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术仔细看了看那假人身上的符咒,依旧不安:“这化像符咒倒不复杂,但符咒上需滴有人王的血,才能变幻出他的模样。即便是修士所为,也必然和白长亭脱不了干系。”
萧仲渊心中有些许的怒意浮了上来,那些由于他的“关心则乱”而枉送了性命的弟子在他眼中便是命如草芥,全然不顾了么……
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既然白长亭要拿令公子交换木卿衣,自然会好好留着他的性命。还请萧门主日后别再如此冲动行事,累及这许多无辜性命。”
萧术抬头见萧仲渊脸色颇有不满,叹道:“确是我一时大意了,日后查出这背后算计陷害之人,我萧术必为今日枉死的归墟弟子报此血仇。”
萧仲渊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转身朝洞外走去,秦戈和萧术赶紧跟了上去。
第65章 青丘狐主
三人回到南林王府,君世宁赶紧让人送来上好的伤药,众人觉得这是白长亭的各个击破之计,大家切莫自己乱了阵脚。
但是这假人身上确实有萧人王的血,才能变幻出他的模样,而众所周知,萧人王目前在白长亭的手中,浔州城中必有白长亭的内鬼。
回到相和柳,萧仲渊尝试去感应打在那人身上的金光符咒,眉头微蹙,那人竟在南林王府?只是金光符咒只能感应到大概的方位,无法感知到更具体的位置。
忽然一双手将自己拉起来,睁眼一看却是好几日未见的君扶。君扶拉着萧仲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阿渊,你出去除妖祟也不叫上我,太危险了,没事吧?”
萧仲渊挣脱君扶的手,淡淡道:“你最近都往满庭芳跑,我想你也是有要事在身。况且只是简单的妖祟,我和老秦可以搞定。”
“你和秦戈一起去的?”君扶闻言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想起平素秦戈对萧仲渊明显有讨好的意味,还有那天晚上他在仲渊房中奇怪的举动,或者是自己想多了。可人心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在意,就越会将一些细节末节不断放大,寻找自己想要的蛛丝马迹。
“嗯”仲渊应了一声:“他修为深厚,见识也广,我很放心。”
“我不放心。”想也没想,君扶脱口而出。
一角的玉石桌椅旁植有一株高大的凤凰木,此时正值凤凰花期,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金灿阳光下更是一片火红,映照的树下一袭暗红色绣着金色缠枝底纹劲装的君扶明俊无俦,一双干净纯澈的点漆双瞳此刻有如那满树的烈焰火红落入眸中,灼灼逼人。
“……”萧仲渊有片刻的干渴,挪开视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欲饮,送至唇边才发现杯中是空的。轻咳了几声才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君扶欲言又止,觉得自己没有证据,这捕风捉影的猜测还是先别提了。何况秦戈现在还让白芷跟在洛泱身旁帮着调理身体,白芷那丫头天天都说门主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治疗司洛泱的病症,搞得好像欠了他们虞渊多大的人情。
只是心中堵得慌,如同小时候被抢了心爱的玩具,大人却都说着孔融让梨的美德。明明心里苦,面上还得大方地笑。君扶闷闷地拿起茶壶将茶杯斟满,一饮而尽。
“那是我喝过的茶杯……”
“有什么问题么?”君扶闻言又倒了一杯,就着杯子慢慢啜饮着:“老秦?你现在对他还挺亲近。”
萧仲渊伸手在君扶额前探了探,微撇了下唇角:“没发烧啊,你和秦戈较什么劲?奇奇怪怪。”
“我……”君扶一把抓住萧仲渊的手腕,瞥见秦戈正从房中走出来,更拉得他朝怀中靠近了几分,有些挑衅地望着秦戈。
骤然地贴近让萧仲渊有几分慌乱起来,身后秦戈的声音响起:“今日是什么风将小王爷吹回来了?司姑娘的身体可有好些了?”
君扶见萧仲渊面上镇定自若的表情,略有些失望地松了手道:“我出来的时候看见舒雅夫人面色不太好。”
萧仲渊脑海中灵光一闪,曾经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瞬间有了方向,盛京的挖心剖丹之案,白长亭的血魂之阵需要的是修士的心脏与地龙之魂结契,金丹并无用处,但那些心脏之中并无金丹,当时推断是白长亭摄取了金丹用以修炼自身。但白长亭的修为已是半神半魔之体,那些仙门子弟的金丹修为对于他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微微沉吟了下道:“既然如此,虞渊是药修,我们去探望一下国夫人。”
君扶遂带着萧仲渊和秦戈来到满庭芳,舒雅夫人只推说身体不适,并不想见萧仲渊。
萧仲渊温然道:“无妨,国夫人现下既然不舒服,那便好生静养着。”看向司洛泱道:“司姑娘,你平素服用的药丸能否给我看看?昆仑墟也有不少可以提升灵力修为的草药,在下看看能否帮到司姑娘。”
司洛泱拿出药盒,递给萧仲渊。
萧仲渊双指捻了一颗,确实都是极为名贵的药草,并无特别之处。
秦戈却咦了一声道:“这草药之中还有一味儿茶,是修士偶尔用来掩盖灵力痕迹的草药。”拿过药丸,微一用力,化开包裹在外的草药,里面赫然就是修士的金丹,淡淡的白色光华流转。
血色一丝丝从司洛泱的脸上褪去,哪有什么可以续灵力的药材,不过都是修士活生生呕心沥血培养炼制成的金丹,所以盛京剖丹案母亲一直都有参与,那她和妖王白长亭甚至可能有勾结。
君扶扶着摇摇欲坠的司洛泱,勉强安慰道:“如今还没有完全证实这些金丹就是国夫人所剖,或者国夫人有其他难言之隐也未可知。”但无论是否舒雅亲手杀害了那些修士,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一时之间,众人皆沉默不语,屋中陷入了可怕的安静,落针可闻。
“阿渊……”君扶神情复杂地看着萧仲渊,说到底司洛泱所中的隨兕禁咒是因他而起,那些修士的死,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下一句该说什么呢?求他不要再继续追查此事,还是表明自己愿意替国夫人承担这罪责?
没有让这须臾的停顿继续陷入尴尬的境地,萧仲渊打断了君扶的话,朝着司洛泱温言道:“国夫人先好生休息,司姑娘,我和秦戈先告辞了。”
萧仲渊决定先等,等国夫人是否能主动给予一个交代,他不想君扶陷入两难的境地,何况此刻他也不知道,若君扶选择维护舒雅,他该如何做。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无比的漫长,君扶甚至都没有回相和柳,即便是更深夜阑,隔壁的房间也没有丝毫动静,只看见窗外的芭蕉投映在窗上的一片疏影。
直到第三日傍晚,他才见到君扶,有人来禀报,白长亭来了浔州城十方台,指名要见萧公子和逍遥王。
浔州城十方台上,屹立着一根巨大的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桓表,蟠龙柱上饰有流云纹,上书“天下无妖”四个遒劲大字。众所周知,龙族一脉于四海洲为天庭镇守上古妖兽数万年,故世间尊龙为神,镇压妖邪。
此时落日余晖,天边流霞,白长亭依旧是一袭灰袍红纱,额前一缕墨黑长发勾勒出盛世美颜,端的是风流无俦。越来越多的人簇拥在台下,却都忌惮他的修为,尧光门门主范问秋先天境的修为都被他轻而易举擒获,没有人傻到去做第一个炮灰。
白长亭不疾不徐地弹琴,琴音袅袅,有如天籁。若不是大家已知仙乐长亭就是青丘狐主,那此刻这样的画面反倒像慕名而来的拥趸来一睹心中偶像风采,谁能不说是一幅和谐美卷呢?
白长亭脚边蹲着一人,头发倒是梳的整齐,只是目光呆滞茫然。手里拿着一个小孩子玩的五彩风车正乐呵呵地吹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范问秋为了一己私欲中了白长亭的圈套,杀害自己门下弟子,结果为他人作嫁衣裳,落得如此身败名裂的下场。虽是咎由自取,却也晚景凄凉。
很快的,萧术,周睿山,林宗南,左孤鸿,君世宁都来了。越来越强的压迫感在十方台上汇聚,但白长亭却似乎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地。
“白长亭,你居然敢只身一人来我浔州城,当真狂妄的紧!”
“盛京城你杀我众多仙门弟子的血债还没和你清算,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长亭收了最后一个尾音才缓缓抬头,环视了一圈众人之后,浮现出明媚笑意:“没听说过什么叫艺高人胆大么?况且,谁说我是只身一人了?”拍了拍范问秋的头:“神智虽然不太清晰了,不过他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留着也没用,看在一身先天境的修为还在的份上,给本王勉强做个随扈还是可以的。”
萧术冷眼看着白长亭,冷冷道:“狐主今日大驾光临浔州城不会只是邀我等前来听你弹琴吧?”
“别急啊,我等的人还没到呢。”说罢,白长亭起身绕着那桓表闲庭信步地绕了一圈,啧啧赞道:“这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不愧出自名家之手,好字好字。”一只妖堂而皇之地在“天下无妖”的桓表下悠然点评,这场面却有几分讽刺。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已经开始骂娘了。
左孤鸿怒意炽盛,冷哼了一声道:“下月二十五,将在这里以鸾川妖王祭旗,开我屠妖誓师大会,狐主届时有空不妨再来这桓表下观摩一番。”
话音甫落,左孤鸿眼前疾光一闪,本能地一手落下防御结界,一手召出飞剑格挡,“铛——”的一声刺耳刮擦声,原来那白光只是一根琴弦,毫无阻滞地突破了结界,而这看似轻描淡写的撞击却迫的左孤鸿退了半步。
虽然是偷袭,但所用武器只是一根琴弦,左孤鸿已然输了半招。众人之前尚且只是听说狐主修为深不可测,半信半疑者居多,如今亲眼所见,无不大骇,传言果然非虚,若真要论单打独斗,恐怕这里所有人都非其敌手。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这十方台不下千人,白长亭孤身赴会,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何不联手将其一举拿下?更何况是白长亭先动的手。空中的火药味渐浓,但白长亭面上殊无惧色,抱着手睥睨着众人……
第66章 身世曝光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昆仑墟萧公子来了”,围在十方台下的人纷纷回头搜寻着,让了条道出来。
人群尽头,夕照之下,静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微风吹起他墨色的发丝,垂落在细致白皙的脖颈之侧,天边漫天霞光流泻,却抵不过那一抹月牙白的惊艳。
马声嘶鸣,君扶也恰在此时赶到,一直避着萧仲渊的他还是不偏不倚地在十方台前与萧仲渊打了个照面。两日未见,君扶有些憔悴,眼下一片青白,平素张扬明俊的脸庞此时有几分黯淡。
骤见萧仲渊,君扶还是挤了一个笑容出来,仲渊忽然觉得心底有些细细的疼意攀爬出来,司洛泱的事当真让你如此为难么?不管什么理由,错了便是错了。杀人剖丹,且不论犯了仙门修炼大忌,便是天临皇朝的律法亦不能容。
二人默默穿过层层人群,在白长亭面前站定。
白长亭挥手收了古琴,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小王爷,明陵一别,至今已有一月未见,小可甚是挂念,你可有想起我这位知己好友?”
君扶心情本就不佳,闻听此言更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几时与你是知己好友?”
白长亭浑不在意,仰头打了个哈哈:“果然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你如今有了萧公子陪伴在侧,眼中浑然就没有我这位故人了啊。”
君扶瞥了眼身旁的萧仲渊,二人贴的很近,君扶的手指微微触碰到了他的手。萧仲渊微微一颤,装作不觉,没有避开,但君扶却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白长亭眼波在萧仲渊身上一转道:“萧公子皎如玉树临风,润如皓月临空,纵使我青丘狐族素来以美貌闻名于世,却也少了几分萧公子的谪仙气质,难怪难怪。”
说罢看向萧术叹道:“萧门主,所以啊,这世上最有眼无珠的便是你了,萧公子如此人中龙凤你当年却弃之如草芥,而萧人王那么个草包儿子,你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干啥?若不是看他还有点用,我简直是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萧术闻言,不由上前一步厉声道:“白长亭,你将人王如何了?赶紧将他放了。”
白长亭开始拨弄手中缠绕的琴弦,语意绵绵:“那么个草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放心,我定然会留着祸害你们,别急。不如你先关心关心下面前的儿子吧,神宗昆仑墟的萧仲渊。”
这一句话无异于又在众人之间炸开了锅,神宗昆仑墟的萧仲渊竟然是归墟萧术的儿子,这么多年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难道是私生子?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仲渊身上既然有妖族血脉,他的母亲定然是妖。而堂堂八大仙门之首的归墟仙门门主和妖族有染不说,居然还有一个孩子!本来可以大做文章口诛笔伐一番,只是好巧不巧这个有着妖族血统的孩子竟然是来自仙门圣地神宗昆仑墟……
羡慕的,看戏的,厌恶的,八卦的,众人面上闪过的各种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高台之上一时竟然寂静无声,似乎都期待着白长亭继续往下说,爆更多的料。
君世宁看向萧仲渊的眼神有意味不明的微光。来到十方台之后,他一直未曾出言半句,只是静静地转动着手上那镶着硕大红宝石的大扳指旁观着周遭的一切。
而萧术此刻内心也是万马奔腾,他原本一直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萧仲渊是神宗昆仑墟上清真人的弟子,明陵一战他声名鹊起,凭着他的灵力修为,此次屠妖大会必将毫无悬念地一骑绝尘,那时他再风光无限地将萧仲渊归墟少门主的身份公之于众,试问谁还敢质疑他的妖族血统?
只是千算万算,他没想到这个秘辛居然会被白长亭知道,还毫无防备地被他曝光出来,萧仲渊好不容易才愿意放下当年的芥蒂,他必须做些什么!
他看向萧仲渊的眼神饱含着歉疚和慈爱,嘴唇张了张:“渊儿……”即使他什么也没说,在众人看来,已经足够了。
萧仲渊居然真的是归墟萧术的儿子!
君扶心中震惊过后却是自责,他之前从萧仲渊的只言片语中已然猜到他是出身于仙门世家,却没料到他几次三番言及的将他母子赶出家门的父亲竟然会是八大仙门之首的归墟仙门的门主萧术。
那样不堪回首的过去,仲渊不愿意提,他也再未去问过。只是这些时日里,仲渊对萧术刻意的敌意疏远,他居然都没有留意到!难怪那晚一向滴酒不沾的阿渊居然会喝的酩酊大醉,而他竟然从没想过去问问他为何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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