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青瞧着北昆不悦地脸色,上前揽住对方肩膀,“小师叔,你放心,我们想了个万全之策。”他笑了笑,“而且,小师叔别骂我,这都是大师兄的注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北昆冷哼了一声将人放在手上的肩膀甩掉,“算了,回头万一出了岔子,还有我给你们兜底。”
濯青嗤了一声,“哪轮的到您,这不是还有鬼王?”
北昆:“……”
*
忘川
忘川一域在人界与鬼界交界处,两界之间以忘川河水相隔,再向前便是鬼要轮回进入的往生池。
鬼界终年不见阳光,忘川一域彼岸花盛开正盛。
艳红色的衣袍从花枝上拂过,惊起鬼蝶翻飞,夙钰的脚步停在了忘川之滨。
“忘川之主雾岚夜见过王。”
夙钰盯着面前如镜一般的湖水,“起来吧。”
雾岚夜微微抬首,这时他才认真的看清了立在面前鬼王的模样。
今日鬼王内着了一件黑色长衫,外套了一件艳红色的带金的长袍,黑色的束带束腰勾勒出窄薄的腰身。外又套了一件宽袍光袖,金色的纹饰从背后一直延伸至迤地的袍角上,显得十分华贵。
往日里三千墨发垂落,今日要是全部束于金冠之中,绝艳的面容之上金红色印记灼灼。
雾岚夜微微垂首,“王可有百年未来我这忘川。”
夙钰:“本座今日来是看当年封存于忘川之底的记忆的。”
雾岚夜蹙眉,“您之前不是已经看过一次?臣以为您不需要了……就封了那处。”
“本座看过?”夙钰看向雾岚夜,“什么时候?”
雾岚夜算了算时间,“三百年前。”
夙钰脑子里却并无印象。
夙钰想到了什么问出声,“你亲眼看见本座来此?”
雾岚夜冲着夙钰一拜,“是往生石,往生石的记录。”
夙钰迈步上前,“去往生石。”
往生石位于往生池一侧,石头记录了人,鬼到往鬼界的全部记录。
夙钰平日里鲜少来此。
他的出现引起了往生池畔鬼的轰动。
尤其是众鬼嗅到空气中那股子独属于鬼王浓郁淳厚的阴气后,一个二个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夙钰没空理他们,跟在身后的雾岚夜免了众鬼的参拜,急匆匆的跟着人走到往生石跟前。
雾岚夜抬袖一挥,往生石上金字浮动。
夙钰垂眸看向上面三百年的记录,沉默了。
如喻白洲一样,往生石在三百年前多了一次陌生的到往记录。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雾岚夜看着夙钰变换的脸色,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王,您……不会是失忆了吧。”
比起失忆夙钰倒是更相信喻白洲口中所说的命盘上出现岔路一说。
如果喻白洲在三百年前改动了某个因果,那或许自己会因为他做出改变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
到底是什么让三百年前的自己动了来看记忆的念头。
而他又在忘川海底看到了什么?
第53章 夙钰(二合一高虐预警)
忘川海底冰冷, 寻常鬼若是下了这忘川定腐蚀蚀骨,魂魄消融。
饶是夙钰这种魂体强大的鬼,露在衣服外的手掌亦被忘川之水侵蚀的露出森然白骨。
他蹙紧了眉头破开了雾岚夜设下的结界, 身形出现在了忘川海底的一处宫室内。
宫殿忘川之水被全部隔绝在外, 殿内空落落的。
夙钰迈步走近, 暗红色的衣袍迤地,拢在长袖当中的白骨渐渐恢复成原本的白皙修长。
殿内最中央的高台之上,放置着一枚容纳着记忆的珠子。
夙钰走上前,将珠子握在手中, 用力捏碎在手心里。
束缚在珠子内的记忆环绕在周身,最后融入体内。
记忆在夙钰的脑海之中, 一一的展现。
*
天历233年,雍朝覆灭, 雍朝太子雍钰被幽废宫。
冬日,大雪。
房顶之上突然传来动静,“你是何人?”
“壮士壮士!能否在下面接我一把,我……我好像是在房顶上……”
雍钰抱着手臂站在下方凉凉将人看了一眼, “好啊。”
喻白洲只觉得脚下湿滑,整个人就朝着下面栽去,“接住我!要掉下去了!!!!!啊——”
没有柔软的怀抱,只有硬呼呼的地面。
喻白洲:“……”
喻白洲感觉自己的腿好像……错位了。
他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红了一双眼嚷嚷出声, “你说话不算话!我让你接住我, 你竟然看着我摔!呜呜……疼死我了!”
似乎不是前来刺杀他的人。
毕竟杀手都没他这么傻。
雍钰挑眉,走上前,“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喻白洲眼前一片漆黑,面前的人摆明不是个鬼, “我不知道。”
雍钰这才注意到喻白洲眸中的灰白之色,“小瞎子?”
喻白洲听着对方的声音,连带着刚刚摔倒在地上的火都涌了上来。他几步上前去,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你这个混蛋!有没有良心……”
喻白洲的嘴突然被捂住,雍钰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将人扯着进了屋,塞进了一旁的柜子里,“嘘,有人来了,不想死就别出声。”
柜子里逼仄的环境让人有些不舒服,喻白洲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断断续续之间,他似乎是听见了几分言语辱骂,还有巴掌声。
屋外,雍钰看着人走掉,从地上撑着起身,他抬手擦了擦嘴角,低头看到手上的血。
雍钰盯着手上的刺目猩红,拖着被人殴打疼痛的身体转身回了屋,伸手拉开了柜子门。
那穿了一身白衣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此刻倚靠在柜子壁上,睡着了。
昏暗的光打在他柔和染了几分疲惫的面容之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块凝白的玉,美好,无暇。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对吗?
雍钰单膝跪在柜子外,手指冲着对方的脸颊伸去。
就在这时,靠在门上之人幽幽的醒了过来,雍钰猛地将手抽回,站起身。
喻白洲翻了身就从柜子里摔下来,腿上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雍钰视线落在对方弯折的腿上,走上前蹲到他身前,“别动。”
喻白洲:“呜呜呜,你轻点……”
“我还没动。”雍钰在对上喻白洲挤出眼眶的几滴眼泪,手慢慢的放轻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喻白洲吸了吸鼻子,“我记得……我是在沧城外的无望崖……”
“这里是雍朝皇都。”雍钰说完声音一顿,改口道:“不过……现在不是雍朝了。”
喻白洲瞪大了眼睛,“雍朝?五百年前的雍朝?”
喻白洲只在古籍之中听过这个朝代,因为雍朝被宁朝灭了之后,宁朝国师灵虚子就以一己之力建立了白帝城,自那之后,皇室式微,仙门开始逐渐壮大。
他竟是……回到了过去。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不行,我要回去。”
一声惨呼,雍钰就将那错位的腿骨给掰了回来。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腿伤了,你还想去哪?”
喻白洲抬手指了指人,“你……等我……等我腿好了,我一定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雍钰将喻白洲的手打开,“滚出去睡。”
喻白洲:“……”
喻白洲:“喂!我受伤了,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闭嘴。”
雍钰将柜子上的床铺抱下来丢到他的身上,“除了床,这屋子随你。”
喻白洲:“……”
*
画面一转,时间弹指一挥间。
废宫终日阴冷不见太阳,而凭空出现的喻白洲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一个人的心里。
宁朝皇帝登位,大宴群臣,宁朔帝擢令废太子钰赴宴。
酒过三巡,雍钰奋然而起刺杀宁朔帝未遂被当场捉拿。
等人再次回到废宫之时已是三日之后。
“一个亡了国的奴妄想刺杀当今圣上,还真以为自己是曾经的主子呢?”
“若不是陛下心慈手软饶你一命,你还以为你有命回来吗?”
子夜,大雨倾盆而落,雨点砸落在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周遭的人踢了两脚骂骂咧咧的离开,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雨消失。
隔着雨幕,雍钰仰头就看见头顶遮挡住一把伞,一身白衣的少年执伞蹲在他跟前,手伸出摸了摸,摸到了掌下冰冷的身体,“喂?你有没有事?”
耳畔响起锁链在地上扯动的声音,随后喻白洲的耳朵里听到一个虚弱近乎哑了的嗓音,“我……没事。”
喻白洲皱紧了眉头,捏紧伞柄,“我都听到了。”
见身前的人没了声音,喻白洲再次道:“那些都是什么人?你……”
他的手指摸到了雍钰腕子上的锁链,“你……难不成是他们的奴?或者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
“犯人?”雍钰踉跄的起身,笑了一声,“我若是犯人他们就是杀人的刽子手。今天这里……不会有人看守,你走吧,从这里离开。”
雍钰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一步一步的朝着屋子里挪。
然而就在雍钰与人错身而过之时,胳膊被对方抓住,“他们……他们虐待你,你跟我离开这里。”
雍钰将喻白洲的手甩开,“放手,我要留在这……咳咳……”
喻白洲蹙眉,质问出声,“为什么?!”
雍钰攥紧了手,月光下一双眸子染了一抹森冷,“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陪葬!”
“你疯了?”喻白洲瞪大眼睛,“杀人偿命,你杀了他们你也活不了。”
喻白洲拽住对方的衣角,“别杀人,好吗?”
雍钰:“你走。”
“我不走。”喻白洲被带着向前走了两步,“我不管你是谁,看在你给我治伤,让我留宿的份上,我救你。”
“你别杀人,你若觉得心里苦,若觉得活不下去了,让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雨中,喻白洲的声音过于的温暖,雍钰只记得他昏过去前,同人说了一个字:“好。”
似是一个承诺,一言珍重。
雍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着上身躺在床上,背后有人靠的他极近。对方的呼吸洒在脊背,冰冷的指尖擦过伤口。
雍钰身子瞬间紧绷,正准备出手,身后却是传来一个熟悉且挂着些许不悦的嗓音,“别乱动,哎呀我又找不到地方了……”
雍钰:“你……”
“我再帮你处理伤口……”因刚刚雍钰动作,好不容易找到位置的喻白洲蹙了蹙眉,他手里握着纱布,重新找了位置给人包扎,“你身上的伤不少,给你处理了一下……我看不见……你……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看见什么……”
说完,喻白洲自己都红了脸。
他飞快的系了一个蝴蝶结,将手抽回,拿起了一旁放着的水盆,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休息……我……出去。”
听着人笨拙的离开,雍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蝴蝶结,弯了唇。
*
临近除夕,坐在废宫的台阶上,能听见宫外烟火在空中绽开的声响。
喻白洲:“烟花是什么颜色的?”
雍钰:“五彩斑斓的。”
喻白洲:“好看吗?”
雍钰偏头看向烟火落在喻白洲面上的颜色,弯了弯唇,“好看。”
其实人要更好看一些。
雍钰:“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从出生起就这样。”喻白洲笑了笑,“不过,我虽然看不见人,但我能看见鬼。”
喻白洲没听到对方声音,皱紧眉头,“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雍钰轻笑了一声,“那是不是,只有我变成鬼,你才能看见我?”
“变成鬼你就死了。”喻白洲摇了摇头,“我不要。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看不见你。”
喻白洲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破布包里翻了翻,“这个送你,新年快乐。”
雍钰看着递到手边的玉笛,“我不会吹。”
“不是让你吹的。” 喻白洲挠了挠头,“这……这是我师傅留给我的遗物。我……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待多久,或许是几年,或许就是明天。所以,我把它送给你。”
“你这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如果我哪天走了,让它留下来陪你,好吗?”
曾经贵为一国储君,玉器金物哪个名贵的没有见过,手里的玉笛称不上是个什么名贵物件,可这一刻,雍钰却觉得手里的东西很重,重若千金,重到压在他心上,让他莫名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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