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对方也在看他。
薛闻笛向他招招手,莞尔一笑,用口型说道:“好久不见,小年。”
孙夷则眼眶一红,薛闻笛怔了怔,糟糕,忘记这是个爱哭鬼了。
好在对方很快侧了身,没让别人看清他的神情变化。
乔莘瞥了眼薛闻笛,更是嘲讽道:“怎么,知道打不过,所以就想使美人计?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不嫌害臊。”
“哎,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我长得比你好看也不是我的错啊!谁让我爹娘给了我这张俊脸呢?总比你——”
薛闻笛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直接给乔莘看火了:“少说废话!你不过是个新来的,你们大师兄傅及还输我半招,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耀武扬威?”
“嗯?”薛闻笛愣是给气笑了,“我就耀武扬威怎么了?打得就是你这种狗眼不识泰山的东西!”
长剑出鞘,剑锋直指薛闻笛命门,对方动也不动,提剑凌空挡下,只听“当啷”一声响,乔莘的佩剑竟当场断成两截。薛闻笛手中锈铁抡转,刀柄相向,只一击,打得这人在地上连滚了三圈,要不是他收着力道,估计乔莘的肋骨得断上好几根。
薛闻笛头一歪:“还打吗?小兄弟?”
“咳咳咳……”
乔莘捂着伤处,挣扎着爬起来,虽说肋骨尚且完整,但那块皮肉想也是青紫了。
“你,你……”
他喘着粗气,死死瞪着薛闻笛,错愕、不解、怨恨几乎在他脸上走了个遍。
薛闻笛还是笑眯眯的,学着他磕磕巴巴地说话:“我,我,我,我怎么了?话都说不清楚还学人打架呢?你们蔚然峰是不是都靠脸吃饭啊?”
台下偶有窃笑声。
乔莘额上直冒汗,颤颤巍巍握着剑,忍着痛又冲了上来。这回薛闻笛没有再打他,而是选择了守势,笑话,再来一下这人可能就下去见阎王了。
他无奈,左手轻轻夹住了对方的剑锋:“我说,咱们打个商量,你乖乖认输,好聚好散,行不行?”
“你放屁!”
乔莘啐了一口,薛闻笛稍稍后退,才没让那唾沫星子沾到自己身上。
“你不干净!”
薛闻笛瞪了他一眼,本来在观战的孙夷则忍俊不禁。
恰好,场上两人都听见了。
乔莘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孙维年,你笑什么!”
“人家笑人家的,关你什么事?怕被人笑,就别冲人吐口水啊?你畜生啊,这点礼节都不懂?”
薛闻笛嚷嚷着,台下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
乔莘被这番奚落,气急攻心,竟是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薛闻笛啧啧摇头,看来很不经打,他得好好考虑一下怎么体面地收尾了。
“我,我杀了你!”
乔莘疯狗似的冲了过来,薛闻笛蹙眉,左手一伸,两指微屈,照着他的脑门轻轻一弹。
剑气附身,灵思微妙。
众目睽睽之下,乔莘向后踉跄好几步,直接摔下了观武台。
一时间,场上场下惊异不已,就连临渊那几个年轻弟子都在小声议论,这薛闻笛究竟是何来历,只有孙夷则平静如初,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他认识的薛大哥。
薛闻笛走到台边上,望着下边被一群师弟扶起来围住的乔莘,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修剑道呢,关键在于明心定性,你这么急躁,是成不了大事的,明白吗?”
“要你管!”乔莘吼他,牵一发而动全身,下一刻整张脸都疼得扭曲起来,薛闻笛摇摇头:“那没办法了,你师父不管你,日后总有人管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他也不管台下之人咒骂,从台子另一边下去了。
孙夷则击鼓:“胜者,长宁剑派!”
台下议论纷纷,薛闻笛这一场简直是实力碾压,看来这回名剑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但薛闻笛本人不以为意,他只是远远地又看了眼自己心爱的佩剑,默默握拳,心念着,好横雁,你还肩负着重大任务,再等等我,马上咱们就能团聚了!
他回了自家地盘,傅及他们几个都围了上来,曹若愚这个小傻瓜欣喜若狂:“大师兄你也太厉害了吧!打得永安落花流水!看他们还敢不敢背后诋毁我们!”
“小意思,不足挂齿。”
薛闻笛笑笑,傅及却不大高兴:“大师兄,乔莘先前不这样,他和我比试的时候十分沉默寡言,也很有礼节,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口出狂言。我担心他这三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二师兄,你怎么还担心起敌人来了?他们恶言中伤我们的次数还少吗?同情敌人,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残忍!”曹若愚不解,甚至十分理直气壮地想纠正傅及这个错误的想法,施未打了个圆场:“二师兄就是菩萨心肠,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吵他做什么?下面不用比试了?影响他发挥怎么办?”
只有薛闻笛记在了心上:“师兄知道了,我会帮你查查的,不要担心。”
傅及愣了愣:“谢谢大师兄。”
“应该的,下面好好比试,不要掉以轻心。”薛闻笛又安抚了一阵师弟们,就着急去寻他师父了。
薛思正在喝茶,是他从岁寒峰带出来的茶叶。
“师父。”
薛闻笛将那把旧剑靠在了桌边,走近了些,薛思抬眸看他,轻声道:“先去洗洗。”
对方瞧他端着一杯热茶,浅色薄唇忽而红了些,心头一动:“师父,你不帮我洗洗手吗?”
薛思手上一顿,默默将茶杯放下。
薛闻笛竟有些紧张。
他小声说着:“我可是赢了头局,大振士气,你得奖励我一下。”
薛思沉吟片刻:“可是,我没有去打盆清水。”
“我去!”
薛闻笛一听这话,就感觉能成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来了一盆清水。
薛思轻笑:“你动作倒挺快。”
“那是。”
薛闻笛挽了袖子,将双手放到微凉的水中,薛思也伸了进去,轻轻揉搓着他的指节,甚至温柔地抚过他指腹上的薄茧。
薛闻笛顿时红了脸,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遍布全身。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师父,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薛思并未看他,“但下次不许这样了。”
“哦。”
再有下次,谁还和他废话呀?
薛闻笛如是想。
薛思似乎有点走神,给薛闻笛来来回回洗了差不多有三遍,对方耳朵尖一直都是红的。
“这手上的茧,你小时候就长了,到现在还有。”
薛思回忆起从前,想起有一年冬天,这个孩子虎口裂了,疼得整夜都睡不着,但就是忍着不哭,也不叫他。直到自己去给他换新被套,才发现那上边全是血。
薛闻笛不知其意,沉默着不说话。
“现在长大了,倒是会撒起娇来了。”
薛思喃喃着。
薛闻笛立刻提了心。小心翼翼试探着:“师父,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喜欢得紧。
薛思将他的手从水里捞出来,用帕子仔细擦干净,末了,才淡淡说道:“需要师父的时候,大可以说出来,师父一直都在。”
薛闻笛笑开了花,连连点头。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赢了!”
曹若愚又叭叭地跑了过来,薛闻笛头都大了,救命啊!这孩子怎么,怎么就不能看着点时间?!
他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塞到了怀里,一转身,曹若愚就撞了过来,一脸欣喜:“大师兄你快去看看!那永安剑派的谁输得直哭!”
“知道了知道了。”
薛闻笛敷衍着,这大师兄当着好难啊!
他回头看了眼薛思,对方却又端起了茶杯,他只好跟着曹若愚去看下一场比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闻笛:黄秋鸣调戏我师父还骂我弟弟,今天我就要打爆你们永安剑派的狗头!
另外,关于糖某的更新时间:我都是当天写更新!晚上十二点之前更新就可以来看看!要是十二点没更宝贝们就早点睡!第二天一定可以看见新的更新的!注意身体,不要熬夜!【给大家递茶】
第18章 横雁归来
接下来的几局赢得格外顺利。
永安剑派本就技不如人,加上乔莘第一局就输了,傅及他们势如破竹,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比试。
长宁剑派大获全胜。
台下看客们的脸色可谓精彩纷呈。
有交头接耳,谈论今年赌/场是赔是赚的,更有甚者唉声叹气,直言自己赔了多少;有见风使舵,趁机表明自己立场的,说什么自己从未看低长宁剑派,那夸夸其谈的模样,好像从来没收过永安剑派好处似的;还有小部分纯粹看热闹的,正打算回去复盘这场对决,当然了,更有一部分人已经打起了算盘,准备和新晋剑道领袖打好关系。
总而言之,人心之难测,在这一瞬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孙夷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场下安静些许后,他才击鼓三巡,问道:“可有挑战长宁剑派者?”
按照大会规矩,一开始放弃抽签就视作弃权。但如若决出最后胜利者,那么保留台下各门各派挑战资格,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时候有谁能打败薛闻笛他们,便可后来居上,赢得名剑。
场下寂然一片。
虽说规则很诱人,但谁都不想去冒这个生命危险,尤其是亲眼看着乔莘在台上滚了几圈之后。
孙夷则便一锤定音:“那么,此次剑道大会优胜者,乃是长宁剑派。晚辈谨奉师尊之意,将名剑赠予薛掌门。”
薛闻笛暗自欣喜,正催着师父上台,没想到,又被某个恶心人的玩意儿拦住了。
“慢着!”
黄秋鸣又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刚刚挨打的人不是他一样,薛闻笛气不打一处来,好在薛思按住了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孙夷则亦是不解:“黄掌门还有何事?”
黄秋鸣走到他跟前,背手蹙眉,问道:“小年啊,这名剑多有灵性,万一剑不认主,怎么办呢?你这不是砸了临渊的招牌吗?”
孙夷则稍稍后退一步:“黄掌门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是,薛思一看就不是能驾驭这把名剑的人啊。”黄秋鸣忽而走至台前,高声说道,“诸位,黄某本无意争抢,但这把名剑,却是有主之剑!”
台下人今天可以说把热闹看到家了,心情如同山路十八弯,一弯更比一弯刺激。
孙夷则皱了皱眉头:“黄掌门,你什么意思?”
修道者,不以有主之剑赠人。
一是名剑有主,人在剑在,人若亡故,名剑多是陪葬之品,这在修道之人看来,阴气太重,不吉利;二是名剑再度认主,实则非常困难,若其本身灵气与新任剑主相斥,则易折耗修为。
但经历那场正邪之争后,英才凋零,剑折沙沉,就连铸剑师也变得极为稀少,因而第一届名剑大会无名器出世。待到此次,临渊铸剑池解封,族中剑师抹去横雁署名,存其器身而灭其灵气,以便再度认主。
这些孙夷则都是知道的。
所以在接下这次任务之后,他不舍了很久,哪怕在掀开锦布之时,他都心有哀戚。
这是他薛大哥的剑,是曾经从邪魔手上救下他的剑。
若是随了别人,那么为天下苍生捐躯赴难的他的薛大哥又算什么呢?史书上寥寥几笔吗?
孙夷则其实很难过,可他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抱石恸哭的少年了。他须以临渊为重,无论是奔赴这场盛会,还是阻止眼前这个肆意妄为之人。
黄秋鸣转身盯着这个沉默不言的年轻人,眼神阴鸷:“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这把剑,早就归属我永安剑派了!”
“哦?是吗?”
孙夷则冷着脸,“我无意冒犯,但我既然做了这次剑道大会的见证人,就不可能由着你胡来!”
“呵呵。”
黄秋鸣满是讥讽地冷笑两声,“就凭你?”
他当即割破掌心,颜色怪异的血液顺着手腕流入袖中。
黄秋鸣大喝一声:“横雁,召来!”
原本安静架在兰锜上的名剑顿时剑光大作,宝剑出鞘,飞入黄秋鸣手中。
孙夷则愕然,薛闻笛亦是怔在原地,只有薛思,淡淡地说道:“小楼,看来你死的时候,流了不少心头血。”
既名横雁,说明那些存器灭灵的说辞根本就是假的!名剑再度认主,决不能起与之前相同的名字,否则旧日剑气重塑,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孙夷则原本干净无暇的眼睛里渗出骇人杀意,临渊有人骗他!甚至骗了他师父!
“好剑!真是好剑!”
黄秋鸣仰天大笑,完全无视了孙夷则那杀气腾腾的眼神。
“你给我放下!”
又是一道凛冽的剑光,孙夷则拔剑上前,黄秋鸣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横雁护主,剑气如虹,与薛闻笛并肩作战的日夜早就将它淬炼成一把举世无双的名器,三尺之内,难有敌人近身。
但孙夷则气势强悍,当空一剑,竟是生生破开横雁划出的剑气范围,剑锋直指黄秋鸣。
对方尽管修为不高,可仗着横雁充沛的灵气,竟和孙夷则打得不相上下,一时难分胜负。
“轰隆——”一声巨响,十招之内,观武台塌了,碎石崩裂,场下人纷纷远离这是非之地。
尘土飞扬之间,薛思站到了薛闻笛身后。
“乖小楼,帮师父挡一下这些砂石。”
言罢,他一手抵着薛闻笛的腰窝,一手摘下纱帽,反手飞了出去,直接打中了黄秋鸣还未消肿的右手。对方趔趄几步,仍紧紧攥着横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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