族。就连食物,也是点的全辣,无一清淡,北羌人喜辣。”齐天弃道。
吕一的笑深了些,齐天佑倒是挺开心,“你懂得真多,父亲说得对,我还是需要在学习历练。”
齐天弃没回他的话,低头吃饭。
吕一吃饱了,提了壶酒就上楼去了。
沈从明已经泡完了澡换完了衣服,手中狼毫挥洒,一派风流。
吕一提着酒斜靠在房门,“要喝吗?”不等回答,直接将酒扔了过去,沈从明一手接过,隔空倒入口中,手中狼毫不停,一口酒后,掷壶过去,吕一眼疾手快,接住酒壶,见他无意在饮,走上前去,却见纸上赫然是一女子,眉眼深邃,五官凌厉。
“倒是我错了,扰了小师叔的兴致。”
最后一笔落下,沈从明停手,“在胡言乱语,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一点也不怀疑沈从明的说到做到,吕一立刻狗腿笑,“看小师叔这话说的,哎呀,小师叔真乃丹青大家,寥寥数笔就将这女子画活了,只是看这身形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啊。”
沈从明不置可否,“此乃北羌尚大夫。”
瞬间,吕一就明白了沈从明的话,“小师叔真是见多识广。”
“此人乃北羌女王北苏旗洛的心腹司女,但北羌与虞国相距甚远,更有一条维索河为界线,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小师叔是这不多的人之一。”
“这不是重点。”沈从明蹙眉。
“既然是女王心腹,那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与女王北苏旗洛有关。近两年素有传闻,北苏旗洛身染异病,除了心腹之外,基本不见任何人,莫非她们是为北苏旗洛找药而来?”吕一推测。
“不无可能。”沈从明不反驳,只是看着吕一,吕一觉得自己智商可能还需要在开发,“请小师叔明示。”
“只能考虑到这一步?能在东鲁有人,北羌亦然,你在仔细想想。”语气有点冷。
吕一莫名觉得身上一寒,“小师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在东鲁……”
“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你都需要信息,而我没有给你这些信息,你在不讲重点,我现在就把你从楼下扔下去。”沈从明第二次开口。
吕一面色一肃,“扔我?小师叔,你有那本事吗?”
“你可以试试。”
另一间房中,几个带着斗笠的姑娘围在一起了。
“还是没有消息吗?”为首的女子问。
“我们已经在临安附近找遍了,在要找,就是临安了。”下面一位姑娘道。
“不行,临安是虞国都城,守卫治安都非其他城镇可比,我们最近行动已经引人注意,若是在往临安,势必遭人察觉。”另一人反驳。
“已经引人注意了,只要找到,还怕令人察觉吗?”又有一个反驳。
“停止,血玉的出现是在临安附近,竟然这附近已经找过了,那便前往临安找寻,但是羽姬的顾虑不无道理,而且我们人太多了,目标太大,前往临安我与羽姬即可,你们四人继续在临安周围寻找,一有消息,信号联系。”为首的女子拍案定板。
“是,司女大人。”
很快房中只剩下羽姬与司女。
“我们的容貌与虞国人大有不同,若是贸然前往临安找寻,只会打草惊蛇,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理由。”羽姬道。
司女点头,“虞国首富,东方家会在三日后进临安,我与家主略有交情,可借他之力。”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去,真是活久见啊。”
外面突来一片喧哗。
司女看了一眼羽姬,羽姬点头走了出去。
人走后,司女拿出一封信函,看过之后,烧毁无踪。
而外面人声鼎沸的原因十分简单。
某人五花大绑的被吊在了楼上,脸上更是一片青青紫紫,肿成了猪头。
齐天佑第一眼愣是没认出这是吕一。
要不是房间是他定的,加上这身衣服,齐天佑怎么也联想不到吕一身上去。
“小师叔,我错了,拉我上去吧,下次再也不敢了,我错了……”吕一那个悔啊,小五说得果然没错,惹谁也不能惹沈先生,太特么惨了。
“吕公子,你没事儿吧?我放你下来。”齐天佑飞身上楼,吕一哪敢,连忙道,“别别别……这只是我们师门的一点惩罚,没事儿没事儿……”嘴上说着没事,心里那叫一个苦,但是吕一知道,若是沈从明没同意,自己敢下来,等着自己的就不是吊着扔出来了,而是直接扔出来了。
“这……玄机门都是这么调教弟子的吗?”齐天佑有些懵。
“呵呵……玄机门嘛,玄机莫测的,你不懂,你先回去吧,啊!”突然被拉了上去。
吕一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躺在了客房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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