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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景山9号院(近代现代)——花满楼

时间:2022-03-22 18:22:57  作者:花满楼
  西米露摇着尾巴跑来跑去,见谁都上去贴贴,心情特别好,好像也知道马上能从这里出去了。
  “对北京塔的定性出来了。”程昱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庄玠,“这玩意儿就跟核武器一样,可以永远不用,但不能没有,更何况现在美国也在做相关方面的研究,听七局透露的口风,是打算把所有的数据和实验员都收编,做去风险处理。”
  庄玠正在整理这几天看的书,一本一本放进行李箱,头也不回地问:“那上面准备怎么处理研究所的人?”
  “从60年代至今,因为研究牺牲的一律追授烈士,帮507所暗中运作的官员,像白遇河这种科研人才继续留下来用,剩余的就交给纪委查。”
  庄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上面毕竟有他们的考量,黎宗平带着研究资料跑了好几个国家,数据已经外泄,要是国防科停止了这项研究,反而会陷入被动。
  “那我呢?”庄玠拿着书靠在窗户边,轻轻地问了一句。
  关于蒋危说的那些以后他并不乐观,北京塔里被销毁的数据资料,他们之间必然有一个人要出来承担责任,对他而言,未来这个词还太遥远。
  “我今天特意来和你说这个。上次你到我家,让我在沙发上躺了一晚,那事,还记得吗?”程昱的表情有些郁卒,眼里带着几分怨念,“千万不要让国安知道你搞了这一手,一个黎宗平已经够危险了,再来个杀人不用刀的,要是哪天控制了领导人从窗户口走下去,谁受得了?”
  庄玠掀起睫毛瞥了他一眼,继续整理东西。
  程昱觉得庄玠没重视他的话,又强调道:“我知道你不会,但我怕他们会带你去做研究,现在白遇河接管了项目,正到处游说那些老头,说数据资料缺失,想把你带回北京塔去完善数据。”
  最后这句话西米露听懂了,在屋子里汪汪叫起来,对着程昱龇牙咧嘴。
  程昱气定神闲地端起纸杯咽了一口水,把它的两只耳朵折回去,后面的话更不敢给这狗听见。
  “等会儿纪委要来问你拿到权限的细节,你怎么答复,决定蒋危会不会被送进去。说实在的,调查组只想知道案件始末,没人会因为那四个警察的死,追究一个老革命家族的责任。这个世界上普通人的生死很难牵动掌握话语权的那些人的内心,能打动他们的,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只有触及了最核心的利益,才会真正被重视。”
  程昱把话说得很明白,蒋危不会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被判刑,只能以职务违纪被查处,当他对手里的权力失去控制,才会有人害怕赋予他过多的权力。
  今天他可以纵容庄玠盗取权限,拿身份权力讨好他,那明天呢,他会不会用国家机密去换取更多的东西?这才上面那些人要考虑的问题。
  “我知道了,我会斟酌的。”
  庄玠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箱子,西米露跳上来,让他摸了摸脑袋。
  国安那边手续没怎么耽搁就办下来了,姚主任一想到这两个白吃白喝的人终于要滚蛋了,高兴还来不及,很爽快地在传唤单上面签了字,把谈话室交给纪委。
  谈话开始前,他特意来送了送庄玠,现在连西米露也看着顺眼了,还提出来帮庄玠照看狗:“你们谈吧,我带他下楼遛一会儿。”
  庄玠把西米露往他怀里一丢,带上了谈话室的门。
  半个月来蒋危一直寸步不离守着他,这一次谈话,蒋危刚好不在,他腿上那点伤彻底痊愈了,今天回单位处理工作。
  知道隔壁不会有个恶狼一样的人盯着,不管对谈话员还是对庄玠,那种无形的压力都小了很多,程暃要收走他的通讯设备,庄玠拿着手机,苍白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两秒,接着平静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纪委的人落坐之后,废话不多说,单刀直入地要求庄玠叙述作案过程。
  在这个房间,面对各方的问询,同样的话庄玠已经讲了无数遍,他一遍一遍讲述与蒋危在一起的一千多个日夜,讲述他们相处的细节,讲述最后离开的过程,眼里波澜不惊。
  “他为什么把身份证件交给你?”
  “因为我有凝血功能障碍。”庄玠淡淡地说,“我接受过基因改造,受伤输血,必须在同类里寻找适配血型,他找到了黎宗平留在北京塔的实验用血,那是唯一能给我用的血源。他不能时时待在北京,所以把身份证给我,方便我遇到紧急情况随时取用。”
  “指纹和虹膜,怎么拿到的?”
  “结婚证。按照北京塔的惯例,匹配新的配偶后,档案里要更新社会关系,重新录入身份信息,领证那天是工作日,蒋危赶时间,我拿公安局的仪器录了他的指纹虹膜。”
  “密码呢?”纪委来的负责人把话筒拉到自己面前,“他有没有出于增进情感……或者别的目的,主动向你提供进入实验室的方法?”
  庄玠闭着眼睛,陷入了沉默的回忆。
  那应该是在白遇河把他带到北京塔的时候,没有门禁卡,根本走不出地下基地,蒋危去接他出来,在回家的路上把电子卡交到他手里,说出了基地的出入密码。
  身份证,电子卡,指纹,虹膜,密码,五件重要的东西,缺少任何一样,他都没办法轻而易举地进入北京塔的控制中心。
  这五件东西都是蒋危给的,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没有。”
  庄玠微微绷直了背,把身体重心放在上半身,睁开眼,目光缓缓地从对面三个人脸上划过去。
  “那你通过什么方式知道密码?”
  “我强迫的。”
  “怎么强迫?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说了?”那位负责人笑了一下,一眼看穿了庄玠的心思,“庄玠同志,你是个警察,要对警服与国徽有最基本的忠诚。”
  庄玠于是又不说话了。
  负责人用笔杆轻敲着本子,有些不耐地等着答案,只要这个问题答不上来,就该给蒋危的严重违纪行为下定论了,然而庄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刹那间他深黑无比的瞳孔好像骤缩了一下。负责人霎时一愣,突然鬼使神差地握住笔,涂掉了已经写好的句子。
  “就像这样。”庄玠微微笑了一下,放松身体靠进椅子里。
  负责人恍然间醒悟,顿时额头上已经冷汗涔涔,他反手甩开笔,腾地一下站起身,狠狠地将身后的椅子踢了出去。
  “把他抓起来!”
  “秦处……”程暃慌忙看向他领导。
  “看着我干什么?!国安!国安的人呢……”纪委负责人用力拍着桌子,抓起对讲机吼叫:“快!电击棒!手铐!”
  庄玠坐在原地,异常冷静地看着他,再没有任何动作。
 
 
第58章 
  蒋危没想到他再一次看见庄玠,是在国安的二级管控室里。
  今天是他们“出狱”的大好日子,庄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即便嘴上不说,蒋危也能从他每天站在窗口眺望的时间里,察觉到他日渐焦虑的情绪,住在国安大院里,即便再清闲也是坐牢。
  蒋危估摸着这次谈话完,姚清就该放人了,所以提前找家政去把他们的房子打扫了一下,两个人好长时间没回去住,家里到处都落灰。
  又想着这阵子都吃的食堂,蒋危本来说订个米其林餐厅庆祝一下,转念一想,到外面庄玠不一定喜欢那种氛围,他也不愿意吃个饭还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堆规矩,就去订了个火锅外卖,打算开瓶茅台自己在家吃吃算了,吃完还方便睡觉。
  等准备妥当,他才开上车去燕郊接人。
  然而到了那边,还没等他开进院子,就看见墙外面站了很多武警,武装部的车停在门口,警报灯一闪一闪的。
  蒋危感觉不对劲,把车头往楼前面的花坛边一扎,飞奔上去找人。
  他们之前住的那个房间已经封了,姚主任也看不见人,蒋危在楼道里随便逮了个拿冲锋枪的武警,火急火燎地问:“人呢?这里面住的人哪儿去了?”
  小武警摇摇头,不敢说话,一指身后办公室门上的牌子,示意他去找政治部问。
  蒋危又出去找姚清,但整栋楼里全是武警,高压电网都打开了,他没找到一个国安的工作人员,最后在电梯里撞上了程昱。
  程昱是从窗户看见他的车,特意下来找他的。
  “怎么回事?”蒋危从来没有这么心慌。
  程昱把纪委的谈话记录给他看,一手捏着鼻骨,有些心力交瘁地说:“就等你过来,本来下午我就跟我哥走了,你们的事,你自己看着解决吧。”
  电梯里灯光亮得刺眼,蒋危拿着那沓纸,好半天才认清上面的字。
  “我带你去见他。”程昱按了一个楼层。
  国安的楼上有个二级管控室,上了各种先进设备,用来管控那些关不住的危险分子,国安的人今天都聚在门口,姚主任见蒋危来了,打了个招呼,就拿出电子卡帮他刷门。
  那个房间很大,但是没放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和硬板床,比起前两天他们住的那个轻奢套间,这更像一坐监牢。
  庄玠一个人坐在床边,手脚都被铐着,白衬衣被汗水浸得湿透,灯光落在他头顶,一贯漆黑乌亮的头发泛着细细银光,在那样苍白又清冷的光线里,他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姚主任领蒋危进去,注意到他在看桌上的电警棍,低声道:“纪委的秦处用了一下,他没反抗,所以没继续用,只上了手铐。”
  蒋危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猛地一揪,心里酸酸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们聊吧,抓紧时间,人等会儿就要送走了,他这样我们管不了,上面批了让507研究所接管。”
  姚主任出去时带上了房门。
  蒋危有些僵硬地往前走了两步,四月里的天气,站在这浑身却发冷。
  “你这是干什么?”
  “那些东西是我自愿给你的,不管你拿去做什么,替你背着帮你隐瞒都是我自愿,你是觉得我傻了吗?我一个处级干部被你控制了一千一百二十天,你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你要有那么大本事,还不从我身边跑,我能理解为你这是舍不得我吗,啊?”
  回想起他看到的谈话记录,蒋危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那是爱吗?是爱又为什么会残忍地从他身边离开?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要在谈话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是不想跟我过,想躲我躲得远远的,才想出这个办法离开我吗?”
  蒋危把椅子拖过来,在他面前坐下去,慢慢把脸埋进粗粝的掌心,眉心刀锋一样的皱痕在手指间磨搓。
  庄玠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听见他轻轻开口。
  “蒋危,你愿意坐牢吗?”
  “老子不愿意。”蒋危皱着眉坚决地说,“枪是我开的,我听军令办事,杀了谁我都不在乎,我凭什么因为他赔上我十几二十年。”
  庄玠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
  从前听他叹气,蒋危总能捕捉到失望、疲倦、厌烦的情绪,那是在长久的反抗之中,流露出一丝心神俱疲的软弱,这一次,他从庄玠的声音里只听出了纵容。
  庄玠在对他的人生观妥协。
  “你不愿意,我替你坐。”
  “你什么意思?”蒋危心里突然一阵兵荒马乱,最怕这个决定仍然不是为了他。
  他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一把抓住庄玠的手。
  “你听着,老子这辈子没为谁低过头,我就是烂人,我弄死谁,我混账,那些我都没后悔过!你说我错了,我就认,你让我自首、免职,去秦城监狱蹲个十年八年,我都立马就去了!但你记着,我肯去自首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去他妈的党性人性,狗屁信仰,我蒋危这辈子只信你!你别用我的错惩罚你自个儿!”
  蒋危用力之大,手铐在庄玠的手腕上硌出一道勒痕,庄玠却由他拽着没有躲。
  “蒋危,我今天这么做,并不是要惩罚谁,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如果我不那么对纪委说,可能我们两个人都逃不过进去的命运。既然能一个人去,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冷静,眼里平淡无波,就像是在面对牢狱之灾,认真考虑谁留下来照顾西米露的问题。
  蒋危很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始终认为,活着的人应该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躺在八宝山公墓里的人是我的战友,我的同事,我的兄弟,在我开始新的人生之前,至少应该让他们瞑目。但我既不想让你为上级的错买单,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或许只有失去点什么,才能让我于心稍安。”
  “我作为一个警察,我能说我的前二十五年,从未做过对不起这身警服的事,今天我对纪委撒了谎……”庄玠默了默,“就当是法理与公义之外,一次小小的任性吧。”
  “我跟你的这三年,互相欺骗,互相隐瞒,什么都是假的,唯有你对我的心是真的。”
  庄玠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些留恋,紧接着摇了摇头。
  “真心不该被利用,我不想再辜负你了。”
  蒋危突然在这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等这个答案等了那么久,想庄玠明白他的心,想得到庄玠的回应,但真正听到这句话,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庄玠一直在期盼尘埃落定的一天,他从很早以前就在做关于未来旅游的计划,每个月都会存一小笔工资,等待这些事过去了,就去享受一个安逸的假期,他那么渴望,渴望自由,兜兜转转却回到了北京塔那个四四方方的金属楼。
  他那么讨厌权力的任性,最后却用手里这一点点权力,任性了一把,他甚至可以控制纪委的谈话员写下对两个人都有利的证词,但仍然小心地把任性的范围局限在彼此之间。
  蒋危得到了他想要的,然而他们之间也没有光明的未来了。
  “你明知道,我想和你重新开始的,哪怕……哪怕一起去坐牢,我也想给把好吃的分给你,想和你一起看新闻,一起放风,一起接受思想教育。”
  “你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庄玠淡淡地问道,眼神平静而认真,单纯的只是在讨论问题,“如果现在我说爱你,你就能相信吗?哪怕我们出去了,什么事也没有,真的能毫无芥蒂地一起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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