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好比他曾偶遇过蔚羌,便在无数擦肩而过的人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哪怕痕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也会因为有天刮来一阵风,撞动了门上的扣环,在耳畔荡出“当啷”的一声响。
“大概是黄色系的吧。”蔚羌没怎么细想,随口就答了,因为荣奕家阳台前挂的那款还挺温馨。
两人似是都在贪恋车上的暖气,熄火后也没有着急离开。蔚羌扒拉开包装盒,浓郁的可可粉味道直冲鼻腔,他望着里面用芒果点缀的甜品扬起了眉:“沈先生,你是不是想要把他们家所有品种都买给我呀?”
沈听澜认真地思索,说:“快买完了,还差最后一种。”
蔚羌唔了声,没说话。
他望了眼车灯投在挡风玻璃上的光斑,不知怎么就走了神。沈听澜现在对他这么好,要是未来有一天省略掉了这些细节,那他到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但他同时又觉得自己矫情,原本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患得患失,果然真当喜欢上一个人后,会发生很多过去的自己料想不到的事情。
“回家吧。”沈听澜温声说,伸手来替他解开了安全带。
蔚羌微微一笑,“我路上还在想给你做宵夜吃,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我时间算得正好。”沈听澜下了车,“谢谢蔚先生再次给了我一同下厨展示自我的机会。”
“啊……说到这个。”两人并肩上了电梯,蔚羌勾住了他的西装衣袖,“你之前来我家一起做饭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嗯?”沈听澜回忆了几秒,很快想起了之前他究竟说过什么话。他抵着唇轻轻咳了一声,“嗯。”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蔚羌心意的表露已经足够内敛,现在回想起来却早就在不经意间收不住了。
沈听澜知道蔚羌究竟有多么吸引着他,但他直到现在才知道这种吸引其实是双向的。
“只有我知道你会做饭和打扫卫生吗?”蔚羌问完,又飞快地添道:“家里人不算数。”
沈听澜回答他:“抛开他们,就只有你知道。”
出了电梯后,感应灯并没有第一时间亮起。
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夜,蔚羌正要拍拍墙壁唤醒光亮,在那之前却听沈听澜道:“以后在所有除了你之外的人前,我也会努力当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板。”
他说话拐弯抹角,落在蔚羌耳朵里却自动转化了本省想表达的意思。
蔚羌一顿,灯也不开了,转身拉住了对方的领带,“原先没觉得,现在才知道沈先生这么会说话。”
沈听澜顺势往前倾身,将他抵在了门前,低笑的声音里全是愉悦。
蔚羌问:“突然笑什么?”
沈听澜说:“你可能是唯一一个会这么说我的人。”
蔚羌心口一涨,嘴动了动。
他特别喜欢和沈听澜接吻,而此时滚热的呼吸也落在他嘴角边,隔着皮肉和血液撩得他牙龈作痒。
沈听澜也恰有此意,根本经不住他主动接近,轻盈的吻从额头又转落在他柔软的唇上,一瞬间的温柔让蔚羌恍惚看到了他们老到走不动路、牙齿掉光后依旧热烈亲吻的模样。
“洗个热水澡,今天早点休息吧,夜宵明天再说。”沈听澜并未深入,只蜻蜓点水地停留在了表面。他还记着蔚羌的身体状况,也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又像早晨一样拉着人折腾。
蔚羌却没什么自觉,打开门后似笑非笑地站在敞亮的玄关下,一边换鞋一边盈盈问他:“一起?”
沈听澜头疼地看着他,一副为难模样。
蔚羌慢条斯理地道:“我是说两个浴室,你我各用一个,一起同时洗澡。”
沈听澜:“……”
蔚羌没绷住,笑开了:“沈先生,你不太正经啊。”
“别这么叫。”
“那怎么叫?”蔚羌打趣:“去掉姓直接叫先生?”
沈听澜又不说话了,喉结一动,避开了这个话题:“洗完我给你上药。”
联想到沈听澜在短信里说的话,蔚羌脸一抽,笃定道:“我已经好了,不需要药。”
沈听澜坚持:“我不放心。”
两人大眼对小眼,片刻后蔚羌别别扭扭地撒着鞋子,逃也似的从阳台扯下浴巾钻卧室里去了。
沈听澜好笑地挑起唇角,并未急着朝里走,而是坐去了沙发对面。
也许是他在蔚羌的家房子里留下的零星气味让雪球有了熟悉感,窝在一角的小白猫冲他打了个哈欠,并未逃开。沈听澜也没手欠地去逗它,捞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沈念筠发来的一片询问消息。
[沈念筠]:今晚回不回来啊。
[沈念筠]:我饿了哥。
[沈念筠]:哥哥哥哥哥哥。
[沈念筠]:你再不回来我自己叫炸鸡了啊,大份的。
[沈念筠]:天好黑QAQ,房子好空QAQ,妹妹好害怕QAQ。
[沈念筠]:哥,你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沈念筠]:哎,毕竟世界这么大。
[沈念筠]:[向您发来一个定位]
[沈听澜]:在你嫂子家。
[沈念筠]:!!!没事了,打扰了!
[沈念筠]:我一个人在家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沈念筠]:[转圈撒花.gif]
[沈听澜]:怎么求婚?
[沈念筠]:???你问我?
[沈听澜]:嗯,参考一下。
[沈念筠]:等我三分钟。
[沈念筠]:[链接:直男注意了,教你如何向女人求婚?]
[沈念筠]:[链接:100种浪漫的求婚方法,让直男也能拥有一个让身边人羡慕的求婚仪式!]
[沈念筠]:[链接:直男怎么求婚?这样让你的求婚成功率高达99%!]
[沈听澜]:直男?
[沈念筠]:没有没有,嘿嘿嘿。
[沈念筠]:直男就是说一个男人拥有笔直钢筋一般的意志力,一般是夸人的。
[沈念筠]:[欣喜.jpg]
[沈听澜]:文章太长了,不看。
[沈念筠]:……惯的你。
[沈念筠]:哥,你应该知道面试的三大词类吧。
[沈念筠]:现在,过去,未来!
[沈念筠]:总结就是说哭她!
[沈听澜]:……
[沈听澜]:不用了,我自己想吧。
[沈念筠]:[刀.jpg]叫我出谋划策,说完了你又嫌弃我。
[沈念筠]:啊我炸鸡到了,债见,看剧去了。
[沈听澜]:十二点前睡觉。
[沈念筠]:好好好。
索然无味的聊天告一段落,沈听澜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经过餐厅,他余光瞥到了桌子上摆着的那个蛋糕盒。
看着纸盒上漂亮的LOGO,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不如把订婚戒指放到蛋糕里,以这家店最后一个种类蛋糕的形式送给蔚羌,当做一个全新的开端。哪怕这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让人惊喜,若是失败了也可以当做是送一个小礼物了。
有了想法,沈听澜微皱的眉眼舒展开来。他没有打扰正在洗澡的蔚羌,只拿了睡衣,朝着客房旁的浴室走去。
作者有话说:
沈听澜:放在巧克力球里,他吃蛋糕的时候就能发现。
蔚羌:0v0你看到我家新买的那个大冰柜了吗,其实……
第47章 玩笑
周日一早,蔚羌被电话的震动声吵醒。
沈听澜生物钟一向准时,哪怕晚上熬得再迟,早上也会在不到八点醒来。他此时正坐在床头看平板,怕吵到蔚羌才特地没有离开床铺,因此在蔚羌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蔚羌勉强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眼屏幕上的一串陌生数字,迟疑地接听了。
迷糊的问好声在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话而转为严肃,沈听澜看着他半坐起来朝自己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替他取了家居服外套披在肩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用了,谢谢。”
听蔚羌从头到尾都在应声,等电话挂断,沈听澜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记得林若的那个助理吗?判决下来了,算她故意损坏私有财产。她今天会被送走,想和我说几句话,那边警察问我要不要听。”
蔚羌说完抿了抿唇,他有一瞬间是动摇的,那毕竟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凝成了一句“我知道了”。
沈听澜只点了下头,没有吭声。他离开卧室,隔了会带进一杯温水,顺手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想去跑步吗?”
蔚羌眨眨眼,透过缝隙看了眼外面透进的灿烂阳光,“好啊。”
今天是个很棒的天气。
两人洗漱后换上运动服,计划锻炼完去门口那家熟悉的早餐店解决早餐,毕竟在去云省前便这么约好过。
蔚羌走在石板路上,淡笑着比划:“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里分开的。”
沈听澜沉吟片刻,难得配合他的话开了玩笑:“今天没有饭局,可以约你吃午餐吗?”
“可以。”蔚羌故作思索,两秒后矜持地颔首:“沈先生,为了不占您便宜,那晚餐就换我请您吧。”
沈听澜被他逗笑,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他柔软的发顶,“还‘您’?走吧。”
蔚羌纠正:“是‘跑’,不是‘走’,从云省爬山回来的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
事实再次证明,掀嘴皮和动腿脚完全是两码事。不过同样进步的是,他这次坚持跑完了一圈半,赖皮地扶着沈听澜的肩边顺气边龟速挪动。
蔚羌有些介意自己身上的汗,虽然冷风一吹就干了一半,但仍然不愿亲昵地往沈听澜身上蹭。
“沈听澜,我不想去外面吃早饭了。”
沈听澜对此毫不意外,他纵容着蔚羌无意识的撒娇,平常紧绷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鹅也不想喂了是不是?”
蔚羌理直气壮:“喂它们的人那么多,又不差我们两个。”
沈听澜答应下来:“好,那回家。”
蔚羌想了一路煮面条还是烤面包,换鞋后准备去给雪球添粮,不等转身沈听澜却后方抱住了他。
还没能反应过来,他听见沈听澜说:“别不开心。”
蔚羌一怔,“没有不开心。”
“嗯。”沈听澜应一声,听上去有些敷衍,仍旧没有松手。
蔚羌抬手轻轻向后推了一下,“我去洗个澡。”
沈听澜鼻尖贴着他的脖颈,将他的手腕攥住,顺着关节滑到指骨,轻缓地磨蹭了几下,“待会再洗……我帮你洗。”
蔚羌经不住他的触碰,更经不住他这么压低声音在耳边引诱。紧绷的神经到底还是放松下来,正纠结着是否一大早就干这种事,沈听澜突然将他抱起走向沙发。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好歹我也是一米八的男人。”蔚羌别扭地被迫搂住他的脖子,有些不服气。
听见怀里的抱怨声,沈听澜轻笑了一声,不予置评。
等躺倒在沙发上,蔚羌迎着光还是感觉有些羞耻。他屈起膝盖抵住沈听澜,分心道:“窗帘下午送来,你得和我一起装。”
沈听澜俯视着他:“到时候我来就行。”
蔚羌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他近距离看着沈听澜那张英俊的脸,其中笑意还没来得及消退,明显能看出这个拥着他的男人心情很好。
这人五官连带着那层皮肉都长在他的心窝上,平常沈听澜总是肃着一张脸,工作间带着一副勿扰的冰凉气场,现在笑起来倒是截然不同的温和真挚。
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想要改变其实也很简单,就像现在,他也忍不住像个傻子一样雀跃不停,
蔚羌手腕一压,摁住了沈听澜的后脑勺,顺势在对方凑近的下巴上咬了一口:“沈先生就不能给我留点挂窗帘的力气?毕竟我晚上还得请你吃饭。”
沈听澜在他嘴唇上亲了亲,“这点要看你。”
“哦?”
“因为你总是会让我丧失自制力。”
蔚羌噗地笑了,眼角一夹,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我怎么不知道沈先生自制力这么差。”
沈听澜说:“那要看对谁而言。”
蔚羌眼珠一转,乖乖地躺好,张开手臂边笑着边展示起身上的衣服:“你知道吗?这运动服还是我大学时候买的。”
沈听澜评价道:“的确是很青春的款式。”
蔚羌笑得像个狐狸:“那我现在这样像不像学校里的学生?”
沈听澜露出复杂表情,呼吸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像。”
蔚羌哪会不知道自己离校三年早就挥发掉了学生气,他也听出了沈听澜语气中夹带的一点无奈,但往往人就是这么矛盾,想让自己能轻松一点少吃点苦,又想要看对方为自己心乱的模样。
他小声说:“好可惜,我上学的时候没遇到你。”
沈听澜抵住他的额头:“不会,现在刚好。”
“我觉得你挺按部就班的。如果没遇到我,是不是家里人让你结婚你也就结了?”
沈听澜问:“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你在我妈嘴里可是‘别人家的孩子’,说你从没让父母操过心,我就不同了,一提这事她就得说我一通。”说到后面蔚羌还骄傲起来了,用嬉笑表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你现在也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了,是我的沈先生了。”
“也许在别人眼中是你所说的那样,我走的路都是家里人安排好的。”沈听澜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哑了,“但或许无数个定数堆积,才能有遇见变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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