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大人……”格蕾丝见阿伦德尔伯爵一直不说话,不由有些心慌了,“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
伯爵的手指还停在他的下颌,他一说话,那手指便微微动了动,抚摸上他的脸。
格蕾丝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脸颊洁白而小巧,阿伦德尔伯爵将手指展开,便将他的整片脸颊都覆住了。
“格蕾丝,我想,你可能把一些事弄错了。”
那双猫一样晶莹的绿眼儿轻巧地睁大了,“什么事?”
“虽然我不轻视你对威廉的情意,但我认为,那不是爱情。你把爱情和崇拜弄混了。”
格蕾丝在这一瞬间是有些愤怒的,但伯爵的手那样温暖地覆在他的脸上,抚平了他心中的怒火。
伯爵弯下腰来,一只手捧在格蕾丝的颊边,另一只手撑住桌子,将格蕾丝完全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好孩子,在你听到威廉要搬走的消息之前,你并没有想过去亲吻他,是不是?你只是怕失去他,就像一个孩子怕失去他的双亲,一个学生怕失去他的老师,一个孩子怕失去他唯一的朋友——而这正是威廉在你此前的生活中所起到的作用。”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一个男孩子,而‘不是’一个女孩子,当你听说他要结婚、要搬去首都后,你还会像那天一样吗?”
格蕾丝愣住了。如果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孩儿,他一定不会去亲威廉.斯顿的嘴唇。
“我想,你会和他一起入伍,努力进入首都护卫队,即使威廉结婚了,你们依然可以是最好的兄弟,你们在军中相见的时间会比他的妻子还要多。”
他太残忍了,让格蕾丝瞬间崩溃。他在向伯爵讲述那件事时都只是微微红了眼圈,此时却痛苦出声,喘不过气来。
他一边痛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艰难求助:“大人……是我选错了吗?”他是不是应该做一个男孩子?他已经长大了,没有人能再轻易拿走他的性命。他此刻已经完全忘了伯爵曾用小贩杰瑞的案子委婉地威胁他了,他只能想到因为他的一个错误,让威廉.斯顿再也不肯回家。
“后悔了吗格蕾丝?后悔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女孩儿?”
格蕾丝顶着通红的鼻尖可怜地看着他,又有两大颗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格蕾丝忙低头用手去擦,被伯爵握住手腕,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在格蕾丝的脸上轻轻地拭了两下。
格蕾丝难过地用额头去凑伯爵的手背,这是他脸上唯一没有被弄湿的皮肤,在伯爵的手背上蹭了蹭,“大人,我要是现在选择变回男孩儿,还有机会吗?”
伯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你不想做女孩儿了?”
“我讨厌做女孩儿。”
“为什么?”
“我讨厌穿衬裙和袜子,讨厌女人的衣服总是要系这么多带子,讨厌女人的裙子下面不能穿裤子,总要担心被人把裙摆撩起来!”
“我讨厌人们拿两种标准要求男人和女人,男人因为感觉自己受到冒犯要和人决斗就是勇敢,女人因为被人撩了裙子用铲子敲那男人的头就是有暴力倾向……”
“等等,格蕾丝,这是怎么回事?”
格蕾丝吸了下鼻子,“是后院的安娜告诉我的。她不小心在那位警长面前透露出我力气比别的女仆大,那名警长就问我是否有暴力倾向——不过您别担心,安娜只是看起来不聪明,她当时没有告诉那位先生我曾经用铲子敲过马夫的头,那位警长也丝毫没有怀疑。男人总是觉得对面这个女人比他傻,这让他自己变成最大的傻瓜。”
伯爵忍不住笑出声,“格蕾丝,你还真是——”
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格蕾丝有些害羞了,问道:“大人想说我是什么?”
伯爵又搔起他的下巴,格蕾丝觉得痒了,肩膀往上抬,脖子都缩起来,他听见伯爵说:“带刺的玫瑰。”
伯爵扶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格蕾丝,你自己都没发现吗?其实你已经知道做女孩儿的好处了。”
伯爵不禁感慨起天性的坚固。格蕾丝曾经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威廉.斯顿赋予他的,但幸好格蕾丝没被威廉.斯顿变成和他一样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但格蕾丝还不明白。
“今天下午那位雷蒙德先生送给你一件什么礼物?”
格蕾丝忙慌乱地解释说不是什么礼物,只是一张名片而已。
“那张名片代表一种许诺,是最好的礼物,只有女人才能从男人那里拿到这种礼物。你说的人们用两种标准要求男人和女人,这句话是正确的,但你只理解了其中一半的含义。”
格蕾丝有些迷糊,这一晚对他来说太长了。
伯爵也不勉强他,只对他说道:“格蕾丝,你这样聪明、这样有雄心、又这样漂亮,如果只做一个私生子就太可惜了。一个社会最底层的男人能做什么呢,即使有钱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除非和一名有贵族头衔的女人结婚。即使是最不看出身的军队,从报名军校那一步起,以你的身份也要被拒之门外的。”
格蕾丝感到惭愧了,他明白这些道理,刚才只是故意忽视了。
如果他穿上系很多扣子的上衣和裤子,他将是男人里最瘦弱的那个。没有良好的出身、又没受过系统的教育,他连正经工作都找不到,更不可能有女人能看上他。
“请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还讨厌什么?”
格蕾丝尚在惭愧中,将裙子下的双腿并得紧紧的,似乎这样就使让他忘记自己腿间的缺陷,“我还讨厌……裙撑,坐着很不舒服。”
伯爵朗声笑起来,“还是有些孩子气呢!”
他竟然把格蕾丝翻过来,让他背对着自己,然后将他腰后的结都解开了,一个接一个,外裙、衬裙、衬裙、还有一条衬裙。
“确实是有些麻烦。”伯爵将格蕾丝一层层地剥开。他如今只是表面看起来穿得体面,内里依然偷工减料。伯爵揭开外面最后一层,格蕾丝的下身就只剩一只快到膝盖的鸟笼和里面刚盖过屁股的衬衣下摆了。而他的上身还穿得很整齐。
格蕾丝觉得很害臊,也许是这间书房太过庄严,让他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十分淫荡。他想用手遮挡自己的那个部位,但是被鸟笼挡住了,就只好紧紧夹住双腿。
“放松,格蕾丝,把腿分开。”伯爵命令道,“你的身体很美。”
格蕾丝闭着眼睛,颤抖地微微分开双腿。
他忽然被抱起来了!格蕾丝吓得忙睁开眼,伯爵竟然将他从“鸟笼”里抱出来,把他放到书桌上坐着!
“我……”他吓得想跳下桌,被伯爵两手按住大腿,然后缓缓地分开,柔软的衬裙被撩上去了,他腿间的秘密被暴露出来。
他硬了,却只有小小的一个,他羞愧地用双手捂住脸,已经哭过一次的眼睛格外容易湿第二次,他的指缝里溢出些泪水。
伯爵隔着他的手安抚地吻他,“格蕾丝,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最好的。漂亮但不脆弱,看似无知无害却又不乏味,放荡但不下贱,聪慧却不让人感到受到威胁。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优点都在你身上,你为什么还要哭呢?”
格蕾丝悄悄把手放下来一些,露出一点纯绿色的眼珠,水润地望着阿伦德尔伯爵。
伯爵离他非常近,问他:“希望我吻你的嘴唇吗?”
格蕾丝的脸轰然一热,慢慢地将遮在脸上的手往下放,他眼珠乱转,看到桌上的圣经,吓得轻轻尖叫了一声。
伯爵将那本圣经拂到地上,硬质的封面砸到地上发生闷响,格蕾丝惊得浑身一颤。伯爵扯下他挡住半边脸的手,将他的双唇含进嘴里。
格蕾丝忽然想起来,他是做过类似的梦的。他梦到威廉.斯顿将他放到那张小餐桌上,完成他那晚没有完成的事。
在梦里面,威廉.斯顿就像现在这样,解开他上衣的绑带,将他的衣襟向两边分开。那时候他还不喜欢穿衬衣,所以没有多余的这一步,脱下上衣后他的上身就赤裸了,然后威廉.斯顿像他曾经隔着衣服做的那样,动情地亲吻他的胸脯。
他还梦到威廉.斯顿这样分开他的双腿,用自己的下身紧紧贴着他的下身。但是他那会儿还不知道这硬邦邦硌着他的东西是什么,只是循着本能,让梦里的威廉.斯顿隔着衣裤一下一下地顶在他的腿间。
就是那天夜里,格蕾丝在梦里惊醒,摸到自己腿间湿乎乎的东西。
这就是威廉.斯顿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
尽管是格蕾丝先吻的他,但格蕾丝的一切都是他教的,如果格蕾丝犯错,那也是他的错。而他最大的错就是对格蕾丝产生了情欲,他竟然那样亲吻自己的亲妹妹,用最邪淫的手段抚摸自己妹妹的身体。
正如他所担心的,他在格蕾丝的心中打开了一只潘多拉的盒子,是他将情欲魔鬼带到格蕾丝面前。
但他弄错了一件事,他以为自己是那盒子里的魔鬼,以为只要自己远离了格蕾丝,格蕾丝就安全了。但其实他是那个盒子的钥匙。
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于是也就不知道格蕾丝与魔鬼做的那些交易,更无法知道在那些渴求的梦里,那个能亲吻格蕾丝的,渐渐就成了别的男人。
第42章 艾伦.斯顿还不知道
在地窖里幸存过一个冬天的苹果,从中挑出依旧饱满水灵的,却不吃,而是在漂亮的盘子里摆成静物画里常见的形式,然后放到桌上做装饰。
这种奢侈在格蕾丝看来无疑是把丝绸穿在猪身上。
他不再用裙撑了,这让他恢复了往日的灵活。他一直很擅长这个,端庄而利索地经过一只篮子,或者一个筐,可能你一直在看他、惊叹他虽然身份低贱,但仪态与气质却像个上等人,在他离开后依然望着他的背影啧啧称赞,却不会发现那只篮子或者筐里少了什么。
格蕾丝利落地将一只苹果揣进藏在裙摆下的兜里,正准备偷第二只时,他忽然想起伯爵不让他偷东西了。他稍犹豫了一下,从盘里拿起第二只和第三只苹果,。盘里苹果的摆放很明显变得不平衡了,但格蕾丝光明正大地将那两只苹果拿在手里。
伯爵知晓他会偷东西,是威尔士先生告的密。
在他和威尔士先生被关在那个平房里面时,两人又渴又饿,还非常冷,威尔士先生说:“要是有酒就好了。”
等两人被伯爵救出来后,格蕾丝趁大家都对那间屋子心怀恐惧而不敢靠近时,他带着自己用大头针制作的工具偷偷回到管家沃德的卧室,在他的储物柜里拿了瓶酒。
用别针开锁的技巧是从小贩杰瑞那里听到的,就像格蕾丝学会的很多事一样,刚听到时半懂不懂,就先记下来,等到需要用的时候自然就弄明白了。
管的储物柜里有整个山庄最好的酒,这是奥丽莎告诉他的。
格蕾丝把酒拿到威尔士先生面前,威尔士先生却说大人不允许他喝酒,偷偷喝也不行。格蕾丝本来还很敬重他的忠诚,谁想他转脸就把这事告诉了阿伦德尔伯爵——倒不是背后告状,是当着他的面说的,让格蕾丝觉得很丢脸。他想,要不是因为伯爵没有责备他,他都要生威尔士先生的气了。
格蕾丝认真地告诉伯爵,几乎所有的仆人都偷东西,不会偷东西的仆人是没出息的。
不知是这句话里的哪层含义让阿伦德尔伯爵觉得很有趣,竟然笑个不停。等他笑够了,告诉格蕾丝,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想要什么都可以向他、或者威尔士先生要。
不过那瓶酒最终还是被打开了,伯爵尝了一口,感慨道:“好东西果然都进了仆人的柜子。”
格蕾丝拿着苹果去了后院,一共三个苹果,他一个、安娜一个、骏马哈依米一个。
哈依米是匹极为健硕的黑马,身上皮毛像抹了油一样亮。它从格蕾丝的手心里咬苹果,一口咬走半个,格蕾丝见它喜欢,就把自己那颗苹果也给它的,还是一口半个,两口就吃完了。哈依米吃得心满意足,高兴地用舌头舔格蕾丝的手心, 把格蕾丝痒得哈哈大笑。
安娜在一旁看着格蕾丝把苹果给马吃了,感到很不安,但她看到格蕾丝笑得这样开心,又不免有些羡慕。
格蕾丝转过头带着笑声地对安娜说:“你看哈依米多爱吃苹果!嗨,安娜,干嘛老是愁眉苦脸的?”
安娜拘谨地把自己手里的苹果递到格蕾丝面前,“你吃这一个吧……”
格蕾丝把她的手推回去,说她就是太老实才总被欺负的,晚上值夜的活、清洗牛奶桶的活,别人不爱干的就全都丢给她,这会儿大家都去偷懒了,就留她在这儿。
“我让威尔士先生把你调去厨房吧!”格蕾丝眼睛一亮,但她随后又想到,厨房是整个山庄里油水最多的地方,也是竞争最激烈的地方,安娜这样老实,去了一定会吃亏的。
“还是让我再想想……要不然你去做大人的卧室女仆?”
安娜吓得直摇头,“伯爵带来的那些仆人看起来就不一般,我做不来!”
格蕾丝想想也是,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才适合安娜了。但他不觉得发愁,对安娜说:“我去问威尔士先生,他一定有办法!”
安娜看起来犹犹豫豫,像是有话想问,又不太敢说的样子。
“怎么了?”格蕾丝主动问道。
“……格蕾丝,”安娜小心问得小心翼翼的:“你现在,是大人的卧室女仆吗?”
格蕾丝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似乎也对,便点了点头,又问安娜:“这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安娜赶紧摇头,又说:“大人和别人不一样,你和……”她还是个纯洁的姑娘,说到这儿就开始脸红了,支吾道:“反正,没有人说难听的话……还有以前那些话,也没人再说了。”
是的,现在再也没有人说那种话了:说格蕾丝是女巫,引得两位绅士为他争风吃醋,还害其中一位丢掉性命;也不再有人热衷讨论格蕾丝那晚穿的什么衣服,是否还完整;当然也不再有人担心威尔士先生是个杀人狂。
现在他们说格蕾丝是贞烈的苏珊娜,说威尔士先生是勇敢助人的撒玛利亚人。
上个礼拜日,神父先讲了一个经外故事,说是古埃及一个叫苏珊娜的美女在自家花园里沐浴,被两个好色的长老偷看,想上前玷污她,遭到苏珊娜的激烈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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