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箫吟的下一个目的地当然是天牢。
但是他没想到是被某人强制性带过去的。
“太傅大人不必……”
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人笑着打断:“尚书大人,现在你我一同查案,可不能独吞在自己手里那一份不放啊。”
说罢就拼命展现自己官品高的霸道,直接给人家塞上了马车。
任箫吟无奈,只能跟他走 。
话说的倒是好听。
让他自己一个人不要藏着掩着,实际上是自己想把所有东西都揽到一处,好祝他成事吧。
马顺一路颠簸,边上的那些奴仆是从全都被屏蔽,只留下前面一个车夫,拉着他们两个人往天牢去。
因此留给他们的又是两个人不知所措的独处。
还没到天牢,还没开始办事,好像现在谁先开口都是图谋不轨,意有所图。
天牢的路漫漫远啊!
当然,具体是哪位大人的呐喊,我们都不得而知。
天牢
天牢向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除了外头倒是像个样,左右两个护卫面无表情的看守着。
天牢里面的牢笼都是用千年的玄铁做成,光是一般的刀剑,可能还削不穿它,里头的犯人若是想跑,那就是这第一种困难。
被压进天牢的犯人,越是往里罪孽越深,相同的看守也就更严,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落得个什么好地方歇着。
那里头的人双手双脚乃至是脖子全都用铁绳子缚住,另一头绑在铁门上,行动范围都受限制,更别提再多出另一只手来去开牢门了。
至于那个刺客,从被押回京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身受重刑了,自然不会让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但他其余地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也不知他的主子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将属下训练的如此忠心,哪怕是将他的手脚硬生生的打断,哪怕是将他的脚筋挑出来,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倒是惨叫声,直接贯彻了整个天牢。
“啊啊啊————”
任箫吟站在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但是听了半天,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似乎也只有那一个“啊”字。
“大人当心”。
对于这种地方,顾停玄向来是十分嫌弃的。
这种地方虽然不可能像外面一样,天牢的屋顶时不时都还在滴着水,有些时候地上还会流出一些囚犯的血,黏糊糊的和地上的杂物掺和在一起,那感觉就更别提了。
这也是为什么太傅大人上战场向来都是怎么快怎么来。
因为这样会大大减少血尽到自己身上的概率。
那个刺客是外邦人,天牢单独给他辟了一间屋子出来,也算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这里头冷飕飕的。
特别是看着有些囚犯凶煞恶神的的表情,更加是让人背后一寒。
“可以了,停吧。”
撞入两个人眼帘的是已经血肉模糊的一个“人”。
如果再晚一步的话,他的四肢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摊肉泥了。
更别说他身上还挂着那么多铁锁链,更是感觉血肉模糊。
“大人,请。”
陈景帝那边是早就下了吩咐的,也不光是他们两个,大理寺,刑部,全都要来过问一遍,只不过他们只是先到的一波而已。
刑罚终于停止,那个刺客躺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一下一下连呼吸都扯到身上的伤口,不停的有血往外面流。
他的眼睛早就被沾了血的头发遮住,可是藏在下面来者不善的眼神却极为明显。
顾停玄屈尊降贵的一脚踩在他身上,身下的人随即惨叫出声。
“对你主子这么忠心,那条狗知道吗?”
顾停玄脚下的力气又加重了些。
任箫吟细细观察着刺客。
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碎了,剩下的几片破布也不过是被血黏在身上的,看起来倒是颇为可怜。
顾停玄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他在这里,接过边上狱卒递上来的鞭子,缠住了那人的脖子,将他拉起身来,死死地盯着他。
“说了对你不会有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留你这么条小命在这儿,从边境不远万里的为跑过来,到底是送死的。”
有用吗?
自然是没有用的。
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总之就是不肯说一句多余的话。
顾停玄眼看又要一鞭子下去,任箫吟看了一眼他边上的人,示意他们将人拦下来。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这若是打死了,您也问不出话来啦!”
顾停玄从来都不喜欢管这种活死人的事情,审讯犯人这种事情,他也从来不管。
没什么原因,就只有三个字。
讨厌,烦。
任箫吟没他那么多忌讳,蹲下身来跟在河边对那个尸体一样,在身上来回游走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终于他在胸口处发现了图纹。
那不仅仅是画上去的,每一道黑色的纹路都像是紧紧的镶在皮肤上,避开主人,似乎也有自己的思想。
“你是不敢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这句话问得十分匪夷所思。
边上的人除去顾停玄,所有人都在惊奇任箫吟这句话的意思。
回哪里去?
为什么不敢?
就是连那个刺客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当然是不敢回去,做了那么多违背他主子的事情,回去了,说不定死的更惨。”
顾停玄在一边冷笑出声。
任箫吟看了好久,甚至是连它的嘴中都检查过,有没有私藏毒药,就是以防万一他自杀。
但是毫无根据的。
他浑身上上下下只有被抽到的血痕。
甚至连发丝都没有一丝毒药的痕迹。
但多年来的经验无一不说明。
他会死。
会死在自己手上。
“想找吗?别想了。”
留下这一句话后,那个刺客突然暴起,像是凶戾的野兽一般向着面前的人扑过来。
只不过他浑身上下都被铁链束缚着,甚至是双手双脚都没了什么力气,全身上下唯一还能动的,也只有中心那一块。
任箫吟有准备他会干些什么事情,但是并不代表他都能来得及躲闪。
尽管边上的护卫已经拔刀上前,她的衣服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沾上了血污。
任箫吟淡淡的看着自己身上被他胡成一块的血团,好像听到了这阴暗的牢房中,传来的一声嘲笑。
“躲远点。”
是顾停玄。
“什么?!”
他这一句话说的太过仓促,并没有多少人反应过来。
但是身后的东西不会等他们反应,只是一刹那愣神的时间,身后突然是一团血浆迸溅。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甚至一时间没有人会去想那个刺客会自杀。
甚至都没有人搞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只知道在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刺客只剩下一身骨架还有肉。
至于他的皮,被扔在边上。
都是他的血,整个牢房都是他的血。
甚至是大部分人身上。
他死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虫子,还在不停地蠕动。
浑身赤红,触目惊心。
顾停玄满脸不悦的看了一会儿,紧接着大步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着:
“歹人已经畏罪自杀,禀奏陛下,即刻烈火焚之,弃于乱葬岗!”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被收了,我还是偷着更新吧!啊啊啊啊!!!!
湮灭手
乾明殿
“朕前前后后派了那么多人手,带着这个结果回来,就只会滚到殿前跟朕说一句‘无能为力’!朕还要你们何用!”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陈景帝怒意滔天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一遍一遍的回响在下面百官之中。
下面寂静无声,毕竟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时候反驳皇帝。
任箫吟和顾停玄这个位置,好巧不巧离陈景帝最近,因此对他们来说,声音似乎又扩大了几倍。
任箫吟一边听着声音连绵不绝,一边想着该如何顺理成章的将话头挤进去。
毕竟刺客是在他们手上死的,无论如何,不向陈景帝解释明白的话,只怕会有更多麻烦。
“任卿,你二人昨日见了那刺客最后一面,可有问出什么话来?”
陈景帝高坐在龙椅上,仍然是余怒未消,但总归一味的愤怒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也只能强行放平自己的心态冷静下来。
“回陛下,臣等前去的时候,那刺客早就已经用药毒哑了自己,不过他虽然抱着必死的心态而来,但恐怕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擒,身上的图纹仍然没有湮灭。”
哑了?
倒是不错。
“图纹?”
“是,那刺客是异邦人,想必又是隶属于什么族群,因此身上才会留下如此特殊的痕迹。”
陈景帝突然没在说话。
直至退朝,他都没有再说一句什么话。
这样少见的沉默,反而更加容易起疑。
“二位大人请留步,陛下宣二位大人去御书房议事。”
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江公公尖细的声音,紧接着便映入眼帘的是他那一张奉承的笑脸。
“公公请”。
顾停玄先一步朝着御书房走过去。
任箫吟在脑中深思了片刻,便也跟着他走过去。
不管是早是晚,这些事总要和陈景帝说清楚。
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御书房三个字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御书房周边并没有多少侍卫,但是却不代表此处防卫不严,皇帝作为九五之尊,自然是有大批人手可以以供派遣。
然而踏进御书房的大门,十分诧异的听见耳边有风声环绕。
那是一阵和御书房整个基调十分不符的风声。
光是听着阴森的声音就让人感到奇怪。
“免礼免礼。”
他二人走进去,还没等行礼,陈景帝就急不可待的站起身来,又是吩咐“赐座”,又是吩咐“免礼”的,仿佛多拖一会儿,整个案情就会恶化。
“召你二人来,想必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朝堂之上众目睽睽,难免有些事不方便透露,若是不经意传了什么流言蜚语,霍乱民心,亡羊补牢也来不及了”。
“陛下多虑。”
话是顾停玄说的。
先前在天牢的时侯,他虽然离得远,但却也是唯一一个将整件事情都囊括在眼里的人,理当他看的是最清楚的。
不然也不会出言提醒。
“陛下大可放心,现在刺客已经伏诛,探讨到了他们的底细,断不会再对陛下有什么威胁,只不过就如陛下所说,朝堂之上鱼目混珠,难免会有他国细作,更何况是涉及到皇家的事情”。
还有十多天,就是天家寿辰。
任箫吟自然得多费一番心思。
陈景帝闻言心情才舒畅了些,突如其来的一场袭击,查案什么都没查出,种种种种终于从他的心底上搬开。
“任卿所言在理,不过听那日天牢的狱卒所说,刺客是暴毙而亡,甚至是和先前河边的尸体一样,皮骨分离?”
“是,不过臣当日被那刺客溅了一身血渍,视线稍有模糊,太傅大人,看的更加清楚”。
任箫吟淡然的看向顾停玄。
互协共助。
这可是你说的。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祖帝时的那件事?”
顾停玄不急不缓的说道。
陈景帝皱了皱眉头,浑浊的眼睛死盯着顾停玄,想从他身上挖掘出什么答案来。
“开国三年,浥城当时惊动整个中原的案件,一大家子一夜之间全部死亡,都和现在一样没了皮,只不过不同的是胸口处都像是有利器敲打的痕迹。”
任箫吟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
没有。
听他这么一提,陈景帝也回想起那件陈年旧事。
“任卿是想说,这次的刺客同开国三年的歹徒是同一批人?”
陈景帝贵为天子,自然知道许多外人不易知之事,如此牵连诸多不便的大事,当是要好好斟酌一番。
“是”,任箫吟从袖中拿出一件卷轴,“这是臣联通刑部和大理寺整理出的名册,算上这次的,不多不少总共十人,全部记录在册,陛下大可看看。”
任箫吟上前将卷轴奉给陈景帝。
陈景帝的眉头稍有舒展,伸出手来将那卷轴平铺开在案上。
“商人之妻,农户之子……这根本就是毫无分别,只是想给自己找乐子。”
“陛下不妨将这些人的归属地连起来想想。”
顾停玄看着御书房的茶盏宫灯,千篇一律的和自己府中的一致。
“归属地?”
陈景帝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的事情,只不过算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以至于在不经意间卷轴的一角,都被他抓出了痕迹。
任箫吟极其自然地接过话:“浥城,柳县等地,无一例外都是佛教盛行之地,再不然就是寺庙诸多,臣先前询问过各地官员,此次当地的县令,百姓也有所言,孙氏是常常会去寺庙的,那些人也都是。”
这下子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或许从之前看来,这些受害者,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没有一个定律,但如果是等于寺庙,佛教有些牵连的话,那就明了。
“这佛教之法,还是先帝之时最为鼎盛,朕儿时,母后也是常常会去庙中祈福。”
陈景帝像是脱力一般的靠在椅背上,余光撇见房梁上华贵至极的金龙暗纹,眼中却满是彷徨。
他曾经望尘莫及的东西,如今就摆放在面前。
“宁儿也同朕说过了,”陈景帝伸出手,一个一个拂过卷轴上那些早就已经暗淡的名字,突然轻笑出声:“若是朕手底下也有如此愚笨之人,定叫他生不如死。”
“陛下治国有方,任人唯贤,怎会有人背叛陛下。”
顾停玄满不在乎的点头应和着。
只需点到即止,便可了全一切。
整件事情直到这里,都可以用一个词囊括。
意料之外。
是顾停玄的,是任箫吟的,是陈景帝的,甚至是那个幕后掌权的人。
若不是一意孤行,牵扯出身后的人,或许直到现在,那死去的十个人都不会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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