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框
楚望瞥他一眼,不像是责备:“拜你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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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凛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外露的楚望,并且还是在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的情况下,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他只得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将一口没吃的饭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是有意的。”他放开手,“你好好休息。”
楚望疼得脸色发白,好一会才从抽痛中缓过来,僵直着身体上了楼。
封凛皱眉想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楚望没关门,背对门口坐到床边,他最初的那件军服早就破破烂烂,现在穿的是封凛派人拿给他的衣服,白色衬衫合适地包裹在身上,勾勒出劲瘦腰线,一片血红在上方晕染开,新鲜又灼目。
封凛在门口看他有些艰难地褪下上衣,裂开的伤口不可避免的有些粘连,楚望轻嘶了声,一咬牙将衬衫整个脱了下来。
他的背很白,和他的脸一样,或者说,他整个身体都这样白,但也不太确定,毕竟封凛没看到过,不能随意下结论。但这一刻,他无疑是起了些好奇心的。
随即他意识到这个想法不仅莫名其妙而且很不应该,于是封凛站直身体,仔细整理了下衣襟,屈指在门框上敲了两下。
楚望没回头:“干什么?”
“需要我帮你吗?”
封凛随口一问,毕竟他不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况楚望会同意,但下一刻楚望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道:“好。”
封凛意外地摸摸鼻子,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拿过床头的药膏涂抹上伤痕交错的后背,尽管他力道克制的很轻柔,可那一刻楚望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猝不及防封凛的手指触碰到那白的刺眼的背,室内并不冷,甚至称得上温暖,可楚望的皮肤仍旧是微凉的,他鬼使神差地划过那片肌肤,引得身前那人再次颤栗起来,只是很轻微,和方才因疼痛的颤抖完全不同。
楚望转头抓住他的手腕:“你……”
“我轻点。”封凛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缩回手,声音有些低哑,回避道,“还疼吗?”
楚望瞥他一眼,不像是责备:“拜你所赐。”
封凛也放松下来,再次诧异楚望的得寸进尺,倒没觉得冒犯,轻笑道:“知足吧,用的最基本的刑罚,下手也不重。而且让我亲手上药的俘虏,上将你可是独一个。”
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原先充斥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通乱七八糟下被搅得散了大半,封凛收拾药瓶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楚望不是生在斯兰,不是固执地为斯兰效命,他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他只想这场战争尽快结束,一切能回到最初的轨道上。
封凛道了晚安,关好门下楼,餐桌上的饭已经凉透了,他没什么胃口再吃,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呆就回了卧室。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封凛像捧什么非常珍贵的宝物一样双手拿起,仔细地擦拭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相框里的照片能明显地看出年头久远,只见上面有一对年轻夫妻,看起来很温柔,中间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缺了口的门牙大咧咧露出来,滑稽又可爱。
那赫然是很多年前的封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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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凛现在还是一个善良(咦?)的大直男。
第九章 交换
下一秒他却突然偏过头,张口含住封凛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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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凛又做了那个梦。
周围满是火焰与爆炸声,各种看不清面孔的人四散奔逃,哀嚎声不断。他被一具温热的躯体紧紧压在身下,有带着腥气的液体从上方流入脖颈,浓郁的快要窒息。
一只手轻轻捂上他的眼睛,那人在他耳边发出轻柔又无力的声音:“别害怕……你要活下去,记得我爱你……”
躯体的温度在渐渐流失,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正在逝去的灵魂,却只摸到满手鲜血。
“妈妈……”
明明没有流泪,眼睛却生疼,封凛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揉揉眼睛,没什么特殊的情绪,似乎已经习惯了夜晚侵袭的噩梦。
“咚咚——”
卧室的门被敲醒。
封凛下床打开门,意外地看到楚望站在门口,他光着上身,只穿一条黑色长裤,更加衬得肤色白皙。
“有事?”
“我没有衣服穿。”楚望看着他,“昨天的沾了血。”
封凛这才想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他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衬衫出来,递给楚望:“先穿我的吧,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多余的。”
楚望接过,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就直接当着他的面穿上了衣服。
似乎是多年的习惯,他系扣子时是从下往上的顺序,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纽扣,干净利落地一颗颗扣上,直到光滑的胸膛只剩一线,锁骨隐隐约约露出来。而随着最后一颗纽扣的合拢,所以欲语还休都被禁锢,只有脆弱的脖颈从其中向上延伸,彻底包裹在严丝合缝中。
封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不断向上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凸起的喉结上。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想咬一口。
喉咙突然干涩起来,封凛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抬眸正对上楚望的眼睛,浅淡的琥珀色里没有什么情绪。
“好看吗?”
封凛攥紧了身后的手,勉强保持住表面的平静,勾起唇角笑了:“当然,上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是吗?”楚望也跟着笑,眼尾的弧度却没有任何变化,“可元帅连一个吻都嫌弃。”
他在说那天在地牢里的事,封凛想,可为什么呢,楚望对他有所企图不奇怪,但他凭什么认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人。
“楚望,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封凛摸上他的侧脸,手指在他唇角打转,“但那不可能,别废力气了。”
“我想要什么?”楚望嗤笑一声,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可下一秒他却突然偏过头,张口含住封凛的手指,舌尖在指腹处打转,留下淫靡的水光。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做这事的人不是他,直到封凛面色变了僵直着身体把手指从他口中抽出时,他才漫不经心退后一步,伸手擦了擦嘴角说道:“我不喜欢今天的早餐,可以把鸡蛋换成溏心的吗?”
封凛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接着就看到楚望径直下了楼梯,一眼都没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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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追问
“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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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餐吃得稀里糊涂。
封凛懒得再把佣人叫回来,竟然鬼使神差地自己亲自煎了个溏心蛋。楚望就坐在他对面,低头专心戳弄表面那层薄薄的蛋膜。
流动的蛋黄溢出,楚望拿勺子接住,小口小口地吃着。有蛋液沾到嘴角,被他伸舌舔去。
封凛眉心一跳,手指粘腻的感觉再次出现,仿佛楚望的舌尖还在舔弄他的指腹。他不自在地搓动指节,那阵奇异的酥麻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楚望吃完蛋黄就不再动剩下的蛋白,他慢条斯理地撕了片面包,将每块分成几乎一样大小,这才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他吃得很慢,也很专注,期间不曾抬头,没给封凛半分注意。
封凛却一直注视着楚望的每个动作,试图从中找出什么值得深究的东西。
他喜欢溏心蛋。只吃蛋黄,不吃蛋白。
他好像有强迫症,每口面包的大小都是一样的。
他喝牛奶要加糖,每杯只加半勺,量控制得很严格。
都是非常奇怪的嗜好。
封凛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总觉得楚望不像是会这样计较的人,可他明明从不曾认识他,更谈不上了解,因此这种感觉只能向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楚望终于抬头看向封凛:“我吃完了,可以不用看了吧?”
封凛倒没被发现的不自在,他看的挺光明正大,于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我回房间了。”
说完楚望起身向楼上走去。
这次封凛没拦他,嗯了一声就拿起面包开始自己的早餐。
早餐吃到一半,陈逾来了。
他一屁股坐到方才楚望的位置上,拿起面包就啃:“哎呦,饿死我了。”
封凛想叫他换个位置,张了张嘴还是没说。
陈逾啃完面包,这才看到面前显然被人用过了的餐盘和杯子,没忍住“哇”地发出一声惊叹。
封凛抬眸瞥他一眼,没说话。
陈逾来了兴致,贱兮兮伸长脖子挤眉弄眼:“金屋藏娇?看不出来啊兄弟,我还以为你得打一辈子光棍呢。”
“别瞎说。”
陈逾更加好奇:“哪来的美人儿这么有本事把你给拿下了?”
“没有,是楚望。”
“啊?”陈逾愣了,随即想到什么啧了声,眼中满是看八卦的气息,“是这个美人儿啊,上次还跟我装,我就知道你把持不住。果然,近水楼台啊。”
封凛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手,摩擦间的触感又让他想起早上手指被温热口腔包裹的感觉,面色僵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就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样子,丝毫看不出端倪。
“你从一顿早餐联想到这么多,佩服。”
陈逾反驳道:“我这叫有理有据。说吧,人怎么会在你家。”
封凛道:“我亲自看着比较安心。”
“呦,囚禁play?”
“别瞎说。”封凛下意识看了眼楼梯口,“只是换个地方关押。”
“骗鬼呢。”陈逾打量他,“人都被你弄到家里了,一天三四五六顿的看着,你能忍得住不下手?”
封凛揉揉眉心,再次强调:“我说了我尊敬每位战士,况且我对他没别的心思,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行吧,你正人君子。”陈逾话虽这样说,却一脸不信,“那我可得看看你几天变禽兽。”
封凛有些头疼,想把话题从楚望身上转移。陈逾却再次开口:“不过人都到你家了,真不让我看看啊?我可是对他好奇很久了。”
“不……”
话没说完,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楚望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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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挺好奇封凛哪章变禽兽(〃ω)
第十一章 试探
他在精明地试图掌控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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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径直走下楼梯,看也没看餐桌旁坐着交谈的两人,到厨房倒了杯水就打算上楼。
期间连个余光都不曾赏过来,仿佛挺明显的俩人压根不存在。
封凛被无视地有些不舒服,在楚望即将踏上楼梯的前一刻叫住了他:“等一下。”
楚望停下脚步,头却没动,也没开口询问。
封凛一时冲动把人叫住,还真没想好叫住之后要干什么,思索间注意到他指间握着的杯子,说道:“倒两杯水过来。”
楚望依旧没动,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喝完了杯中的水,然后转身回了厨房。封凛以为他是去倒水了,可他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过餐桌时依旧神情冷淡,直到走上第一节 台阶,他才用那清冽的透雪的声音说道:“我不是你的仆人。”
说完,楚望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封凛其实刚开口让楚望倒水就后悔了,可他并没有想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毕竟只是两杯水,按照楚望以往的行为乖乖照办才是正常的。
明明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楚望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做很出格的事。要他的衣服,缩在他的怀里,甚至亲吻他的唇舌。
从一开始他们相处的模式就很偏离,带着你知我知却不可言说的暧昧,搅弄得封凛心神大乱,以此让楚望得逞。
是的,得逞。
斯兰战无不胜享有盛名的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巴结暧昧的事,他高贵,骄傲,漠然,不肯低头,怎么可能会对囚禁他的敌人敞开自己。
唯一的解释是他在利用这些换得什么。封凛是知道的,这些不难想到,尤其在那个突兀的吻之后。
就像最初一句示弱的“冷”,让楚望得到了一件保暖的风衣。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试探,试探封凛的底线,试探封凛会不会一次次心慈手软。
可他连引诱都是漫不经心的,想起来就伸出触角蹭一蹭,不高兴了又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你。
他在精明地试图掌控节奏。
那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呢,封凛攥紧手中的餐巾,想着,是从敌国脱身重回斯兰,还是让他撤军放弃胜利?
楚望啊楚望,我百闻不如一见的强敌,在你心中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而什么东西又是可以尽情舍弃的?为了你要的东西,你肯付出到什么程度呢?
封凛被楚望一通无意义的下楼上楼带出许多之前不曾意识到的想法,随即又被接踵而来的疑问惊扰。直到对面的陈逾不满地敲响桌面,才将他从思索中拉出。
“我说封大元帅,你想什么呢,我这么一大活人你都能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的可不是我。”封凛将团成一团的餐巾重新展开,铺平在桌面上,“想见的人见到了,怎么样?”
陈逾嘿嘿一笑,冲封凛眨了眨眼:“美人名不虚传哪,就是冷冰冰的没个人气儿。”
封凛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陈逾于是凑近一点,问道:“怎么,没让人伺候成生气了?我早就说你这么做有问题,还真把人当小情人养着啊,他的身份不用我提醒,对一个俘虏你没必要这么捧着惯着,该给点颜色就得给点颜色。我上次那个提议真的不考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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