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西的表情舒展开,为临殊的识时务感到久违的愉快,她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威胁的话,就能得到如此完美的结果,确实幸运。
她将见到那位大人了,能够接近他是所有「工兵」的渴望——哪怕那位大人非常讨厌她,和她的同类。
“但是我拒绝。”
临殊追加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妄想。
他轻轻比了个握拳的手势:“委曲求全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是一个信号。
凯西瞳孔一缩,她看到临殊往左横跨了一步,然后纵身一跃,跳下站台;
与此同时,一串枪声响起,他们头顶的灯被打碎——如果有人在灯灭之前注意过临殊背后的人群,就能看到,在临殊跳下站台瞬间,被人扔过来的一枚手雷。
轰——
爆炸的轰鸣,刹那间响彻了地下铁路。
——
“我的新年愿望是不要再在我睡觉的时候开紧急会议了,老人家被打断睡眠问题很严重的。”
“真亏你还睡得着,被投放病毒的几个地方都快直接闹革?命了,我这一整天忙得头都秃了。”
“说起来放弃塞纳其实是个不明智的决定,毕竟是一座科研型城市——该死,他们在塞纳投毒就是为了先让帝国的科研瘫痪吗?”
“别蠢了,塞纳还排不上号,何况提议肃清塞纳的时候你也投了票,你祖上三代是变色龙吗?这么会变脸?”
“肃静、肃静,讨论正事。塞纳那个来自首的反叛军,有从他嘴里套出什么吗?”
“没有,除了他身上的血清,我们一无所获,有一说一,反叛军抗刑讯这方面真的不知道比我们的人强出多少。
虽然感觉有点儿不科学,但我总觉得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把血清交给我们而已,要不是我们的人动作快,他可能就跑了。”
“我和反叛军接触过,他们有那种人,你可以当他是为了保护塞纳,才会主动提交血清给我们。毕竟反叛军都是一群穷光蛋,没办法大批量生产药剂。”
“这么说,不是反叛军投的毒吗?”
“你下次开会之前能不能先把发给你的文件看完?不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病毒和联邦脱不了关系。”
“所以现在有血清了,还要不要坚持肃清塞纳?直接封锁塞纳不采取任何措施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而且这次没有约法沙签字,没法推给他,矛头会直接对准议事阁。”
“维稳还是很重要的,不要因为不是你们负责就不当一回事,请为别人考虑一下,我真的没几根头发了。”
“关于这个,法伊格尔发了消息回来,警告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塞纳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因为约法沙就在塞纳,为此他还专门调了四名工兵过去找人。”
“法伊格尔不会骗人,他说约法沙在,那就肯定在。你们知道约法沙有多脆弱,说实在的他在外面能活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提到法伊格尔我就头痛,他到底是去找人的还是去打黑除恶的?这么一段时间给他揪出多少强盗人贩子反叛军和腐败分子?”
“如果他是单纯根据约法沙的线索追踪的话,我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
“你们又跑题了,不要聊天!不要摸鱼!这种话能留到散会后说吗?”
“好了,都安静——放弃塞纳肃清计划,从其他区域派遣医护人员支援塞纳;尽可能在短时间内生产足够的血清,为感染者提供治疗,隔离健康人;除特殊情况,禁止攻击平民。至于皇帝陛下的事,继续交给法伊格尔处理。”
临殊:没有什么二选一,我全都要。
第39章 恐惧
这场混战结束得很快。
守在这里的士兵只有十来个人,被一枚手雷消耗掉大部分战力后,幸存者打开照明的空荡,藏在人群中的佩德等人已经攻上站台。
临殊下去后直接滚到贴站台一侧的墙边躲避了正面冲击,之后他顶着耳鸣和头痛爬回站台,在彼此的照明设备交错的光线中加入混战。
他和佩德等人约定好的计划就是由身为反叛军的自己来吸引注意力,之后由普通市民在前掩护,佩德等人伺机而动。
结果没等他自曝,凯西就察觉到了他和约法沙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好在这一点变化没让计划出现披露,更幸运的是市民们中间没出现二五仔。
对,他最害怕的就是市民里有人直接背刺自己,在过去多次的任务他没少碰见给帝国递刀子的民众,一个会卖队友的二五仔,比十个实力强劲的对手都可怕。
这份好运持续到了短暂的战斗结束,凯西在爆炸中当场身亡,其他士兵因不同程度的损伤,完全不是佩德和临殊等人的对手,佩德的人只有两个受了重伤。
“你还好吗?”佩德解决完了最后一个对手,看向临殊。
“你说什么?”临殊刚刚被掉落的什么东西擦到了脑袋,血从头发里渗出,顺着脖子流到了颈侧。
他感觉胸腔的疼痛有点儿严重,不知道是不是折了两根肋骨,而耳边持续不断的噪音正在慢慢降低,估计耳膜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损伤。
佩德收回枪械,走到临殊身边,声音提高了一些:“很感谢你的帮助。”
这一次临殊听到了,他摆摆手:“没什么,大家都想出去而已……”
“我叫人给你包扎一下吧。”佩德看到他头顶的伤口,叫来了懂急救包扎的伙伴。
他最初还对临殊的反叛军身份有点儿忌惮,毕竟在帝国的城市里,反叛军等同于恐怖分子,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没有挑选合作伙伴的余地,有希望总得试一试。
现在他们伙同反叛军杀了帝国的士兵,和反叛军这种「恐怖分子」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临殊无从知晓佩德心中所想,他从随身带的小医疗包里拿出绷带和应急药品,正要递给佩德的同伴,手一伸出去,他就僵在了原地。
“等一下,都离我远点儿。”
他的袖口和手套之间,裸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晃动的光线下,那里的皮肤浮现出了一圈红色的疱疹。
这是感染苔丝病毒的症状之一。
佩德和他的同伴沉默地退开,融洽的氛围就此打破。
临殊盯了一会儿手腕,闭了闭眼,定下心自己摸索着包扎好头上的伤,随后走下了站台。
“你去哪里?”佩德问。
“你们先走吧,我还得回去找我的朋友。”临殊背对着佩德说。
站台下方的市民在临殊的提醒下让出道路,然后一个个排队从帝国士兵们的尸体间穿过,走向站台外没有感染的地带。
“如果你的朋友没有感染苔丝病毒,我可以帮你把他送去别处的医院。”佩德高声道。
临殊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挥挥手:“不用了。”
他步伐沉重地往前走,离佩德他们越来越远,直到他看到地下铁路中一道不显眼的铁门,便走过去轻轻敲了敲。
“先生?”里面传来了一位女士的声音。
是临殊最开始去搭讪的那位女士。
他用一支苔丝病毒的血清为报酬,拜托这位女士看护约法沙,等他回来。
离开前他将仅有的两支血清交给这位女士,除了做交换的那支,另一支是希望她时刻观察约法沙的情况,一旦出现感染症状就立刻给约法沙注射。
临殊起初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应该不会感染,但事与愿违,他到底还是没逃过。
铁门内部传来咔哒的声响。
他思考着该怎么办,他已经感染了,约法沙抵抗力那么差,长时间和他接触肯定不行,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头一次感染病毒实在没什么经验。
难道继续拜托这位女士帮忙吗?她能保证在自己死后送约法沙去安全的地方吗?
虽然看起来她的心地善良的样子,可是要一个柔弱的女性接这么个任务是不是不太好?现在回去找佩德还来得及吗?
铁门伴着刺耳的噪音打开了,狭小的空间里,临殊再次看到了约法沙。
他就那样安静地待在那位女士身边,浅金色的头发盈着照明灯落下的光,光影分明之下他的脸更显得线条清晰。
皇帝明明是这么偏向锋利的英俊长相,睡着了的样子却恬静优美,让人舍不得叫醒。
临殊是不怕死的。
但他突然又有点儿怕了。
他想去触碰约法沙,指尖才稍微动了一下,就立刻收了回来。
就算还有一支血清可用,谁知道感染过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约法沙感染。
“麻烦您了,我……”临殊退了两步,如鲠在喉。
该怎么做?该怎么说?他还没把约法沙送去安全的地方。
约法沙醒来的时候应该在干净的卧室、柔软的床上,桌上放着一块他喜欢的蛋糕……
或许可以再多一杯热可可,他很喜欢甜食,稍微放纵那么一下他应该很高兴。
想等他醒。
想听他的声音。
想看他不同的表情。
想……
“先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女士从铁门后走了出来,她个子不高,要仰头看临殊。
“请别靠我太近,我已经感染了……”临殊还想继续退,可再退就退到走道下方的铁轨上了。
“没关系,我也一样。”女士虚弱地笑了笑,她掀开裹着口唇的围巾,又掀起袖子,露出胳膊。
曾被她遮盖起来的地方,已经遍布疱疹,而且大多破裂溃烂,触目惊心。
临殊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女士说话声音很小,可能不是因为她性格使然,而是她已经没有多少气力说话了——苔丝病毒对肺脏的侵袭是它致命的方式之一。
“血清难道没有用吗?!”临殊问。
女士摇摇头:“我没有注射……”
“为什么?”
“太晚了,我在最开始跟着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有症状了,不是说几个小时就会死吗?我恐怕也离死不远了。”
女士将临殊交给他的血清拿出来,递给临殊,“现在刚好,你需要它了。”
“我还有别的……”临殊下意识道。
“我只是快死了,不是发烧脑子不清楚。”女士固执地伸着手,“何况我还有事要拜托你。”
“我的丈夫受了伤,所以没有跟我们一起走,他一个人留在塞纳,又腿脚不便,我很担心他。”
“所以我拜托你,在安顿好你的朋友之后,能不能回塞纳帮助我的丈夫?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可我真的很担心他,如果你有爱人,你也会和我有同样的心情……”
临殊右手僵硬地接过了血清,他想要再劝一劝这位女士,可几年来唯一一次的自私让他无法开口。
最终,他苍白干涸的唇翕动:“我答应您,在确保我朋友安全后,我会帮助您的丈夫。”
如果他还活着。
——
死里逃生的市民们在出了站台以后就分散向了不同的方向,这里不是市区,站台的位置很偏,连最近的公路都有两公里远。
佩德和他的同伴们还没有下一步的打算,总之也得先找个地方休息。
这期间佩德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警局配发的专用终端机,号码他没有见过。
他准备挂掉这个电话,丢掉终端,他的手指没来得及按下挂断,这个通讯就被强制接通了。
“你好,请不要急着挂断,等一下我看看……哦,佩德?格林,这是你的名字对吗?你的警号有点儿长,我刚刚没对上。”
冷汗爬上了佩德的后背,他强作镇定:“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能力让你进帝国的S级通缉名单,并且让你永远被帝国追杀,直到你的脑袋和身体分家。”
对面是一个略带疲惫沙哑的男声,说话不疾不徐,礼貌克制中又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包括你的同事,以及家人。”
佩德喉结略作滚动,他避开了自己的同伴,以防被其他人听到自己和这个男人的交谈。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很敏锐,那我就直接说了。”那人说,“你应该见过一个金发红眼的男性,年龄在二十岁左右,容貌非常出色,身高和你差不多,他之前就在你附近。如果你没有印象,那他一定做了一定程度上的伪装。”
“他体质虚弱,你可以排除掉所有看起来有精神的人,也许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什么人抱着或者背着。”
“和他同行的人大概率是男人,带有一定武装,不排除同行者是实力较强的女性,以及多人同行的可能。他本人不会持有任何武器,多半也不会和外人产生交流。”
那人一条条描述下去,佩德突然打断他:“我知道是谁,我见过他。”
“好,我要你做的事,就是杀了他身边的同行者,将他带到我面前。”
“另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一点损伤。”
“以最后一条为最高优先级。”
全文没太多限制级cp也放了一份,cp那边两天一更进度比这里慢很多,笔名是镂空空空,无特殊之处,全文写完会统一进行修文。
虽然cp没几个读者但还是请不要过去透露什么v
第40章 丈育
临殊抱着约法沙走出站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决定先去公路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拦到一辆车,不然就顺着公路往附近有人烟的地方走。
刚刚到达路边,他就看到了佩德。
佩德从一棵树后走出,眼神死寂,他举枪对准临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临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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