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一出,现场从方才的骚乱突然变得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之所以选择在这种场合下曝光我的身份,是因为我原来的肉身就是那具沉睡三千年的古尸,也就是被新月研究院拿去研究的古尸。”
主持人、颁奖嘉宾一听这话,都慌了,不到一分钟,纷纷撤退到台下,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听起来确实毛骨悚然。
“在这里,我恳请新月研究院的院长把那具古尸还给我,让它入土为安,不要再打搅它,给它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尊重。”
他话音刚落,几个大块头的安保人员走上台。
“楚洵先生,麻烦您到后台解决此事。”一个安保人员做出请的手势。
“先请新月研究院的人跟我通电话。”楚洵仍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必须借助媒体的力量解决此事。
“抱歉,我们现在不能保证您是否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是吗?”楚洵冷笑,“拿把琴过来。”
大家都不动。
导演给出指令,“给他拿,”于是安保人员到后台抱了一架古琴到台上。
楚洵走到古琴后,席地而坐,抬手抚上琴弦,只轻轻一勾,音波扩大,又轻轻一勾,音波再次扩大,诡异的乐声响起。
几秒钟后,他突然加快速度,快速波动琴弦,琴声化成数缕黑雾从琴中飞出,不一会儿,整个会场就被黑雾笼罩,台下的人都开始恶心头晕,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准备逃离。
楚洵见时机成熟,收了琴音。
会场黑雾缭绕,几乎分不清谁是谁,不一会儿,一大群安保人员赶到,不由分说,便要带他走。
楚洵从袖口推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折扇,和气势汹汹的安保人员们交起手来,不过两招,所有人都被打趴在地。
“现在还有疑问么?”楚洵“唰”的合起扇子,冲他们笑笑。
台下的嘉宾和观众再也待不下去了,提着裙子扯着包包落荒而逃。
会场乱作一团,楚洵的计划泡了汤,手机不停震动,有袁梅的、林总的……他都没有接,而是抱着琴,戴了口罩墨镜,趁乱开着车跑到一处偏僻荒地里躲起来。
他知道不能硬闯新月研究院,那里有持枪保护研究院的警察,他不能硬碰硬。他也不能回家,怕警察把他当精神病抓起来。
第二天,“楚洵不是凡人、楚洵来自三千年前的神魔大陆、楚洵疯了、楚洵失踪了,”等等标题冲上新闻热搜,就连国外的各方媒体都在隆重报道这出匪夷所思的事件。
古琴的琴弦在楚洵手指的拨动下飘出黑雾的视频,被媒体完完整整传送到各大网络平台,堪比特效大片的画面使人不得不相信,这不是传闻,是事实。
楚洵的手机基本没停过,他看了几次,都没有一通是柳璇打来的,他窝在车上忍不住拨通了柳璇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终于有人接起来。
“喂?”
“柳璇,我……”
楚洵只说了几个字,便听到柳璇在电话另一端说:“你打错了。”
楚洵懵逼,怎么会打错?这明明就是柳璇的手机号。
“不要再打来了,我在警局。”
“柳璇,你这是包庇……”
楚洵听到电话另一端隐隐约约传来这么句话,立时明白了,看来警察找不到他,就把和他平日里交往密切的柳璇带走调查了,柳璇也是大胆,竟公然在警察眼皮底下包庇他。
楚洵挂断电话,得知把柳璇牵扯进来,思索再三,决定拼一把。他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向市区的新月研究所冲去。
待在新月研究所门前停下,周围的警车已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他降下一点车窗,将副驾驶的古琴拿到腿上放好,开始拨动琴弦。
古琴又开始弥漫出黑雾,从车窗缝隙飘出去,一缕一缕,不一会儿新月研究院周围就被黑雾笼罩,人们抱头嚎叫,甚至来不及开枪,扑通扑通倒地。
因为对应人群不一样,楚洵的内力使的多了些,可警察也终归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纷纷倒地昏死过去。
楚洵收了琴音,冲进黑雾弥漫的研究院。
研究院很大,房间也很密集,很多人都因头痛倒地。
他必须在警察大部队赶来前,找到自己的肉身。上蹿下跳整整跑了十多个房间,总算找到存放他那具肉身的房间。
他的肉身正光不出熘躺在一张床上,看了就来气,他不要面子的吗?随手扯下旁边一件白大褂将自己的肉身裹起来就走。
回到车上,研究院周围的黑雾渐渐散去,他踩了油门,一熘烟使出市区,向断魂岭的方向开去。
开了约摸多半天时间,临近傍晚,总算寻到埋葬他肉身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正立着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
楚洵抱着自己的肉身,在距离道士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你是谁?”
那道士转过身,下巴上蓄一缕白须,笑道:“老夫是一名行走江湖的术士。”
“你是来抓我的?”楚洵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不,我可以助你重回神魔大陆,你可愿回去?”
“你能助我重回神魔大陆?”楚洵圆睁着眼,不敢相信。
老道捋了把胡须,仰头道:“老夫祖上就是江湖术士,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到我这,已是第十八代,专攻星象、占卜、符咒。老夫今日之所以到此地,是占卜到你阳寿未尽,怨气极深,所以魂魄才没有归到地府转世投胎,而是附到他人身上苟活。你只有重回三千年前报仇雪恨,魂魄方可归回地府轮回。”
楚洵半信半疑,不应声也不离开。
“不信,你看。”
老道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符咒,两指竖起移到胸前,默念几句口诀,那符咒晃晃悠悠从他掌心飘出,落到楚洵抱着的肉体上。
那肉体就像活过来一般,突然睁开眼,挣脱楚洵的怀抱站起来,像木偶人一般跳进旁边被刨的石棺里躺下,然后又合了眼。
楚洵两手空空,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你……”
“小兄弟莫要害怕,你的魂魄既然可以跨越三千年来到现世,那存在我这种会术法的人也不足为奇。”
老道似乎很懂他的心思。
“你的肉体方才之所以看起来像木偶,是因为没有灵魂,因为你的魂魄已经离开它,所以,要想让它复活,你就必须躺入棺木里,我用符咒施法,可将你的肉体和魂魄合二为一。”
楚洵忖了忖,沉吟半晌:“需要多少酬劳?”
老道笑的高深莫测:“不要钱,老夫只渡有缘人。”
楚洵的心情,老道一定不会了解,他不是不想回神魔大陆报仇雪恨,而是在这个世界,他有了一个很牵挂的人,实在是舍不得。
“老夫再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错过了,就罢了。”
楚洵掏出手机,准备给柳璇打个电话,拨了几个数字后又停下,改成发短信。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炷香时间过了,楚洵也没有收到柳璇的回复,老道从肩上的包袱里取出一套里衣和黑袍递给他。
“小兄弟,想好了就把这身衣裳给棺木里的人穿上,你也躺到棺木里去。若是还没想好,就自便。”
楚洵拿手机的手在抖,又打开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柳璇的回复,他又发了一条:麻烦你抽空去看看我姥姥姥爷。
满腔仇恨终于占了上风,他把手机和银行卡递给老道,“烦您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玉林区xx号的楚舟老爷子。”
“嗯。”老道接过手机和银行卡放入包袱里。
楚洵拿着里衣和黑袍跳入石棺,蹲下身子给他那具光不出熘的肉身穿上,当他系腰封时,突然就落下泪来。
“小兄弟,可以了,躺下。”
他点点头,含着泪在自己的肉身一侧躺下。
当老道将符咒打到他身上,棺盖在老道的口诀下一寸寸将石棺遮盖起来时,他的五脏六腑突然像被万蚁啃噬,抓心挠肝,疼痛万分。
这个世界,从他来到走,不过一年时间,可就这短短的一年,带给他太多的悲伤和喜悦。名气,地位,财富他都一一拥有过,也曾享受过它们赋予他的荣光。
按理说,他没什么遗憾了。
若是不曾遇到柳璇,他确实没有什么遗憾了。
老道的咒语使他昏昏欲睡,最后,他连仅存的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了,彻底昏了过去。
白雪皑皑,红梅怒放,清茶飘香,楚洵睁开眼时,眼前便是这般景象。
“阿洵,怎么不穿斗篷?别着凉了。”
楚洵望着远远走过来的人,恍若隔世。
“来,穿上。”
他木木盯着面前这张脸,白净清秀,尤其是带笑的眉眼,就像天上弯弯的月牙儿,赏心悦目,这般牲畜无害的人,又怎会害人呢?
从前的楚洵确实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害人。
“阿洵,怎么了?”韩萧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楚洵接过斗篷,从石凳上站起来,披到身上系好带子,“谢谢萧师兄。”
韩萧愣了愣,“怎么了?你平常不是叫我子萧的吗?”
楚洵笑笑:“偶尔改改口,也不错。”
韩萧“哦”了声,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你多大了?”楚洵问。
“嗯?”韩萧皱眉,“十四岁啊,跟你同岁,只是月份比你大一些。”
楚洵恍然大悟,难怪看着韩萧年纪怪小的,不像十九岁。
看来是那术士把他变小送回到十四岁那个时候了,楚洵望着凉亭外纷飞的雪花,心下乱糟糟一片,怎么就回到十四岁了,自己这一身本事肯定也不比从前了。韩萧倒好说,可他法力若是不如从前,还怎么找苏毅和黑月那两个狗东西报仇?
越想越郁闷,两臂耷拉下,瘫倒在面前的石桌上,禁不住想,这老道怕不是还在实习期?
“阿洵,过来背书。”
楚洵正后悔的肝儿疼,忽听得一个声音在喊他,抬起头,目光落到近处红梅下那抹白色,瞳孔骤缩。
他忘了,他十四岁那个时侯,沈清玄还活着,心下百感交集,大喜大悲在他脸上相互交替。
在沈清玄看来,他现在的表情,叫做哭笑不得。
“怎么了?”沈清玄披着斗篷,拿着书卷走过来。
“师尊?”楚洵一眨不眨盯着沈清玄。
沈清玄拧了眉,“撒娇也没用,若是还背不出,就去木香亭抄书。”
第56章 价值连城
“师尊……”楚洵眸中不觉滚下泪来。
沈清玄怔了怔:“抄书有这么难?”
楚洵吸了吸鼻子,哽声道:“不难啊,师尊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木香亭松竹林立,踏上石径小路,推开房门,还是熟悉的沉香味,缥缈于书斋间。
从紫檀木架上取下沈清玄指定的书卷,跪坐于窗下的矮桌前,铺好纸,提笔蘸墨,一笔一画,纯白如雪的纸上便多了几行方方正正的小楷。
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楚洵无名指上的戒指闪射出点点蓝光。
他停下毛笔,盯着指尖跳跃的细碎蓝光,泪滴一滴一滴打湿还未干的墨迹,将白纸晕成黑漆漆一团。
早知会睹物思人,他就不带这枚戒指回来了。
门“吱扭”一声开了,“腾腾腾”的脚步声响起,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个冒失鬼是谁?
“楚洵,你哪弄来的宝贝?”赵奕欢裹挟着飞雪扑过来,一把扯过他手腕,望着他指尖跳动的蓝光,两眼发了直。
“朋友送的。”楚洵蜷起手指。
“朋友?”赵奕欢又盯着看了半晌,才慢慢松开他手腕,“这玩意儿看起来价值不菲,什么朋友会送你这个?”
楚洵笑笑:“他傻呗。”
赵奕欢扶额忖道:“把这种贵重东西随便送人,确实挺傻。”
“是啊,是挺傻,他跟我说过的话,还没你这一会儿说的话多,就敢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到底是谁?叫什么?”赵奕欢睁大眼,一脸好奇。
楚洵扭头看向窗外,淡淡道:“柳璇。”
赵奕欢拖着腮,摇摇头,“没听过。”
“你当然没听过。”楚洵眼眶微红。
“我说……”赵奕欢一歪头,这才发现他哭了,“你哭什么?”
楚洵不应声。
“不就是抄书嘛,至于哭成这样?”
“至于。”楚洵吸了吸鼻子,想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差些忘了,子萧让我帮他拿书过去。”赵奕欢从软垫上爬起来,走到墙边一排架子上抽出几本书抱在怀里,临走时,又不忘劝他两句,“你快些抄,明儿还得参加陆干那家伙的喜宴。”
“他又要成亲?”
赵奕欢耸耸肩,撇撇嘴:“有什么好稀奇,他每年腊月不都要大张旗鼓纳两房妾么?”
楚洵终于笑了,“是没什么好稀奇。”
是没什么好稀奇,他缓缓闭起眼,他都能从二十岁变回十四岁,陆干纳两房妾又有什么好稀奇?
临近晌午,雪停了,他也终于把沈清玄规定的书抄完了。
正是膳堂放饭时间,他双手举过头顶,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这才从软垫上起身。
走出木香亭,踩着厚厚的积雪上了一座拱桥,从桥上下来,又拐过几道曲折小径,寝舍便出现在眼前。
近距离望着面前一排寝舍,三三两两修士勾肩搭背从寝舍走出来,又说说笑笑向西边的膳堂去了。
他缓缓走到第三间寝舍门前,停下脚步仰起头,只见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三号寝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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