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虑。”封凛懒懒倚在靠背上,“我没那么龌龊。”
陈逾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哎,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你不明白。”封凛摇摇头,“我只是对他有点好奇。”
好奇这样一个连情绪都很少表露的人会与他做戏做到什么程度。
他当然不会全盘接受,但当一个拥有沉浸式体验机会的观众也没什么不好的。
尤其是在楚望毫不掩饰自己目的的情况下,是的,楚望这样聪明,又如此明目张胆,摆明了就是直接告诉封凛——跟着你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楚上将,名不虚传,从不耍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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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触动
“思春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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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行。”陈逾打了个响指,吊儿郎当地翘着腿,“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你好奇心这么旺盛。”
说完陈逾竖起大拇指:“非常可以。”
封凛可不相信陈逾这话只是单纯地“夸”他,一定还有别的意思在后边藏着,扬扬下巴说道:“有话直说。”
陈逾啧了声,伸长脖子低声问道:“封大元帅,你谈过恋爱吗?”
封凛一愣,还没来得及追究陈逾为什么会问他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就蓦地想起那天在地牢中楚望也问过同样的话。而在那之后,那人睁着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与他接了个激烈又毫无温度的吻。
那是他们迄今为止距离最近的一次接触,以最对立的身份做着恋人才会做的事。
在封凛愣神的一瞬间,陈逾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不是吧兄弟,真没谈过?”
“……嗯。”
“啧,这就不奇怪了。”陈逾又凑近一点,说道,“那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特别像什么吗?”
“什么?”
“思春不遇。”
“……”封凛狠咬了下后槽牙,从齿缝中憋出来一个字,“滚。”
陈逾哈哈一笑,不怕死地继续拱火:“我就说嘛,看上人家了就直说,又是关自己家又是敢怒不敢言的,别怂啊,喜欢就上,不然就你俩这七扭八扭的复杂背景,再来个二十年都没戏。”
末了还感叹一句:“我可不忍心你好不容易春心萌动一次就单身到老啊。”
“陈逾。”封凛眯着眼,露出一个危险的笑,“你最近是不是挺闲的,要不我帮你换个部门,省的整天无所事事无聊发慌。”
“这倒不用。”陈逾终于意识到危险,讪笑一声,“那什么,我先走了,回见。”
封凛用眼神示意他快滚,不料陈逾走出门口又折回来,扒着门框贱兮兮说道:“加油兄弟,我看好你。”
他随手将坐垫扔过去,陈逾这才一溜烟跑了。
但陈逾这祸害人不在,话却余音绕梁似的环绕在封凛耳畔,挺魔性地回放了一遍又一遍,搅得封凛心浮气躁,他几乎是暴躁的想: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地都拿这说事?
尤其是楚望……
楚望,楚望,他到底想干什么?
封凛腾得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划过地板发出吱呀一声,听的人牙酸。他按了按眉心,没什么犹豫地上了楼。
楚望的房门关着,他本来想先敲门,在手指刚刚屈起的那刻他突然想到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关不关阻止不了什么,而且他是来质问的不是来嘘寒问暖的,直接推门而入才能让接下来的问话更有气势。
也更符合他们目前的身份。
这样想着,封凛直接拧开门把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可下一刻,他就愣在了原地。
楚望光着上身弯腰在地上捡着什么,从落地窗透过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笼起一层光晕,星星点点的斑驳在他光滑洁白的背上跳跃,被包扎起的部分更是若隐若现,整个线条顺畅而优雅,在腰部弯曲下来,形成一个折起的弧度,亮得不可思议。
他听到动静微微侧过头,眼眸中的琥珀色甚至都流动起来,生出浅淡的光泽。
封凛突然就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不得不迷起眼睛才能看清前面那人的轮廓,可一旦看清了轮廓,心脏又不合时宜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不自觉地伸手抚上心脏的位置,那颗不肯安分的器官几乎要冲破胸腔的阻碍,冲破皮肉跳跃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封凛站在门口,近乎惶然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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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回应
哪有人会用这种冰冷又高高在上的姿态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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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望转头看到封凛,他直起身来,光裸的上半身更是一览无遗,他没遮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那,手中拎着脱下的衬衣。
“有事?”
听到问话封凛才从陌生的情绪中惊醒过来,他向前走了几步,在楚望面前停下,努力避开他那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把视线停留在脸上。可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甚至称得上糟糕。
那张脸的冲击性太大了,就算只是这样不痛不痒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他也无法抑制越来越快的心跳。
封凛面上没显露出什么,背在身后的手却已攥成了拳,只得从白成一片的脑子里随便扒拉出一句什么问了出来:“你怎么不穿衣服?”
说完他就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傻逼。
楚望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我要去洗澡,麻烦让一下。”
而直到此刻封凛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他侧身挡住楚望,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楚望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轻笑了一声,但也仅仅是扯动嘴角,“元帅不是说自己知道?”
的确,封凛一直知道楚望每时每刻都在想办法逃出去,乌尔皇室放弃他,可斯兰没有,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效忠过战斗过的土地被鲸吞蚕食。
但这也丝毫解释不了封凛另外的疑惑,无关斯兰,无关敌对,单纯针对楚望这个人,针对他那奇怪又似乎格外行之有效的举动,否则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有机会站在这与他进行如此无意义的对话。
“你想离开,你想为了斯兰与我一战,但你能为它做到什么程度呢,上将?”封凛走近一步,微低头与他对视,“连你自己也不要了吗?”
他们两个的距离如此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楚望不肯躲闪,睁着一双浅色眼瞳嗤笑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还有资格谈自己?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含糊,他们谁都没有挑明其中的潜台词,可楚望理解了封凛的质问,封凛也听懂了楚望的回答。
他无端有些愤怒,攥紧的手传来骨节咯吱的响动,他不想再听这毫无起伏的语调,只想把眼前人平静的画皮撕碎,看他露出惶然无措的神色。
封凛一字一句说道:“好啊,那让我看看不在乎的上将是什么样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只是有些赌气,只是想看看楚望到底有多能豁得出去。
所以当楚望神色冷淡地看着他时,他是有一丝紧张的。
“害怕了?”封凛问道。
下一刻楚望抬手揽住他的脖颈,往下一按吸吮住他的嘴唇。黏腻的水声很快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楚望吻得很深很激烈,和他的表情完全不同。
他还是没有闭眼,封凛在捕捉到侵入的舌时想,哪有人会用这种冰冷又高高在上的姿态勾引,可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了。
他眸色一暗,没有像上一次一样推开楚望,反而狠狠箍住他劲瘦的腰,更加用力地吻回去。
等结束的时候,楚望双唇红润得像是要滴血,他急促地喘息,与封凛胸膛贴胸膛地靠着,近的能感知到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
封凛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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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答案
这一刻,他倒成了严防死守的防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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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望当然发现了,他一只手缓缓向下,停留在坚硬挺起的部位,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封凛一眼。
封凛的喘息更加急促,微蹙着眉按住楚望的手,防止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这一刻,他倒成了严防死守的防御者。
楚望没再动,保持着这样暧昧又奇异的姿势问道:“可以了吗,元帅?”
身下的欲望难以纾解,眼前的人故作老成,封凛在进退无路的境地中眼眸愈发深沉,他深吸了口气,用幽微难测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人。
楚望却好像失去了耐心,他抽出手,拿起方才放到一旁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封凛看着他瓷器一般白净的背,看着上面纵横交错的未愈伤痕,喉咙干涩得说出不话来,他其实想提醒楚望伤口没好不能沾水,但话到嘴边怎么都开不了口。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封凛忍着难解的燥热,大步走到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隔音效果很好的墙壁阻挡了一切外界杂音,也将里面的声音隔绝在内,没人知道另外的人在干什么。
封凛靠在浴室的墙上,花洒喷出来的冷水带着室内所没有的寒意顷刻而下,将未脱完的衣服和暴露的皮肤全部打湿,他没忍住打了个激灵,可依旧缓解不了体内残留的热度。
他急促地喘了几下,认命般地将手放在那个胀痛的部位,一边动作一边不可避免地想到罪魁祸首。
楚望也在浴室,他脱完衣服了吗,温热的水流是不是正滑过他身体或外露或隐秘的每个地方,在上面留下蜿蜒的痕迹然后汇入地板。
氤氲的水汽会勾勒出他腰身的每一寸,在虚空中投下最精确的轮廓。他的肌肤会在热气蒸腾下一层层染上红晕,就好像被什么人抚摸过似的……
那他那张脸呢,会不会有丝毫动容,还是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封凛在胡乱动作间一刻不停地想着楚望的脸,想着他两次主动亲吻时柔软滑腻的舌,直到手中黏腻的液体被水流冲走才轻呼了口气。
紧贴的墙面传来冰冷的触感,封凛丝毫不在意,他现在急需这些来让乱成一团的头脑清醒下来。
“楚望……”
低沉的声音在水声中响起,封凛近乎挫败地轻笑一声,明明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地和陈逾探讨这个问题,努力为自己开脱,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此刻发生的一切让他所有的举动都沾染上了荒谬和欲盖弥彰。
封凛对楚望产生了无法言说的欲望,这是多么令人发笑的一件事。
他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少年意气年少轻狂都有过,自负狂妄也时不时显露,他自认为所向披靡,却在这样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上午,在自家浴室中遭遇了最无能为力的难题。
封凛轻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些,可这道题就这么摆在面前,甚至不需要任何解答的尝试。
因为所有的掩饰都没有意义,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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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筹码
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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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之后,封凛和楚望的相处模式就变得很奇怪,当然这种奇怪是单方面的。
楚望依旧毫无顾忌,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如果不是别有所求,封凛相信他不会想要和自己说一句话。
可他不是,他仍旧会时不时想起那天的情景,想起自己的情不自禁与无可奈可。封凛不想让情形变得更糟,他只能尽量避开和楚望接触的可能,于是他待在军部大厦的时间越来越多。
连不着调的陈逾都发现了这点,翘着二郎腿问:“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封凛的神思再一次被打断,轻咳掩饰道:“什么?”
“瞧瞧,整天魂不守舍。”陈逾手掌摩挲着下巴,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连家都不敢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迎河东狮呢。”
他家没有河东狮,但有比河东狮更难搞的一位,封凛此刻深刻反省,自己把楚望带回家是个天大的错误。
“想什么呢兄弟?”没听到封凛反驳,陈逾这下是真好奇了起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没有。”封凛掩饰性地喝了口水,试图把话题引向别处,“斯兰的边境已经被攻破了,你觉得春天到来之前我们能不能渡过乌尔河?”
乌尔河是守卫斯兰首都的最后一道防线,攻破乌尔河的意味不言而喻,这场由希尔皇室挑起的争端就该由他们自己来承受。
陈逾不很在意地挑挑眉,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当然能啊,没了你家那楚望斯兰有一个靠谱的吗,楚上将的军事指挥能力比希尔皇室的名声还大,可以说斯兰这些年的和平都是楚望一手打下来的,没了他斯兰会有什么后果还不够明显吗?”
“发表观点不要夹带私货。”封凛眯起眼打量他,“楚望不是我家的,我可供不起那尊大佛。”
“行行行。”陈逾摆摆手,“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仗结束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我可提醒你一句,就照楚望这些年对斯兰忠心耿耿的劲头,等斯兰沦陷那天他能和你拼命。”
忠心耿耿。
是啊,楚望是忠心,连外人都能看出来这点,可希尔皇室却偏偏眼瞎了一样,非要把人死死咬上一口,以此来解决自己的隐患,甚至不惜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风险之中。这一瞬间,封凛竟有些为楚望不值,可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既没有立场更没有理由。
“把人放了,其余的随他。”
陈逾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你还真这么大方?”
封凛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只能望见单调冰冷的地面,在阳光照射下隐约泛着坚硬的冷光,他忍不住想起那双浅色的眼眸。
“不是我大方。”封凛手指抚上带着水雾的玻璃,像抚摸什么人的脸庞,“他是我向斯兰谈判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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