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触碰过约法沙很多次,一开始是给这个自主生活能力为零的皇帝洗澡,他从尴尬、羞耻,到习惯、坦然。
约法沙的身体匀称却消瘦,表面上不太看得出来,实际一上手会清晰地摸到骨骼,现在摸起来好了很多。
“我是叫你涂防晒霜,不是让你到处摸。”约法沙隐隐感到不对,回头看了临殊一眼。
临殊反应过来,当即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是看你吃那么多,想摸摸你是不是比较胖。”
“我不胖。”约法沙反驳。
他没吃多少!他的食量翻倍是最近的事!
一个星期而已再怎么吃体重也不会增加到可以看出来的地步!
“嗯,是不怎么胖,还有上升空间。”临殊摈弃杂念,仔仔细细帮约法沙涂好防晒霜,“你还没有我重,肌肉也没我结实。”
他这句话是实打实的事实,不掺一点儿水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约法沙有眼睛,但他不服气:“那你把衣服脱了。”
“这就不用了吧……”临殊倒不介意脱衣服,主要是他大大小小受过很多伤,留了不少疤,除了会露在外面的,或者特别有碍观瞻的,他都没祛。
约法沙不管那么多,他上手就去解临殊扣子,临殊不敢用力反抗,两个人推推搡搡就摔进了沙地里。
“你没事吧?”临殊被约法沙压在了下面,第一时间就看向约法沙的胳膊和腿,怕他被沙子里的贝壳碎石划伤。
约法沙单手撑着临殊胸口摇摇头,他倒下之前扯开了临殊一颗扣子,这会儿手刚好探进领口,摸到临殊的胸膛。
毫无疑问,确实是比他结实的。约法沙不甘心地捏了两把,确认了这个事实。
约法沙的身形投下一圈阴影,从临殊的角度看去,逆光的约法沙姣好的面容有些朦胧,临殊不知想到什么,陡然撇开视线,用手挡了下脸:“快起来。”
“凭什么只准你摸我,不能我摸你?”约法沙说。
因为你再摸我就有反应了。临殊惆怅地捂住了脸。
约法沙拍拍裤子爬起来,自己给其他地方抹好防晒霜,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追究。
排球的场地已经划好,他不多耽误,应下女孩子们的呼唤,和这些人中仅有的男士分开到两边,和他们打起球来。
临殊在附近的商店租赁烧烤用具,购置了不少今天上岸的海鲜,在排球场地不远处搭建好烧烤架,边处理食材边看约法沙打球。
按道理说约法沙今年是24岁,可他看上去还是年轻得过分。
他今天第一次打沙滩排球,只了解过规则的他一开始表现得并不好,球发不出去,还老被对面砸。
临殊有几次提心吊胆,照以前约法沙挨这么一下估计就要趴他腿上喊疼了。
好在没过多久约法沙就适应了节奏,渐渐能够接到对面的球给予还击,看表情和动作似乎还挺来劲儿的。
年轻人都喜欢运动。临殊叹了口气,把鱿鱼串放在了烧烤架上。
海滩上游客不少,这边的女孩子个个青春靓丽,约法沙容貌出挑,旁边烤肉的临殊长得也不错,偶尔就会有其他人试图融入。
打球的人多了,约法沙就被轮换下来,正好临殊烤好了一批海鲜,他便往旁边的沙地一坐,将刘海尽数捞到后方。
累得过分即使是他也懒得讲究那么多。
“龙虾,刚做好,小心烫。”临殊将龙虾放进碟子里递向约法沙。
约法沙难得犹豫,摇了下头:“不要这个。”
“你不吃龙虾?螃蟹呢?”临殊问。
“不要。”
这就奇怪了,约法沙以前对肉食几乎不挑,临殊没给他吃过虾蟹,但做过海鲜粥,没见约法沙抵触来着。
“你要吃的话先把它们杀掉再做,不要活烤……”约法沙说,“它们的痛觉很灵敏。”
“我以为它们不会痛。”临殊的同情心大部分在人类身上,少部分给了可爱的猫猫狗狗,对食物还真没考虑过,“要不要放了?”
不过约法沙会对食物表达怜悯委实让他意外。
“为什么要放?”约法沙反问,“这不是用来吃的吗?”
临殊理解不能,这是什么心理?
约法沙完全没把这事放心上,自己抓了两根鱿鱼串,撒上胡椒粉往嘴里塞。
“小心烫!”临殊也不想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一把抓住了约法沙的手,强制要求他晾凉了再吃。
午餐是没有午餐的,只有打球累了就过来吃烧烤,打一轮来几串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样。
期间临殊被拽上了场地,大家强烈要求这位没有感情的烤肉机器也来体会运动的魅力,结果被临殊一记把沙地砸出大坑的扣杀所震慑,大家纷纷劝这位扫地僧继续烤肉。
“那个蒜蓉扇贝很好吃,再来点儿吧。”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尽管她一个都没吃。
“确实很好吃。”约法沙表示赞同,并抹了抹嘴。
没有竞争性的娱乐活动,临殊还是很乐意陪约法沙参与的,他问约法沙要不要钓鱼,约法沙看了看礁石上十几分钟岿然不动的钓鱼老伯,拿起了冲浪板。
他是24岁,不是42岁。
“明明很有意思啊……”临殊抱着另一块冲浪板跟在了他旁边。
不过约法沙看起来很喜欢在海边玩。他们在海浪中驰骋时,临殊想。
如果,如果有可能。
——或者说,做个不切实际的幻梦。
未来的某一天,世界安定祥和,他们能够毫无杂念地定居在海边就好了。
第74章 回忆
冲浪回来,大家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约法沙玩了一天精力耗得差不多,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所以回去的路换成临殊骑车带他。
他们去租车铺子还了车,剩下一段路慢慢散步回去。
“回去之后得稍微等一下,我晚点儿做饭。”临殊说。
约法沙侧头看了看他,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摆,临殊对约法沙毫无防备,竟然就这么直接被他把衣服捋了起来。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了临殊小腹处狰狞的缝合线上,那里的皮肤因见水已经泛白了。
临殊愣了一下,尴尬地往旁边退开,把衣服放下来。
那是一道枪伤,和普通的创伤有一定区别,有点儿见识的人都能看出不对,他说不定会被约法沙当做危险分子,毕竟约法沙本性是趋利避害的。
“我可以解释……”临殊干巴巴地说,心里翻阅着以往的经历试图找个合适的解释,总不能直接跟他说自己是撬帝国墙角的恐怖分子。
约法沙的眉头微蹙:“你没有痛觉吗?”
“啊?”临殊没听懂,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约法沙似乎、可能……大概是在关心他。
他眼睑下落,扬起唇角,摸了摸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回去消消毒就好。”
“那是盐水。”约法沙的眉头没有放下来。
“浓度又不高……”临殊摇摇头,“也没多疼。”
何况他想多陪陪约法沙。
为避免他们就这个话题展开,临殊叹了口气,托起约法沙的手:“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明天你多半会浑身酸痛。”
约法沙的拇指侧手腕和手背遍布淤青和血点,排球就是这一点不好,非常容易伤手,新手尤其容易受伤。
“运动怎么可能一点儿负面影响都没有。”约法沙抽回手按按淤青,表情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他默默把手藏进了口袋里。
“话是这么说,不处理一下明天会更痛的。”临殊比划道,“说不准连餐叉都拿不起来。”
这句话掐住了约法沙的命门,他盯着临殊没有说话。
“我回去给你按一按吧,我那里有合适的药。”临殊微笑道。
约法沙短暂犹豫,点头同意了。
考虑到今天吃的烧烤过于油腻,临殊晚上换回了帝国这边清淡的餐饮,按约法沙的喜好做出调整,以免被他扔了叉子叫外卖。
饭后临殊翻出了活血化瘀的药物。
“你坐我床上吧,我这里太小了,连张沙发都没有。”
约法沙依言坐到昨天睡过的床上,伸着胳膊给临殊涂药、按摩。
临殊揉按的力度比较大,捏得他不时皱眉,但临殊解释不用力点儿没有效果,他只能老老实实抿嘴忍着。
“你总是这个表情我会下不了手的。”临殊按完了约法沙的双手,示意他趴下,“手臂和腿也要按一下,你不要乱动。”
约法沙苦着脸趴下,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这清奇的脑回路真的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临殊边念叨边给约法沙按摩,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还好你没受什么伤,要是崴了脚你不得哭出来?”
约法沙在心中辩驳他才不会哭,他上次做实验可比什么正骨痛多了,他还不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明明临殊自己才是爱哭鬼,还诽谤别人容易哭。
不过按摩的疼痛适应了之后倒那么难接受,约法沙也因疲惫而犯困,感官的反馈能力有所下降,他捂着嘴低低打了个哈欠,垂下眼帘走神。
“很困吗?”临殊的力度渐渐放轻,仔细观察约法沙的反应,约法沙吃饱了就犯困的毛病看来没有彻底根治,“特别累的话,直接在我这边休息也可以……”
约法沙还在回想扇贝到底有多少只眼睛,模模糊糊听到临殊这么一说,打起精神摇了摇头:“不行。”
临殊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却也能理解约法沙为什么拒绝——就在对面这么两步路,干嘛要在别人家睡觉?
“瞳片,帮我摘一下。”约法沙努力翻过了身,更努力地张大了眼睛。
很可惜他的眼型并非可爱的大眼萌,摘戴瞳片不可能那么丝滑。
临殊看着约法沙湛蓝的瞳仁,轻轻吸了口气,才俯身去帮约法沙摘瞳片。
瞳片从眼眶中脱离,帝国人常见的蓝色眼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无比熟悉的猩红眸子。
这种颜色不如蓝色柔和,非常具有攻击性,搭配上约法沙偏凌厉的面容,只要约法沙不开口不动作,免不了让人觉得危险、难相处、不好惹。
可临殊却觉得这双眼睛无比澄澈,亲切,他记忆中约法沙的模样在此刻终于和眼前的人完全重合。
约法沙眨了眨眼,从临殊的床上坐起来:“直接丢掉吧,我先回去了。”
他穿上鞋子往外走了一步,衣服突然被临殊拽住了,他回头看着临殊,低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临殊后知后觉地松开手,立刻道歉:“对不起。”
他某个瞬间,还当约法沙是那个必须无时不刻待在他身边的萨拉,只要他没一个没看住,就会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约法沙正回脑袋,还没迈开脚步,临殊便起身站在了他身边。
拖泥带水、不干不脆的行为是非常惹人厌的。约法沙想。
“我……”临殊没有能够正视约法沙的眼睛,他盯着地板上花纹,低声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你的姓氏、你的家人、你的工作、你的居住地……和你的理想,你的爱好,你对未来的构想。”
“不,准确来说,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事无巨细。”
约法沙安静听完,评价道:“这可不是「一点」。”
临殊抬眼,对上约法沙平静的眼神,他苦笑道:“那我更正一下,我想知道很多、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
他想过趁约法沙睡觉或者外出潜入他房间搜寻线索,在约法沙把自己的随身设备交由他保管时翻阅,这些想法都被他自己打消了。
一是他觉得约法沙没有这么蠢,敢一个人在外旅游,多半会有所防备;
二是他不想侵犯约法沙的隐私,约法沙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他表面上不表现,不代表他的心情没有变化。
而在约法沙并没有与任何可能有线索的人接触的情况下,唯一能够了解他处境的途径,只有问他自己。
这是一着险棋,他只能赌约法沙对他的好感度够高,高到愿意据实以告。
虽然赌博风险很大。
他低着头,等待约法沙的回答,心中焦虑不安,不时后悔自己太过冒进,旋即又告诉自己要抓住机会。
至少现在看来约法沙是愿意让他接近的。
“Linn先生……”约法沙开口了,“在向别人索求信息之前,不应该先告知对方自己的信息吗?”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临殊的眸子张了张。
约法沙应该早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来旅游的路人,只是什么都没说。
“我告诉你的名字,不是假的。”临殊又去牵约法沙的手,约法沙没有拒绝他,任由临殊托着他的手,舒展开他的手指,在掌心一笔一划书写东方的文字,“我的姓氏是「临」,在东方其实也挺少见,「殊」是我的名字。”
“姓氏一般没什么含义,只是祖辈传承下来的。「殊」的意思你大概也知道,就是特别,也许是我的父母希望我与众不同。”
“尽管我各方面都很普通,没什么才干。”
临殊自嘲地笑笑,放开约法沙的手。
之后,他又颇为认真地看着约法沙,略微提高了音量,说:“但我希望,我在你眼里是特殊的,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他想用低廉的好意去换取皇帝的真心。
这不可畏不贪婪。
谁要是愿意做这么一桩买卖,绝对亏得血本无归。
世上多的是精明的商人,精明的商人不会和他做交易。
约法沙的手心还残留着临殊书写时的触感,他在心中勾勒了一遍那个名字,然后他像临殊一样,持起那只粗糙带茧的手,勾画了一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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