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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景山9号院(近代现代)——花满楼

时间:2022-03-22 18:22:57  作者:花满楼
 
 
第56章 
  蒋危把从他爸书房里翻出来的东西交给国安的第二天,总参作战部的陆参谋长没了。
  不是在解放军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也不是在各路专家环绕的病床上,就在陆家四合院,毫无征兆的突发急病去了。陆家这位一家之长属于年少有成,很早就做上高参,比蒋怀志还要小五岁,陆则洲传出消息的时候,整个圈子都小小地震动了一下。
  那位王姓委员一下子失去两个有力支持者,缺少了保护伞的遮掩,隐藏多年的北京塔项目终于浮出水面,国安的工作又得以往前推进一大截。
  庄玠接到讣告很惊讶,手指在陆则洲的信上停了很久:“我记得他身体不错,去年大阅兵还在城楼上见过,看面相不像病重的人。”
  “谁知道呢,人有旦夕祸福。”蒋危对陆参谋长怎么死的不感兴趣,自己爹都狠心抛开了,还顾得上别人的爹,“不过他一死,姓王的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弯腰解开西米露的绳子,带狗跑到楼前的空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声毛绒球。
  院子里可活动范围毕竟就这么大,西米露吃了几天花,很快就失去兴趣,于是蒋危在网上买了几个宠物玩具,换着玩。
  西米露很灵活,蒋危一度曾怀疑它有巡回犬的血统,玩具不管扔多远多快,西米露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接住东西送回来。蒋危跟陪狗扔了几十个来回,觉得背上出汗了,见庄玠坐在凉亭里看书,就把毛绒球放下坐到他身边去。
  “西米露最近好像不太爱吃饭。”蒋危扳开狗嘴,低头检查舌苔和牙齿,“昨天只吃了两块鸡胸肉,今天的狗粮还剩一多半,比八个月的时候吃的还少了。”
  “关的时间太长了,狗也会抑郁的。”庄玠想起西米露八个月大的样子,那时候才多小啊,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
  蒋危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低落,连忙宽慰道:“再等等,外面事情一结束,就能回去了。”
  庄玠把脸转向远处的山岭叹了口气。
  天渐渐暖和起来,他只穿了一件纯棉的白衬衣,纽扣松了两颗,袖子挽到手肘,山风吹来时单薄的布料整个贴到了身上,空气里漂浮着沐浴露淡淡的香味。
  蒋危跟他挨得很近,几乎肩靠着肩,春天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瞬间集齐了。
  在这种极度的幸福状态下,精神体突然不安分地溜出来,一条硕大的尾巴,黑白间色,直直立起来耀武扬威地招来招去。
  庄玠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国安是管国家安全的,任何对公共治安有威胁的东西他都管,像他们这种,随随便便能控制人的意识,或者变成一条狼到处乱嚎,那都得被国安列为重点监控对象的,搞不好得给你关一辈子。
  “快收回去!”庄玠急得轻拍那条尾巴。
  “你别摸,一摸更回不去了。”
  蒋危有点委屈,他是真不想在这场合冒出傻傻的求偶一样的动作,但精神体这玩意儿由不得他控制,他又不是精神力特别强的人。
  “要不你还是抓着吧。”蒋危憋了一会儿,没忍住道,“过一会儿说不定就好了。”
  庄玠当然知道他这个“好了”是什么意思,脸色变了变,突然抱着狗站起来,扭头就走。
  自从住到国安这边以来,庄玠对他的态度平和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检举成功,蒋怀志已经注定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父辈的恩怨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兜兜转转,他们好像又回到最初认识的时候,温和而不亲近,无非是陌生的世界里两个能说上话的人,庄玠不反感他的接触,也不抗拒跟他交流,有时候甚至会跟他讨论西米露下一顿吃什么,但只要蒋危靠得太近,有任何一丝逾矩的苗头,庄玠还是会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
  蒋危用了二十年走进这个人的生活,当然可以用第二个二十年来修补、缝合,把自己打碎的东西捡起来,也许到下一个二十年,他们还能像十七岁一样勾肩搭背地回家。
  但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呢?
  蒋危有时候会想,如果告诉庄玠,自己主动递交了父亲的罪证,选择和他站在一起,是不是能把这个漫长的二十年缩短一些?
  但他不想主动说这件事,显得像道德绑架一样,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必须原谅我,继续跟我好,没那个必要。他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只是为了庄玠,而是利弊权衡下选择的对他们家风险最小的路。
  所以蒋危还是选择闭口不提。
  他们的爱情始于一场粗暴的强迫,好像缺失了心动、告白、追求的过程,潦草地开始,狼狈地结束,前半生从始至终兵荒马乱。
  既然选择了重新来过,那就让过去的最好全部过去,不管好的坏的,都不要带进新的人生。
  那天一直到晚上庄玠脸色都不好,蒋危以为是自己惹到他了,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只是用公筷给他夹菜,不敢越雷池一步。吃完饭也没多留,就准备开车回去。
  庄玠有些无奈,看着他那幅模样,突然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明的感觉。
  以前蒋危是什么样的人呢,枪有多狠,心有多硬,行事只顾自己开心,有时候庄玠在床上疼得喘不上气,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像冰冷的西伯利亚养出的冷血动物,凶狠,残暴,不达目的不罢休,才是他的本色。
  当看到野性被驯化时,庄玠心里有种难言的悲伤。
  其实他完全不是因为蒋危的话生气,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庄玠就越发焦虑,国安侦办的事迟迟没有尘埃落定,让他也产生了一丝不安。
  等待意味着不确定性,意味着未来可能产生的变故与偶然。
  他知道国安办事的规矩,关进来两个多月,从没问过案情,连可能听到案件进展的场合也尽量回避,那天姚主任来找他例行谈话,庄玠第一次主动提起:“事情结束了吗?”
  姚主任捏了捏鼻骨,面带淡淡的忧色,“还没有。”
  庄玠想问什么,想起保密条例又住了嘴。
  “姓王的这几天都没动静,照常上班下班,但他有个海外账户支走了近三个亿的资金,这笔钱今天在洛杉矶被人取走了,他很可能在美国还有同党。”姚主任主动提了一嘴,神情有些复杂,“明天最后行动。”
  第二天蒋危来得很晚。
  政治部的人差不多都出动了,整座大楼空荡荡,西米露在走廊跑来跑去的都有回音。
  食堂只剩一个做饭师傅,庄玠跟他两人简单吃了个午饭,吃完就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跟西米露玩一个会嘎嘎叫的玩具球。
  晚上八点多,姚主任带着手下回来了,过一会儿蒋危的车也开进院子。
  蒋危今天穿了件风衣,从头裹到脚,直奔七楼东北角庄玠的房间,他一进门,西米露突然汪汪地叫起来,蒋危坐在沙发上,这才卷起裤腿,露出小腿肚上一条巴掌长的刀口。
  庄玠只看了一眼,转头在床边那堆东西里翻找医疗箱。
  伤口不深,血已经凝固了,放在战场上,这点伤蒋危都懒得管,眼下既然有条件,庄玠还是拿出碘伏棉签帮他消了个毒,边忙活边问:“怎么弄的?”
  “政治部那帮孙子,带着枪撵人撵到防空洞了,突不进门,让我上去骗。”蒋危喊了一声轻点,在庄玠面前好像一下变得很娇气,“本来事儿都要成了,老狐狸突然起疑心,给我来了一下。”
  “政治部抓人,为什么要你去?”庄玠还是没搞明白。
  蒋危不说话,还没想好怎么说,庄玠懒得多问,随手把床上摊着的两本书收起来,手一指:“今晚睡这儿吧,省得挪腾地儿了。”
  “真、真的给我睡这吗?”蒋危愣了一下,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蒙了。
  庄玠正在柜子里翻腾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翻出冬天的厚被子,平淡地说:“我打地铺。”
  夜里蒋危躺在他旁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即便知道是因为腿不方便开车,庄玠才留他住一晚,那种开心仍然像海水一样把他的心脏整个包围起来。
  谈话室的床只有一米五,不比他们家的床宽,稍微翻个身,就能看到庄玠裹着被子背对他躺着,窗帘缝里漏进来一缕月光,落在他漆黑的头发上,顺着鼻梁挺拔的轮廓切割开黑暗。
  蒋危本来想喊他到床上来睡,想想庄玠打地铺就是为了躲他,万一自己一张口,又把人撵到外头去睡了,反而得不偿失。
  他睁着眼睛,看了足足一个小时,等到庄玠呼吸平稳了,才轻手轻脚地把人挪到床上来。
  蒋危以为他的动作足够轻,结果刚松开被子,就听见庄玠轻轻叹了一口气,蒋危以为他会生气,却听见他闷闷地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事情解决了吗?我不想再被关着了。”
  “解决了。”蒋危很笃定地回答他。
  身边的人微微动了一下,蒋危隔着被子拍了拍:“我听程昱他大哥说,应该不会公开判,这个级别的干部曝光会引起社会舆论猜测,但职务肯定没了,打算保留他一个副主席的头衔,从政治局和组织部除名,送去秦城等着入土。”
  庄玠没有说话,蒋危觉得他应该是高兴的,于是想了想,组织好语言说道:“……我爸也跟中纪委走了,但有主动投案情节,这次抓捕,他提供的证据起了很大作用,可能会轻判。”
  房间里一片沉寂,庄玠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开口:“是你把东西交给国安的?”
  蒋危的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庄玠的手,语序逐渐变得凌乱:“我是想让事情早点过去,他确实把路走偏了……我,我挺不孝的,前两年好像有个省的高考作文,写女儿举报爸爸高速打电话,那时候还全网都在讨论这个事儿来着不是?我觉得我没做错,我混账,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说到最后,蒋危声音低下去,咬着被子的一条边儿,牙关紧绷,压抑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些天他极力驳斥他的心,做这个决定是出于对错,完全没有任何私人情感的影响,但是他说服不了自己,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只要往深里一想,就能想到他披着正义皮的赤裸裸的目的。
  他经常在想,他这是图什么呢。
  隔着一道血亲的仇,明明没有可能了,还在这一个劲儿地白费力。
  他蒋二少往司令部一站,顶着这张能原地出道在影坛打天下的脸,两杠三星肩章挂着,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他们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留着折磨彼此?
  蒋危有种深切的恐慌,哪怕他赔上了一切什么都豁出去,可能也换不回这人半分真心。一想到这,他就止不住地浑身发冷,他恨命运欺负人,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更恨自己,恨不得用枪贯穿庄玠的身体然后和他一起去死,好像只有死过一回,他们才能真正的重新开始。
  那种悔恨搅得他头痛欲裂,一双手突然覆在他的头颅两侧,轻轻按着他的额角,从庄玠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如同泉水汇进他的血管。
  在庄玠的安抚下,蒋危一点点睁开眼睛。
  “如果是西米露受伤,你也会这样照顾他吧。”
  “那我会送他去宠物医院。”
 
 
第57章 
  蒋危最终没有去医院,而是借养伤在庄玠这住下来。
  那几天他过得跟做梦一样,什么事都不用想,工作也暂时放到一边,甚至连买菜做饭都不用他操心,每天就在国安的食堂蹭工作餐。
  因为行动不方便,姚主任给他找了个轮椅,蒋危摇着轮椅,庄玠遛狗他就跟在后面拿着狗粮,庄玠看书他就坐在旁边晒太阳,庄玠走到哪他跟到哪,形影不离。
  晚上回到房间,庄玠拿出一个狗爪模样的盆去打温水。
  连日来下了好几场春雨,院子里湿漉漉的,狗狗跑两圈小肉垫上都是泥。
  西米露抬起打满沐浴露的前爪,在盆里哗啦啦搅两下,洗掉泡泡拿出来,抖抖毛,甩掉水,然后乖乖地伸到庄玠面前,等庄玠拿毛巾给他擦干。
  蒋危在旁边泡着脚,瞬间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在庄玠转身去取毛巾的时候,就把脚伸到西米露的洗脚盆里,狠狠踩了两下,硬是把狗挤到旁边,翘着脚,像一条等待别人给他擦毛的大狼狗。
  西米露呆滞地看着他,再看看庄玠手里的毛巾,只好把爪子放下去,甩了一下尾巴,有点委屈。
  等庄玠拿着干毛巾回来,西米露已经在地毯上自己甩干了,耷拉着尾巴趴在一边,蒋危霸占了它的狗爪小水盆,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等着。
  庄玠把擦脚巾往他脸上一扔,懒得说什么转身睡觉去了。
  蒋危赶紧拽下那团布,一脚踢开水盆,在西米露的毯子上蹭了蹭,蹭干了就跳上床,一翻身连着被子把庄玠抱在怀里。
  他肩膀宽,手长脚长的,现在的姿势抱着正好,庄玠身体偏清瘦,被子很大程度上柔化了锋利的骨骼线条,只有在这样抱着的时候,蒋危才能感觉到怀里这个人是柔和的,可触及的,是属于他的。
  “等咱们从这出去了,可以不用一直住你那儿。”蒋危搂着庄玠计划道,“你要想回去也行,周内住那边,上班方便,周末我带你去怀柔住两天,放松一下。”
  朋友替他在郊区拿的地皮,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花大价钱请人做了设计装修,准备做他们结婚的新房,到现在连门都没进,蒋危一直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庄玠家有入赘的传统,蒋危吃住都在他那边,心里总是欠欠的,想瞅个机会在这种事上找回男人面子。
  “出去以后再说。”庄玠闭着眼睛,恹恹地回了一句,声音轻得跟猫儿一样。
  “再说是什么意思啊?你别敷衍我。”蒋危刷地一下坐起来,拍了拍庄玠的脸,趴在他耳朵边喋喋不休,“你不打算跟我过了吗?”
  “再说的意思就是再说,先能出去再说。”
  庄玠拉起被子捂住了耳朵。
  几天之后,中纪委来找庄玠第二次谈话,谈9·22延庆案和北京塔爆炸的细节,讨论责任判定。
  纪委那边来的是程昱的大哥程暃,程昱也跟着来了,他们到得早,程暃去跟国安的人办交接,趁着谈话还没开始,程昱在谈话室跟庄玠见了一面。
  外面的风波逐渐平息,这几天国安对庄玠的监管放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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