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单膝跪地,“请主人责罚。”
“罚你做什么?”沈青琢走下台阶,“我方才见七殿下刀使得不错,你教他的?”
暗卫摇头:“不是。”
沈青琢:“那没事了,起来罢。”
暗卫依言起身。
沈青琢眸光微敛,吩咐道:“假如以后七殿下再来找你切磋,你不必像今日这样让着他,动真格的,他吃一次亏,就不会再来缠着你打了。”
闻言,暗卫悄悄皱了皱眉。
今日他并没有刻意让着七殿下,虽碍于主仆身份,他的确不敢像执行任务那样下死手,但他应付殿下的杀招时,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若不是主人回来打断他们,胜负尚且难定。
沈青琢催促道:“明白我的意思吗?”
暗卫不再犹豫:“是,主人。”
不论事实如何,他只需要服从主人的命令。
“你去休息吧。”沈青琢目的达到,挥了挥手,“今夜不需要你保护,有七殿下在,不会有什么危险。”
暗卫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很快又重新闭上嘴,悄然无息地隐入黑暗中。
沈青琢吐出一口长气,转身回到内殿。
他进去时,小徒弟正趴在床榻上用屁股对着他,光从后脑勺竖起的头发丝都能看出来,少年的脸颊绝对气鼓鼓成了河豚。
“小七?”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不出所料,没得到任何回应。
“小七,睡着了吗?”沈青琢轻手轻脚地往床榻边走,又叫了一声。
趴在床上的少年还是一动不动。
沈青琢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睡着了,那脸肯定不疼了,我还是去看看暗卫有没有受伤吧。”
“先生!”下一瞬,少年自床榻上一跃而起,修长的手指使劲戳着脸颊,“看我!受伤的是我!”
小狗垮着一张脸,狭长的眼尾耷拉着,脸上的神情既委屈又气愤。就这么一会儿,眼眶下的红肿已然转成青紫,小模样瞧着又可怜又好笑。
沈青琢抿住红唇,努力忍住不发出火上浇油的笑声。
师徒二人对视片刻,沈先生清了清嗓子:“好啦,先生现在就帮你处理。”
萧慎扁着嘴坐在榻边,口中碎碎念道:“自从那个暗卫出现,先生就不疼我了,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凶了我好几次……”
“先生什么时候凶你了?”沈青琢打开医药箱,闻言出声反驳道。
“哼!”萧慎双臂环胸,重重地哼了一声,开始掰着指头给他数到底有几次。
沈青琢听着听着汗颜了,“小气包,就那么点小事儿,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是小事吗?”萧慎仰着脸,一字一顿道,“与先生有关的所有事,对我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沈青琢心头一暖,不由感动道:“如果你能只将先生对你的好,当作头等大事来记,那就更好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原主最后为何死得那么惨了,小徒弟心中一定有个记仇小本本,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记着原主对他做的那些事,等时辰一到,便一刀一刀地还回去。
漆黑的眼珠子黏在他身上,少年反问道:“先生对我做过什么坏事吗?”
“没有。”沈青琢拿着药膏走过去,语气玩笑道,“先生对你啊,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萧慎来劲儿了,追问道:“先生真的想将我含在嘴里吗?”
沈青琢:“……”
萧慎积极地问道:“先生想怎么含?”
“这就是个夸张的说法,不必当真。”沈青琢无奈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少年眼里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哦……”
沈青琢以指尖挑起小徒弟的下颌,仔细观察他脸上的伤势,“还好,不至于破相,擦擦药就好了。”
少年乖顺地任由先生动作,温热的指腹推开药膏,火辣辣地揉进皮肤里,疼痛和爽麻一齐涌来,他被刺激得不禁打了个冷颤。
“很疼么?”沈青琢手指微顿,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怜惜之意。
这么俊俏的小脸,要是真破相了,那就太可惜了。
但他不知道,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不笑也似含情,这一下直接蛊得少年失魂落魄,仿佛心甘情愿溺毙在他的眸底。
“先生……”萧慎情难自抑地开口唤道,扬起的脸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点一点向上,缓缓挨近那张夜夜出现在他梦里的面容。
“啊,对了。”沈青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干脆利落地直起腰身,“我忘了问你——哎?”
脖颈越伸越长的少年一个没控制住,头重脚轻地栽了下去,“噗通”一声跪在先生身前。
双手下意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摆。
于是,“刺啦”一声,夏季特别定制的薄版飞鱼服,自腰下被硬生生扯烂了。
沈青琢:“……”
“萧!小!七!”一声高昂的嗓音自寝殿中传出来,惊得窗外树枝上栖息的小鸟振翅飞起。
黑衣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屋顶,熟练地推开窗户,却见主子衣衫破烂地站在床榻前,而七殿下正跪在主子身前,手中不知所措地抓着两片飘逸的布料。
暗卫当场愣住。
眼前的情况,显然已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作者有话要说:
暗卫:果然,没有危险时,七殿下就是最大的危险。
小狼崽:简陋版《狂野撕衣.mp4》。
沈大人:赔我工作服!
加班到九点才回家,累瘫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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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金屋藏狗
在萧慎的记忆中, 先生像这样连小名带姓叫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短短几瞬, 脑海中百转千回,他当机立断扔掉手中的碎布条,扑上去一把抱住先生大腿,求生欲极强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青琢眼睫低垂,微鼓的胸脯随着加重的呼吸声上下起伏。
锦衣卫的飞鱼服是严格按人头发放的,即便他如今贵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也不例外。
眼下撕毁了一件,就意味着他少了一件换洗的飞鱼服,还要编一个合适的理由记录,上报存档。
但站起来挺拔如竹的少年,此刻正缩成一小团跪在自己脚边, 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大腿求饶, 活像是做错了事怕挨打的小狗, 又讨嫌又可怜。
“你——”沈青琢深呼吸一口气,压抑往上冒的火气, “你坐着好好的, 为什么突然扑到我身上?”
“我……”萧慎眨巴眨巴眼睛,“我就是一时没坐稳, 我不是故意的嘛……”
他当然不敢说, 其实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 被先生的美色所蛊惑, 胆大包天地想凑近点……
沈青琢伸出一根手指, 不轻不重地点着他的额头, 没好气道:“想什么呢?好端端都能来个平地摔?”
“先生别生气了嘛, 嗯嗯?”见撒娇卖乖有效,萧慎赖在地上,抱着先生的腿自告奋勇道,“我会给先生补好衣服的!”
“你会补衣服?”沈青琢终于笑出声,往外推了推他的脑袋,“你别再扯坏其他衣服,先生就谢天谢地了,”
“那……”少年眼珠子一转,“那反正这件飞鱼服,先生也没法穿了,就留给我试试嘛!”
沈青琢“啧”了一声,轻轻踢他,“起来,一直抱着先生的腿,像什么样子?”
“我不我不……”萧慎收紧了胳膊,正打算撒泼打滚再来个全套,却听窗外传来一声异响。
他警觉地看向窗边,正和呆若木鸡的暗卫对上眼,脸色骤然一变。
与此同时,沈青琢也发现暗卫站在窗前,不由幸灾乐祸道:“叫你起来不起来,这下好了,七殿下撒泼打滚的模样都叫人瞧见了。”
萧慎立即麻溜地起身,结果起得太猛,差点又一头撞上床沿。
沈青琢憋着笑,“慢点儿。”
“看什么看?”萧慎稳住身形,气势汹汹地喊道,“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闻言,沈青琢蹙了蹙眉,“小七,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狠话?”
萧慎神色一顿,糟糕,他忘记先生不喜欢听这些血腥残忍的话了。
虽然在他看来,抠眼珠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酷刑。
“哎呦,眼睛疼……”他抬手捂住眼睛叫疼,试图转移先生的注意力。
沈青琢果然上当,神色紧张地凑上前去,“让我看看,该不会打到眼睛了吧?”
“不知道啊,就一阵刺疼……”萧慎“嘶嘶”地吸着气,趁先生检查他眼睛时,冲窗外做了个手势。
快滚!
“先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叫太医过来吧。”沈青琢语气担忧道,“眼睛出问题不是小事。”
“叫太医就不必了,先生给我吹一吹吧。”萧慎弯起眼尾,俊俏的小脸往先生跟前凑了凑,“吹一吹就不疼了。”
沈青琢:“……”
他伸出手,一把将小徒弟推倒在床榻上。
萧慎顺着他的力道躺倒在榻上,丝毫不挣扎,装出一副柔弱可欺的表情,“先生……想对我做什么?”
“想打死你。”沈青琢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我问你,你的刀法跟谁学的?”
装可怜的少年怔了怔,很快又撑起上半身,神色自若地回道:“演武场一位师傅教的。”
沈青琢俯下身,单手摁住小徒弟的前胸,不许他起来,“你练刀可以,但只准用来正当防卫,不许用来伤人。”
萧慎被迫望进那双内含神光的桃花眼里,竭力不露出一点心虚。
“嗯?”沈青琢手心施力,用眼神催促小徒弟表态,“能做到吗?”
片晌后,萧慎终于应承:“好。”
他可以暂时先答应先生,但所谓正当防卫包含的情况太宽泛了,到底哪些行动是出于自保的需要,就由他来定义吧。
沈青琢满意地颔首,收回手掌,直起腰身,“行了,你回去吧,先生准备歇息了。”
“啊?”萧慎登时自榻上一跃而起,“我才见到先生没多久呢,我不回去!”
“你还想跟我一起睡啊?”沈青琢挑起身上的碎布,示意道,“先生不将你一脚踹出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萧慎脸一垮,唇角撇下去,“我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沈青琢不搭理他,抬手解开腰封,抽出玉质绦带,背对着小徒弟将扯得破破烂烂的飞鱼服脱了下来,随手扔到架子上。
殊不知,身后的少年倏然睁大了凤眸,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自微微凸起的蝴蝶骨,滑至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又长久停留在挺翘的臀上……
萧慎不禁失神地想,先生身体的曲线,好像一日比一日更明显更好看……
“你还好意思说呢?”沈青琢转回身,“趁先生没发火之前,麻溜地离开。”
萧慎走上前,熟稔地耍赖抱住先生的胳膊,摇摇晃晃,“先生……”
沈青琢:“暗卫在窗前看着呢。”
萧慎触电般松开手,四下张望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不由羞恼地喊道:“先生!”
“还知道丢脸呀。”沈青琢捏了捏风他完好的半边脸,“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跟先生一起睡觉,羞不羞?”
而少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皙削薄的脸皮倏地一下爆红。
“公子,孔千户求见。”见小徒弟脸红,沈青琢还想再臊一臊他,却听门外传来内宦的通报声。
收敛起面上的笑意,沈大人提高嗓音回道:“让他在外间候着。”
“这都什么时辰了,那人来找先生做什么?”萧慎不满地皱眉,“先生又不是卖给锦衣卫了。”
“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沈青琢自架子上取下一件常服,披上肩膀,“你在这儿乖乖待着,不准出来啊,一出来就露馅儿了。”
毕竟前两日,他们才当着孔千户的面演了一场戏。
萧慎眼神跟着他打转,不情不愿地应道:“知道了。”
***
外殿,孔尚端坐在案桌旁,一见镇抚大人的身影,便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大人。”
“坐吧,不必多礼。”沈青琢于主位落座,“可是有了什么眉目?”
孔尚点头:“属下刚从薛大人那里回来,不出大人所料,那图案的确是有特殊意义的。”
“哦?”沈青琢顿时来了兴趣,“仔细说说。”
孔尚回道:“据薛大人所言,那图案是一种神秘的太阳图腾,他曾在一位姑娘身上见过相似的图腾。”
“姑娘?”沈青琢双眸微敛,“也是宫里的婢女吗?那姑娘现在何处?”
孔尚吞吞吐吐道:“这……”
见他表情有些不对,沈青琢拢起眉心,“怎么,有何难言之隐?难道那女子也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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