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将头埋进他颈间,紧紧地搂住了他。
艾伦低下头急切地吻他的头发,“你生我的气吗?你埋怨我把你自己留在御前会议吗?”
格蕾丝仰起脑袋拼命地吻他的脖子,“如果你和那些大臣们一样,对我说那是穷人们的宿命,我才真的要生你的气了!”
两个身子很快又缠到了一起。伊娃过来敲了第二次门,比刚才更着急,因为天已经黑透了。
格蕾丝跳下床,飞快地套上衬裙,艾伦在床上抱住他的腰,就是不撒手,衬裙的裙摆堆在他的手臂上。
格蕾丝使劲捶他的肩膀,“国王命令我别回去太晚!”
艾伦嫉妒起来了,在眼前那团圆圆的屁股肉上用力咬了一口。
格蕾丝大叫一声,惊恐地扭着身子看那上面是否留了牙印。艾伦赶紧套上衣服跑去地窖,取了些冰上来。
他用冰块在格蕾丝的被咬的屁股蛋儿上敷了一会儿,看着那个牙印渐渐淡下去,周围也没有要肿起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垂头丧气地把剩下的一小块冰丢到桌子上。
格蕾丝趴在床上,扭着腰在自己屁股上检查了半天,然后跳起来扑到艾伦身上,隔着衬衣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下,气呼呼地问:“你知道安妮王后是怎么死的吗?”
他真想问问这个大胆的人,他知道安妮王后最终是以什么罪名被砍了头吗?是乱伦罪!由王后的弟弟在酷刑中亲口招认,坐实了这项杀头的罪名!
艾伦转过头来看着他。格蕾丝知道自己咬得有多用力,但被咬的人像是感觉不到疼,那眼神倔强又沉静,让格蕾丝不由松了口。但他马上扒开艾伦的后领,露出颈后结实的肌肉,比刚才还发狠地咬下去。这次艾伦疼得浑身一哆嗦,同时将他紧紧地抱住了。
格蕾丝在嘴里尝到些血腥味,就松开牙齿,换成用舌尖轻轻地舔舐。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艾伦.斯顿,你有几个脑袋可砍啊?”
艾伦就像闯祸后挨了骂又得到谅解的小孩子那样可怜地将脸深深地埋进格蕾丝的怀里。
这天夜里,格蕾丝在王宫里收到艾伦.斯顿的信,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借安娜的手递给他:
“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脑袋,所以理论上我的脑袋也只够砍掉一次。当然,我相信你我都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尤其对于一名军人而言,最幸福的死法应当是被一场胜仗的最后一颗子弹击中要害。
但如果实在无法避免你担忧的那种情况,我会尽量让结果最佳。
我会把你的模样留在我滚落的脑袋里(根据最新的医学发现,大脑才是一切思想与情感的中心,而非心脏。心脏只是为身体各器官供给血液,工作方式类似水泵,利用压力原理),而你的名字则留在我断开的喉咙以下,作为我最后的秘密,永远不宣之于口。”
第136章 很多信
阿伦德尔伯爵主动要求纳税,这无异于宣布放弃自己的贵族头衔。他已经被选做贵族阶级的会议代表,但平民阶层又选了他一次。据说他毫不犹豫就放弃了前一个席位,欣然接纳了后一个。
这是两条新闻。第一条是格蕾丝在王宫的会议中听说的,那些大人们咒骂阿伦德尔伯爵自甘堕落,说他要分裂国家的精英阶层。
第二条新闻是艾伦告诉他的,给他写的信。在信的最后,艾伦也这样说:贵族阶层马上要和教士阶层一样分裂了。
他们都了解阿伦德尔伯爵的本事。
果然,很快,一些大贵族就开始模仿阿伦德尔。他们和阿伦德尔一样成为贵族中的叛徒,平民中的英雄。
格蕾丝随国王进行游街仪式时,一个人冲破欢呼的人群,甚至突破侍卫的防守,爬上了他们的马车,在国王脸前大喊:“贵族要纳税!主教要纳税!”
侍卫们立刻把他从国王的金马车上扒下来,将他的帽子团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叫喊变成“呜呜”声,他背上重重地挨了几下,“呜呜”声又变成发不出的惨叫。
格蕾丝下意识站起来,伸出一只手,但是那人已经被侍卫带走了。他环视周围,街道两边的人们和他一样露出受惊的表情,但他们很快就缓过来,继续喊:“国王万岁!平民王后万岁!”
他们依旧欢呼着向格蕾丝抛出吻,富有的市民手里有鲜花,把它们抛到格蕾丝的脚边。有一支花擦着格蕾丝的手背飞过来,格蕾丝感到一下刺痛,忙抬起手,在手背上看到一条细细的血丝。
他抬起头,想知道是谁扔的这支花,扔得这么高,还不谨慎,没有将花茎上的刺刮干净。但人们看起来都一样,口型也一样。格蕾丝的心跳得飞快,觉得自己在那些“国王万岁”“平民王后万岁”中听到了“贵族要纳税!主教要纳税!”
国王拿起他的手仔细地看了看,用手帕将那点儿血擦干净,然后握住他的手指,小声说:“不要害怕。”是他自己在害怕,指尖冰凉地抵着格蕾丝的手心。
这是婚礼前的最后一次游街仪式。
“我感到不安。”格蕾丝在给艾伦的信中这样写道,不过不是他亲自写,而是由他口述,安娜代笔。安娜的拼写还需要练习,每句话都要写很久,但格蕾丝力求谨慎。
他让安娜这样写:“我有预感,贵族会失败。应该现在就给人们想要的,否则人们能让他们失去更多。但我无法说服他们。”
在接下来的例行御前会议中,艾伦放弃从前线回来后就一直假装的低调做派,为这事和同僚们吵了起来。连克伦威尔将军都不再支持他了,把他派去外省镇压农民暴乱。艾伦也称自己病了,会议批准了他的无限期休假。
格蕾丝写信关心他的心情,他回信说苦闷时只要想到他就觉得快乐了;格蕾丝回信说自己看戏剧时总会在主角诉说情话的时候笑出来,因为他想不到人们还能说出那么傻的话,艾伦就回信说他的笑声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他不介意让自己再多说些那种傻话,好让那种好听的笑声多响起几次;格蕾丝就说自己听太多次那种话就会犯困了,艾伦便说自己的吻能帮他精神起来。
他们一天可以来回十几封信。
格蕾丝把那封信烧掉,马上写了新的:“我突然犯起困了。”
一个小时后,格蕾丝坐着一辆轻型马车驶进一条简陋的小巷。窗帘被从外面撩开,先探进一只手,掀起他的面纱,再探进一双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十几分钟后,这辆马车又匆匆地往王宫的方向赶去。
伊娃担心格蕾丝的处境,格蕾丝认为自己足够谨慎,但伊娃认为还远远不够。但是她也不能阻止格蕾丝,因为只有艾伦少爷的信能让格蕾丝笑得像打冷嗝一样停不下来,而其他时候格蕾丝根本不笑。
艾伦少爷的信有时候很短,就一两句写得极为潦草的话,读起来像诗一样热情,有时候是长长的一篇,讲一件有趣的见闻。
“……那是一名生物学专家,在拉马克(此人是演化论的权威,反对神创论,认为物种是会变化的,一个物种可能是由另一种物种演化而来,而不是由神直接创造成现在的样子)的基础上做了完善……他将自己的学说起名叫“练习性遗传”,说生物可以通过锻炼获得某项特征,并遗传给后代。他举了很多可信的例子:比如铁匠通过长期使用手臂而锻炼出更强壮的手臂,所以铁匠的儿子也有比同龄人发达的手臂肌肉;门房通过长期听声锻炼出更敏锐的听力,所以门房的儿子也有更敏锐的耳朵……这很合理,我在学校中也发现了,如果父亲有学识,他的儿子通常也能拿到好成绩。那名学者还告诉我,卢梭曾为推广拉马克的演说论做出过很多努力,于是我也资助了这位学者一笔钱,当做我为现代科学做出的贡献。”
格蕾丝回信说:“我见过一只断了尾巴的狗和一只瞎了眼的狗交配,生出一窝既不缺尾巴也不缺眼睛的健康小狗。”
艾伦回信说:“这真是一个好实验!我之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我一定要用这个实验去问他。”
格蕾丝因他这封信又笑得像打起冷隔,因为艾伦很少显得这么傻。
过了两天,艾伦在信里再次说起这事,“我把你的例子说给那名学者听,他解释说是因为断尾和瞎眼都步属于‘为适应环境而锻炼出的长处’,所以你举得例子不符合他那条理论的条件。”
格蕾丝便又给他举了个例子:“为山庄送信的福尔曼先生是从父亲那里接过的差事,他父亲是从他爷爷那里接来的差事,而他爷爷又是从他自己的父亲那里接来的差事。如果按照那个理论,福尔曼先生的父亲的爷爷会因整日走路而锻炼出一双大脚,然后将大脚的特征遗传给福尔曼先生的爷爷;福尔曼先生的爷爷会将自己已经大于普通人的脚锻炼得更大,再传给福尔曼的父亲……遗传到福尔曼先生,我们应当看到一双巨大的足,但福尔曼的妻子(她常去山庄做帮工)曾夸赞福尔曼先生的脚小,给他做鞋省布料。”
艾伦又回:“这又是一个极佳的例子!我必须要再次和他谈谈!”
第二天,他又回道:“我又和那名学者畅谈了一番,他同我讲了很多地质方面的研究发现。而关于你昨天提到的反例,他解释说,那是因为遗传是一件‘有机会’的事,并不是所有长处都‘一定’能遗传下去,因为会受射*(并非我故意使用这个词,我只是转述这名学者的原话)和怀孕时的条件影响而形成一些不那么幸运的特例。”
格蕾丝回复说:“依照这个解释,我就是那个‘一定’以外的不那么走运的特例。”
艾伦回信里小心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格蕾丝笑得肩膀打颤,安娜好几次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词。他说:“傻瓜!你上当了!铁匠的儿子会有更强壮的手臂是因为他要帮自己的父亲挥舞锤子,门房的儿子有更敏锐的耳朵是因为他父亲让他帮忙留意屋外的声响。我猜一定是你先透露出对卢梭的喜爱,他才告诉你卢梭对拉马克的帮忙,而在那之前他就看中你有钱又反感神创论,才主动和你说话。他是个聪明人,能自圆其说,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让你为他掏钱!”
艾伦在回信里还是问:“那你刚才生气了吗?”
格蕾丝回答说:“我犯困了。”
第137章 科学院
格蕾丝口述,安娜写道:“我感觉自己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坐在‘那里’,只感到无力和愤怒,还不如和伊娃一起缝制花边。”他说的“那里”是指会议桌。
艾伦回复:“每个‘今天’都只有一次,不应该让时间荒废在不喜欢又无意义的事情上。科学院里每天都有科学家的讲座,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旁听?”
格蕾丝问:“什么样的讲座,‘练习性遗传’那样的讲座吗?”
艾伦说:“倘若是那种讲座更好,你可以利用你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机敏的头脑找到其中的漏洞,以免让更多像我一样傻的有钱人被骗走金币。”
格蕾丝兴致勃勃地换上衣服,带着伊娃和安娜出了王宫。
格蕾丝不是以未来王后的高贵身份,而是以艾伦.斯顿上校亲密友人的身份出席了讲座。他是第一次来到科学院,演讲厅的结构类似剧院,气氛却如教堂般庄严。
前来演讲的是一位化学家,讲解自己在“质量守恒”方面做过的实验。这些实验严肃而谨慎,让格蕾丝的生活经验和机敏头脑没有发挥作用,反而把他变成最好奇的孩子,对那些巧妙的实验设计迷得连连发出赞叹。
演讲的最后,化学家请助手搬上一套巨大的实验器材,他要现场模拟法国化学家拉瓦锡的呼吸实验,证明人的呼吸中有碳和氢的氧化过程。
科学家问哪位观众有兴趣为实验提供呼吸,格蕾丝立马站了起来。化学家笑着对他表示感谢,但是说:“这项实验需要实验对象长时间做深呼吸,女性的身体不适合这项活动,会造成晕厥。”
艾伦抬了下手,就像他在会议桌前要发言时常用的那个手势,说:“我可以担保,这名小姐的身体比多数男性都要健康,她可以胜任这项任务。”
他最近刚给科学院捐了钱,于是格蕾丝被请到演讲台上。化学家和助手向他解释那个面罩是吸气用的,哪个是呼气用的。格蕾丝把面罩戴到自己脸上,丝毫没有显出害怕,一些观众差点以为他是化学家请来的托儿。
最后称重结束,实验取得理想的结果,观众们都激动地鼓掌,格蕾丝鼓得尤其带劲儿。他听到化学家最后致谢的时候又提到“拉瓦锡”这个名字,说要永远记住这个不幸的天才。
他问艾伦:“拉瓦锡是谁?他死了吗?”
艾伦说:“是的,他已经死了。他是名法国科学家,主要成就在化学领域,很擅长发明和改进实验,用来验证自己的理论。”
“比如说?”
“比如刚才演讲中提到的质量守恒原理,就是他最先提出的;还有元素理论,我猜你以前已经在我的科学杂志上看到过了,也是由他最先提出;还有燃烧理论,纠正了曾经风靡一时的‘燃素论’。”
“正是对‘燃素论’的反驳导致了他悲惨的死亡。”那名科学家不知在旁边听了多久,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他与艾伦互相行礼,又吻了吻格蕾丝的手背,感谢他在实验中表现出的勇敢。
“请继续说您刚才提到的,为什么拉瓦锡对‘燃素论’的反驳导致了他的死亡?”
“是‘悲惨的死亡’,”科学家强调道,他问格蕾丝:“不知您是否知道马拉?”
格蕾丝摇头,科学家便以征求的眼神地看向艾伦,询问是否可以向他的女友谈及政治。
艾伦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只知道马拉在政治方面的影响,但不知道他在化学方面做了什么,还请您详说。”
科学家称赞他豁达,说:“许多人都认为女性没有足够的智慧去理解政治,那些信息会令她们失去理智甚至患上癫痫。但有科学证明,女性在智力和精神方面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那些知识。”
艾伦觉得这位科学家哪都好,就是演讲前的铺垫太多。
科学终于步入正题,告诉格蕾丝,马拉是法国暴动期间血腥统治的缔造者之一,而在他因政治活动出名之前,曾是一名化学研究者。马拉年轻时曾向法国科学院提交过自己关于“燃素论”的论文。拉瓦锡当时在法国科学院中地位颇高,当然对这种错误又过时的理论评价颇低。后来马拉被当选为国民公会代表,在法国暴动期间成为雅各宾派的领导人,很具影响力。他专门撰写小册子编造拉瓦锡的谣言,引起人们的仇恨,最终将拉瓦锡推上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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