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嗯,我快去快回。”
“好。”
薛思眼见着他跑出会场,才冷冷地看了眼被弟子们扶起来的黄秋鸣。对方毫无防备,好在也算修炼有术,并未有大碍。
他怒瞪薛思:“你这是何意?我夸你徒弟你还听不得了?”
“你最好,不要去看他。下次,就不是踹你这么简单了。”
薛思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黄秋鸣气不过,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并不是薛思对手,再纠缠下去,有害无利。
于是,他只好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大喊一声:“薛掌门,咱们擂台上再分胜负!”
薛思未做回应。
傅及他们几个也被师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互相对视几眼之后,竟默契地选择噤声。
薛闻笛给薛思取来新鞋,给人换上,对方只说扔了,便坐在桌前,一声不吭。
“师父,你发好大火。”
薛闻笛小声哄着,“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我没有生气。”
只是想宰了他而已。
薛思还是淡淡的,端坐如松。
薛闻笛左看看,右看看,几个师弟都不约而同没往这边探头,他就放心大胆地掀开了薛思的帽纱。
“师父,笑一笑。”
薛闻笛还想像小时候那样做个鬼脸逗他开心,但掀开来忽然发现时间太久,他不会了,只好干笑两声,尴尬,略有些尴尬。
薛思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坐好。”
“哦。”
薛闻笛坐回了自己位上,闻了闻指尖,上边也沾了点纱帽上的浅香,真好,下次,下次要是能亲一亲师父就好了。
薛闻笛偷笑,薛思没有发觉。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虽然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给大家鞠躬了!感谢各位等更之情!!今天还会有更新的!但是白天的事情了啊啊啊!【明天大概要修一修这章然后再更新,睡觉!】
第16章 在下孙夷则
晌午时分,鼓声三巡,青天白日下,两名身着玄衣的高大男子抬上一架赤纹黑木兰锜。一方绛色长形锦布盖住了上边陈列的剑器——这是今年剑道大会的胜利品,参照前例,此剑会在盛会开场前展示一炷香的时间,一是供各家观赏,二是让各家定夺是否要为此奋力一战。
薛闻笛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心里就涌上一阵熟悉之感。
修仙道者,以灵气结缘,以问道之心羁于红尘,刻上署名的佩剑便是这红尘一缕奇缘,与剑主互有感知。
“是横雁吗?”
薛思低声问他,薛闻笛点头道:“是的。”
“那就好。”
薛思话音刚落,就见一鹤发童颜老者走上了观武台,站在了那架兰锜旁边。
“诸位同修远道而来,是我平湖城之大幸,某谨代表城中百姓,感谢各位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
老者上来就是一大通客套话,薛闻笛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这是大会必经之路。
等那老者好不容易絮叨完,准备开场的时候,又听见下边一阵喧哗。原本听得快犯迷糊的薛闻笛一惊,就瞧见一队年轻人上了台。
几人皆是月白天青剑客打扮,后边的,领肩袖口各绣着一支红蕊白梅,而为首那个,则是一尾素色鲤鱼。他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清俊,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纯粹,眼尾微微下垂,无端多了几分可爱。
他持剑而立,剑穗轻晃:“晚辈临渊孙夷则,奉家师之命,前来为此次剑道大会做见证。胜者,便可赢得本次名剑。”
言罢,他一剑挑落那遮在兰锜上的锦布,这把通身紫气的名器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此剑长约三尺五寸四分,重仅一斤三两,形制古雅,刚柔并济,退可守身立命,进可诛魔降妖,乃是由锁春谷谷主亲手锻造,百年难得之名器。”
薛闻笛听着他这番介绍,轻笑:“怎么不介绍介绍它的主人我呢?现在的小辈朋友啊,都不记得我这个老人家了。”
薛思点了点他的手背,示意他看看那位孙夷则。薛闻笛向那个年轻人投去目光,对方垂着眼帘,微微颔首,静默而立,那神情,仿佛是在哀悼某位旧人。
片刻后,他才转向台下众人:“那么接下来,就请诸位掌门上台来依次击鼓鸣钟,三巡之后,本次剑道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台的是黄秋鸣。
他见着那位孙夷则,不知怎地,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小年啊,这次辛苦你了。”
对方颔首:“应当的,不辛苦。”
黄秋鸣很满意他的识大体,背手站在了那面大鼓前。
后边没人敢站在他旁边。
薛思微微叹气,这才在无数打量的目光下,走到了黄秋鸣身边。路过孙夷则时,对方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浅香,神情略有惊疑,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薛掌门,众多同修面前,您一直戴着纱帽,不合适吧?”
没等正式击鼓,黄秋鸣就开始发难,故意针对薛思,对方并未正眼看他:“前几日不慎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几位,故而戴了纱帽。”
“您染了风寒,还能下那么重的手?”黄秋鸣皮笑肉不笑,“那黄某,可真是小看你了。”
“过奖。”
薛思不欲多言,接过玄衣护卫手里的鼓槌,便准备击鼓。
黄秋鸣一步上前,猛地抓住他的手,笑笑:“薛掌门,我先来的,你这么着急,于理不合吧?”
薛思一阵恶寒:“放开。”
黄秋鸣不仅没有松手,甚至更过分地贴近了些,手上薄茧用力摩挲了下他冷玉似的手背:“薛掌门,我当真好奇你的长相,你说你这双手这么漂亮,身上还这么香,别是个——啊!”
黄秋鸣当场一声惨叫,一颗不知从哪儿来的石子正好打中他的腕骨,疼得他瞠目欲裂。
场下一片哗然。
施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一时间竟然是去找薛闻笛,果不其然,对方阴沉着脸,手里还有一颗没打出去的石子。
施未吓了一跳,赶忙扯住他:“大师兄,你冷静点,这可是剑道大会!”
“剑道大会怎么了?老子仙道大会都参加过,还没人敢这么恶心我!”
薛闻笛一用力,手里那颗石子顿时化为了粉末。
施未心下一惊,他还没见过大师兄这么大动干戈的样子,只好拍拍这人的背,试图让他冷静些:“顺顺气顺顺气,我们不和那种人计较。”
“我没和他计较。”
薛闻笛死死盯着台上,薛思恰好也看了过来。
“小楼,不要冲动。”
薛思传音于他,薛闻笛咬牙切齿:“我收着力道的,师父。否认那姓黄的早血溅当场,变成废人了。”
“师父知道。”
薛思安抚着他。
黄秋鸣也缓过劲来,捂着肿得老高的右手,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是谁暗算本掌门!有本事站出来,我永安剑派和临渊孙氏不会放过你的!”
“黄掌门,大会之前,禁止聚众斗殴。”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孙夷则。
黄秋鸣诧异:“小年,你也看到了,是有人暗算我!有人暗算你师兄啊!”
孙夷则往前一步,持剑将薛思隔在身后。
这个举动颇有些耐人寻味。
“我看到了,是黄师兄你先对薛掌门不敬的。”
此话一出,黄秋鸣顿时青筋暴起:“孙维年,你什么意思!胳膊肘往外拐吗?等我回到临渊,回禀族长,我看他怎么罚你这个小畜生!”
有风拂过孙夷则的剑穗,拂过他的发梢,拂过那绣着鲤鱼的袖口,衬得这个年轻人干净出挑,气质清洌。
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尽管去便是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黄秋鸣被几次三番拂了面子,哪还忍得下这口气,怒而拔剑相向,门下弟子也冲上了台。
一时间,台上势力混乱,台下嘈杂一片。
孙夷则八风不动:“黄掌门,希望你明白,我现在是掌剑大弟子,代表的是师父,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念在昔日你也曾临渊求道,我不与你相争,好自为之。”
言罢,他身后几个年纪轻的师弟也纷纷起了剑势。
黄秋鸣怒气横生,但好在没失了理智。他门下弟子几斤几两他心里还算有数,与孙夷则抗衡,不划算。
可如今剑拔弩张,这样堪堪下台,着实丢面子,黄秋鸣冷哼:“既是如此,那就不击鼓了,正式开始吧!凭实力说话,别说师兄我仗势欺人!”
孙夷则没有后退,看了眼身后的师弟们。几人收了剑,呈上一盒木签,决定对决次序。
黄秋鸣先抽,是第一场,轮到后边几人,却又是一片沉默。他们都是明眼人,知道黄秋鸣是奔着薛思去的,谁要去触这个霉头?万一抽到和永安剑派对局,那岂不是连皮都被扒下来?
一圈下来,除了黄秋鸣抽走的那根,竟然一根没少。
“既是如此,我长宁剑派,应战。”
薛思已然明了,黄秋鸣冷哼一声,掷签而走。
孙夷则让几个师弟送诸位掌门下台,他自己去送了薛思。
“薛掌门,您走这边。”
他不卑不亢,神色坦然,薛思对这个孩子倒有些刮目相看,轻声问道:“为何帮我?”
“薛掌门与我一位故交甚为相像。”
孙夷则未多作解释,薛思放在了心上,但并未说破。
等他见到薛闻笛,对方早气昏头了,坐在椅子上,闷声不吭。
薛思看了眼放在桌上净水的清水,问道:“你准备的?”
对方点点头。
“多谢。”
薛思刚伸手进去,薛闻笛就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到他身边,也伸了进去,扣紧他的指节:“师父我给你洗。”
薛思侧头看了看他,才发现这人竟然眼睛都气红了:“怎么还委屈上了?”
薛闻笛揉搓着他的手,就是不说话。洗完,擦擦干净,还不撒手。
“师父。”
薛闻笛想说些什么,薛思小声提醒他:“你师弟们还在,有什么话,等晚上回客栈说吧。”
薛闻笛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好。”
“我且问你,你在临渊,有过一个叫孙夷则的朋友吗?”
“没有啊,我只认识一个叫顾夷则的,小名叫小年,他才十四——”
薛闻笛被气糊涂了,叨叨念完,才猛地清醒过来,“十年了,他都是掌剑大弟子了?!”
“和你差不多高了。”薛思哑然失笑,“是个好呢昂福嗯孩子。”
“男大十八变,我都没认出他。”薛闻笛思考片刻,“那我上台,可不得把他吓死?”
“既修仙道,他肯定能理解的。”薛思嘱咐着,“倒是你,好好准备,别一剑给人打残了,我们不好收场。”
“我还没用上横雁呢——”
“嗯?不听话?”
薛闻笛噤了声,点点头。
薛思笑着:“去准备吧。”
“哦。”
薛闻笛应下,就坐在了椅子上,冷静消化自己暴躁的情绪。
第一局,无巧不巧,就是薛闻笛对乔莘。
第17章 第一场
孙夷则持剑立于观武台中央,身后师弟击鼓三声,他朗声道:“请本局的二位上台。”
本次剑道大会为了增加观赏乐趣,在开场前,会向仲裁以及台下看官隐瞒双方身份。而决定对手的名签会被裹上锦帕,送到各自手上,换言之,只有薛闻笛和乔莘知道他们两个要对上,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
薛闻笛无心理会那些无趣的规则,他眼看着永安剑派那位大弟子上台,黄衣招摇,神情倨傲,简直和黄秋鸣一样欠揍,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蹭蹭直冒。
薛思忽然贴了过来,点点他的胳膊:“小楼,还记得答应师父什么吗?”
薛闻笛顿时歇了火:“记得,我不会把他打残的。”
薛思微叹:“临时给你的剑,没有开锋,你凑活着用。”
薛闻笛噎了一下:“师父,你是不是料到我会和永安剑派打起来,所以才故意带了一把没有开锋的剑?”
薛思莞尔:“还真不是。”
他催促着,“快去吧,注意些。”
薛闻笛随意地舞了两下手里那把笨重的锈铁,忽然也很想叹气:“我酝酿一下。”
酝酿一下,怎么去面对经年未见的故友。
乔莘站在台上,左等右等没等来人,就笑问孙夷则:“孙师兄,我想长宁剑派许是怯场了,不如就直接判我胜出?反正他们上一届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何必浪费时间呢?”
孙夷则没有答应,而是说道:“若要判定临阵脱逃,需等候一盏茶的时间,请乔师弟稍安勿躁。”
乔莘吃了憋,只好怏怏地耐着性子等下去。
好在没一会儿,薛闻笛总算上了台。
当这个霜衣剑客携剑走入众人视野中时,台上台下都起了不小的骚动。
台下之人怯怯私语,都道没见过长宁剑派这号人物,不知是什么来头,也有人讥讽着,说薛思薛掌门看脸收徒的传言不虚,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能抗下永安几招。
而乔莘更是一脸不屑:“你就是薛闻笛?”
听到这个名字,孙夷则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强忍着内心惊异、欣喜和不安看向那个新来的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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